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嘉祐年间,京兆府远近闻名的大善人周保坤遇到了烦心事。
此人早年间做生意起家,积攒下了巨额财富,人们称他为周员外。
周员外善事做了许多,自己却并不如意,因为他没有儿子。
起始时也并不着急,可是在夫人产下一女后,再没有怀上身孕。夫人愧疚,劝他再行纳妾,好为周家留下香火。奈何周保坤不为所动,并没有按照夫人的意思纳妾。
故,周保坤膝下只有一女。
眼看生子无望,周保坤把全部希望都放在了女儿身上。
此女名唤周妙菱,字雯萱。要知道,那时候的女孩儿多只有一个乳名,表字就更没有了。但周员外不仅请人给女儿取了正式名字,还取了表字,内心重视,可见一斑。
周妙菱年方十八,自小识字读书,此时尚未婚配。这在那时候是大龄,而周保坤烦恼的也正是此事。实际上,周妙菱此时尚未婚配,主要原因就在周保坤身上,他在女儿小时候给订过一门亲事。这些年,他一直在寻找对方。
周保坤烦恼,周妙菱同样烦恼,因为她压根儿就不承认这门亲事。
虽然不明着说,但周妙菱内心很是苦闷。过了寒食节后天气晴朗,她决定和婢女媛儿出去踏青,让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是,本以为是一场寻常的散心,却邂逅了一桩阴差阳错的姻缘。
Ⅰ:大街上妙菱救人,堤坝下书生解围周妙菱苦恼在什么地方呢?
她自小被父亲重视,让她读书识字。长大后的周妙菱也知道自己小时候被父亲订了门亲事,对方乃越州一户姓李的人家,是父亲以前做生意时的朋友。
当年父亲因为经营不善赔了不少银子,是李家帮他度过的难关,并且助他重新把生意经营了起来。
感激之下,周保坤许下诺言,假如以后自己有女儿,就要女儿嫁给李家儿子,假如自己以后有了儿子,就让儿子娶了李家女儿。反正得成为亲家。
李家明白他的感激,也同意了下来,等于是两家互相许的诺言。
京兆府距离越州遥远,回到京兆府的周保坤果然产下一女,且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初时他和李家有书信往来,只知道李家有了一个儿子,周保坤更加重视之前的诺言,认为女儿早晚会是李家的媳妇。
不料书信突然断掉,周保坤派人去越州打听,李家竟然失火,一把火烧死了李家家主,同时也烧掉了李家的产业。
李家唯一的儿子去向不明,找不到人了。
虽然找不到人,但周保坤一直没有放弃,也没有将女儿许配别人,他在等和寻找李家那个丢失的儿子。因为这个诺言,周妙菱已经十八岁了尚未婚配。
周妙菱不能认可这样的婚事,她根本没有见过李家那个孩子,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样子,更不知道对方人品如何,假如是个粗暴莽夫,自己岂不是要一世难过?
她读书识字,自然向往才子佳人的美好,对于这种自小订亲的事持反对态度。
所幸的是,李家那个孩子找不到了,她这些年一直害怕这个孩子出现,因为父亲是什么人她太清楚了,只要李家孩子出现,父亲会马上把她嫁给人家,他最重诺言。
一直生活在惴惴不安和患得患失中,周妙菱能快乐起来吗?
坐在马车上,隔帘望着人来人往的行人,她却半点也提不起来精神,倒是媛儿兴奋异常。
马车突然停下,周妙菱一看,原来是马车前面道路堵塞,有一个小花子卧在正当街上,一个恶汉正在踢打。
可怜的小化子年龄尚小,抱着脑袋哭喊,半点也不敢反抗。
恶汉边踢边骂:“你狗爪子一样的手,也敢抓本少爷衣服?真是瞎了你的狗眼!”
媛儿打问了一下,原来这小化子在路上抓了这名恶汉的衣服,求他施舍一点钱财。不料恶汉恼怒起来,对小化子连打带骂,恶毒至极。
周妙菱看孩子实在可怜,只能出言阻拦。
“公子何必对一个孩子如此恶毒?他不过是摸了公子衣服一下,公子衣服值多少钱?我帮他出了,公子不要再打骂了。”
恶汉看不清车上的她,不过也被闹了个大红脸,听声音是个妙龄女子,被人家这样说,恶汉感觉有些羞恼,遂收起脚扬长而去。
小化子呜呜哭泣着站起,向一条小巷走去。
周妙菱看他可怜,就下车和媛儿后面跟着。
小化子进入一处破败的院子,里面有个老者一直咳嗽,应该是得病了。
周妙菱喊出小化子,交给他一些钱财,让他赶紧抓药不要迟疑。小化子感激万分,冲着她离去的背影直磕头,嘴里喊着谢过姐姐。
周妙菱一直都是闷闷不乐状态,父亲帮助过很多人,她也帮助过很多人,可是谁能帮自己呢?
这般想着,她和媛儿上了堤坝,青草已经露头,阳光也暖,让她的心情好了一些。
边上有不少人正在踏青,一些孩童则在放纸鸢,欢声笑语不断。
媛儿知道小姐天天心情不好,就拉着她下了堤坝,坐在青草坡地上,让她看别人玩耍,自己则去一边买点吃食来,最好能买上一个纸鸢,让小姐放着玩。
媛儿走开,只剩下周妙菱一人,她看着天上的纸鸢,莫名又开始伤感。纸鸢看着能随风而飞,实际上还是掌握在下面孩童的手里,被一根线拉着,被拉着的纸鸢,又能飞到哪里去?
唉!
轻轻叹了口气,她站起欲寻找媛儿,不料刚站起来,一个人冷不丁站在了她身边,吓了她一跳。
抬头一看,这是个书生。此书生剑眉星目,俊朗非常,但此时却在解下他自己的衣服。周妙菱却柳眉轻蹙,此人长相甚好,却为什么突然站至自己身边还解衣服,晴天白日,朗朗乾坤,难不成他是个道貌岸然的登徒子?
书生看她表情,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轻声说道:“小姐莫要惊慌,此衣用来给小姐解围。”
周妙菱听得不解,但眼见书生已经将衣服脱下并且想要围在她身上,她开始愤怒,刚要说话,媛儿回来了。媛儿可没有周妙菱那般的好脾气,对着书生就欲开骂。
书生指了指周妙菱后背过身去,媛儿一打量,小声惊叫,趴在周妙凌耳朵边上说了几句。
周妙菱顿时面红耳赤,羞恼不已。
原来她月信突至,怪不得这书生说是为她解围,如此被别人看见,只怕会羞死人。
媛儿接过书生衣服,围在周妙菱身上,扶着她赶紧上去,骡车在堤坝之上,待上了车,媛儿让车夫赶紧回府。
骡车前行,周妙菱这才想起书生衣服尚在车上,转头一看,书生也正望向此处,虽然在车上,她还是赶紧低下了头。
这是一次非常尴尬的邂逅,可竟让周妙菱有了奇妙的感觉。媛儿最是了解她,一看她的样子就说道:“回去洗了这衣裳,咱们就来此处寻他还衣。”
周妙菱俏脸含羞,却并没有反对。
她绝想不到,家里正有个晴天霹雳等着她呢。
Ⅱ:周府中泼皮认亲,惠济寺媛儿定计一路回到家中,周妙菱进入闺房换衣,却听到一阵阵嘈杂的声音,不用她询问,媛儿自去查看。服侍小姐这些年,她清楚知道小姐在想什么,两人平日里感情也非常好。
媛儿去了一阵后脸色阴沉回来,似乎颇为慌乱。
“究竟怎么了?”
媛儿这才说了实话,前面来人认亲,是个年轻人。他说他叫李谦,字得益,老家是越州的,家中父母皆已过世,此番前来认亲,因为十几年前,两家订有亲事。
媛儿的话宛如一个晴天霹雳砸在周妙菱头上,她刚在外面邂逅了一个书生,心中尚在回忆,虽然尴尬,却也有趣。可没料到自己一直担心的事这就来了。
“此人怎么样?”
听了周妙菱的发问,媛儿摇头说道:“轻浮放浪,依媛儿看,倒像个泼皮无赖!”
周妙菱一下坐在了榻上,如此男子,怎么能嫁?
可是,再一想父亲重诺言的劲头,她的心如同被人剜了一下,因为她明白,爹不想做个违背誓言之人。
“如何是好?”
周妙菱急得团团转,连问如何是好,媛儿又怎么知道如何是好?
周妙菱六神无主时,媛儿小声说:“小姐可以过去偷看一下,万一是媛儿看错了呢?”
周妙菱一听有理,就带着媛儿偷偷出去,趴在外面观察。
周保坤和一年轻男子坐在屋中,周保坤面带笑容,恨不能拉住这男子的手。
“贤侄啊,这些年你到哪里去了?让我找得好苦!”
听了周保坤的话,年轻人嘿嘿一笑:“一直在外流浪,好不容易到了京兆府,想到还有一桩姻缘,就寻伯父来了。”
这人如此轻浮?外面的周妙菱看得心惊肉跳,自己要跟这么个人过一生?
“贤侄可曾读过书?”
年轻人一听就摇头:“没有,没有读过,流浪之人,怎么读书。”
外面的周妙菱玉手紧握,这简直就是个市井无赖。
“伯父,不知道想让何时成婚?赶早不赶晚,今明两天准备一下,后天就把好事成了吧?”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外面的周妙菱愤怒想要进去,却被媛儿一把拉住,硬拖着她回到闺房,她又气又急,不觉流下泪来。
“小姐你不能进去,你若进去闹事,置老爷于何地?这件事得从长计议。”
听了媛儿的话,周妙菱又哭了:“从长计议?你没听那个泼皮说要赶紧成婚?爹这么多年一直都在寻找,多半会答应,娘亲……”
她话没说完,突然出门而去,她要找娘亲去,她要把这门婚事给退了,自己不能嫁给这个人。
周夫人原是恬静温柔之人,况且只有这么一个女儿,自然是疼爱非常。女儿什么心思,当娘的能不知道吗?可是,自己家老爷是什么人,她更是清楚,要让他退掉这桩十几年前许下的娃娃亲,除非出了塌天大祸。否则,谁也无法改变他的决定。
周夫人能有什么办法?只好不住安慰女儿。
周妙菱眼看娘亲也是如此态度,她更加绝望:“娘亲可曾见到那李谦?不折不扣的泼皮,爹这是想把女儿逼死吗?”
周夫人也流下泪来:“菱儿所想,娘何尝不知?奈何你爹爹一生最重承诺,他当年许过这样的事,如今人家来找,他若不算,岂不让人家说他嫌贫爱富?他断然不会同意退亲。”
周妙菱感觉天都要塌了,一想到那个泼皮的样子她就心惊,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
在娘亲处并没有得到安慰,周妙菱决定要亲自跟父亲谈,不过却被媛儿劝住。
她要如此去跟父亲说,只能惹怒父亲,又岂能劝说成功?况且她一个女儿,能就嫁人这种事直接跟父亲说吗?
可是,不说怎么办?
病急乱投医,媛儿想出个主意,惠济寺求求,万一老爷能回心转意呢?
周妙菱完全没有心情,可是她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和媛儿一同前去。
媛儿要为周妙菱求姻缘签,解释是苦尽甘来。
这解释让周妙菱勃然大怒,媛儿却拉着她说道:“莫非这李谦成婚后就会好起来?到那时候小姐岂不就是苦尽甘来?”
媛儿并不明白,周妙菱根本不想嫁给这个李谦,还什么成婚后,那就要了她的命了。
两人正在说话,却看到一边有个人面熟,仔细一看,这不是堤坝下那个书生吗?
周妙菱愕然看着他,媛儿刚要打招呼,却被周妙菱阻止。
书生离开,周妙菱和媛儿跟了过去。
到了寺外一处角落,一堆衣物上躺着个妇人,书生喊着娘,在一边逗她开心。
周妙菱眼中出现了泪水,这书生至孝,妇人显然是重病在身,看书生的样子,只怕也是没钱给妇人看病。
想到这里,她走上前去。书生一看到她,赶紧行礼,人家书生以为她是来还衣服的呢,只是想不明白,她怎么会知道自己在此处?
周妙菱不是来还衣服的,她回家后就被成亲的事搞得心乱如麻,衣服还没洗呢。
她看了看地上的妇人,转头看媛儿,媛儿明白,赶紧掏钱。别说书生为周妙菱解过围,就算是没有,周妙菱也看不得这样的事,她见到可怜人就要给钱,多年来一直如此。
书生却坚决不受,周妙菱正色道:“公子所想,妙菱明白,不想受人钱财,是读书人本色。只是伯母病重,你却无钱医治,难不成要眼睁睁看着伯母病下去?”
听了她的话,书生愣了一下,最后终于接下了钱,声称日后必还。
周妙菱给人钱财,又何曾想过别人能还?当下让书生赶紧带母亲去求医。书生千恩万谢而去,周妙菱又恢复了愁苦之色,和媛儿一起回家。
媛儿小声说:“如果小姐成亲者是这书生该多好!”
她其实看出周妙菱对书生有意,这才这么说。但这却更加勾起了周妙菱的愁苦伤心,一双美目中升起雾水,几欲滴落。
“不如让我直接跟老爷说明,要不然老爷只怕已经准备你和李谦的婚事了!”
听了媛儿的话,周妙菱点了下头,再不说可就晚了。
两人回到家中,媛儿去见周保坤,周妙菱无法放心,在外面偷听。
媛儿吞吞吐吐,说了一通李谦的不是,这人一看就是个市井泼皮,老爷将小姐嫁于此人,岂不是把小姐推入火坑?虽然老爷当年发过誓言,可时过境迁,这李谦为人不堪,老爷又何必苦苦为难小姐?
按照媛儿和周妙菱所想,她这么一说,定然为惹来勃然大怒,然后就是痛责媛儿。
可让两人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周保坤却深深叹了口气说:“媛儿所说甚是,只是当年我有过诺言,菱儿尚未婚配,惠济寺那个书生莫不是被菱儿看中了?”
媛儿一听有门儿,赶紧点头,外面的周妙菱也是紧张非常。
见媛儿点头,周保坤叹了口气:“既然如此,我周某就做一次不守信之人。你和菱儿休要再出门,我会派人通知书生,让他准备,赶紧把他和媛儿的婚事办了,也就不用再嫁给李谦了。”
媛儿震惊得无以复加,外面的周妙菱更是吃惊非常,原以为会是疾风骤雨,没想到却是春风拂面,原来爹也看出那个李谦是个泼皮,这下好了。
她赶紧进入室内,对着爹痛哭,并且说让爹做主。
周保坤让她们两个且去休息,这几天不要出门,他自有安排。
两人欢天喜地回了闺房,周妙菱十几年都没有如此开心过,爹竟然答应了,这真是出了她的预料。
只是,那书生也不知道会不会答应?想来应该会答应吧?
她又开始患得患失,而媛儿则欢喜雀跃,书生有什么不答应的?他只怕上赶着呢。
两人都不知道,她们正掉入一个圈套,而这个圈套是周保坤为女儿精心设计和准备的。
Ⅲ:出嫁日花子拦路,真相出妙菱完婚周保坤这几天特别忙,媛儿看他外出频繁,认为他是去找书生。而且他已经开始让家里准备婚事,说明书生已经答应。
这下就好了!
周妙菱每天又欢喜又担心,书生穷困,他如何能准备婚事?
按照周保坤所说,穷困是没有关系的,他为书生购买了一处院落,他不能让女儿嫁给一个房子都没有的人。到了成婚当天,他们来接,而周妙菱从此处被接到新购买的院子中成婚。
婚后想要回家住也是可以,反正家里并没有别的孩子。
如此甚好,这是最好的,周妙菱也没有想过要离开父母,只要婚事成了,以后住在家里也是可以的,书生就当是个上门女婿,以后想读书考功名都由着他,不能埋没了他。
一晃就到了大婚的日子,但媛儿却突然不见了。周妙菱寻找未果,娘亲说媛儿病倒,不适合出现在成婚这样的场合,所以就不出现了。
周妙菱大失所望,自己如此重要的日子,怎么能少得了媛儿?她还要陪嫁过去呢,岂能不出现?
可是吉时不能耽搁,她也无可奈何,想着先嫁了,等后面再让媛儿过去。
午后,新郎前来迎亲,周妙菱被大红盖头蒙起,被人扶着出门,羞得头也不敢抬,羞答答上轿。想起让她愁苦了十几年的事,却被父亲抬手间解决,她感觉自己太幸福了,在轿中几欲笑出声来。
吹吹打打,热热闹闹,周家嫁女,周员外心善,大家都来看热闹,少不了喜物相赠。
正在此时,花轿突然停下,并且传来训斥声。
周妙菱不解,盖头她不敢自己掀开,可是不掀盖头又看不到外面是怎么了,只能靠着耳朵听。
迎亲的人在训斥,原来前面路上横躺了一个小化子。
大喜之日,碰上小化子,大家都感觉晦气,只想赶紧赶走他。
可是小化子横躺在路上就不让开,周妙菱也渐渐不耐时,却听外面的小化子叫喊:“姐姐,迎亲者不是你丈夫!”
周妙菱大吃一惊,她听出这声音是以前自己给过钱的小化子,他为什么拦在路上这么说?想到这里,她突然想到了一个可怕的可能,她一把扯下了盖头,向外面一看,骑在马上的新郎根本不是书生,却是李谦那个泼皮。
她感觉一阵天旋地转,顿时明白自己上了父亲的当。
父亲一生重诺守信,这次又岂会轻易改变?自己和媛儿去惠济寺,定然被父亲派人跟踪,自己不想嫁给李谦,父亲也非常清楚。
所以,父亲就设了一计,他假装让自己嫁给书生,其实是让自己嫁给李谦。
怪不得媛儿没出现,只等自己嫁过去,一拜堂,自己还能怎么办?父亲这是硬要把自己嫁给李谦啊!
想到这里,她一把扯开轿帘钻出,她不嫁了,她要逃跑。
可是她怎么能逃得了,刚出轿,就被父亲派的人按住,父亲也出现在了人群中,对着她怒目而视,意思很明显,不要闹事,不要让他周保坤丢脸。
周妙菱此时什么也顾不上了,奋力挣扎,她坚决不嫁给这个李谦。
看热闹的人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大家正在不解时,突然传出媛儿的叫喊。
媛儿哪里去了?她被周保坤捆绑起来丢在一间空屋子里,她不能出现,因为她出现就会看到迎亲者不是书生,她会告诉周妙菱。
而媛儿被捆绑,马上就明白这是老爷设的一计,她把绳子咬断,跑惠济寺叫来了不明所以然的书生,她知道小姐不愿意嫁给李谦,如若老爷让小姐硬嫁过去,小姐怕是会寻短见。
所以,她也不顾一切了,老爷丢脸就该丢脸,她要破坏这件事。
“老爷不是要把小姐嫁给此书生吗?怎么变了人?”
听了媛儿的话,而且是当着这么多人喊出来,周保坤火冒三丈,正要发火时,媛儿拉着的书生却愣住了。他对着骑在马上的新郎行了一礼:“张兄怎么在这里成婚?不是要回老家吗?”
张兄?
众人愣住了,他不是李谦吗?怎么被叫张兄?
书生竟然认识新郎?这也出了周妙菱和周保坤的意料。特别是周保坤,他清楚听到了书生的话,张兄?什么张兄?他转脸看骑在马上的李谦,李谦却转头不跟他对视。
周保坤心向下沉,难道这个家伙是冒充的?但如果是冒充的,又如何知道自己十几年前跟李家订过的亲事?
“张兄你是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书生又问了一句,马上的李谦却跳下马欲跑。周保坤在这里名声极好,围观的人虽然看热闹,但一看他的女婿要跑,他们一起上手就抓住了此人。
周保坤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新郎想要逃跑,这说明书生没有撒谎,他不是李谦,而是一个姓张的人。
书生不明白新郎为什么要逃走,也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抓他,小声说道:“张兄怎么装不认识李谦?”
周保坤和媛儿听了个真切,媛儿下巴差点掉地上:“你说你叫什么?”
书生赶紧行礼,说自己叫李谦。
周妙菱也惊呆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原来,这书生才是李谦,他和母亲在外面流浪多少年,母亲告诉他在京兆府有门亲事,但李谦却并不以为意,以前家里富裕,十几年前一把火烧了家,现在他们穷困潦倒,又怎么能去攀亲?
母亲却不同意,逼着他来京兆府,他只好带着母亲前来,在路上结识了一个叫张二牛的人,就把这件事当笑话跟张二牛说了。
到了京兆府后,母亲突然病倒,他一直照料母亲,并没有去周家。事实上,他根本没有去了解这件事,他也不准备去认亲,只待母亲病好,就骗母亲说去过了,但人家反悔不认,然后带母亲离开。
听了他的话,周保坤惊呆了,周妙菱惊呆了,媛儿也惊呆了。
事情到此,已经全部明了,这个张二牛听了李谦的话,他生起了冒充的心,因为周保坤一直没有见过李谦,所以让这个泼皮差点成功。
周保坤又悔又恼,自己差点把女儿嫁给个泼皮骗子,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当下,他询问书生一些问题,都是过去李家的事,书生一一回答,这已经证明了他就是李谦,周保坤还不放心,又让人把书生母亲请来,正是自己日思夜想的李家嫂子。
周保坤当下就流出了泪,跺着脚埋怨:“嫂子既来了京兆府,还有病在身,为什么不去周家?为什么?”
妇人也流出泪来,周保坤重承诺,让她感动不已。
媛儿此时在他耳朵边上说了几句话,周保坤一拍眉头,婚事已经开始,那就不要停,李谦上马,接着迎娶。
这不折不扣的奇事一件,结婚到半截,新郎换了人,大家惊奇万分。可李谦却稀里糊涂,不过他不反对,他认出新娘就是自己在堤坝上帮过的女子,也同时是在惠济寺给过自己钱的女子,如此女子,他有什么反对的?
周妙菱更不会反对,她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虽然过程惊险,结果却是好的。
大家皆大欢喜,婚事顺利进行,周妙菱和李谦大婚得成。三年之后,李谦高中,幸福美满。
这桩因为诺言而产生的婚事,在阴差阳错之下,终究以欢喜收场。周保坤得佳婿、周妙菱得佳郎、李谦得贤妻,人间团圆,不过如此!
各位,您说这是不是奇事一件?
周保坤重诺言,甚至不惜让女儿嫁给一个完全不喜欢的人,因为他在十几年前受过李家的恩,并且也许过诺言。这是一个男人的承诺,虽然有时候会办坏事,可他的这种品质是值得称道的。
周妙菱是个不折不扣的勇敢女子,她想要追求自己的幸福,想要寻找一个相爱的人,这在现在听来相当自然,但在过去,这是不折不扣的胆大包天。
也正是她的胆大包天,终于没让自己嫁给一个泼皮,同时也找到了自己的幸福。
媛儿身为一个婢女,一心为了小姐,是真正的好姐妹,其结果也是好的。
小化子受过周妙菱的恩,他应该是无意中听到了周保坤和假李谦的预谋,所以拦在路上提醒了周妙菱。这是周妙菱种下的善因,如果她没有帮过小化子,小化子也不会出来阻拦。
李谦为人孝顺,要不然也不会带着母亲来京兆府,但他却有些迂腐,不过这种迂腐,也可以理解成书生的意气,一个男人的志气。他觉得自己穷困,这样去认亲,等于是贪图人家钱财,所以闹出了这么一出喜剧。
这里面就张二牛这个泼皮可恨,所幸他并没有成功,最终还会受到惩罚,也算是罪有应得。
故,对于美好的事,还是要勇敢去追求,万一成功了呢?您说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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