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2年女人今年的婚姻怎样
◎俞露
要不是雾里摘花,也许我们就无法摘得花朵,而一切的婚姻也都起源于一定程度的误解。误解是一种诙谐的力量,它让很多人相聚,同时又经由更深的误解,再次分离。然而,世上好像再也没有比“婚姻”与误解更加休戚相关的场景了——而这也是为什么美国HBO在今年翻拍了伯格曼《婚姻生活》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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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性不变,婚姻存续,但发展。2022 再拍,就势必要装进当下的很多问题:比如男女的家庭角色互换,比如式关系,比如平等沟通是否能够保障婚姻。既然该剧无非是提出一系列新问题,那就不如把它当成一场为我们而做的婚姻实验,以期观摩:在改变了几个重要参数后,人类的婚姻是否得到了更优解?心灵的茅屋上是否添上了一把温暖干燥的稻草?
当下的婚姻新问题首先就是“性转”——从原版的男主出轨,变成了女主出轨:当实现女性倾斜之后,家庭关系又是什么局面?
导演因而毫不犹豫地将女主设为科技公司高管、家中的利税大户、有丈夫但没有为人妇的琐碎,有娃但没有为人母的烦恼,更重要的是她从大学就开始和摇滚乐手约会,有情感阅历,有生活主见。至于这般女性之所以婚姻破裂,是因为其本人出轨。
女性并非没有婚内出走的先例,安娜卡列尼娜,包法利夫人,都是为情出走,也都是最后走投无路。但也有一类被褒奖的女性婚内出走,那就是上世纪易卜生笔下的娜拉。娜拉因为不满于丈夫的虚伪、不满于被妻子这个角色物化而出走,随着她那记砰然关门,可谓就此在风中扬起一面无形。虽之后鲁迅在《娜拉出走之后》里预测娜拉的一时痛快之后,势必是经济上无路可走而遁回家门,但在女性今非昔比地解决了钱包问题后,本剧中的女主却迎来了“第二次出走”。
这次出走十分果决:结婚十年的女主断然说出“我什么都不管了,不管别人怎么看我”,谈起女儿也只是,“每两周会来看望一次”。对比伯格曼的男主出轨版本,女主固然拥有一样的出走权力,因为这个动作不重要,重要的是为什么要走。那女主到底为什么要走呢?——在女主宣叙了一到自己对生活日益失去感觉,每每在家庭屋檐之下感到窒息、甚至要测测自己心跳之后,她所撩开隐秘帷幕下的答案,不料竟是缺乏“”。
在一个结婚十年、智识过人的女性看来,婚姻原来是放置的容器?她的这番出轨表白不仅千年老梗,更充斥着对生活的初来乍到——仿叫人要去相信一个聪明人会对着地铁大惊小怪,“没想到这家伙能跑居然不是因为填煤!”
如果说当年《廊桥遗梦》,女主婚内出轨却选择为家庭责任而壮士断腕,至少说出了那一代女性的情感和责任的割裂,那这次《婚姻生活》对女性出轨的设计,非但步入窠臼,展开的也嫌草率:我们看不到一个人在欲望漩涡里的心理层次,看不到一个母亲丢下女儿,一个妻子丢下大学时期就结识的丈夫的性别世界和心灵世界,这也是为什么女主人设在这集开始瞬间下滑,比包法利夫人干瘪,比安娜幼稚,还就此弥散出了若隐若现的渣女气息。
不是不可以渣,只是渣得潦草,渣得常规,渣得缺乏想象力。因为女性出轨的故事不该被处理成一场性别地位的简单报复。当然,女性能有底气主动抛弃婚姻,当然意味着一种相对的自由,但或许是创 本身性别想象的局限,本剧到底没能还原出一个充满女性意味的出轨,也就没能帮我们找到对婚姻这方面的什么新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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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点反倒在好友夫妇实行式婚姻的段落,勾勒得相对明确:明明有了相互可以发展男友女友的契约,妻子却在和男友分手后情绪大崩溃,引发了丈夫协议之外的嫉妒和失控,令式关系一样岌岌可危。而在女主和女友讨论式婚姻会不会给孩子带来伤害时,女友说道:“从长远来看,也许会给他们很大的能量。我们为自己孩子做出了更敢于追求幸福和自由的表率,或者是追求自我实现”。这种观点固然比掩耳盗铃要好,同时却指向一个悖论,那既然如此,婚姻存续的意义又是什么?
这里展示了一种常态:人们为了解决小麻烦,从而制造了烦,好比为了平息厨房着火,而搞得家里水漫金山——出轨如此,式婚姻如此,甚至离婚也是。我们很难说清人在婚姻里面,到底是致力于解决问题还是致力于逃避问题。
而 式婚姻,无非是人们高估了自己,这才试图在婚姻这层契约上再造一种契约,殊不知在给自由留出制度空间时,终究敌不过自己的嫉妒、猜疑和真情——而这一点恐怕才是婚姻的实相,也是真正的难题:人性的欲望本来就是四分五裂、甚至左右互搏的。正如我们既需要 ,又需要自由,既渴望安全,又渴望风险一样,我们永恒的矛盾是又要水,又爱着火,至于婚姻,只不过是人类去整合这恶作剧般的人性罢了。
对于式婚姻,之所以在《婚姻生活》及更多作品里遭到的调侃,恐怕就是没人能有信心靠自己的一点小聪明,对婚姻进行一点小改造,就像幻想在自行车上粘上翅膀,就能骑着飞行一样。但至少本剧借由女友之口说出了一个视角,那就是承认自己的无力。而这声对自身无力的承认恰恰是一记对《廊桥遗梦》的有力诘问。因为恰恰与本剧相反,那是事实出轨,但以牺牲自己和情人的幸福为代价,以欺骗对丈夫和子女为代价,换取的潜在自豪感。
这无疑扩大了我们对婚姻中“责任”的思考。到底什么是责任?是安为人夫的责任,还是对人对己诚实的责任?与其说比起传统婚姻,选择多元化下的人们更缺乏家庭责任,不如说他们扩大了责任的外延。因为到底是在一段不理想的婚姻中隐忍更需要力量,还是两个人放弃道德优越,直视并在改造婚姻一事上铤而走险,需要更大的勇气?——这恐怕就取决于我们是否喜欢堂吉德式的人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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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耐往往不是因为爱,而是因为这是更低成本。于是在我看来,故事引入的第三种当代元素,恰恰是男女主婚姻的败因,那就是“看似平等的无效”:在是否堕胎一事上,男女主言辞诚恳地彻夜讨论,甚至相拥而泣,但他们看似在意见,实际却只是在彼此忍耐,为的是避免冲突。最后的结果是男主没有分享堕胎带来的痛苦,女主没有分享堕胎带来的沮丧,这才有女主遣走男主,拉上被单独自哭泣的一幕。
试图讨论婚姻本身,无异于选择了一个无边的话题,不如只聊聊婚姻中的“沟通”:那种经济地位决定话语权力的关系当然不是沟通,但那种表面推心置腹,实际无法、也无力呈现自我的,也并非沟通。
而人与人的沟通方式,无非是喧嚣与寂静,呐喊与无声:婚姻的喧嚣,为何带来孤独的寂静?沟通的嘶喊,为何带来的喑哑?这背后真正作祟的,从来不是对错,也不是对方,而是有多少人在当时当刻,能真的知道自己感受到了什么?有多少人能有这般冰清玉洁的觉悟,还有那一片冰心的勇气,能清脆地自我表达?和沟通,从来不是一回事,而多半的无法形成真正的沟通,这才是人与人相处的实况:友情如此,亲情一样,至于爱情和婚姻,又哪有超凡脱俗的缘由。
所以,我们无需感慨婚姻中的相伴孤独,要知道,自己与自己相伴,又有几分心心相印?我们和自己的影子之间,尚且隔着不可对话的距离。我们自己又有多少时刻觉得看镜中自己,如见陌生人。
人生哪有什么好坏取一,只不过是舍得之间。既然一个只是形影相吊,两个人或还能结成战友。因为“敌人”从来不在内部,而是永恒的规律,永恒的矛盾自旋,更因为“敌人”永远只是自己那按下葫芦浮起来瓢的,浮桥般的心。
即便是2022 年,HBO再谈婚姻时也是一半炒冷饭,但归根到底,不高看自己,也就不高看婚姻,说来说去,到底是不向外求。
至于答案?至于理想婚姻模型?不存在的。是的,但凡问以答案,唯有报以嗟叹。而我们之所以追求答案,追求自洽,不过是无法抵挡虚无生出的恐惧罢了。
但转想,人们仍能前赴后继地进入婚姻这个实验室,既作为科学家,又作为小白鼠,又突然感到这种手牵手,是如此地怀着孩童的可爱。更何况偏向虎山行既是对老虎无知无畏,难道不也是爱这座有虎之山?婚姻之爱,半瞎半疯,又哪里不能称得上更高之爱呢?
于是,我们理应向所有婚姻中的真实者表示极大的钦佩,并对那些幸存者投以更大的羡慕——或许,做成一件大事也未必需要何等的视力,倒不如带着误解,带着贪玩,带着懵懂和不知就里,也许就能一阵和风,送来令人心愿得偿最重要的一味因素:极好的运气。前提是,天真,相信,雾里摘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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