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2年虎女60岁倒霉运,1962年属虎人最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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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2年虎女60岁倒霉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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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空寥廓,冷风袭人。万千星子洒下熠熠光辉,照在皇宫中每个忙忙碌碌的人身上。

寝殿之内,年轻的皇帝瑟缩在床头,双眼翻白盯着皇后头顶上方,嘶哑着嗓子吼出支离破碎的言语,时不时探臂向前挥舞两下,好似在与什么不露行迹的怪物打架,神情举止十分。

皇后捂着手背上被皇帝抓出的几道血痕,拧着眉对一旁服侍的老太监道:“国师怎地还未回来?”

老太监自幼进宫伺候,事无巨细从无出错,深得先帝器重,殊荣加身蒙赐皇姓“汪”。不过他谨慎谦卑,长跪御前拒不敢受,自请“汪”字去“王”,自此宫内便多了个人尽皆知的“三水公公”。

太子出世时先帝遍寻身边,最后挑了三水公公前去照顾,到如今已有十余载,主仆之间感情极为深厚。

如今见皇帝这副模样,老公公心疼得直落泪。待听见皇后问话赶紧抹去眼泪儿,弓腰回禀道:“国师随丞相大人去安临除,说是这两日便能回。”

皇后正要说话,皇帝喉中“咯咯”作响,一把拽住皇后胳膊,张嘴就咬。皇后生父乃是上一任的镇国将军,虽说早就为国捐躯,可将门血脉强悍,皇后一个反手将皇帝压住,英眉一挑,尽显虎女风采。

皇帝白眼翻得更大,三水公公赶紧上前抱住皇帝往后拖,一边劝皇后道:“娘娘也劳累半日,不如早早回去歇息,这里有老奴伺候着,您不必担忧。”

皇后点了点头,“有劳三水公公了,待国师回来我再过来。”摸摸皇帝细胳膊,叹了口气又道:“皇子骨着实弱了些,否则也不会成天闹毛病。先父那儿有几个强身健体的药浴方子,我这就回去找一找,不出一个月便能将皇子养得的。”说完起身施礼,回宫去了。

转过墙角,皇后身边的贴身宫女悄声道:“娘娘,陛下如今这幅样子着实有些骇人,也不知究竟是怪祸乱还是急症所致。奴婢听说丞相今夜便能回到京城,要不要派人请丞相过来看看?”

皇后看着手上几道血痕,若有所思道:“秋儿,你说皇上是不是讨厌我?你看他对三水公公就有说有笑,看见我就立刻板了脸,好像与我有仇似的。”

小宫女安慰她道:“娘娘多虑了。皇上今年不过十六,少年脾性未除,又自幼得先帝爷独宠,性子乖张一些也是有的。再说皇上与娘娘成亲时日尚短,还不清楚您的为人,以后慢慢就会好的。”

皇后眉头拧成了疙瘩,“我大他两岁,不爱女红不通琴棋……唉,我早就和义父说情愿去边疆做个守城女官,才不愿留在这笼子大小的地方,管这一帮娇肉嫩的女娃子。”

想起前天被她杖罚的小宫女,吩咐秋儿道:“你今天可去看过那个的小宫女了?还是没醒么?”

秋儿点点头,“奴婢问过与她同住的宫女,说是一直未醒,不过伤势倒没恶化。”

“不行再找太医去看看,哼,这帮太医署的老头子废话多得很,一说给小宫女看病,和受了多大委屈似的。”皇后满腹牢骚,越发觉得这皇城之内一无是处了。

“要不奴婢这就回老宅找找那些药浴方子?”秋儿知道自家主子脾气,赶紧转移话题。

“唔,你快去快回,顺便把爹在世时的佩剑带来,晚会儿我便去皇上寝殿,我倒要看看什么怪敢犯我的夫君!”将军佩剑斩敌无数,其上沾染无数亡灵鲜血,最能震慑怪。

小宫女抿嘴笑了笑,领命而去,皇后则快步回宫,晚会儿还要再来看看她的小夫君,真真是让人不省心。

料想皇后走远了,三水公公拍着皇帝后背,在他耳边轻声道:“皇后娘娘走啦……”

“哎呀呀快给朕揉一揉,眼珠子都要翻掉了!”小皇帝四仰八叉躺在床上,双手使劲揉着眼睛,哪里还有半分先前的样子。

老太监哭笑不得,取出一块柔软的帕子给他揩去额角细汗,心疼道:“皇后娘娘治理手段略为严了些,可您好好与她说便是了,何苦折腾自己身子?刚刚那白眼翻的,老奴一旁看着都觉得眼睛疼。”

皇帝接过帕子胡乱抹了抹脸就丢到一边,从床上跳下来鞋也走到门口,指着空无一物的墙角道:“朕虽看不惯她一板一眼动辄给人赏板子的臭脾气,可也不至于用她的错儿来折磨自己呐!这小夜夜跑来与朕哭诉,偏偏你们都看不到,真是气死个人。”

每次皇后一来您就闹腾得厉害,整个皇宫除了皇后谁不知道?虽说皇后不够温柔,可身上那股子英气却极为难得,只可惜皇上总觉得娶了个不喜欢的人,左右看人家不顺眼,到底还是小孩儿心性啊。

老公公宠溺地摇摇头,端着鞋子伺候他穿上,看着墙角道:“老奴本就是残破之身,又老眼昏花,便是有人 在面前,怕也看不分明了。只是老奴不明白,既然有,个来驱也好,陛下何必执意要等国师?”

皇帝语气一滞,看了墙角那只白白的小女几眼,想着这白团子被牛鼻子一巴掌拍散,觉得实在有些可怜,他猛地摆摆手,“那些劳什子的僧道有何能耐?不过是些整天只知吹牛斗嘴的罢了,朕困了,你退下吧。”

若真的有,还是尽早遣了的好,否则后果难讲。虽说国师在皇宫设下层层结界,难以靠近,可保不齐有一两条漏 之鱼。三水张口欲劝,皇帝已经被子,两脚一踹将被子盖在身上,闭上了眼睛。

三水摇摇头,给他整了整被角,留下一盏宫灯亮着,退身出去了。

老公公走后,小皇帝从被子里探出头,对着墙角道:“你说自己被皇后板子打死了,那尸身现在何处?而且朕派小太监好一通找,也未发现最近有宫女失踪或是死亡的消息。小啊小,你可知道欺君是要杀头的。”

角落里飞出一团白白的圆圆的雾气,慢慢飘到床边,一个轻轻怯怯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我也不记得了……”

皇帝坐起来伸出手指戳她,“你什么都不记得,跑朕这儿来哭个什么?”雾气微微透着凉意却不刺人,被他两下搅散又汇成一团,小皇帝玩得不亦乐乎。

“我不想来的,可是这宫里处处都是,不知不觉就飘到这儿了。”小宫女声音低低的,有点委屈。

“行吧,那你还记得些什么?说出来朕与你好好想想。”

雾气飘在空中晃了晃,“前日里我在御膳房看到一罐白白的水儿,闻着香香的,就没忍住偷尝了一口……”

“哦原来是偷吃受罚了,真是个馋嘴儿的小!”皇帝哈哈取笑她。

“才不是,那罐水儿是皇后用剩下要去倒掉的,我,我就是一时好奇……”女又羞又气,声音拔高一截,像是小孩子在撒娇一般。

“好好好,你不馋,继续说,后来呢?”皇帝点点头,这种事在宫内经常发生,虽说不被允许,但用剩的饭菜总归是要倒掉,便是有些馋嘴的宫女太监吃上几口,也没什么。

“我吃着又香又甜,就又多吃了一些……”小女声音越来越低。

“嗯你把那一罐儿都吃完了,那也没什么打紧的啊,皇后因为这个便将你了?在她眼中人命便如儿戏一般?岂有此理!”小皇帝眉头拧紧,脸色有些严肃了。听闻皇后生父在世便以严治家不通情理,没想到她竟将这一套搬到来了。

“不不不,皇后并不知道我偷吃……是,是吃完之后我便肠胃不舒服,待晚间伺候皇后用膳的时候,我,我……”

“你怎么了?吃太撑打嗝了?”皇帝探身向前十分好奇。

“不是……我放了个屁……”小女委屈得快要哭出来。

“……臭不臭?”

“嗯……很臭,还带响儿。”

皇帝扶额,带响儿就对了,否则谁知道是你放的。

皇宫内的规矩多不胜数,而且大多严苛得不近人情,其中便包括这一条。

宫女太监们的饮食用料用量十分严格,值班期间便是跑去如厕被发现都要被责罚,何况是在皇后用膳时放了个屁,嗯,还是很臭的臭屁。

虽说此事罪不至死,但按例是要重重责打的。这是祖宗定下的条例,莫说是宫女太监,便是当年母后也受过责骂,只因前天晚上贪凉多吃了两盏冰镇的梅花酒,翌日用膳之时肚子咕噜噜叫了两声,被太皇太后发现了。

先时母后还装作无事人一样赖在父皇头上,可惜父皇反应慢了一拍,被太皇太后瞧出来,狠狠责骂一番不说,还要求母后当日不得进食,以作惩戒。

小皇帝想起当年母亲表面和顺恭谨乖乖认错,暗地里手指却在父皇的胳臂上拧起了麻花儿,面上不由得笑了起来。

世人皆知帝后恩爱,却不知这份恩爱到了何等羡煞旁人的地步。

除此之外,他是听说过有宫婢因这类小事被杖责的,那些活泼寂寞的宫女们以为他睡着了,半夜说着阴森的悄悄话。

在她们的讲述中,每条半途死去的生命的归宿,大都是偏殿那片荒废多年的。他偷摸去瞧过,即便是在百花衰败的深秋,那处的依旧开得奔放,像是一只只挣扎着逃出樊笼的手,拼命地伸向天空。

偏殿荒废的,深秋开满,宫女“那里埋得人太多”。

那幅触目惊心的画面,配上宫女们讲的“睡前小故事”,成了他很长一段时间走不出去的噩梦。

因此即位之后,他立刻提出要废除先前一些匪夷所思的规矩,却被朝中大臣以“真子,当竖皇威”之名给劝了回去。

如今又有人因这规矩丢了性命,小皇帝重重叹了口气。

小女还在絮叨:“皇后大怒,当时便赏了我二十个板子。打板子好疼啊,我一直哭一直求娘娘,后来,后来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皇帝想了想,挠着头惆怅:“你还是没说你的在什么地方。”便是找到了又如何?皇后行的是他宫中的规,遵的是他皇家先祖定下的法,何错之有?

小女又哭:“我不知道……”哭声又大了些,“我想回家……呜呜呜……”

但凡是个男人都受不住女人哭,小皇帝一骨碌爬起来劝她,“国师广大,呼风唤雨犹不在话下,找你的还不容易?你且再等等,他马上就回来了。”

小女抽抽搭搭不信他,“昨天你也这么说……”

小皇帝眨巴眨巴眼睛,“昨听岔了,我说的是今天。”未等小女想明白,他又加了一句,“君无戏言,你信我就是了。”

白雾团里一时无话,小皇帝等得快睡着了,门外有人禀报:“陛下,国师同丞相等人已到城外。”

小皇帝大喜,拍拍白雾团子,“你看,国师这就到了。”

外面人继续回禀:“国师还说南城近来气冲天,百姓为重,他直接动身前往灭,就不来与陛下辞行了。”

“国师又走了?”皇帝喃喃道,白雾团子忽地飘到墙角,他打个寒颤,觉得寝殿温度似乎下降了一些。

“是,另丞相将先前派去安临县任县令的状元郎带回来了,如今正在城外。”

“丞相把苍俊臣带回京了?”皇帝有些吃惊。按照惯例地方不得擅离属地,丞相身为百官之首岂会不知?难道是……他一下下摩挲着手臂,沉声吩咐:“传。朕许久不见状元郎,心中也有些想念。至于丞相,连日奔波想必十分劳累,先回府歇息,有事待明日上朝再奏也不迟。”

传令官领命而去,皇帝望着墙角出神。

小女见他浑然忘了自己的事情,小声抱怨:“国师不知多久才能回来……”

小皇帝回过神,咧嘴一笑,“朕运气向来不差,况且世间身怀异能之人可不止国师一个。朕答应你,三天之内定能找到你的尸身,之后便送你回家。”

小女拖着的白雾扑了过来,在他脸上轻轻柔柔地蹭,直蹭得他打了好几个喷嚏才留下一阵儿银铃似的笑声,跑回墙角躲着了。

好小女,又等了小半个时辰,寝殿外传来传令官的声音,苍俊臣已候在门外听宣。

“进来吧!”

寝殿大门缓缓推开,苍俊臣垂首迈步走了进来。走到寝殿俯身,“安临县县令苍俊臣拜见吾皇……”墙角一团白雾倏地飘到皇帝身后,像是被火苗烫着短尾巴的胖兔子。国师离开前说宫中闹,难道指的就是这个?

“免了免了,朕前几日听丞相说安临闹大,苍爱卿可有伤着?”小皇帝快步上前几步将他搀起,关切。

苍俊臣收回恭敬回禀:“全赖国师与丞相大人相救,臣并无大碍。”

小皇帝拉着他亲亲走到龙床边,自己倚在床边坐下,拍拍一旁位置招呼他,“坐了一路的马车肯定累了,来,坐下歇息歇息”。

苍俊臣心中对小皇帝生出几分亲近感,但君臣之礼不可废,慌忙后退一步,“臣万死不敢与陛下同坐。”

“又不是龙椅,谁还坐不得?”皇帝哈哈大笑,拍了拍龙床,随意道,“便是龙床龙椅,也是天下人皆可坐得,朕不过是生在帝王家,近水的楼台先得月罢了。”

这话一出,苍俊臣冷汗顿时了衣裳。这话漫说是接下去,便是听到耳中,也是株连九族的大罪啊!虽说十五六岁正是口无遮拦的年纪,可皇帝贵为一国之尊,如此说话却实属不该了。

苍俊臣听闻先帝在时对这个儿子十分宠爱,难道就未曾教过他,应如何做这个皇帝么?他瞄了一眼白雾,怀疑这个倒霉儿就是被皇帝的口无遮拦“害”死的,否则冤有头债有主,它为何偏偏留在皇帝寝殿?

小皇帝却未注意他的神态,摸着坠在手边的金黄穗子继续道:“朕自认品行才德皆上品,独独一点不好,就是耐性不足,先帝在时就常说我是个‘坐不住的猢狲儿’。”说到此处抿嘴儿一笑,双颊染上红晕。

苍俊臣心中一动,想起陪自己长大的小厮石重来。皇帝与小石重应该差不多年纪,万人之上、九五之尊的帝王,不过只是个会脸红的孩子罢了。

“换句话说,与其让朕成天坐在龙案后批阅永远不见底的奏折,倒不如让朕去砍柴打猎、务农经商呢!”小皇帝轻轻叹了口气,有些赌气地诉苦。

苍俊臣紧抿着嘴,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在一旁,身子绷得笔直。

“先帝将这偌大的家业压在朕的肩上,朕日夜惶恐,生怕哪一点做得不对,生时愧对天下臣民,死后无颜面对先帝。苍爱卿你说……”

小皇帝抬头,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古井无波地看着他,“如果由姜丞相来做这个皇帝,是不是比朕做得好?”他往前挪挪,小脸高高仰起继续追问:“你是姜丞相最得意的徒儿,又是我朝的青年才俊,你来给朕解解惑吧!”

……这如何回答?皇帝说话向来如此跳脱的么?伴君如伴虎,古人诚不欺我,这种聊法便是臣子有九条命,也使不够一天的。

苍俊臣觉得口干舌燥,脑袋一阵晕眩。他想起下车前恩师欲言又止的嘱咐,“皇上性格有些怪异,说话行事更是难以常理揣度,你随机应变。”

随机应变……苍俊臣心中豁然开朗,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皇帝看着苍俊臣双目紧闭倒在地上,被吓了一跳,还未反应过来,小女急匆匆飘了过来,“呼”地罩在苍俊臣脸上,一边还咋咋呼呼道:“哎呀这人怎么晕了?”

苍俊臣就觉得整个脑袋被一团水汽儿包住,他有心继续装晕,鼻子却越来越不舒服,直到——

“阿嚏!”苍俊臣揉着鼻子爬了起来。

小女很开心,志得意满跑开了。

小皇帝憋着笑上前关怀,“苍爱卿这两天想是赶路太忙,竟累晕了过去。是朕考虑不周,只顾拉着你说话,忘了这事。”装模作样看了看更漏,“这么晚了啊……”

苍俊臣一听这话,赶紧借坡下驴,“夜色已深,陛下不如早些休息,臣先行告退了”。

小皇帝点点头,“爱卿是该好好休息,方才打喷嚏是感染风寒了?稍后朕让太医过丞相府一趟给你看看。也不知为何,寝殿这两日越来越冷,朕都快要受不住了,而且你知不知道,朕这儿还闹,也不知这吸不吸阳气,咬不咬人。唉……爱卿快快走吧,别一会儿那出来了再把你吓着。”一边说着一边慢慢爬上龙床,将被子胡乱裹在身上。

小皇帝嘴里胡说八道,却不知门外守夜的公公谨遵皇后懿旨,挪动着战战双股,连滚带爬地跑去给皇后报信了。

守夜太监到了皇内,得了通报进得殿中,就见皇后娘娘一手拿根针一手扯块布,旁边案上搁了块约莫有两尺长一尺宽的木板,嘴里念念有词。凑得近了依稀听到几个词,串联起来大体意思就是皇上体态不佳,她竟要用将军当年训兵的法子,用这木板来“操练”皇上……

皇后娘娘真是……不拘一格、不同凡响!小太监看着自家娘娘,仿吃了一颗定心丸,也不哆嗦了,直溜溜走进去跪倒在地,将皇上所言汇报一番。他在殿外听得原本就不清晰,又不敢妄自揣度意,只能说个只言片语,剩下的由着自家娘娘猜去。

皇后娘娘拍着木板想了想,稳声吩咐小太监退下,之后又沉思片刻,起身到后殿换了一身劲装,往宫门附近等待秋儿。对付魅她尚是头一回,若是贸贸然赶去救驾,怕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倒不如稍待片刻,届时持宝剑斩,也不会堕了先父的威名。

那边皇后娘娘按捺苦苦等待,这边苍俊臣对着女纠结难办。

苍俊臣看着小皇帝身边飘来飘去的白雾,欲言又止半天,还是开口道:“敢问陛下,既然有为何不找人?”

皇帝垂头叹气:“朕何尝不想?只是京中那些个自诩的不过是些骗财骗吃的,朕将一腔希望尽数寄在国师身上,左等右等好不容易将国师等回来,谁料他连城门儿都没进,就又跑了……”

苍俊臣看着白雾中羞答答的女儿脸,有点头疼。看女装扮是个小宫女,模样周正乖巧,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十分可爱,就是脸色有些泛灰,倒也不像是什么恶凶煞。

只是这女是如何进来的?苍俊臣想不明白。

宫廷内院埋的死人怕是比活人还多,然历代国师布下层层法阵,任何死灵都无法在此容身。而且皇帝乃真子,百莫近,这个小儿却好似丝毫不受影响,实在奇怪。

他悄悄往前,距女更近了一些,借着掩口清嗓子的由头将手指咬破,红豆大小的鲜血冒出来,女却只是眨巴眨巴眼睛,好奇地盯着他,并无半分畏惧回躲之意。

自己的血不是有之效么?怎的也失去了效用?

苍俊臣呆呆看着女,女被他看得有些害羞,拖着水雾又往皇帝身后了,头也不肯来了。

小皇帝又紧了紧被子,嘟嘟囔囔道:“怎么这会儿又冷了些,明天要拨项款子置办越冬之物,又得和内务府那群老头扯皮了,唉,朕怎么这么可怜,买个炭火还要受人责难……”

现今这天气不过刚刚转凉,远远不到需烧炭取暖的地步,内务府自然不会同意。

而且,苍俊臣看着小皇帝露在外面的双脚有些质疑:冷么?我怎么没觉得?

苍俊臣往前又走几步,替皇帝紧了紧被子,顺手将指尖血滴往水雾中一点。那女不闪不避,还冲他眨了眨眼睛。

这……怕是有点缺心眼儿。

鉴定完毕,苍俊臣鼓起勇气对皇帝道:“臣虽未曾学过驱之术,可这双眼睛能看到,不如让臣问问她为何滞留于此?是有心愿未了,还是情要诉,问清楚了再由陛下定夺处置。”

皇帝点点头,小女却柔声柔气,“这么丢人的事怎么还能讲第二遍?你去问陛下好了。”

苍俊臣与皇帝面觑,尴尬:“陛下也能看见?”

“看来是能的。”小皇帝神色坦荡,好像先前那些不知怪何在的话都不是他说的。

“臣……”苍俊臣扶额,心中愈发佩服恩师,平日里到底是如何与皇帝的。

“她说自己放了个屁,被皇后赏了板。”小皇帝表情有些严肃。

苍俊臣点头表示明了,宫中规矩众多,轻则张嘴重则杖击,死活全凭主子心情。

“陛下没问过皇后娘娘?”

小皇帝张张嘴又闭上。天下事皇帝管,事皇后管,历代帝后皆如此。况且他心中认定是皇后所为,就想着找到证据再去算账,如何会打草惊蛇?

“那,你有什么遗愿未了?”苍俊臣看着女,生怕她说出个“要找皇后讨命”这类的话来。

小女哀哀道:“我想爹娘,想回家……”

叶落归根土,人死回故乡,情理之中。

“你家在何处?”

“土桥湾,就在京城往东一百多里。”

倒也不远。苍俊臣看向皇上,送小宫女尸身回家倒也不算难事,不明白为何迟迟未办。

皇帝撇嘴,“这个傻不记得自己在哪儿了。”小女赶紧点点头。

苍俊臣面无表情看着女,心中泛起无数波澜。他拼命劝自己“人彩便在此处,助人乃快乐之本,,生气伤身莫要与一般见识……”

运了半天气,苍俊臣耐着性子引导女回想生前之事,可这女糊涂得超乎想象,想来想去只记得自己挨打,问得多了就开始哭。

苍俊臣气馁:“还是等国师回来吧,可惜魏芒不在这边,他是国师的徒弟,说不定……”说到此处他眼前一亮,想到一个人来。

先前自己的小厮石重不知怎的被国师看上收作徒弟,如今可不就在京城之中么?拜师时间也算不短了,说不定已然学得攘之术。

“陛下,臣有一朋友拜在国下,不如请他来试试。”苍俊臣激动提议。

“哦?”皇帝想了想,拍手叫来传令官,又问苍俊臣,“你那朋友住在何处?名讳为何?”

“姓石名重,住在国师府中。”

传令官记下出去,不过两炷香的功夫,石重从外面躬身进来,跪地便拜:“下官石重吾皇。”国师徒弟也是有官职在身、有俸禄可领的,算起来与苍俊臣算是同级。

皇帝看他年纪比自己还小上几岁,竟能得国师青睐,不觉有些好奇。

石重正在被窝做美梦,被传令官从榻上“请”到皇宫驱,此刻心中又惊又喜又怕,半天不闻“免礼平身”,小脑瓜里足足转了一百八十个弯,连自己偷吃半个饼的事儿都拿出来掂量了掂量,生怕自己犯了什么掉脑袋的大罪。

正胡思乱想之际,耳边听皇上问了一句,“国师平日打不打你?”

石重想也不想赶紧答道:“回禀皇上,从不。”

“哦?他那臭脾气竟然不?”皇帝不信。

“嗯,的确不打,可责罚的手段多得很。”石重老老实实回答。

皇帝兴致大起还要再问,小女重重咳了一声,他才想起正事儿,端正身子让石重起来,问他:“如果你跟前 了个,你可有法子找到她的尸身所在?”

石重起身看见苍俊臣,眼前一亮,身子差点就冲了过来,好在想起是在皇帝面前,拼命止住激动的心情,点头答道:“会。”

皇帝冲女努努嘴,示意她过去。

小女羞答答飘到石重面前,石重抬眼一看,“这不是啊。”

二人一皆愣住了,异口同声道:“不是?”

石重重重点头,“没错,我就说设的结界稳得很,皇宫断不能有怪出没的。”他凑上去闻了闻,又伸出手摸了摸,肯定道:“不是,是生离体,这人还活着呐!”

小女颤颤巍巍不敢置信,“我还活着?我没死?”

石重拍拍那片水雾安慰她,“的是能伤人肺腑的,若你是,入你身周三丈之内便会如坠冰窟,敢问皇上可有这感觉?”

皇帝摇摇头,不凉不凉,是有温度的。

“那就是了,生虽不及温热,但凉意并不会引人不适。而且生显形便是白茫茫一片,但凡眼力好点都能看见。死却不是如此。你是受惊了还是怎的?好好的生可不会离体。”后面这句是在问小宫女。

小宫女看了看那两个憋笑的大男人,苦着脸咬着牙把自己的故事又讲了一遍。

石重狠狠攥着拳头才没笑出声,饶是如此,语气也是断断续续,“那,那好,好办,我给你,施个回,你,你就能回,回去了。”

小女张牙舞爪吓唬他,“不许笑!”

“我没笑。”

“我看见你眼睛都笑成一条缝了!”

“我天生眯眯眼……”

两个人斗嘴斗成一团,小皇帝乐得看热闹,自然不会制止,还是苍俊臣提醒道:“生离体久了对身体可会有影响?”

石重点点头,“那是自然,生离体便失去掌控极易受损,离体超过七天便回不去了。”瞥了一眼小宫女,“这也就是在皇宫,若是在外头,你的壳子都要被别的占去了。”

“既如此,陛下不如让石重将这位姑娘的生早些送回身体?”苍俊臣提议。

小宫女却犹犹豫豫,“身上好疼啊,这两日我飘啊飘的,身子又又畅快,一点也不疼了。”

石重摸摸鼻子,“我有疗伤神药,你回去后涂在伤处,一会儿就不疼了。”

小宫女还在犹豫,“我伤在臀部,不晓得能不能够得着……”

“难不成要我帮你涂?男女有别,我救你一命,你可不能想着占我便宜。”石重自小皮闹惯了,此言一出又被羞臊的小宫女罩住脑袋,一人一又闹作一团。

“待你伤好了,朕便去皇后处走一趟,将你要到朕身边来。”小皇帝突然说道。

小宫女大喜过望,放开石重,扑到小皇帝身边道谢:“多谢陛下,陛下真是个爱,爱……”想了半天才想起来那个词儿,“爱民如子的好皇帝!”

小宫女这个马屁拍得恰到好处,小皇帝哈哈大笑道:“以后在这儿当差也莫要贪嘴偷食,否则再出现这种事,朕少说要罚你三天不许吃饭。”

小宫女扭来扭去,“不打板子就好,不打板子就好。”

两人又笑闹了几句,石重那边的法阵已经启动,一朵圆桌大小的白莲停在半空,暗香浮动,荧光流散。

石重引着小宫女的生踏上白莲,可就在此时,异变突生,宫门被人一把推开,一道寒光倏然而至,不偏不倚刺在白雾之中。无声破碎,小宫女传出一声惨叫。

“果然有作祟!皇上莫怕,臣妾前来护驾!”皇后一身劲装跳了进来,手着的正是那把无数的将军剑。

小皇帝脸都白了,快步跑到小宫女面前,见她胸口破开一个洞,点点白光正从洞里飞逸而出。他看向石重,“快救她!”

石寒瞥了一眼,寒着脸道:“生心口被刺,转息便灭,臣,臣尽力吧。”说着话从怀中掏出几个瓶瓶罐罐,绕着白雾开始点洒。

长剑“哐啷”掉在地上,皇后捡起长剑欣然邀功,“这剑乃先父生前所佩,剑下亡不知多少,漫说是宝剑锋锐,便是这剑气,都能将那些个怪吓得!”

石重忙得团团转,不忘怪气开口,“可不是么,寻常兵器哪里能伤得了灵之体?这剑上的凶煞之气可真是,真是厉害得紧!”

“哈哈哈……你倒是有几分眼力,赶明儿本宫可要好好赏你。”皇后娘娘愈加得意,宝剑在手中挽个剑花收在身后,笑盈盈地看着皇帝。

苍俊臣这才知道这位女侠的来历,赶紧拖着石重跪倒行礼,皇后却随将手一摆:“毋需多礼,你……”

“姜飞云!”

一声暴喝吓了皇后一跳,她看向脸色通红双目喷火的皇帝,“怎么了?”

皇帝阴沉着脸,胸口上下起伏,良久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皇后,当如何论处?”

“尚与庶民同罪,何况皇后?”皇后想也不想便答道。

“好,好,你知道就好!”皇帝死死盯着她,吩咐苍俊臣,“苍卿代朕拟旨,皇后姜飞云杀害宫女,罪不容赦……”

“皇上因何说害宫女?”姜飞云上前一步,“臣妾自认行事做人光明磊落,若有错失自会承认,只是,恕臣妾不明白这罪名因何而来!”

小皇帝气得转过身去,“苍爱卿你来告诉她!”看见白雾慢慢消失,他赶紧跑过去询问。石重手中动作慢了下来,胡乱抹了把汗道:“臣将她的生送回,以身养或许还有救。”

“她的如今重伤之中,会不会有什么妨碍?”

石重无奈点头,“原本还想着先给她些伤药,身子稍作康复再说,如今只能看天命了。”

两人说话的功夫,苍俊臣将殿中先前发生的事大致说了一遍,皇后的脸色越来越白,末了低声道:“这就是那个小宫女?这,这不是什么冤?”

苍俊臣点点头。

皇后呆立半晌,“我,我……”她轻不可闻地叹口气,伏地跪倒,“抵命,臣妾自愿领罪。”

皇帝冷哼一声,“苍爱卿继续拟旨!”

苍俊臣跪地替皇后求情,“皇后娘娘心系皇上安危,方做出如此举动,实属无心之失,还望皇上三思啊!”

石重心中对皇后鲁莽行径十分不满,可还是跑过来跪下,“小宫女尚不知死活,不如等一等再做决定,皇上三思。”

皇后一向挺得笔直的腰板弯了下来,地上一声不吭。皇帝强忍心中怒火,唤人进来道:“去皇中等着,若有宫女亡故,速速来报!”

“皇上可派人去找我的贴身宫女秋儿,这两天我一直差她去照应那个被杖责的宫女,她一直不曾醒来,我只当是她身子孱弱,却不知是离体了。”皇后闷声闷气道,淡淡的口气里听不出情绪。

皇帝一愣,看了她一眼,吩咐宫人依言去做了。

殿中一片凝重,四人不言不语,等宫人回来。

不过一顿饭的功夫,宫人便快速折返,身后还带着一个的小宫女。

那宫女进门便拜,声音虽弱却很清脆,正是先前那个生的声音。

“奴婢谢陛下救命之恩,谢娘娘救命之恩。”小宫女哽咽落泪,跪行上前几步又给皇后磕了几个头,“奴婢回去才知道,娘娘不止找了御医给奴婢医治,还让秋儿姐姐频频照看,奴婢,奴婢感念娘娘恩德。”

皇后拍拍她的小脑袋,欣慰道:“若我没记差,你是叫曼枝吧?”

小宫女急忙点头。

“你没事我就放心了。只是规矩不可废,日后在宫中行走切记谨慎,有事多与年长的宫女商量请教。”

皇后温言提醒,说完看向皇帝,目光坦诚,“臣妾考虑事情不周,险些害人性命,请皇上发落。”

曼枝赶紧阻止,“都是奴婢任性惹的祸,求皇上不要责罚娘娘。”

皇帝看了看脊背又挺起来的皇后,清清嗓子,“夜深了,朕明日还要早朝,都下去吧。”

苍俊臣与石重赶紧跪安撤走,皇后施了礼,带着曼枝便要离开,小皇帝摸摸鼻子张口道:“哎……”

皇后立住身子,不咸不淡搭腔,“皇上还有何吩咐?”

小皇帝看看曼枝又看看皇后,看看龙柱又看看地板,目光在空中转了半天才落在皇后那把宝剑上,“你说这剑,有攘怪之效用?”

皇后头也不回,不卑不亢答道:“先父生前所言,臣妾也不知是真是假,皇上是真子,自然看不上这等小物件。若无他事,皇上明日还要早朝,臣妾不敢打扰,这便告退了。”说着又要走。

小宫女曼枝吐吐舌头,也看出皇后娘娘是有些生气了。她心中悄然腹诽:皇上还管什么宝剑,此情此景不应该先哄哄自家媳妇儿的么?

小皇帝如何会在意什么宝剑?不过是觉得误会了皇后,心中多少有些过意不去。经此一事他才发现,皇后原是宅心仁厚的贤德女,寻常人面对魅恨不能退避三舍,她区区一个女子,大半夜的手持利剑独身而来,所为为何便真是也该明白了。

而自己呢?有意疏远没给过她半分好脸色不说,今日人家不顾生死前来救驾,自己却不分青红皂白差点便取了人家性命……想想真是不该啊不该。

眼看着皇后走到门口,小皇帝急得团团转,门外传来令官声音,皇后跟前宫女秋儿来了。

秋儿捧着木匣子进到殿中,看见帝后表情有些一愣,自家娘娘面若冰霜双眉紧锁,分明是受了委屈的模样,明白二人怕是又闹不愉快了。

她心中叹口气,跪地行礼,将木匣高举过头道:“娘娘心忧皇体,派奴婢找来这些药浴秘方,有强身健体之妙用,还请皇上过目。”

药浴秘方?小皇帝脸上一红,嘴里吩咐秋儿将东西放在案上,一边看向皇后。皇后目光同他轻轻一碰,鱼儿一般快速游开,双腮恰似娇荷粉艳。姜皇后平时英气有余柔媚不足,今日里垂首回眸间显出几分风情,小皇帝一时竟看得有些痴了。

秋儿看在眼里抿着嘴儿偷乐,起身将木匣轻轻放在龙塌边,蹑手蹑脚拉着懵懵懂懂的小曼枝,轻轻走出去了。

苍俊臣回到丞相府,丞相正在客厅等候。见苍俊臣回来上前便问:“听闻陛体欠安?可有找太医诊治?”

苍俊臣一愣,不知他从何得知这个消息。

丞相解释道:“皇后娘娘是前任镇国将军遗孤,其父为国捐躯后我认作了义女。这几日我不在京城,皇体抱恙,皇后娘娘十分担忧,听闻我回来了便赶紧着人通知了一声。”

“原来皇后娘娘是恩师义女。”苍俊臣想起皇后所言所行,心中也不由得赞叹,虽说行事略显鲁莽,但绝对是。

他将宫中发生的事情大致说了,听得丞相也是一阵后怕,连连叹气道:“娘娘颇有其先父风范,宅心仁厚却不拘小节,在深宫之中怕是有些难过啊!”

“恩师不必忧心,经此一事,皇上对皇后的印象定然有所改观,再说皇上虽然年幼,偶有冲动言行,但心思剔透、分明,日后二人相处久了,自然会越来越好的。”

丞相闻言放下心来,又问了他几句身体情况,亲自将他引去客房,各自安歇了。(原标题:《灵官:乌龙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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