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好,我是王公侯,这是个“有趣历史人物”系列。上次说了怪咖金圣叹,今天再来聊聊一个奇葩。叫倪瓒,这个人也很秀。
倪瓒自画像,旁边仆人手里拿的都是打扫的工具
大概介绍下,倪瓒(1301年-1374年),字泰宇,号云林子,江苏无锡人,元末明初人。擅长画山水和墨竹,书法,诗文,和黄公望、王蒙、吴镇合称“元四家”。一般美术生都会对这个人比较了解。
倪大师这个人,因为书画名满天下,又因为洁癖变得家喻户晓,了解了他的一些洁癖趣闻,你会觉得日常生活中的洁癖朋友,是多么的小可爱,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一,脑洞大开的厕所设计
厕所作为家里最脏的地方,倪瓒可谓是高度重视,也充分发挥了他作为艺术家的想象力。
顾元庆的《云林遗事》写道:“其溷厕以高楼为之,下设木格,中实鹅毛。凡便下,则鹅毛起覆之,一童子俟其旁,辄易去,不闻有秽气也”
就是说,他的厕所是用香木搭好的空中楼阁,中间铺着鹅毛。每当倪瓒想上厕所了,要爬到高楼上,拉的翔掉下去了,轻飘飘的鹅毛就会飞起来盖住。守在旁边的仆人,要立刻过来换上新的香木和新的鹅毛,一定要保证厕所的整洁和气味。
我直接就是好家伙,真是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力,到底人家是艺术家,拉个屎都是空中飞翔,那么的诗情画意,仙气飘飘,不服不行。
二,日常生活
作为一个一尘不染的美少年,倪瓒另外一个爱好就是“洗”。
史料记载,倪瓒“为人有洁癖,盥濯不离手”,意思就是说,他是一个不停洗手的人,不管走到哪里,都要有个仆人端着装水的洗手盆,寸步不离的跟着。
除了洗手,他穿戴的衣服帽子要拂拭几十次,每天洗澡要几十次。作为文化人,他有专门的两个佣人,伺候他的书房和文房四宝,每天也要让仆人擦洗几十遍。
假如家里来客人了,客人坐过的地方,碰过的器具,全都要擦洗干净。估计他家仆人每天内心里都要问候倪瓒家人。
这些都还能理解,不能理解的是,他觉得院子里的梧桐树容易脏,也要让仆人每天擦洗干净!他还专门画过《洗桐图》,写过《洗桐诗》。
就是可惜了梧桐树,本来活得好好的,硬生生被每天都洗澡,给折磨死了…… 这都什么仇,什么怨!
三,喝茶的讲究人
作为文人雅士,倪瓒很喜欢喝茶,还自创过莲花茶、清泉白石茶。喜欢喝茶的人都知道,想煮出好茶,水是非常重要的。
有次倪瓒和朋友聊完天,突然想喝茶,就叫童子去邓尉山中的七宝泉挑水。水挑回来之后,倪瓒问童子:挑水时,哪个桶在身前,哪个在身后呀?身前桶里的水,可以用来煎茶;身后桶里的水,就当洗脚水吧!
朋友听了这事,都不是太理解,就问倪瓒为什么?倪瓒说:“前者无浊气,故用煎茶。后者或为泄气所秽,故以为濯足之用耳。”
朋友们纷纷感慨奇怪的知识增加了,真是男人听了会沉默,女人听了会流泪,小孩听了会尿床。幸亏这童子没有说路上换肩膀挑过,两桶水都在后面待过,要不然还得再跑一趟!
四,宾客来访
有次徐御来他家,来不及当天走,就留宿了。倪瓒动用了毕生的修养,就没拒绝,但是又怕徐御弄脏了自己家的房间,整个人都不好了,一直睡不着,就跑到徐御房间外面偷听。
过了一会,没听到动静,就回房间了。又过了一会还是睡不着,又跑到徐御房间外面偷听。来来回回的跑了好几遍,偏偏徐御咳嗽了一声。
到了早上,徐御离开了,倪瓒赶紧让仆人去去打扫,叮嘱一定要把徐御咳出来的痰找到,一定要清理干净。
仆人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又怕倪瓒屁事多,被他骂,就随便找了个有点脏的树叶给他交差。仆人拿给他看的时候,他恶心的不行,立马闭上眼睛,让仆人扔到了几里之外。
五,出门在外怎么办
倪瓒的老朋友,都知道倪瓒有洁癖,也都比较迁就他,有个叫周南老的人,每次邀请倪瓒来访之前,都会把家里打扫的干干净净,连墙上和柱子上也都擦的锃亮。
有次倪瓒朋友家芙蓉花开了,邀请倪瓒一起赏花赴宴,倪瓒就来了。上菜的时候,倪瓒看到厨师是个满脸大胡子的人,站起来把衣服左掸掸,右掸掸,意思是要走了。
主人一脸懵逼的问啥情况,这菜都还没吃一口呢,怎么就要走了。倪瓒说:“这个厨师那么多胡子,肯定很脏,吃是不可能吃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宾客听完相顾哈哈大笑。
六,男女之事
因为洁癖,倪瓒对女色也不太接近。有一次,他认识金陵的一个美貌歌姬赵买儿,馋了她的身子,就跟人家说,你看咱们这么聊的来,星座八字又配,合个体呗,于是约到自己家的大别野。
倪瓒想要嘿嘿嘿,但是又怕她不干净,就叫她先去洗干净,赵买儿洗完了,倪瓒就过来检查,一边摸一边闻,总觉得还不干净,于是让赵买儿再洗,洗完又摸又闻,闻了又洗,折腾到天亮,最后不了了之……
从此以后,赵买儿逢人就谈起这个让她洗了一通宵澡的“嫖客”,一谈就笑得直不起腰来。
七,刺激疗法
倪瓒有两样喜欢的东西,一是藏书楼,叫“清閟阁”,不让别人进,还有一匹白马,爱护备至,每天都洗的干干净净的。
有一次他老娘病了,请了名医葛仙翁救治,葛仙翁估计想玩个大的,除了治好他老娘之外,也用刺激疗法,治治倪瓒的洁癖。
当天下着大雨,葛仙翁要求用白马来接,倪瓒肯定不想,但为了救老娘没办法,只能向恶势力低头,最终还是骑着白马去接了。
俩人碰面后,葛仙翁骑着白马,专门挑烂泥地走,搞得人和马身上都脏兮兮的。到了倪家,葛仙翁又要求进清閟阁看看,倪瓒只好同意。
葛仙翁进去之后,乱翻一气,踩的到处都是脚印,还随地吐痰。倪瓒很想问:你的良心不会痛吗?你做个人吧,为了治病也忍了。
葛仙翁治好病走了之后,倪瓒马上让人把清閟阁锁起来,再也没有进去过。
八,倪瓒几个因洁癖而丧命的故事
关于倪瓒之死,也有多个版本,其中一个和还朱元璋有关。
倪瓒能这么有钱任性,这说明家庭条件很不错,他爸是当地有名的地主,两个哥哥都是道教的上层人物,所以也烧包的起来。但是父亲和哥哥去世以后,没人罩着他了,倪瓒的生活开始下滑了。
后来倪瓒变卖了土地、房子等等财产,把自己收藏的古玩字画搬到床上,打算从此在太湖中消磨余生。
土地虽然卖了,可是没交税,官府就派人四处抓他,本来还没那么容易找,结果在湖边的芦苇丛中闻到了一股熏香的味道,循着香味,把正在湖边熏香的倪瓒抓进了监狱。----顾元庆《云林遗事》
进监狱了,倪瓒还傲娇,狱卒送饭过来,他让狱卒不要端着饭进来,要举到眉毛那么高。
狱卒就好奇想,你这是要跟我举案齐眉吗?问他原因,倪瓒不说,后来旁人说是倪瓒怕狱卒的唾沫喷到饭里。
狱卒觉得他就是不知火舞的弟弟“不识好歹”,脏话卡在嘴边突然就笑了起来,狱卒用铁链子把倪瓒拴在马桶旁边,让他待在厕所里,天天被臭气熏着。后来很多人求情,狱卒才把他放出来。
可能这段经历给倪瓒留下了阴影,不久以后,倪瓒因忧惧愤怒引发了脾疾,于洪武七年(公元1374年)去世,享年74岁。
---冯梦龙《古今笑史·倪云林事》
第二个是说,朱元璋当初让一些富庶的江南百姓去凤阳,倪瓒也过去了,但是受不了当地的生活环境,就偷偷跑了。
后来朱元璋知道了,碍于倪瓒是名士,又没犯大错,就决定惩罚他一下。听说倪瓒爱干净,朱元璋就让人准备了一个粪桶,然后把倪瓒绑在上面。
倪瓒可是个上厕所都要用香木,鹅毛的人,哪受得了这个,恶心到模糊,于是忧愤而死。
貌似不管是怎么死的,都还是和洁癖有关。
倪瓒除了洁癖,在为人处世方面也是个耿直boy,干的事也是让人忍俊不禁。
倪瓒晚年借宿在姻亲邹氏家里,邹家的女婿叫金宣伯,有天来拜访倪瓒,倪瓒知道他是个读书人,就很开心的来见金宣伯。可当见到他说话长相都很粗鲁后,竟然很是愤怒,打了他一巴掌。
金宣伯要不是受过九年义务教育,就揍他了,气的也不见邹先生,直接就走了。邹先生出来后,说你老年人不尊重武德,怎么偷袭年轻人。倪瓒说:“金宣伯面目可憎,言语无味,我把他骂走了!”
还有一次,张士诚的弟弟张士信,派人上门送他金币和绢求画,他不愿意作画,还当场撕绢,因此得罪了张士信。
有次又碰到了张士信,张要杀他,旁人求情说都是出来混的,给个面子,随便打三四个小时就好了吧,于是就打了他一顿,他挨打后也一声不吭,旁人说:“你假装叫一声痛也好呀,少挨点揍。”而他却说:“一出声,便俗了。”
倪瓒就是这样一个趣人,有时候真觉得他太矫情了,有时候又觉得他很可爱,不知道他是知世故而不世故,还是不知世故,但貌似是做到了保持本心。
故事大都出自冯梦龙的《古今笑史·倪云林事》和顾元庆的《云林遗事》两本书,有兴趣的可以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