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人之福——史上之一夫一妻N妾制
梁发芾
前几天，有位网上恶搞者弄出了一个某地“全面放开二妻”的花边新闻，引发网上人们的欢乐。因为涉嫌制造和传播谣言，这位网友被行政拘留数日。
“全面放开二妻”，看题目也知道是搞笑，因为在目前中国，法律规定实行一夫一妻制，当然不可能存在不管是“部分”放开或“全面”放开二妻的事情。不过，这样的恶搞确实也说中了男人们的心事，引起一阵窃窃私语。
中国男人心中可能多多少少都有些艳羡“齐人之福”的情结。所谓“齐人之福”，源于孟子所讲的一个寓言故事，故事说一个齐国的乞丐，也有一妻一妾的艳福。一妻一妾让人艳羡，如果是多妾，就更让人羡慕忌妒恨了。
中国古代的婚姻制度是一夫一妻多妾制，一个丈夫在同一时期只能有一个妻子，在同一个时期停妻另娶是有罪的，我们看到著名的戏剧《铡美案》中，有妇之夫陈世美因为考中状元后就背叛了自己的结发妻子秦香莲，娶了公主当老婆，秦香莲就不依不饶告到包公那里去，最后铁面无私的包公铡死了陈世美才算了结。但一夫一妻显然让达官贵人和有钱人深为不爽，于是就以纳妾作为补充。一个男人到底应该纳几个妾，一般情况下没有什么限制；如果说有什么限制，也主要是经济上的：纳妾多少终究取决于有多大能力养活更多的女人。在民间，妾也叫“姨太太”，表示姨太太的量词是“房”，就是说，只要你娶一个姨太太，就至少一定要给她准备一间房子，你不可能把太太和姨太太放到同一间房子中。对于穷人来说，这一间“房”也不是容易置办的，无房之人即使想纳妾，也只能作罢。这事在今天就更为麻烦，“房”不再是古代那样一座大院子中的一间，而是独立门户的一套。一个姨太太就需要一套房，你想想，你的经济能力能够养活几“房”姨太太？
这种在今天口语称为小老婆，较为文雅的说法叫做“姨太太”的妾，其来源是颇为复杂的。
我们知道，传统上，娶妻需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从定亲到娶亲，期间要经过若干非常繁琐的礼仪程序，娶亲的时候尤其要举行盛大的仪式，新人要当众拜高堂以及夫妻对拜。而纳妾就没有这样的繁文缛节。妾可能是买来的，可能是丈人家陪嫁的，也可能是自己的婢女升级而形成的，也可能是别人赠送的，当然，比较不常见的情况下，也可能是租来的，可能是雇来的，可能是借来的，也可能是抢来的，拐骗来的，不一而足。
购买是妾的一个很常见的来源。古代的典籍《礼记》就写到：“买妾不知其姓则卜之。”为什么要占卜呢？因为古代婚姻的一条禁忌是同姓不婚，怕的是同姓的结合不利于后代。买妾的时候，往往不知道女子姓什么，无法确定与自己是不是一个姓，于是就占卜一下。买来的妾中，有些是来自人肉市场，这种人肉市场，从明清的小说《金瓶梅》和《红楼梦》看，那时候是相当活跃的，一些媒婆之类，经常把一些小姑娘卖给大户人家，这些被卖的小姑娘，有的作为婢女，有的也直接可以作为妾。而买妾的渠道中，妓院也是非常常见的一个市场。一些人到妓院嫖妓，嫖得高兴了，情投意合，就把妓女赎身出来，作为妾。这种情况在古代小说戏曲中是最常见的。《苏三起解》中的苏三，《杜十娘怒沉百宝箱》中的杜十娘，《桃花扇》中的李香君，都即将被嫖客赎身的妓女，却出现了突然的变故，演绎出悲欢离合的传奇。《金瓶梅》中妓院中的李娇儿也被西门庆买到家中做了妾。历史上秦淮八艳中的一些名妓，也被达官贵人赎出去做了妾，如董小宛，柳如是等。
丈人家陪嫁的妾，也不少见。古代有一种婚姻习俗叫做“媵妾制”，是说一个女子出嫁的时候，她的妹妹或侄女会跟着陪嫁，陪嫁过去的地位就是妾。新娘子的妹妹和侄女陪嫁做妾的情况，大概并不十分常见，更常见的可能是给让从小服侍小姐的侍女，婢女，跟着小姐一起出嫁，这样的仆人婢女，就叫做陪房丫头，《红楼梦》中的平儿就是王熙凤的陪房丫头，宝蟾是夏金桂的陪房丫头，平儿自然做了贾琏的妾，而宝蟾也做了薛蟠的妾。
从小服侍男主人的婢女 ，也可能升格而成为他的妾。在《红楼梦》中，袭人从小服侍贾宝玉，后来被安排为贾宝玉的妾，虽然没有明确宣布，但私下里王府人都给袭人谈过话，享受小老婆的待遇，袭人享受的月钱，与其他几个姨太太的一样。在《红楼梦》中，我们看到，服侍贾宝玉的几个丫头在那里争风吃醋，明争暗斗，他们争什么？宝儿奶奶的大位显然是她们做梦也不敢想的，她们争的正是由婢女而升格为贾宝玉的小妾的地位和身份。在《金瓶梅》中，服侍潘金莲的婢女庞春梅后来也升格为妾了。
由婢女而升格为妾，从法律上来说，是有一定的障碍的。古代中国是一个实行严格良贱身份制度的国家，婢女是社会的贱民，而妾虽然身份低贱，却基本来说还是属于良民，不是贱民。良民与贱民之间隔着一道严格的防火墙，贱民要升格为良民，需要翻墙的功夫。唐朝的法律规定，婢女在给主人生下孩子后其地位可以上升为妾。另外，也承认，如果婢女没有给主人生下一男半女，但如果已经放良，成为良人，则可以作为主人的妾。在古代中国，主人的婢女，自然就是主人的性工具，和男主人发生性关系那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从法律上来说，这些婢女本来等同于主人的财产，并无法律人格，主人哪怕是强迫，也不存在强奸之说，更不可能存在因为强奸而被定罪受罚的事情。一个长期服侍男主人的婢女，本来是经常与主人发生性关系的，生下孩子是很常见的，即使没有生下孩子，只要主人同意放良，也就可以成为良人，自然也就可以成为妾。
虽然妾的地位属于良人，并非贱民，但往往与婢女的地位也差不多，往往也就是可以性交的财产。宋代曾有借妾生子的事情，士大夫将自己的妾送人也往往是认清交往的常事，妾是作为礼物。周密《齐东野语》记载：陈了翁之父尚书，与潘良贵义荣之父情好甚密。潘一日谓陈曰:“ 吾二人官职年齿种种相似, 独有一事不如公, 甚以为恨。” 陈问之, 潘曰:“ 公有三子, 我乃无之。” 陈曰:“ 吾有一婢已生子矣, 当以奉借, 它日生子即见还。” 即而遣至, 即了翁之母也。未几生良贵, 其母遂往来两家焉。一母生二名儒, 亦前所未有。
唐代时四川还有立年限典妾的习俗，宋朝时在两浙也流行。权势之家，雇贫女为妾，年限届满，复还其父母。宋代典妾约有年限，其典价称身钱，因逐年给付，又称逐年身钱，如限满续典者，有加年之值。宋朝的高文虎67岁时纳何氏为妾，高文虎提出买断何氏3年时光，约定每月付一斗米，因此何氏的母亲总是按时来取米。3年过去后，签订了新的契约，何氏的母亲没有要求增加收入，只提出不再按月取米，而是希望得到现金，大概是打算把钱积攒起来为何氏准备嫁妆。第二个3年过去后，何氏的母亲又来续约，这一次，报酬变成了每年100贯钱，大约涨价50%，高文虎认为这是她应该得到的，因为她的年龄和经验都在增长。《新元史·陈斗龙传》也记载：斗龙父泽民，“妻无子，以币如钱塘求宜子者，得王氏于清湖，生斗龙。期满遂去”。显然，妾是一种财产，可以出借，可以出租，可以赠送，当然，也可能可以交换。
在古代，一般来说，是有妻子后才纳妾，但是也有先纳妾后娶妻的，甚至还有极端的，一辈子只有妾，却从不娶妻的。
纳妾，一般的理由是为了广子嗣，就是说，为了多生孩子。如果妻子不生育，纳妾生子是最好的理由。不过这都是借口，真正的理由，恐怕还是为了满足性欲吧。一般来说，妾总是比妻要年轻，属于小鲜肉，有青春活力；而且从妓院买来的妾，往往琴棋书画表演歌唱样样精通， 而且模样又好，又懂得承欢作乐，怎不让老男人心花怒放？在古代，上层社会人家的妻子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八抬大轿迎来的，而且往往是家族政治经济联姻的产物， 本人是不可选择的，但是妾是可以选择的。一个上流社会的男人，可以娶一个不爱的妻子，供在厅堂，但也可以纳几个喜欢的妾，养在卧房。另外，古代官员在外地任职，往往不能带妻子同往，在外地任所，纳一个妾，临时夫人，也是满足性欲的好办法。而且，古代要求在父母去世守孝的时候，不能娶妻，严格的要求甚至是不能和妻子进行性行为的，但纳妾，与妾性交就不受限制。
古代社会对于纳妾有一些规制。有的时候，规定不同的爵位品级可以纳妾的数量。而在元代，曾禁止平头老百姓纳妾，除非到了40岁还没有孩子，明朝也继承了这个规定。在明朝，也规定不许官员纳娼妓为妾，也不许纳良家妇女为妾。这样，官员实际上只有将自家婢女升格为妾一条路了，但其实这样的规定都是样子，根本没有得到遵守。钱谦益纳柳如是为妾，柳如是可不就是一个妓女？
我国目前实行一夫一妻制度，纳妾当然是不允许的。但是偷偷摸摸娶小老婆的人也大有人在。国家法律对此也基本上没有什么好办法。大老婆愿意，不去告发；小老婆愿意，宁作小妾。这样就形成妻妾和乐的大好形势，国家还能怎么样？拥有十来个小妾的袁世凯说过，有作为的人才有三妻四妾，所以，成功人士就格外喜欢纳妾，娇妻美妾尤其是成功人士的名片，一个人如果年事已高妻子已经不再小鲜美，那么，纳几个水淋淋的美妾则更是象征了身份、财富的不同凡响。所以，虽然这社会很多人艳羡齐人之福，但是真正相能享受到的，大概也只有袁世凯所说的有成就的人一部分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