2017年9月15日23点23分,“天眼之父”南仁东病逝。9月16日,李晨求婚范冰冰成功。一时间,全网轰动。
南仁东去世的消息就这样淹没在娱乐圈的爱情故事里。
很多人感叹:“英雄忠骨无人问,戏子家事天下知。”
如今,范李二人分道扬镳,际遇大变。“天眼”启动,更多的人知道了南仁东。
有人说,比起他的成就,世人的关注来得太晚了。
南仁东压根不会在乎。他早就说过:“我特别不希望别人记住我。”
可是南仁东失算了。世人不仅记住了他,还将一颗闪烁的星,命名为“南仁东星”。
那个从小仰望星空,希望摘下星星的男孩,终于活出了浪漫的一生。
1968年11月,通化市无线电厂来了一个大学生。
这个大学生不同寻常,穿着很另类。他穿立领夹克和黄色紧身裤,脚蹬皮鞋。除此以外,他长发齐颈,蓄着八字胡。
这样的打扮和造型,令厂里人目瞪口呆。知识青年上山下乡,那是接受再教育的。
这打扮,还不得好好改造改造!
把头发得剪短了,灰色工装穿起来……
“改头换面”后,大家认识了这个大学生,他就是南仁东。
虽说被改造了一番,南仁东那一身打扮,还是让很多工友羡慕不已。
人家问他:“你那衣服裤子都在哪儿买的?”
“我自己做的!”他自豪无比。这可不是吹牛,他真会做衣服。以前,家里有个旧窗帘,他拿着做了一套衣服。样式别致,惹得同学妈妈都来照样做。
上世纪90年代,他在日本客座研究。
回国时已年近五十,穿着打扮依然十分潮流。小碎花衬衫和牛仔裤,这是他的标配。
后来他忙于“天眼”工程,越来越没时间打理自己。为“天眼”选址的时候,要去中科院遥感所寻求帮助。他穿着拖鞋短裤,胡子拉碴地就去了。
人家心想:“这是哪儿来的民工啊!”
他倒坦然:“天文台副台长南仁东。”
即使是这样,他依然无法放弃对时尚的“自负”。
71岁的时候,他穿着汗衫短裤,还向人炫耀:“瞧我这一身名牌!”
南仁东可不只会做衣服,他的爱好非常广泛。夏天游泳,冬天滑冰,会做手工,还会谱曲。
建筑和绘画,对他的一生影响最大。在他心里,建筑是科学与艺术的结合。
高考的时候,他报的是清华建筑系。当时国家亟需发展高科技,他分数太高,被调到了无线电系。后来,他出国访学,还特地留意各国的建筑。
绘画,更是他坚持了一生的爱好。大学时代和友人写信,他常在信尾随手画一个建筑物。
有一次,他在信封上画了一个长着翅膀的小信封,旁边配了一段文字:“此信飞如燕,飞去快飞回。”
才子们的浪漫诗意,南仁东一样玩得转。大学毕业,他去了偏远的无线电厂,生活枯燥,他就经常画画。刚开始他画漫画,画着画着觉得不对劲了。因为,驻厂军代表天天盯着他。于是,他就改画毛主席像。
在日本客座研究的日子里,画画成了他排解寂寞与思念的方法。他画的《富士山》,至今仍悬挂在日本国立天文台。
筹建“天眼”期间,他时常亲手绘图。“天眼”的徽标,就是他亲手设计的。如果没有成为天文学家,做一名艺术家,他应该也是很出色的。
用艺术的眼光与世界交流,是南仁东一生的坚持。他也像许多艺术工作者一样,有孩童一样的纯真。
他常常说话不着调,让人摸不着头脑。
女儿爱吃他做的肉。他问女儿想吃什么肉。女儿说,想吃猪肉。他故意说:“好,今晚给你做牛肉。”女儿强调:“是猪肉,我想吃猪肉。”“我知道你想吃牛肉。”“是猪肉。”“是牛肉。”
结果,他真做了牛肉。到下一次,他故伎重演,又做了牛肉。如此多次,终于把女儿弄哭了。
生活中如此,工作中他也会时不时流露出孩子气。
索网工程阶段,“天眼”遇到难题,无法克服索疲劳问题。那段时间,他在办公室坐立难安,头发也不打理了。总是走来走去,口里念叨:“哎呀,我怎么办呀!”
姜鹏当时负责索网工程,经常找他汇报工作,南仁东每次都拉着他,讨论个不停。等索疲劳问题解决,姜鹏说,“我再去,他就不太爱理我了。”
也是因为这种纯真,他一生率性而为,不拘小节。
南仁东在无线电厂工作十年,做过很多工种,他脑子活,技术好,成了无线电厂的技术骨干。
但也因为脑子太活,让领导很头疼。
那时计算机没有普及,国家经济也不好。全厂大会上,领导提出取消计算机的生产。南仁东当即站出来反对:
“计算机可以减产,但绝不能停产。”
他的“谏言”,让领导很下不来台。
他甚至要自立门户,带人“出走”单干。“我真是受够了南仁东,但我们厂离开他还真不行。”领导说。
“天眼”工程前期缺钱,他四处“拉赞助”,在会上直接就找领导要钱。
在贵州,当地人都说他是“比农民更不像农民的科学家”。工作间隙,工人们蹲一排,抽烟谈笑。他也混在人堆里,蹲在那儿和人谈天说地。
那场景,竟一点也不违和。
姜鹏笑言:“科学家嘛,感觉总得有点距离感,他身上没有。”
他常常和工人一起吃饭。有工人拿没洗的饭碗接自来水给他,他接过就喝,浑不在意。
有时候工作回来晚,食堂没饭了,他就刮着塑料盆里的剩菜对付一口。岁数大了,他腿脚不好,在工地上还要爬上爬下。有人想扶他一把,他毫不犹豫地让人“滚一边去”。
这样一个率性纯真的老头儿,其实打小就很“浪漫”。南仁东出生在吉林辽源,那里四面环山。东面有座龙首山,南仁东小时候喜欢爬上山顶看星星。
别人看星星,他在想:“南半球的星星跟我们看到的一样吗?”他总是沉默地望着星空,若有所思。
弟弟南仁刚问他:“你相信总有一天你能数清它们,对吗?”
“我只是在想,要是能摘一颗下来就好了。”小小的南仁东,已经把目光探入了星空的背后。
南仁东生前曾说:“人类之所以脱颖而出,就是因为有一种对未知的探索精神。”
这么看来,他的探索,从年少就开始了。
从幼时到壮年,南仁东始终未改对星空的热爱。
1978年,国家恢复研究生考试,南仁东考上中科院天体物理学研究生。
1981年,又继续攻读天体物理学博士。
黑格尔说:“一个民族要有一些关注天空的人,他们才有希望。”
爱看星星的少年,多年后真的成了那个关注天空的人。
在中科院的求学,为南仁东彻底打开了天空之门。一种浪漫的冒险精神藏于他心底,现在又苏醒了。
放眼中国历史,若说浪漫,李白绝对是独树一帜。公元725年,24岁的李白离开四川,踏上远游之路。
顺长江而下的诗仙,浪漫恣意,留下许多诗篇。仗剑江湖这种事,南仁东也干过。
1966年,21岁的南仁东正在清华大学读书,中国开始了最特殊的10年。大学生们都在进行全国串联,成群结队地各地跑。
南仁东偏不。他单枪匹马从北京出发,走遍了大半个中国。
人到中年,南仁东开始了世界游,踏入新的冒险之旅。
只不过,这时他心里装的不是名山大川,而是满天星辰。
1985年到1992年,南仁东去了很多国家,或访学,或客座研究。国外先进的天文技术,深深刺激了南仁东。
在乌克兰,他收到荷兰射电天文研究所的邀请。当时他面临两个问题:没钱、没签证。
犹豫中,南仁东心头浮起了点点星辰。于是,他从乌克兰坐火车,穿过东欧去了荷兰。一路上,海关层层盘剥,囊中越发羞涩。他用最后一点钱买了纸和笔,在异国街头给人画素描人像。一幅画卖二三十美元,赚够旅费他就走。
40岁的南仁东,纸上画的是陌生面孔,心里装的是星辰大海。
建造“天眼”,是南仁东一生最浪漫的冒险。上世纪60年代,人类在天文领域有四大发现。这四大发现,都与射电望远镜有关,中国没有。直到20世纪末,我国最大的射电望远镜口径也只有25米。
中国没有,那就自己建一个。这一建,就是22年。
“天眼”坐落在贵州平塘县的大窝凼,找到这个地方,南仁东花了12年。
1994年,他一头扎进贵州的大山里。白天赶路,观测。
夜里仰望星空,他跟同事们聊宇宙,聊外星人。
2007年,“天眼”正式立项,南仁东已经62岁了。
2008年12月26日,“天眼”工程举办了奠基典礼。南仁东在奠基石上刻了一副对联:
北筑鸟巢迎圣火,南修窝凼落星辰。
作为首席科学家,南仁东的任务繁重异常。
“天眼”有五大系统,每个都是千头万绪。他会审核每一张图纸,也会亲自体验施工现场。
“天眼”反射面单元吊装前,要进行载人试验,用简易装置把人吊到6米高的地方。稍有不慎,就有可能摔下来。
南仁东坚持第一个上。“天眼”的六个馈源塔坐落在高高的山岗之上,最高的173米,最低的112米。每个塔建好时,南仁东总是第一个爬上去。
2013年,“天眼”圈梁合龙,这是工程的第一个里程碑。68岁的南仁东在高高的圈梁上奔跑起来,开心得像个孩子。
福楼拜说:“科学和艺术在山麓分手,回头又在顶峰汇聚。”
“天眼”使科学与艺术在山顶汇聚,成了南仁东最浪漫的作品。
设计阶段,南仁东专门去看过北京的一批大型建筑。他反复看,但都看不上。他希望:“‘天眼’在青山绿水中,能成为一道美丽的、科学的风景。”
“天眼”有多美呢?
在葱茏的群山间,“天眼”宛若从天而降,银光闪闪,壮丽无比。六个馈源塔,隔着重山,等均距矗立在不同山岗上。
南仁东曾说,如果间距不一,“那就不美观了”。
“天眼”的垂直高度是138米,世界上最大的教堂——圣彼得大教堂的顶高也是138米。
这个教堂,南仁东在国外时专门去看过。
2017年,“脉冲星之母”乔瑟琳·贝尔来中国考察。看到“天眼”的瞬间,她惊呼:
“太美了!这是一个画家设计的吗?”
“天眼”若只是美,还不足以让南仁东开心。它还很强大。“天眼”有多强呢?
它的直径有500米,相当于30个足球场、8个鸟巢体育场,是目前世界上最大、最灵敏的单口径射电望远镜。
宇宙中遥远的信号像雷声中的蝉鸣,“天眼”就是分辨蝉鸣的“耳朵”。
它能听到百亿光年以外的声音,相当于可探测到已知宇宙的边缘。
这个探测能力是德国波恩100米望远镜的10倍,是美国阿雷西博350米望远镜的2.25倍,后者曾让美国引以为傲长达半个多世纪。
“天眼”落成,让中国的天文成就领先世界至少20年。
“天眼”的冒险之旅,燃尽了南仁东的生命。
他积劳成疾,又怕真查出毛病,影响工程进度,能不去医院就不去。
好几次,都是难受得受不了才去医院。可是一缓过来,还没等到看病,就走了。
2015年春天,南仁东确诊肺癌晚期。连医生都不敢相信,病成这样,到底是怎么坚持工作的。生病后,他对同事说:“如果有一天我不行了,我就躲得远远的,不让你们看见我。”
他确实这样做了。
病情恶化后,他悄悄去了美国。
北京时间2017年9月15日23点23分,南仁东病逝,享年72岁。
南仁东出生于1945年2月19日,这一天,是哥白尼的诞辰。他的一生,似乎从一开始就与星空结下了不解之缘。
他将“天眼”留给了世界,却没有看到“天眼”睁开。
2017年10月10日,南仁东离世25天了。
这天,“天眼”公布了第一个天文发现:
一颗周期为1.9秒的脉冲星,距离地球有1.6万光年。
2020年12月1日,美国阿雷西博望远镜突然坍塌。
“天眼”成了全球唯一的超大型射电望远镜,担负起探索宇宙和生命起源的重任。
2021年3月31日,“天眼”面向全球开放,这是一个大国对世界的承诺。
2020年10月,南仁东已经去世三年了。有人路过他生前的办公室,看到门边放着一束鲜花。这束花,就像《觉醒年代》里,陈延年踏过血水赴死时,那上面漂浮着的花。又像袁隆平去世后,长沙全城送给他的花。
中国人是何其浪漫。浪漫如南仁东,给“天眼”留下一首诗,他说:
“感官安宁万籁无声
美丽的宇宙,太空
以它的神秘和绚丽
召唤我们踏过平庸
进入它无垠的广袤”
带着一生的浪漫,他走入了那无垠的广袤。
2018年10月15日,国际编号为“79694”的小行星被正式命名为“南仁东星”。
在群星之间,也许南老还会像71岁那年一样,穿着汗衫短裤,向群星炫耀:“瞧我这一身名牌!”然后哈哈大笑。
文章主要参考资料:
1. 《放眼星空(时代楷模南仁东)》 (刘熙 大侠 著)
2. 《中国天眼:南仁东传》 (王宏甲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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