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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贵妃的人生和大唐国运确实有千丝万缕的关联,可是拨开历史的迷雾,她首先是杨玉环,宏大叙事不关心她的婚姻细节与日常生活,但这些一样有举足轻重的价值,是展现唐朝贵族女性生活的典型剪影。
天下女子众多,为什么偏偏是杨玉环成了贵妃?在这里,高力士是不得不提及的人物。唐玄宗痛失武惠妃后深受打击,高力士认为需要美貌的女子来抚慰皇帝。杨玉环被高力士选中,除了姿色过人,重要因素还在于高力士需要维护李武韦杨婚姻集团。
在唐代,结婚最看重门第,追求“选婚华族”,皇帝选妃也需考量其政治背景。高力士虽姓高,但《旧唐书》有记载:“内官高延福收为假子,延福出自武三思家,力士遂往来三思第。则天召入禁中。”这说明高力士出自武氏家族,必然要维系其利益。历史学家陈寅恪也曾在《记唐代之李武韦杨婚姻集团》一文中说明高力士与“玄宗一生之政治生活发生密切关系”,即便是位及宰相或将领,也未必比得上高力士在玄宗朝的地位。
《杨贵妃》剧照
杨玉环系出名门。虽然她早年丧父且父亲官职不高,但先祖是弘农杨氏,和武则天的母亲同出一族。陈寅恪认为,杨玉环算不得武氏的近亲,但从她曾嫁于寿王李瑁这一点来看,说明也属于李武韦杨这个集团。如果要从这个集团内遴选美人,杨玉环显然是高力士认为“宜充掖庭”的最佳人选。但这也表明,杨贵妃被赞色艺无双,却未必真的冠绝大唐王朝。按学者于赓哲的话来说,更可能只是这个婚姻集团内部的佼佼者。
可见在美貌之外,杨玉环的婚姻被赋予了更多政治意味。对于当时的贵族女性而言,政治性婚姻是不得不接受的宿命,频繁的联姻使得高高在上的公主成了政治婚姻市场的代币。像远嫁松赞干布的文成公主,肩负着沉重的政治使命,对和亲的公主而言,巩固大唐和藩镇间同盟远比婚姻本身更重要。
女性在婚姻中具有媒介地位与利用价值,也催生了唐朝“陪门财”现象。为了攀上门第,显贵们一心与士族结下秦晋之好,因此不少士族嫁女时借机索要巨额财产。唐太宗曾在《贞观政要》中曾嘲讽士族“每嫁女他族,必广索聘财,以多为贵”。这种嫁女必索重金的现象甚至蔓延到民间。
到了宋朝,这一风气却不再延续,嫁女儿不仅无法获得陪门财,还需要提供嫁妆,确切原因难以知晓,不过《哈佛中国史》作者认为,这导致女性在跨家族网络形成时重要性衰减,嫁女儿带来的财产损失使得上层女子的地位也有所下降。
《杨贵妃秘史》剧照
唐朝贵族女性拥有相对瞩目的社会地位,她们也更容易成为政治牺牲品。杨玉环成了杨贵妃后,深得唐玄宗宠爱,杨氏家族也由此一荣俱荣。贵妃的哥哥杨钊得到皇帝赐名“杨国忠”,并当上宰相,三个姐姐也都诰封国夫人,风头无两,富贵荣华,甚至连公主见了都得避让三分。
杨贵妃更是集三千宠爱于一身,在后世写下的故事中,比如“一骑红尘妃子笑”的荔枝掌故,被演绎为二人骄奢无度的证明。但汉学家薛爱华在《朱雀:中国唐代的南方意象》中提到古代一位作家的质疑:生长在南越的荔枝“一日色变,二日味变”,等送到大明宫时恐怕早已不复新鲜。即便是驿马相送,也难在酷暑天从南方到北方保持原样,因此为贵妃快马送鲜荔枝的故事可能也存在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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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杨贵妃恐怕并非“安史之乱”的真正原因。尽管杨国忠拜相的确得益于杨玉环,杨氏家族也很多时候影响着皇帝决策,但朝纲混乱与贵妃并无太大干系,她本人也与朝政无涉。
于赓哲曾对此做过分析,安史之乱“清君侧”的对象是杨国忠,此人能力低下却非常贪婪,这体现出皇帝在任命宰相上的失职,包括此前的李林甫,都全无开元时期姚崇、张九龄等人的才干。
此外,贵妃本身没有弄权的条件,唐玄宗的母亲被武则天杀死,登基前经历了与太平公主、上官婉儿、韦皇后等一众女性的较量,因此于赓哲称其“是一个以消灭女人专政为目标的人”,即使年老也不可能让贵妃有机可乘。而杨玉环本人也没有对政治权力的欲望,史籍中并无相关记载,她所享受的仅仅是儿女之情,和野心勃勃的武则天与太平公主等人并不相像。
杨玉环对国家兴衰的影响可能难下定论,但她倒货真价实带动了唐朝女性的审美潮流,放在今天来看,想必会是最具号召力的时尚博主。
杨贵妃的首要特点便是身形丰腴,与汉代赵飞燕以“燕瘦环肥”并称。唐人并非一直偏爱丰满身材,就在开元初年,社会上还保持着武周时期高瘦挺拔的审美取向,但在唐玄宗统治的第二个十年起,也许是太平盛世物质丰盛的缘故,女性身形变得丰腴,衣衫也愈发宽松。
杨玉环所承载的,正是以胖为美时期对唐朝美人的所有想象。天宝年间墓室壁画中的女性形象也都体态丰满,佐证了这一时代潮流,这与史料对杨玉环的描述也是相符的,《旧唐书·后妃传》记载“太真资质丰艳”,五代笔记《开元天宝遗事》称“贵妃素有肉,至夏苦热”,宋代《杨太真外传》写“贵妃有姊三人,皆丰硕修整,工于谑浪,巧会旨趣”。
唐朝风尚发展的一大特点是从皇宫走向民间,上层社会流行什么,平民女性也争相仿效。杨贵妃在服饰和妆发上的许多偏好都在当时成为最受欢迎的时尚印记,“上自宫掖,下至匹庶,递相仿效,贵贱无别”。比如石榴裙,一种裙腰高束的红色长裙,唐玄宗最爱看杨玉环身着这种红裙在石榴花丛中跳舞,群臣却很是不满,见到贵妃不愿行礼,玄宗便下令大臣们见到杨玉环必须行礼,这正是拜石榴裙的由来。石榴裙的风潮很快扩散到宫外,贵族女性也均以着此裙为时尚。
陕西西安,临潼骊山脚下华清池杨贵妃的华清宫壁画(图 | 视觉中国)
这一时期的宫中女性还有着男装的爱好,这与李唐王朝的尚武习气有关。刘肃的《大唐新语》记载:“士流之妻或衣丈夫服,靴衫鞭帽,内外一贯矣。”后来出土的唐代女佣中也有不少身着男装做骑射状。名画《虢国夫人游春图》中,一般推测贵妃的姐姐虢国夫人便是其中一个着男装者。这一风气在开元和天宝年间最盛,无论宫里宫外都风靡一时。而贵族女性显然是当之无愧的潮流制造者。
除了衣着,杨贵妃在妆饰上也常常别具一格。唐朝女性偏爱艳丽浓妆,在敷粉后会以胭脂晕染在两颊,杨玉环却作“白妆黑眉”,只扑粉不施朱,如同哭过一般,这种“泪妆”引得后宫女性纷纷追捧模仿。虢国夫人也爱此妆容,张祜的《集灵台》有诗句为证:“虢国夫人承主恩,平明骑马入宫门。却嫌脂粉污颜色,淡扫蛾眉朝至尊。”
唐朝女性妆容变化颇多,但贵族女性闲暇更多,有大把时间钻研妆容衣饰,比如常见的柳叶眉、远山眉、峨眉之外,她们还发明出奇特的“八字眉”;甚至泪妆也算不得离奇,唐朝还兴起过“血晕妆”,《唐语林》中提到“妇人去眉,以丹紫三四横,约于目上下,谓之‘血晕妆’”,想来很是吊诡。但女性在时尚中的标新立异,也显现出唐朝社会审美的多元与宽容。至少杨玉环作为皇室成员,有足够空间与自由彰显女性的自信和风貌。
(本文节选自《三联生活周刊》2018年第48期封面故事,点击文末封面图即可一键下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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