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1 回
主仆闲谈说梦景 贤臣改扮访民情话说施公要亲身,出去私访查真情,回来再议案中情。你看这个长随官:叫声老爷听心间,小的请问怎么事?就知是城隍土地,前来指教明白呢?施公叫声我的儿,你听我来细分悉:那梦中的那老者,合那一位官长说,若问他们的姓名,临走留下四句言,本院记得太明白。斜土旁边加一成,岂不是城池的城?王字头上加一白,岂不是个皇字吗?十一凑起是个土。土也并起是个地。这就明明是城隍、土地四字何用解。施安叫声施大人:
既是城隍土地神,前来托梦何用访?一来钦限甚紧急,二来黄关他二人,并未回来在这里,谁保老爷一同去?
万一有个啥差错,那时不知该如何?施公叫声施安说:本院此去假扮作,何用跟人来保我?人多反为招摇事。再者既秉献忠心,为国救民怕是非。尔亦不必再多言,快把此处人的衣,找几件来我用上。施安知道施老爷。古怪性情有点倔,只得答应忙出去,走去问那馆夫们,借衣回来且不表。
且说贤臣打发了、长随官员出去后,自己找了一块布,提笔写上几行字,两头用竹竿绷紧,卷起来掖在腰中。施安借来全套衣,老爷连忙打扮妥。幸喜此驿有后门,无人把守无人看,老爷先行前面走,施安瞧瞧院子内,无人瞧见无人影,这才一同出大厅。来至后院小门首,老爷低声吩咐说:我儿你可要记住,本院出去访恶人,或虚或实天晚回。若是晚晌不回来,就有可能出了事!也不必叫众官知,等黄天霸关小西,到来之后叫他们,去找本院来应急。安慰几句记心里,我去之后到天明、你传出话大家知,就说本院有点病;众官一概免见面,千万嘴稳要紧密。言罢施安将门开,老爷出门来吩咐,仍将门窗关闭好。
老爷出了寓馆驿,不知准往哪里去?此时正是冬月寒,冷风吹过树叶光:一片荒郊野外面,树木凋零草黄败,朔风透骨冷冰霜。忠良不由点头叹,是为除暴安良民,受此辛苦心内安。倘能拿住恶霸寇,救出良民欣喜欢、即受此惊恐惧事,不负康熙老佛爷,重用之恩为大清。老爷想罢抖精神,不管南北信步走,当时出城觉凄凉。老爷出馆驿时候,天才晌午气温暖,此时已交未申时。走了五六里地路,浑身又冷腿又酸。忽见眼前一院落,外门宽敞墙高大。两溜门房如瓦窑,一般住的是仆人、家丁佃户丫环女。那大院砖砌围墙,青灰抹缝白灰墙、四边角楼好威严,高耸碧空枪炮眼。你往北抬头一望,盖得更觉太威风。三间一明两暗室,露着窗户高台阶,离地台阶十多层。门外一对黑鞭子,挂在门楼两框首,两条懒凳左右分。因为天冷寒风嗖,无人在门房存身。
贤臣看罢暗说道:这所宅子特宏伟,不象民人富户家、定是前程不小人,不亚都中王侯卿。不知住的何等人?施某倒要访一访。想罢信步而行至,来到门前往里观。忽见门房出来人,穿着一身锦布衣,长了横头横脑的。他把老爷细打量:只见爷穿翠蓝袄,老青布棉绸缎褂、白布棉缎丝袜子,油底锦缎的布鞋,头戴一顶宽沿儿、老样鹿茸紫毡帽。瞧模样麻脸歪嘴,萝菔淌戾花左眼、缺耳塌鼻带豁嘴,前有个小的鸡胸;后有凸背左膀短,走路还带踮脚儿。又见他手擎一块,白布宽有一尺多、长约二尺五寸零,两头竹竿绷紧代;上面写着几大字,几行小字标的清。这人并不识几字,一声大喝那小子,探头缩脑做什么?
却说贤臣暗恨恼,忍气吞声计在心。假意赔笑叫大爷:愚下乃行路之人、从此经过欠路费,颇晓些风鉴相法。看贵宅大有风水,将来必出将相才,在此观看已多时。言罢忙把身一躬:休怪休怪打扰了,回身就走想离开。那人不管好和歹,竟不容分说此情、赶上前去抓领子,把老爷揪个趔趄,几乎跌倒难站稳。口内即说回来罢!大哥哪里溜达啁?闹的怎么花串儿、你会看风鉴相地,我们这里有风水!看你这嘴巴骨子,分明是来闯亮子。瞧着无人你好进,有得随手好东西,你好偷走发横财。若是遇着人看见,你就说是瞧风水!怪不得昨日院里。晒的一床被窝丢,敢则是你瞧风水、瞧了去的是不是!贤臣听了微微笑,忽的大声嚷叫道:哎哟委屈死人了。学生乃是斯文人,况且又是初来到、贵宅门首头一回,如何昨日丢被窝,便说就是我偷去?正然吵嚷难开交,里面走出几个人。贤臣暗闪虎目看,打量出来为首的、看官你要仔细看,看看这人啥模样。但见他身穿皮袄、皮褂青缎子吊面,羊羔儿皮好披风、内衬月白绫子袄,足登落地白底靴;头戴貂皮翻天帽,大红丝缨猩血般。海龙领袖镶貂绒,兜着银边露在外。
长得轩昂熊架子,年纪定有五旬多。惨白胡须赤红脸,浓眉大眼虎目瞪。贤臣看罢在猜疑,就是本主来到了;哪里知他乃管家,姓张名才是坏水、本主跟前很得脸,虽是凶恶管家人。不屈枉人人吐骂,离着五里三乡人、臭名远扬有名头,此是闲言不细表。
单说那些恶奴匪,一见管家出来了,俱皆垂手忙侍立。只见那人开言说:你揪的是什么人,因何吵嚷不停口?恶奴见问忙回话,口尊张大爷在上、请听方才在房中,瞧见那人不地道;探头缩脑在门外,四处观望什么呢!我问他来找谁呢?问他有什么事情?他说路过此地处、因为瞧见宅院里,很有风水出将相。我说他信口胡言,分明是来闯亮子,偷盗东西是不是。瞧见有人要脱身,想要逃走万不能,故此我把他揪住。正要回明管家你,就想请示是拷打,或送府州县衙里。但听大爷你吩咐,只要你说一句话,好把他锁捆起来。管家张才听罢讲,面带怒色气忿忿,瞧着钦差施大人。未知施公吉凶事,如何招来啥灾祸,且看下回再分解。
第 142 回
酒肆闻霸道名姓 路遇得恶徒真情话说管家听见了,门外吵闹出来问、恶奴即对恶管家,如此如彼告诉他,仔仔细细说一遍。管家一听这恶奴,
讲说之言心暗想、把贤臣上下打量,看了一番施不全,不由得心中动怒。将眼一睁高叫声:七十儿这囚囊的!特地生事找麻烦。我瞧此人的打扮,不过是个穷秀才,或者是教书先生。现在手拿相面幌,定然是他懂得些,阴阳八卦相面法。坐在家里哪知道,出门在外的难处。为你这莽撞生事,我说你知多少人。骂得七十不敢言,连忙就把贤臣放。
且说施公听见了,管事的这些话儿,就知是个大好人。连忙往里就跑去,口尊长官老大爷,真乃眼超过凡人。学生何曾不是个,儒流秀士谋人呢?因为上京去科举,可惜未中落榜举、羞归故里故流落,江湖飘流到贵地。现在银两已亏空,因我无事可以作、自幼学堪舆相法,暂时借此为生存。因看贵宅有风水,我才站住细观看。哪知这位出来后,不由分说把我揪、说我偷走他被窝,岂不冤屈小谋人。幸遇尊驾你圣明,才说出学生清白。
那管家听了老爷、这片诳言奉承语,满口里说如何呢?我就猜着很是理,你说再是不错的。他不是教书先生,就是一个穷秀才。言罢叫声老先生,请问你老贵姓呀?贤臣随口答应道:岂敢岂敢不敢当,学生贱姓我姓任。
管家叫声任先生,现在你就别理他、你就看我面上罢,礼当领教谈一谈。怎奈眼下我老爷,马上他就回来了,现在有些不方便。言罢把手一拱说:请罢请罢改日谈。贤臣也就盼不得,离开此是非之地、也就拱手说多谢:多承看顾你教会,言罢大人迈步走。一边前行一边想:好个恶毒的家丁,不亏管家来善劝、施某一定会吃苦,细想来真是可恨。贤臣想罢迈步走,不知不觉离村头。半里多地那地方,忽见路旁有茶馆,带卖烟酒小凉菜。大人迈步往里走,遂即来到茶酒店、一来有些口干渴,二来探访恶人事,他的名姓啥情况。里面放着一张桌,两条板凳一张床。有人在那里坐着,无精打采打盹儿、一见大人进去了,连忙站起随手招。把老爷打量一番,躬身施礼问侯道:客官爷爷你可好,是吃茶呀吃酒呢?大人坐下说打扰,先倒碗茶我吃着。那人连忙拿茶杯、茶壶茶盅茶盏来,将茶呈上老爷斟、满上茶盅手擎茶,眼望那人叫一声:叫声伙计来问候,宝铺的生意可好?那人说好啊还行,托客官爷的福言。贤臣说着话搭讪,就问随即掌柜的、宝铺东边那一所,房子门楼那高大。不知是什么人家?跑堂来至贤臣跟、对面坐下低言叫:客官爷爷你不知,你既不是这里人、现在我就告诉你,料也无妨大事情。说起那所大宅院,村名叫作独虎营。要问庄主他名姓,人人听了打冷战:恶阎王叫罗似虎。人人都晓他为人,又有银钱有势力、万恶滔天人人恨,专害良民欺压人。弟兄四人行霸道,大爷净身当总管,现在千岁宫内干。康熙佛爷宠爱人,封他是阿哥安达。二爷三爷在京都,中沿河畔作买卖、他有两座大金店,当掌柜的惟有那、罗老叔在家享福,捐纳候选州衙内,就同六品官职衔。不守本分强霸占,胡作非为无人管、爱交光棍英雄汉,包揽官事开赌场。讹诈富人商家户,喜玩斗鸡蝈鹌鹑。听说新近又添人,一个穷家棍子头,越发作恶行霸道。霸占人家房产地,硬教人家纳税银。若要不依送到州,衙门府里枷打了、还得应允不少一,另加滚利一齐交。更有一宗可恨之:好色贪淫胡乱搞。家中妻妾十几个,还在外边霸占女、人家妻女长得好。瞧见谁家妻室女,美貌漂亮有艳色,硬教媒人提说亲。若是不应就讹诈,硬说人家借过钱,凭空说有几百银。放账滚利利上加,利上又滚利加二,加三还小利钱呢。那家若是还不起,他就打算女人口。女子貌美给为妾;幼童貌美硬鸡奸;不美作为奴婢使、无人敢作反抗声,不然就要田房地。若说了半句不允,立派恶奴锁拿到,打死了无处伸冤。哪怕你告遍衙门,总是不准你的情。许多恶处言难尽,不知害过多少人!私刻假印来讹诈,州县镇庄村家户。家中安炉私铸钱,造作假钱开银行。若要出门众恶奴,前后围随狗一群,他比州官还威风,民人见了两旁躲。新近听说出了件,严重的重大事情:他家使的一仆妇,有些姿色硬奸淫。后为本夫知觉了,恶棍恐生不测事、活活将本夫打死,分八块捺在河中。客官爷你想一想,恶棍如此恶行为、怎不令人可恨呢?
施公听了过卖言,把脸气成个焦黄,咬得牙齿咯咯响。伙计一见这光景,口中气愤喷喷喷!我的客官你听听,这不是瞎胡闹么?因尊驾再三问我,我又瞧着你老实、不是我们本处人,我才告诉你这事。底里深情这些人,哪知你会这激动,有这么大气性呢?罢罢罢叫我的爷,你喝碗茶快请罢!趁早别给我惹祸。若教罗府人听见,我们可是吃不住。你老要气出痰火,什么急病攻心来、病死在我在小店,那可不是玩儿的?
贤臣闻听把气消,略微平了一平气,假意带笑叫了声:休要着急掌柜的,我也不过听着恨。令人可恨又可恼,与我什么相干呢?过卖人说这句话,尊驾言之太有理。我见爷的脸色变,都已变黄气白了,故此我才心着急。贤臣随机又追问,还有一件事不明。请问这等恶霸棍,难道官府不知道?过卖之人摇着手:休提此处的官员,谁敢惹他难霸天?与他都是好朋友,相交异姓恶弟兄、相称前任州官哥,没有甩呼那一套。为接告状的呈状,将他的大管家传、押入衙门未讯问,恶棍便差人上京,与他大哥送信去。没过几日的工夫,京里千岁官旨意、来到之后他就把、这个新任州官尹,撤根子抹了回家,因此我才对你说。贤臣点了点头说:即说伙计你听真,你把好酒烫二壶,再剥两个茶鸡蛋。过卖答应走过去,筛酒拿蛋且不表。
施公独坐在那里,心中暗想真可恶、可恨景州这众官,枉吃皇上俸禄银。属下有这等恶棍,不能办理此恶人。施某盘问相隐瞒,不能首举秘密情。
正在思着这件事,忽听酒铺门外面,乱哄哄的人吵嚷,见一群人跑出店,铺门以外站住脚。贤臣看到当官人,像是官府人来到、咋一细看又不是,衙门式样那模样。贤臣纳闷正思量,又见来了一匹马、马上一人相貌凶,两手捧着一东西,足有二尺多那长、外面罩定黄缎套,不知那是何物件。
随后又来两个人,打扮格外两样人。一个骑着走头骡,色黑如墨溜肥光;一个骑的老叫驴,色白如银枝廋材。一个穿小毛皮袄,灰绸吊面照明光、一斗珠皮薄褂子,黑漆漆的起亮点、两边露着荷花巾,俱时新式花模样。头戴貂皮翻天帽,生丝缨子一色红,足登青缎尖底靴;白面无须年轻人,一双吊角小眼睛,年纪不过有三旬。一个身穿小皮袄,不套外褂像有病,他里外正发烧呢!腰中系着鸡皮囊,绉搭腰包系身上、足登紫绒毡毛靴,头戴双重东瓜帽。算盘顶儿相趁珠,倭缎云镶官地靴;浓眉大眼脸横肉,酒糟鼻子四方口、连鬓胡须赤红脸,身体胖大在驴背。还有三尺挺腰肚,长的恶相太慎人。二人并肩而行走,后面跟从一群人、一窝山蚂蜂相似,也有步下走的人。又见揪着一个人,那人直往后面拽,不肯前走啥原因。马上跟人直用鞭,猛力抽打为啥事。那人疼痛难忍受,直嚷求饶不领情。
贤臣看罢无其奈,沉吟半晌自叹息,忽听旁边有一人。管那边一人叫声:第五的是你听真,今日可尽二皮脸,你的酒量已满足。终日喝的醉醺醺,满街乱骂胡闹呢!今日可巧碰到钉!那个得意随口说:不知他是怎么的,惹着独虎罗老叔?这个说因为罗爷、从我们村里出来,正遇见这二皮脸、喝得涨涨在那里,胡嚼乱骂叫街呢!就被罗老叔看见,叫他家人带起来。这一带回家去了,轻者就由二皮脸,有一顿棍棒挨打。那一个人又问说:罗老叔望你们村,怎么去了没回来?这一个说喷喷喷!您是我的糊涂爷,你没瞧见骑驴的、不是我们村中人,不敢惹石八太爷?贤臣也在一旁看,忽然看见那群人、有一人望骑驴的,说了几句什么话。
贤臣离远未听见,估量此处乃是那,非之地不可久留。
才要进馆去会钱,起身要走又听见、二人又啥在讲话。总是施公目眼下。合该就有场大祸,不由的又要探听、冤家霸头的恶处,一并擒拿来问罪。只听那一个叫声:叫声三哥你是听!只因我去京中后,做了三年的买卖;哪里知道咱这里,就有这些缘故事。请问这个石八斗,不亚如一路诸侯;再借着太后宫中,王首领的脸面子,连坐四人轿的官、都和他们相好友。石八爷他的家里,本来也够了分咧!倚财仗势够霸道,纵容手下小将们,在外面无所不为。这个穷家一伙子,总有十几个人们,都是磕头把弟兄。石八算是头一个,有渗金佛叫吴六、泥金刚他是花四、破头张三人样凶、闯粗胳膊叫邓四,耍钱硬讹诈骗人。这个短辫子马三、白吃猴儿是郭二,两个集市私抽税。还有那个崔老叔,外号都叫秃爪鹰、单陪阿哥逗着玩,雪白脸儿小外孙。若是要叫瞧见了,吓的冒走真魂魄。恶棍徒寇叫七恍,外号儿叫铁嘴儿、单讹牙行客商人;火烧铛上盘腿坐,浑身脱个净儿光,烙出一身燎浆泡。五股高香都点着,膈肢窝里夹裹燎,一个时辰不害疼。外有那里真武庙,有个他叫六和尚、他是盐商一替身,吃喝嫖赌全都占,爱交匪狐朋狗友。可恨咱这地方官,连有胆的也没有、都是些无用之人,胆小怕事囊包货。昨日闻听有人说,奉旨钦差官点了、一位镶黄旗汉军,贤臣施大老爷令。往山东赈济放粮,一路上严查贪官,污吏拿恶霸土豪。听说把那德州府,有名的皇粮庄头。黄隆基外号人叫,赛敬德这恶棍硬,全都拿下开刀斩!这才是位好官呢!什么时候到景州,他能来到咱们这、访一访这里匪寇!忽从外面进来了。一群恶棍围上来,揪住贤臣衣襟子,急抓就是不放手。不知他们为何事,且看下回来分解。
第 143 回
恶阎王诓请相面 施贤臣巧用说词话说施公访到了,凶徒住处和名姓、得了杆儿上石八,这些人的底细情。恨之已极实在恼,一定拿住来治罪;再将太后宫中事,与千岁宫两首领,一齐参倒才称心。思念之间肚饥饿,只得喝上一碗茶、吃了两个甜点心,会了钱要起身走。忽见铺外闯进人,走至老爷跟前站、眼睛上下细打量,上去用手拉住叫:先生你可认的我,想必您是会相面。贤臣随口答应说:略晓一二不太全。那人说咱们走罢!先生跟我到我府,给我们爷相相面。贤臣就问令恩主,不知是哪位老爷?那人随即回答说:要问我们上头爷,是独虎营罗四爷。贤臣听了猛一惊,不由打了一冷战、心内暗说不好了,施某眼下有祸难。无奈勉强支吾声,口尊众位看官们、如要相面请到这,店里来看攒八卦。天色晚了回不来,愚下还有小事情,二则还要赶路程。只见有人插嘴叫:这位先生你得去,怎么这样不懂理?你叫我们老四爷,往这里来看相罢!好不懂事算卦仙。我们下了一请字,你这么不识抬举,拿糖摆式拉架子。伴儿过去揪住他,看他是否走不走。有几个做好做歹,一齐说话来作威。贤臣是个居官人,岂不懂这黑混话?无奈衙役不在前,难以违拗抗不住,少不得要走一趟。
无奈叫声众爷们,请你先行走一步,愚下就去便是了。言罢贤臣在后行,众奴在前带着路、一齐走出茶酒铺,竟奔独虎营而来,不多一时来到了。恶霸门首进大门,见门底下奴仆们、无数众恶奴匪内,有人叫声哥儿们,谁去回禀爷一声。不多一时出来说:老爷吩咐叫你们、把相面的带进来!七十儿答应一声,大门以下高声说:老爷已经吩咐咧,把算命的带进去!
众奴答应是是是,拉着贤臣往里走。七十望着贤臣说:伙计前天你说过,我们宅是有风水、这一会你可进去,细细的端详端详。施公也是不理他,跟定恶奴往前走。忠良暗自思想着:事情业经访真了,只怕眼下祸患大。猛见有一大恶奴,走来叫声老七呀、先把相面带过来,站住只等罗太爷;发放二皮脸过来,再带上他见四爷。这个闻说把大人,带到—个穿廊下、凉亭下暂且站住,心中胆怯施大人,从人背后闪目瞧。留神往里细观看,但见厅内迎面上、坐着二人好慎人,就是前天骑驴子,又像梦中那个人。两旁站立众恶奴,只听恶王罗似虎、手指那人高骂声:忘八羔子你看看,你是什么好东西?竟敢见了你八爷,还敢满口的胡言,毛嚼毛脚不规矩,胡言乱语的讲话。我的人就说说你,你还敢不依不饶、还要行凶要打架,我看你是反了咧!你也背地里打听,漫说是五里三村。那些庄民老百姓,就是那些府州县、那些当差书吏人,他见了我们家人,那一个不是垂手。侍立站着看脸色?那象你这撒野狂,如同囚徒不懂眼。又见显道神石八,望着罗似虎叫声:老兄弟你也特烦!哪有那么大粗气,闲工夫合他劳神。不用问他教训咧,他的眼眶也甚高、瞧不起你我咱俩,纵然把他打一顿,他也未必能怕咱。不如拿些石灰来,把他狗眼睛揉瞎,这样也就算完了。兄弟你没我爽快,但有撞了我的话、不是把他滑子骨,给他拧断长记性、就是把他眼揉瞎,看不见就不说话。罗似虎听了吩咐,忙把石灰拿过来。任凭这个二皮脸,怎么哭嚷来哀求、众奴不肯容他情,四人按住不能动。二人石灰眼上蒙,登时把眼睛揉瞎,抬出院外去不表。
且说厅外施贤臣,这事他都看得清。咬牙切齿暗骂道:我把你两个奴才!这是怎样个王法,如此可恶太可恨。即便冲撞州县官,他的马头也不至、如此治罪这刑法,罢了罢了讲不起!施某依仗主子福,出了贼宅有机会,再合你两个算账。老爷正恨恼怒时,又听上面的石八:老兄弟现在你忙,咱们下次再见吧,说罢起身就要走。罗似虎急忙出来,把石八送出门外、回到厅房坐下来,吩咐快把相面的,快快把他叫上来。恶奴答应跑出来,一点首冲贤臣说:算卦先生你过来,大爷现在叫你呢。老爷是忍气吞声,一边走偷眼观看。但见厅内陈设的,何等齐整又清洁、也难为他内监哥,怎么挣来这家私;可恨恶人太浪荡,不会享福败坏光。
且说上坐恶阎王,似虎一见相面先、进了房门细留神,闪目观看施大人。只见他穿戴打扮,粗布素衣真难看、再配着其貌不扬,他那资格身材样;恶人看了不耐烦,不由的心中好笑,哪知贤臣的贵处。贤臣就在一旁站,手拿一块白布幌、一尺多宽二尺长,上面写着学看相,三个大字在中央。又写全不识山人,五个小字是横眉。两旁竖写两行字,一边是残眼能观、善恶分贵贱好坏;一边是歪嘴直言、祸福辨阴阳忠奸。恶人看罢两句话,不由心中吓一跳、暗道好个施不全,他竟特意有心思。来访查我有啥事,立刻追要他的命。
不知是真还是假,暂且留下狗官命,问他来意是如何?但是有还一句话,必须如此这般办。恶人想罢眼望着,手下家人又叫道:小子不用拉他咧,叫他慢慢自己走、想必是他腿有疮,不得动转不随便。贤臣闻听暗说道:这样慢待斯文劲?爽利一点儿一点。拐把蹭罢不随活!一边蹭着难行路、一边心中暗叹说:罢了罢实难逃了!我施某现作钦差,怎么倒给一白丁,行礼鞠躬客气呢?要不依着他们办,现今又在贼宅里,就如龙潭虎穴窝。恶人一恼我施某,就是眼下不测祸,就讲不得失官体。一拐一点的走到,恶棍眼前叫财爷,艺士这里有礼了。言罢只是客气得、哈了腰作了一个、半截揖之礼过后。恶人一见不由得、哈哈大笑随口说:啊啊啊好说好说。
众恶奴才来耍狠,督着施公要下跪。恶人把手一摆说:你们拿个座儿来,叫他坐下好给我、看看相面是如何。恶奴答应取凳子,轻轻放下擦浮尘,贤臣心惊就坐下。
恶棍叼着烟袋哨,手把鹌鹑叫一声:麻子姓啥哪里人?怎到我们这里来!相面算卦啥目的。来在此处几天了?贤臣闻说心暗道:现在好哇失体面,施某做官越发咧!有人叫起麻子来、我只得忍在肚里。回答叫声财主爷,你老在上贵耳听:学生姓任贱方也,祖居福建远方人、现住北京地安门,锣鼓巷里在路北。自小攻书十数载,侥幸身列黉门弟。因为今岁乡试考,未中只惜落榜人、心中一气心有亏,无面回家无处去。离家要到山东地,想去访友没在家、偏偏来此扑个空,故此流落在贵处。盘费短少无其奈,因我幼习舆相法、不过赚取路费钱,好登路作茶饭钱。恶棍闻听点头笑,说道麻子听心里、你方才说什么着?那布又写是什么,幌子全不识几字。你别是倒过来念,你就是施不全罢!贤臣闻听打冷战、口尊我的财主爷,要问全不识山人。五个字乃是愚下,自撰草号临时用。因为招牌两句话,口气过大恐怕是、久闯江湖那些人,老先生瞧见恼我,故此写着学看相。山人全不识认也,方才尊驾说什么、不知什么施不全,我不懂得你说这,是什么话想问问?恶棍口内冷笑说:你自然是不懂得,你不懂得我懂得。咱也别管施不全,还是什么全不识,你先相相我后来、还有造化没有呢?贤臣闻听故意的,站起身来随便说:尊驾把冠往上升。恶棍依言把帽子,往上一托高昂头。老爷端相一会说:尊驾今年贵庚是?恶棍今年二十四。贤臣说声财主爷,这副尊容是好比、浮云遮住太阳光;休怪直言别见怪,看贵相你以前是、你四岁至十四岁,十年讲不起丰盛;连衣食住也不足,其相应是太饥寒。不管是怎么说呢?相书上是说的好:眉低散乱妨少年,奔了吃来又奔穿。难得尊驾这双眼,乃是将相之龙眼。十四至二十四岁,正走眼运风华盛,现在好运你好比:一轮日照浮云散,万里光华耀满川。愚下直言卦相说,并不是来奉承你。尊驾自二十四岁,往后五十年旺运、不但大富大贵享,只怕后来还有个,一字并肩王造化。多亏个似阴非阴、似阳非阳的贵人,暗中扶助来帮你,子宫迟立寿八旬。至此愚人下直言,财主爷你休怪俺。
看官你可知道吗,老爷一派谎言语、不过是为他自己,身在危地壮壮胆。方才又被这恶棍,看破了招牌上字、语言有点太明显,知道是他施不全。前来私访他们事,故此打算奉承他、几句好话他爱听,叫他好放一码来。自己好出虎穴窝,发兵来拿这匪寇、哪知竟被老爷你,诌着此事是灾情。老爷说他四岁时,至十四运气不佳、那时恶棍的老子,给人家做长工呢!当差的哥还未得,他妈缝穷争小钱。自己却在捡长粪、挑苦青菜卖买呢!老爷又说他有个,并肩王的好造化。他想着康熙皇帝,万年之后肯定是、千岁爷坐了金殿,他哥把他带进去;千岁爷要是一喜,就许封他个王位。哪知贤臣是哑谜:说他不久要过刀,乃是亡故之词意。闲言不表且说那,恶人罗似虎就被、施公几句奉承话,眉开眼笑心里喜,甚欢喜有放贤臣。不知究竟事如何,且看下回来分解。
第 144 回
乔四怒激罗似虎 恶霸拷打施大人话说匪寇罗似虎,被施公一片奉承、花言巧语只说得,眉开眼笑心欢喜。恶人就有想释放,贤臣之意没开口。忽见乔四在里面,众人丛中站立起;两眼不转睛住望,往上瞅着往下看,耳内留神听话言。他在听施老爷语,一派谎言在哄瞒、说得这个罗老叔,喜出望外太高兴。沉吟半晌心明白,怕罗老叔心中喜、放了忠良虎归山,他哥的仇报不成。急忙迈步走到了,恶棍跟前搭耳语、一条腿打了千儿,说小的回舅老爷,千万别听他的话。他竟经是习就的,一片熟套相熟歌,信口胡诌不沾边。舅爷要是听他话,那就误了大事咧!你若放了他回去,
只怕连舅老爷你,都有不便之处了。恶棍一听此言语,叫声乔四听心里、你认准他施不全?乔四肯定小的言,千真万确不会假,认得他是施不全。一来他亲自到过、我们村庄已见过;二来他将主人拿。德州衙门亲审案,随后暗跟着打听、曾见过他两次面,岂有不认得的呢?
看官你要猜一猜,施老爷先前只想、打量他是看出了,招牌上的破绽语。再不想是承经是,皇粮庄儿的至亲、被这人早泄了底,说他就是施不全。这贤臣如梦方醒,才知隆基是恶人、他的姐夫不含糊;说话的人是乔三,他的兄弟叫乔四。此时老爷犹如那,高楼失脚闪了腿,扬子江紧溜横舟。腹内想罢了罢了,活该施某命该尽,才能遇见对仇人。老爷正然在害怕,只见恶棍登时变、就把脸撂将下来,叫声你是施不全。你好大胆真大胆!我要拿你真容易、还怕现在拿不住,竟敢找到我头上!施公此时于无奈,只得壮着胆口尊:财主爷你可别信,旁人之言你休听。学生头里禀奏过:我乃真是看相人,江湖卖卜之文人、如何把我认作是?学生不懂他是谁。他与府上有仇恨,财主爷千万休听,你要委曲好人了。恶棍闻听微冷笑,叫声就是施不全、不用装假来卖蒜,虽然我不认得你,可有人认得甚准。我且问你姑老爷,与你有什么仇恨?你把他拿去问斩,抄家灭祖烧庄院?恶棍说着不由怒,手指贤臣即说道:你倚着你是钦差,不过是威吓知府、州县怕你提本参。你来是为赈济事,差满就进京交旨,何以无故杀害人?隆基与你何仇恨,将他问成斩刑罪?现在我就告诉你,我与黄隆基为亲,姑舅至亲你可信。你到我家这一来,自投罗网难逃开。施公自知事不好,性命不保危机到、只得花言巧语诓,哄过一时是一时,过了一天是一天;看这恶人怎么办?你看施公情绪好,不但不露惊惶情,反带笑容望着那、恶霸阎王罗似虎,口尊叫财主老爷,过耳之言不可信。尊驾是圣明之人,我若果真是钦差,任你斩杀不委曲。学生本是看相士,抛家失业到贵村、拿我顶缸当仇人,岂不损了阴功神?
恶人闻听正犹疑,心中不定无主意。恶奴在旁插一言,叫声你这施不全,不用巧语来分辨!想要逃命蹬天难。千能万能今不能,瞧着舅爷他好哄,怎能哄得我乔四?自幼跟着我老爷,走南闯北无论诓。是什么人都见过,什么事情都经过,什么艰难都傲过。只要一经我的眼,就断他个九成儿。何况你这个资格,有点古怪好认的:前鸡胸是后罗锅,短胳膀麻面歪嘴、左眼萝菔棠梨花;我猜你这走道儿。还是个踮脚儿咧!是不是走走看看?贤臣辨解随即说:尊驾何苦只赖我,就是那个施不全?俗语说人有同貌,物有同形同样物。乔四任凭你再说,天花乱坠不放你。只怕放你误大事!慢说你是肉凡身。你便烧成骨粉灰,乔四抓把闻一闻,就知你是施不全,奸酸恶臭的味儿。你别耍巧弄浊咧,教你坑得我主人、奴才家丁死的死,逃的逃家破人亡。你又跑到这里来,假充老实人来哄。你也可以想一想,你的行为毒不毒?哥哥已经是跑了;就是怕你不全咧!你又搬砖来弄瓦,教人把他淘寻着、将脑瓜儿片下去,你才歇了你的心。幸而我是跑得快,逃到这里遇上你;不然这会舅爷家,也早就他娘的死。言罢望着罗老叔,叫声我的舅老爷,千万别听他的话。俗言说抄手问贼,谁肯应声谁倒霉?舅老爷你要想想,他要不是施不全、他就立刻跪下来,叩头来求你饶他,恳求舅老爷你呢。看他还是大人样,你看他的官架子、站着说话耍官腔,皆因他怕失官体。舅老爷你想一想:我的主人他与你,什么亲戚啥关系?舅爷要不替他们、来报这个冤仇恨。以后怎么到俺家,再见俺的奶奶呢?这是到此访查你,你的罪恶事实证、把你老窝一锅端,孩娃老小都宰光。俺家来他又扮作,相面先生到咱庄,必定上来会这样。必是打听舅老爷,与主人是至近的、血缘亲戚怀仇恨,终必想一并除害。不是小的来多嘴,舅爷若是放了他,犹如纵虎归山般。
看官你要想一想,乔四说的这些话,不亚如火上加油。一片言语就能把,罗似虎激怒起来。又遇恶奴七十儿,想着头里为施公;受了张管家张才,一顿臭骂窝着火、他心里正没出气,一闻此言就兴奋。他也趁此跑过来,添油加火烧更旺,单腿打千调拨说:小的回禀老爷你,这一相面他是假、千真万确施不全,前来私访调查你。怪不得爷前天你,未回家时他就来、在咱们大门口儿,走过来是走过去,探头缩脑好几次。恶人罗老叔闻听,这片话语更气氛、不由得冲冲大怒,骂声好个该死人,你这样的狗官人!怎么竟敢来访问。你家老太爷来了?小厮快拿马鞭子,来打这个狗头官。恶奴答应登时到,手拿藤鞭三四把,专听主人来吩咐。恶棍高声叫道打!问他访我何事情?众恶奴上前动手,倒揪领子按在地、鞭子照准贤臣腚,打了过去实在疼。只听唰唰的鞭响,好似雨点一般同。丹心照得太空亮,浩然正气贯长虹。
君恩料得难于报,直待来生再尽忠。
移时这个恶阎王,见施公这样光景、吩咐恶奴即说道:你等暂且先住手,待我问明啥情况,众奴闻言忙住手。施公翻身坐地上,二目紧闭言不发。阎王叫声施不全,不用合我来装蒜。给我细说你详情,扮作相面到门上,何事而来你说清?
施公二目睁开看,望着恶棍叫连声:财主来爷你看看,我要是那施不全,好说来历知根情。我本不是怎么说,教我说些什么事?恶棍抽顿马鞭子,还是这样你嘴硬。老爷今日倒要试,你的横劲有多犟。这顿马鞭不过是,先给你送个信儿,再要不招对不起、比这辣的还在后,你可逐头尝一尝!酸疼麻木啥滋味。
众恶奴就在一旁,齐声大喝高叫说:施不全你点快招!贤臣腹内暗说道:好一起凶恶囚徒!本院今日倒被这,狗奴威吓起来了。这正是贤臣施公:龙离沧海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我施某就拚一死,万不可说出真名。想罢叫声众位爷,不用威吓我愚下、也不求生来求你,要杀要剐随你便。只要早些给痛快,不过作个含冤鬼。财主爷损这阴德,叫我什么施不全,那可不敢来从命。恶阎王是看到你,你是想早些求死、哪里教你痛快死?还用惩治二皮脸,那样方法惩治你。吩咐喽啰拿石灰,来揉了他的眼罢!恶奴答应登时把,石灰取来又吩咐、一起来围将过来,恶奴答应一齐上。贤臣暗说这可罢,纵然不死也成了,废人瞎目更残废!忽见从外边走进,一个人来面前站。不知说些什么话,且看下回再分解。
第 145 回
张才求情救贤臣 小西下帖逢天霸话说恶棍吩咐道,众奴捺倒施大人,用石灰揉他双眼。众奴才要刚动手,外面忽然走进来,一人高声大叫道:且莫动手要留情!等我见到老爷后,还有要紧话儿说。你道此人他是谁?乃是大管家张才。但见走至恶棍首,罗似虎跟前站稳,在一旁哈着腰儿。恶棍即问这半日,不知你到哪里去?张才去那吴家村。那里有个王举人,他把小的请去了、就为那杨龙杨兴,那宗事情他如今;情愿拿一百银子,赎他的亲表妹妹。还求老爷你开恩,告诉州里不拘拿、你看不知怎么办?把杨龙杨兴二人,打几板子放了罢!王举人就说明日,亲身来给爷叩头。恶棍摇头不中用,王举人他又在充、怎么有脸的虚荣?等他明日来再说。
张才不解又问道:小的不知这相面、先生犯了什么罪?困在这里又绑他。恶棍说是施不全,私访此捉拿咱来。张才问爷知道么?此人头里我问过,他是今科乡试科,未中榜的一秀才,名字就叫任方也。因为投亲不遇见,故此相面为生源。哪里来的施不全?再者你看他那样,不象一个当官样。施不全他乃奉旨,钦差大人三品官、走动八抬大轿坐,全副执事多少官。役士围随来护卫,不亚如那康熙爷、他的圣驾出京师;哪有许多闲工夫,这样冷天来私访?休要委屈无过人。小人外面听人说,施不全于初四日,才能来到景州地。南留集上是路口,明日才能到那里;今日哪有施不全?恶棍闻听既这样,暂且教他多活夜。明日要有施不全,在此经过见到他,可便放这算卦仙;若无施不全过去,不用再说他是谁,一定就是施不全。来此私访他是真,再要他命也不迟。小厮把他捆起来,锁在粮仓房里去!众奴答应一声是,遵恶棍吩咐而去。张才本意正要替,贤臣来求个人情、活阎王叫放了他,见主人的话口紧,也就不敢往下说。恶棍站起身来看,扭身就往后院去。老爷在恶棍宅中,身受苦罪暂不表。
且说好汉关小西,奉了老爷之命令、往王家屯王善人,他的家里送拜帖。出啦驿馆上快马,登时出城眼看即、太阳平西没寻见。壮士心急无其奈,想着送帖回来后,还要赶紧进城里。打听得离城只有,八里路程展眼间、前面走到瞧了瞧,果然有座大庄院,庄前有座店铺面。好汉下马将马拴,在铺门外想见人,问个信儿省得找。忽然就从那南面,来了一群人对马,从此经过尘土飞。小西坐骑是儿马,瞧见母马急挣抗、脱开缰绳赶群马,乱踢乱跑啡吠叫。小西一见慌忙赶,只见前面群马中、有个人骑着马赶,内中就有自坐骑。好汉大声喊叫说:大哥略微站一站!我的马围在群内。那人佯装不理采,赶着越发跑得快、展眼跑出有二里,遥远路程有马厂、只见那人将马群,赶进大门里去了。好汉跑到跟前后,大门已闭不见面,上前把门打三响。看官你道是那家?就是王栋亲舅家。
前已表过此人乃,移居在此临清人、名叫丁彪有外号,神行太保他的名。年龄已经六十四,身高六尺阔腰围、说话声如洪钟响,一顿能吃五斤肉、六斤面饼六碗汤,能打少壮小伙子,六七十人可抵挡。幼年以保镖为生,目今已挣成家业。小西叫门已半晌,无人答应好汉怒、用脚就把门踢动,惊动里面众徒弟。一齐开门跑出来,望着小西开口说:哪里来的野小子?来踢我们的大门。
小西勉强赔笑道,尊声众位兄弟们、方才小弟惊了马,跑入府上马群中。众人没见你的马?你也该打听打听,谁敢砸太爷的门?还不快些来滚开!小西一听心中怒,骂声你们挨刀的、休得无礼来撒野!明明昧下我的马,还敢开口来伤人,快快送出来无事;少要迟延就饥荒。我要一恼拆你窝,还是要找我的马。一脚踢开一扇门,撩倒他们三个人。几个一见齐声骂,围住小西乱一团。丁太保正在那里,聚精会神配马药、忽然听得外面闹,吵吵闹闹的大嚷,正自怀疑猛然见。家中使唤的一人,名叫大哥的人儿、喘呼呼的跑进来,叫声老爷不得了!不知哪里来了个,粗野醉汉跑过来、一脚把咱的街门,踢塌下来闯进院!那些小大叔们来,围着乱打乱闹呢!太保一听不怠慢,也顾不得配药咧、连忙甩去长衣包,急忙迈步出房去。来至前院噗的声,使了箭步蹿至门、一声大喝什么人,找上门来撒狂野?
英雄好汉关小西,一见里面蹿出来、一人标刑大汉来,虽然手里招架着;众人的拳打脚踢,眼里不住的瞅着、里面是否还有人,恐其上来人帮手。好汉留神预备着,那知老英雄见他、八个徒弟来围着,一人动手一齐打。自己也不好意思,上前来帮手打架,只得在旁观其胜。只见那人蹿蹦跳;拳脚的门路精熟、不亚如一只疯魔,猛虎下山显神威。丁太保点头暗夸,就知受过高人教,名人传授武功人。猛见二徒呼雷豹,被那人一脚踢出、四五步远趴地上,直声哼哼不能动!大徒弟叫独眼龙,他乃墙上画的鱼、只能看见一只眼,冷不防备被小西,一拳打中那好眼。登时肿起来了泡,独眼龙竟成瞎眼!太保一见又气恼,骂一声无能孽障、还不住手打什么?八个人难打一个,还叫人家打倒了。言罢又回叫一声:朋友你贵姓高名?好汉随口应声说:不才鄙人我姓关。丁太保叫关朋友,方才我见你拳脚,都能使得太好了。果然是一个汉子,敢与老夫比三合?小西哈哈大笑说:来来来来快快快,那群奶黄未退的、孙子儿子回家练,还不是关爷对手,你这老牛其奈我!
丁太保心中大怒,骂声囚徒休胡说!你太爷现在开恩,让你把衣服脱了,好和你动手比拼。小西也不答言辨,将马褂子皮袄脱、又将帽子摘下来,连拜帖放在一处。太保往后退几步,两手抱拳说声请!小西见他如此礼,也便拱手说请请!言罢二人拉开架,将要比武式不表。
且说天霸回明了,大人那些事情后、想要去找王栋兄,登时出了南城门。一边骑着马儿走,一边想着高兴事。猛见前面有座村,速速催马前行去。展眼进村抬头看,见路北有座宅舍、门口四根旗杆立,门上悬着金字匾,翰林门第好威风。好汉腹内暗说道:虽然听见王大哥、经常提起他舅舅,丁三是个大财主,并未听说啥前程。这所宅子高挂着,翰林门匾地位高,大约不是他的家。猛见门里出来了,须发皆白的老者。天霸连忙下马来,满面带笑施礼说:请问你老人家好,这里可是姓丁么?老者闻听带笑答:这里居住不姓丁,此乃翰林院王宅。天霸想起又问道:可是与王希老爷,他们一家在此住?老者说不差是他,太老爷就是王希,老爷他的堂兄弟。我们大老爷在任,二老爷是光禄寺,少卿就是他官衔。不知你是哪里来?天霸随口答应说,我乃钦差施大人,他的一个长随官。请问老人刚才事,方才有我们的伴,来此下帖见没有?老者摇头说没见:并没见有什么人,来下什么的拜帖。天霸呵声在疑猜,莫非不是在这里?老者请问这位官,莫非是作过顺天、府尹的施大老爷,施公贤臣施不全?天霸说不错正是。老者说该回过敝,上前叩见去问安,才是正礼去拜访。怎奈我们大老爷、二老爷都在任上,太老爷现又染病,卧床不起好几天。借重尊驾回去后,替我们爷请大人,他的安福吉祥罢!天霸回言这好说。还有一事问老人,此地有个保镖局,丁太保住在哪里?老者醒悟哦一声!你问先前保过镖,丁太保他的家住,离此六里村名叫、回子营那里一问,便知他在那里住,好汉说多承指教。两个人哈了哈腰,分手高别各自回。
天霸上马奔大路,顷刻就走了六里。天色将晚幸而是,天有月光能辨路。只见前面有一村,好汉催马进村后。走不多远见前边,路北有座大门楼,门前围的人不少。好汉勒马细观看,但见门内是空院、院内还有一群人,还有两人炼拳脚。天霸为人生好武,瞧见这比试武艺、也顾不得找人咧!坐在马上留神观,打量谁蠃谁能输。见二人你来我往,不分胜负好热闹,好似二虎相争斗。天霸不住的喝彩,留神细看是小西、正与那人比输赢,好汉下马挤人群。暗自讨度来祈祷:有心向前招呼声,小西必回顾看我、倘被人家趁空打,他必受伤失机会;欲待上前去帮助,又恐与此人相契。再等一刻作主意,想罢复又细观看。看了一会猛然见,几个人就进去了、取出几件器械来,围住小西要动手。天霸不由心中怒,两手往左右一分,蹿到当院中央站。众人被好汉拨拉,一溜歪斜栽倒了,好几个青年汉子。
且说天霸一声叫:呔好囚徒好大胆、我黄天霸在此站,休得无礼在一旁。看官你可不知道,黄天霸道出姓名、为的是叫关小西,知道他来好放心。且说小西听此话,闪目一看那个人、果然正是黄天霸,心中暗想黄老弟。怎么也来到此处?心中一想明白了,哦了一声就是那、必是大人不见我,回去交令挂念我,打发他来找我了。且说英雄丁太保,猛见一人蹿眼前,自称他是黄天霸。老英雄心中多疑,高声叫道孩子们,且别动手问一问、回头又叫关朋友,你也且暂住手吧,老夫有句话儿说。言罢走至天霸前,上下打量了一番,执手开言大声说:请问尊驾贵姓黄?天霸即说咱姓黄,不知这是怎么样?
太保满脸带笑说:有位飞镖黄三太,可是你的何人称?天霸见问也就是,以礼相答口称叫:在下不敢你老先,那是先君老父亲。英雄听了特激动,赶着与好汉拉手、口称黄兄你可好,恕我眼拙失敬了。早已久仰你大名,今日得会能相见,三生有幸天生辉。话不说明心不透,老兄你也不知晓。当日愚下示保镖,为事为业为营生、就在苏州镖路上,亏了令尊三太爷。仗义让我两镖过,那时我就太激动,感激不尽老恩公。又蒙红旗李老兄,引进相见与令尊,结为契友异性兄。天霸听说他姓丁,连忙即问丁太保、有位兄长叫王栋,他就可是令亲么?丁太保急忙回答:那是舍甥恁认识。好汉也就拉手说:恕罪怒罪失礼了。又将特来找王栋,来意事说了一遍。
且说小西在一旁,见他二人说的话、说到一家人去了,听了半天才明白。且说太保将天霸、小西让进书房坐,又与小西来陪罪。小西也与丁太保,作揖赔礼来道歉。太保又叫徒弟们,快快进来与二位,好汉见礼来赔情。但见那个大徒弟,独眼龙的好眼睛、也被小西打红肿,二徒弟是呼雷豹,他的腿也踢伤了。小西一见倒觉得,脸上发愧心发烧。太保吩咐摆酒宴,登时摆上酒饭来、让天霸小西上首,太保陪坐饮酒间,叙起话来真开心。太保才知他二人,是保施公往山东,赈灾济民回来了。又听小西说因为,马跑他家马群里,他是追来要马匹。丁三把一听大怒,立刻叫人到园内、前去查看果然是,查出小西那匹马。老英雄问众徒弟,是谁放马去来的,要昧下马是不是?问来问去才知道,是独眼龙放马去,拐来此马别用心;后来有人找上门,小西来要他的马、执意不给是想昧,才惹得关爷动气。
老英雄就大骂声:打嘴奴才真该死!怪不得关爷打你,把你好眼打瞎了,干的就是瞎眼事。罢了此刻我不究,明日再合你算账。天霸小西再三劝,不觉饮至四更天,这才撤席饮茶水,安歇片刻交五鼓。刚到天亮黄天霸,就与小西起来了;穿衣净面吃过饭,整顿齐备告辞了、老英雄丁彪要走。老英雄苦留不住,又送了法制伏姜、令人牵出两匹马,把黄天霸关小西,送出大门大街上。三人彼此哈腰儿,这才分手来告别。要知后事如何办,且看下回再分解。
第 146 回
活人命得知消息 救恩官暗探吉凶话说英雄黄天霸、关小西在回子营,告辞英雄丁太保,赶紧进城见施公。出村正遇天降雾,不辨东西南北路。行走之间马不走,不能前进怎么办,四蹄乱腾往后退。天霸知马的毛病,估量前途必有忿,就不紧催忙下马。关小西急忙问道:此马不往前面走,不知是什么缘故?天霸叫声关大哥,现在你是不知道、我这马有个贱恙,慢慢我再告诉你。言罢将双镫连在,马鞍之上将鞯撩、起系好了叫一声:关哥拉着这匹马,只管前走前面等,我随后就来赶上。
若是工夫等大了,你就只管进城去。小西只得硬拉着,天霸的马慢慢走、从西北绕道而行,暂且不表他的事。
且说天霸见小西,去后把皮袄襟掖、大踏步紧往前走,眼内四下细观看。但见路旁雾罩的,细看一攒大树林。好汉刚然走过去,忽听背后有脚步、听到响声回头看,却是一人手举棍;照着好汉的小腿,要下绝情猛一楞。好汉双足只一蹦,蹦起有三尺多高。那人见打了个空,举棍又照顶门打。天霸瞧着棍不远,将身一闪伸手抓、抓住那人的棍棒,就往怀中猛一拽,复又往外只一搡。只听咕咚一声响,那人栽了仰八叉。天霸赶上踩一脚,就叫那人脱皮袄。贼人心里暗想说:我若不脱小皮袄、他把棍子一按捣,我就死咧不能活!不如暂且脱下来,然后想法调入套,将他拿住报此仇。只是见了众伙计,面上无光没面子。贼人正打坏主意,只听好汉一声说:你若再不来言语,我也就要动手了!贼人见好汉动怒,连忙哀告求饶说:老爷息怒莫动手,只要放我起来吧,现在我脱就是了。好汉闻听放贼起,令他把皮袄脱下。天霸肩扛木棍子,挑着皮袄往前走、只见前面松树上,隐隐约约似有人。好汉暗说这树上,不象是什么个人!此乃隆冬之时到,人在树上作什么?莫非是要上吊的?英雄想罢连忙走,紧走几步离不远、看了看在树上捆,一个人绑在树丫:浑身精光无穿衣,脸如白纸无血色,二目双合无精神。
好汉就知被贼害,贼把衣裳剥去了,便不管草死苗活。暗说我有心搭救,此人性命能保住、又恐误了长工夫,大人抱怨误工期;待要不管心有亏,哪有见死不救理?想毕也罢我先看,看还有救没有救,是否有气有体温。
好汉于是把棍子、皮袄放在地下后,上前伸手摸一摸、那人心口秃秃跳,又摸口鼻有热气。好汉即说有因儿,合该咱俩有缘分。言罢把绳松开了,把他放倒在地上。回手又将大皮袄,拿过来叫声老兄!这是我的干儿子,孝顺我的帮你吧。随即说着拿起了,给那人披在身上。又将那人嘴撬开,瞧了一瞧塞着那,一口棉花难说话。好汉伸手掏出来,猛见那边马蹄响、尘土飞空人声嚷,象有许多人来到。相离不远喊声高,但见有七八个人、飞奔赶来四面围。尽都是彪形大汉,恶眉凶眼来势勇。那些人猛见好汉,举棍就把旁边石,台界打碎飞老高。忽然又见那上树,身如猫跳在穿梭、暗暗惊慌心乱跳,把雄心退了一半。就知此人是英雄,互相观望不敢前。内中恼了一个人,混充好汉大叫声:哥们且后往上冲,待我拿下他这人!
言罢手举铁尺来,撩衣前进到跟前。天霸就在树上看,早把镖擎在手中,照准贼人手打去。只听唰的一声响,只听哎哟一声叫!只听咕咚一声摔,栽倒在地不会动。且说众人见伙计,铁尺落地仰天看、平身栽倒受伤中,众贼都还不知道、那人重伤在哪里。是啥东西能伤人,俱怔忡忡的发呆。好汉在树上大喝,一声说贼寇听着!你祖宗的宝贝吗,一百多支在这里、任凭你有多少人,只管快上来数数。叫来一对死一对,来二人死一双人。赶快来吧慢慢上!众贼听见这些话,叫声那个第七的,我们顾不得你咧!言罢撒腿就跑了。好汉树上蹿下来,那人吓得直叫喊:爷爷饶命快饶命!只当个买鸟放生。你就积德行好事,家中还有年老人,父母儿子无人侍。今日饶了我的命,你就是个老祖宗。好汉闻听心肠好,就势把镖投出来、抹了抹那血班迹,收将起来入箭囊,大踏步往前追赶。
那些匪徒走不远,不多一时猛眼见、前面有个土坡儿,孤孤零零一破庙。天霸暗说那伙贼,狗男女大略不远。这座破庙必然是,他们匪徒的窠穴。想罢也不顾贼多,迈步竟奔破庙去。走至跟前往里看,听见里面人说话。这个叫他老四呀!方才那个混小子,好厉害的小家伙、一棍能把祭台石,打碎击破好神了。幸亏咱们跑的快,若被他们打一棍,管把豆腐浆砸出。好汉在外听着清,不由暗笑已出声。正在听着好热闹,忽有一人大言说:何必给别人贴金,伤咱们的人记住。我们该报仇雪恨!皆因咱们没本领,只得吃亏在眼前。就让那人有法术,能人背后有能人。天霸一听心中怒,一脚把隔扇踢开,呼嗵就倒了一扇。好汉站住往里观,但见里面漆黑暗,比外面阴昏雾罩。细看一会才瞧出,地下有一池活火,几个围着烤火呢。猛见有人把隔扇,一脚踢倒一扇开、众贼刚要来喝问,是谁大胆力气大。忽见好汉堵门立,吓得众贼手忙乱、无处藏躲一齐跪,倒在地上连叩头、叫声我的老佛爷!小人没敢说什么,休要见怪伤害俺。天霸闻听一声吼,大喝说道少胡说!我只问你那树上,捆的那是什么人?是你们害的不是?如有虚言欺骗我,我又祭起宝贝了。众贼知道那厉害,抖战说别祭宝贝,神仙老爷您听着,我们情愿实话说。
皆因小人为穷使,才把那人如此做。不料并无值钱货,只有一件被褥套,还有一件破皮袄。老爷若要你喜欢,小人情愿送还你。好汉说既然如此,都来跟我救那人,众贼答应聚一齐。天霸登时将众贼,带到树下围过来、将受捆的那个人,并那名贼寇抬起,叫众贼抬至庙内。天霸吩咐把那人,放在啦火池旁边,乱草之上半躺下。可巧有了三大叔,送的法制伏姜汤、好汉拿了一小块,就用滚水泡开后;灌在那人腹腔内,叫他慢慢苏醒来。好汉盘问众寇说:你等有多少伙伴?现在哪里窝藏着?头目是谁不许瞒。
众寇闻听一齐说:小的们实回太爷。我们并无什么头,也并无别的伙伴。天霸说既然如此,快把此人衣服穿、财物等项齐拿来,你们各自散去吧。众寇答应急忙把、褥套取来放在地。
又有一人望好汉,叫声太爷你听真、这皮袄赏与小人,他的棉袄小人穿。天霸看看那人说:那么你俩就换罢。不必多说快些散,贼人不敢再迟延、千恩万谢出庙门,四散回家不再表。
且说地下被害人,猛然腹内一阵震、汨汨作响在蠕动,一连出了几次恭,姜赶寒散温全身。好汉一见心中悦,只见他苏醒多时、把眼一张翻身起,四下观看眼发赤,口内只是在哼哼。
好汉知道他心中,纳闷把已往情由,对他说了一遍后。那人如梦方醒起,站起来慌忙跪倒,叩头谢恩两眼泪。好汉一见安慰说:不必如此你起来,快收拾回家去罢。那人细把黄天霸,上下打量了一番,激动心情慢慢说:小人瞧爷很面善,就有直言不敢讲,天霸即说只管讲。那人仔仔细细说:小人家住德州城。只因来了钦差官,施公将本州庄头,黄隆基家丁乔三,一并抄拿严惩办。小人到州衙瞧看,施公审案真威严、故此认识爷尊颜,知是跟你钦差的;天霸说不错是我。那人继续往下说:我还有一件事情,大爷请听我叙言:小人姓宋叫宋保。只因姨家独虎营,罗宅府里作仆妇。今日我看我姨去,见有个相面先生,细瞧很象钦差官,大人被罗宅拿住。好汉闻宋保之言,不由失惊心中寒。
急忙追问下情说:此话未必真情吗?我老爷身居钦差,哪里有什么工夫,他到哪里去私访?宋保心急说大爷,你若不信没办法、小人不敢来撒谎,我把钦差面貌记,认得很真很清楚;一见相面的先生,我就有些猜疑心。又听罗宅的家人,纷纷乱嚷那议论:相面先生施不全,假扮私访来拿俺,小人越发信真了。我倒替他捏把汗,怎么说呢罗宅里、现在是那黄隆基,骨肉至亲侄子家。他要替亲戚报仇,还肯轻放施公吗?天霸闻听心害怕,虽然心内在担惊、面上却不露出来,故意笑道傻朋友,别满嘴胡说保密!我们大人在馆驿,之内长随官保护,这就是你认错了。我且问你此处离、独虎营还有多远?宋保说有十数里。这是背道交远些;要打景州城里去,不过四五里路程。好汉问这个罗宅,是个什么人家咧?宋保说若说他家,仿佛一路诸侯爷。家有内监官宦家,哥是千岁宫首领。京里有银楼当铺,七八座是数得着。罗老叔有个外号,恶阎王独霸此方、倚财仗势欺压民,此地官府还怕他。好汉听罢在担心,恐怕贤臣遭谋害、也不便往下再问,叫声朋友我有事,不能久在此叙话,你也及早回家去。言罢二人挥挥手,宋保拿起行李包、同好汉一起出庙,千恩万谢来告辞,一路而去不再表。
且说英雄黄天霸,瞧了瞧雾散天晴。此时正逢冬至日,天短夜长世间快、不觉天已晌午了,心内着急迈步紧,要去搭救钦差官。往前正走来好快,只见远远一村庄,村头有磨砖大门。好汉暗说这定是,恶人住的村庄了,我再打听好行事。可巧一问就问着,前头老爷吃茶的,就是那座小铺儿。举步进内坐下来,只见旁边座儿上,一人站起欲招呼。天霸瞧瞧看清楚,乃是好汉关小西,连忙望他挤挤眼。小西也就明白了,又坐下一语不发。仍然两人故装着,不认识各吃完饭,天霸先起身会钱;小西随后仅跟随,连忙出去赶天霸。二人走到无人处,这才开言来讲话。黄天霸叫关大哥,你来到此为何事?小西见问说老弟,只顾咱两分手后、愚兄到驿馆等你,不见回程心焦急。四处寻找不见你,这才到处来找你。
现在谁知施大人,改扮行装去私访,自己出城不知向。临走嘱咐施安说,不许声张说有病、因此我先到此处,探听消息没音信。不知老弟如何来,来到此处为何因?天霸见问慢慢说,就把路遇那贼人、救了难人一性命,因而得一好音信,说了一遍才知道。贤臣被困在此地。未知如何去搭救,且看下回再分解。
第 147 回
黄天霸踩访贼宅 恶家奴谋害贤臣话说英雄黄天霸,虽得了大人消息,不知是吉是凶事。与关小西蹿到了,恶人房檐潜身绕、来至内舍房后坡,隐住身形伏下看,幸喜这晚无月色。好汉低声叫关哥,飞檐走壁你不行。你在这里等着吧,倒妥也看着衣服。先到里边去探探,的确下落困在哪、回来叫你再搭救,大人出来保护好,倘有失闪坏事情。我须先在发个誓,不论男女老少人、杀个烟灭灰尘无,咱们滚汤泼老鼠,窝儿命尽难出来。小西答应就如此,千万老弟你可想,我这些话别忘了。天霸答应放心罢!天霸顺着瓦垄走,出滑出溜不见了。
不言小西老等待,且说天霸来至到、恶人内舍房上顶,闪目各处细观看;但见各屋是明灯,亮烛人语在喧哗,满院不断行人走。此时好汉穿着那,绑身小袄紧系包,背插单刀外带镖。三支金镖随手拿,腰掖甩头一弹子,在房上隐住身形。仔仔细细看一看,不知哪是恶人房、不知大人在何处,只急得眼中冒火。猛听下面有妇人,
应语之声在说话、这个叫妹快快的,收拾罢爷在书房,等侯急了把我骂。又听那个妇人说:是咧刚把锅煽好,这里在又蒸馒头、还又炒野鸡片儿,一人何曾得空闲?又听一个妇人声,笑嘻嘻的骂人道:浪东西呀不用说,提防少时还叫你,收拾一桌果酒呢。爷头里吩咐咧啦!今晚要合杨妹子,还有个小寡妇儿,今晚成亲闹房呢。但愿抢来小寡妇,应允了那宗事情、咱爷耍弄上手了,他一高兴一乐呼,多赏你个好脸儿。叫你陪着睡一夜,岂不得个银福儿?又听那个妇人道,照脸噗的啐一口、高声骂声挨汉子,你的老养汉子精!别说歪嘴脏话咧!你就问问他几个,几时敢合我撒野?只当是你老几呢!那一晚叫他挤在,过道儿摸着奶子、叫你与他咂舌头,咬了好几个嘴儿。罢了别说嘴逗角!几句话说得那女,妇人脸上臊只的,满面通红搭讪着。连忙煽火锅子去!
好汉在房上听见,了个明白内情事、暗骂这起不知羞,娼妇老婆淫荡情。必是全被恶阎王,养肥疯了耍风骚,不然不如此轻狂!好汉听了多时语,并未听见施大人、他的生死下落处,恨不得一时找着。复又转想不趁早,绕到恶人的住房,隐住身形再窃听。
想罢复身施轻功,展开飞檐的本领、犹如狸猫一般利,顺着房顶跟随着;妇人的声音顷刻,来至恶人书房中,上有天窗前卷棚。好汉卧于天沟内,隐住身形顺天窗、眼空之内望屋里,听得真切看得明。好汉于是向里望,闪目暗暗窃视语:只见炕上坐着人,头戴瓜皮软禶帽、豹鼠尾皮青红穗,身穿蓝缎细毛袄、青缎皮坎肩上佩,腰系花洋绉搭包。又见他方面大耳,白净脸蛋黑眼圈、活象一个奸雄人,就知他是恶阎王,恶贯满盈罗似虎。两边伺候几妇人,看样子是才吃饭,面前碗盏满桌放。天霸瞧毕心暗说:吾看似虎这形势,虚担恶阎王三字。我混号叫短命鬼,即合阎王拚一拚!恶阎王是短命鬼。
好汉心中自暗想,忽听恶人把话说:尔等家伙撤了罢,快叫乔四他过来。仆妇答应端油盘,扬长而去不多时,进来一人口尊叫:舅太爷呼唤小的、有何吩咐什么事?恶人看看那仆妇,叫你不为别的事、就是头里相面的,果然认准他就是,什么钦差施不全?乔四叫声舅老爷,小的焉敢在舅爷,跟前撒谎来哄骗。皆因小的见几次,如何能认得错呢?他亲身到霸王庄,拜客请我们老爷、那时我就认准了,他又把我们老爷。拿进德州当堂审;小的在旁听着清,叫怎能认得误了?恶人闻听冷笑声:你自然认得不误。这屋内并无外人,你想你的主人他、我的嫡亲小姊夫。他被不全害得苦,家破人亡无着处,这仇还不当报吗?就只一件可应允,舅太爷并不犯上、这会有点后怕事,心中平平跳起来!即是那府州县官,不是你舅爷夸口、只用二指大的帖,叫他回家抱孩去!纵要他的小性命,也是稀松闲谈事。你舅太爷的为人,你向日也就知道,我是那样怯敌么?就只这个施不全,我听太爷回家说、他是施侯爷的儿,他系荫生出身人。初任作江都县令,办事很好皇上爱,把他越级升顺天。最是难缠一人物,进朝立即参皇亲、索国舅二次参倒,御前两名督总管,梁九公与李玉康。康熙爷偏喜欢他,把他又升了仓厂,运粮总督施贤臣。如今又派山东地,放粮外兼巡按府,奉旨的御史钦差。哥儿你可估量着,给我惹出这穷祸。
恶棍屋内所讲词,天霸房上都听见、才知施还还有命,就是不知在哪里。好汉腹内想暗说:细听口气倒有因。恶棍意思恐惹祸,八成有放老爷心。但愿神佛暗中催、似虎释放施大人,我也不肯伤人命!免得他同遭横死。天霸想罢又听到,乔四是说舅太爷,此话说得不合理。小的斗胆有此心,就该早吩咐他们。为何业已行出来,又有悔心之意义?刚才既把施钦差,打了一顿马鞭子、衣衫俱都打破烂,脸皮亦破损流血,顺着脑袋流血浆。后又把他幽囚起,只等天黑要他命。如何后悔要放他?如果要是相面的,放与不放是稀松;要准是那施不全,前来私访如放他,祸到临头可不小。
那时爷要想逃生,万万不能是不能。咱爷们还是小事,只怕大舅太爷你、罪也非轻难逃脱,这也是小的拙见;是与不是望舅爷,酌量而行你决定。恶人一听乔四言,倒也没有主意了、叫声乔四你坐下,咱们商量商量吧。恶奴就说舅太爷,只管放心这小事,交给小的我处理。别管他是施不全,不是这个施不全、但等夜静人觉定,用刀把他杀死了,分为八块口袋装。背到菜园子里面,捺在井中就算完,一了百了就了账!明日纵有人来找,只说有个相面的、算卦先生相了会,猜字看面出来了,不知去向上哪里?谁知就是咱家害,谁能了解他罗锅?恶棍点头倒罢了,倘或他是相面的,明日又有施不全。来在咱景州下马,心里有点怀鬼胎。怎么说咧不踏实?我素日声名在外。耳闻这个施不全,自幼爱管闲事情、万一他要寻着我,晦气那却怎么样?虽说我有书到京,告诉你大舅太爷、求他不论怎样看,使个法子想办法,坏了这个施不全!怎奈远水难救火。平常俗语说的好:未曾水来先垒坝。无的说咧能挡水,你再想个好法儿,要保我的脸面子。哥儿你是知道我,是最肯花钱办事、我一百二十两银,新买那个小使女,玉姐明天赏给你。再看家里无啥事,你到长辛店当铺、内务管点小事情,多点收入强如闲。
恶奴闻听心眼乐,就势趴下磕三头。复又站起身来看,脑袋一低得一计、口尊大爷作决定,此事除非这样行。小人想起一人来,现在我去找找他,至容至易作商议。施不全若是明日,下了马来到此地,必往金亭馆驿来。舅爷须得破些钱,小的托他去行刺。若问此人他是谁,提起舅爷也知道,真武庙的六和尚:他真是武术精通,专能飞檐走壁术,又有膂力有智慧。从先做个绿林汉,在霸王庄闲住过,与兄是莫逆之交。因为犯事怕被拿,削发为僧出三界,硬霸占了真武庙。住持被他杀害了,掩灭踪迹无破定。我同家主到庙内,他虽然说已出家、甩不掉酒色财气,专好钱财贪色情,广交江湖好朋友。俗家姓陆名陆保,人称他为六师父;听说如今又起了,出家法名叫惠成。使的兵器曾见过,两把戒刀十斤重。还有一宗暗石子,打人是百发百中。若叫此人来行刺,施不全有死无生。不知到底能害得?施公怎样才逃生,且看下回来分解。
第 148 回
城隍土地作护法 白狐大仙引路途话说恶奴匪乔四,千方百计在挑拨、似虎跟前献妙策,谋害贤臣施大人。不言天霸在房上,心中发恨乔四贼、
且说罗似虎叫声:乔四你说六和尚,我倒不知他啥样,有怎样一身武艺。我虽未呈见过他,常听横房里的人、崔老叔与石八爷,表过二人的事情。但得他肯要去杀、施不全解了仇恨。纵费我几千银子,那可又算得什么?只见丫环走进房,望着罗似虎尊声:似虎老爷你是听,后面宴席已齐备,请爷去与新来的、那位奶奶吃喜酒!恶棍听了连忙起,望着乔四即说道:这事就这样办罢。天还早呢等夜深,你就先去办理吧,明日我听你信儿。
不言乔四应允事,夜深人静要害人;亦然不提罗似虎,入内要吃花情酒、且说房上黄天霸,窃听仔细抬头仰,看看三星正空中。天不过一更时候,因不知老爷下落、心中着急不可忍,要想下房要动手;复又来回各房上,寻找施公他下落、再说贤臣从黄昏,被恶奴锁在仓房。
恶奴乔四把老爷、四马攒蹄捆了紧,放在粮食囤里面、又抓了一把尘土,填在老爷他嘴内,噎得老爷不能言。腹内暗叹老天爷:我说你咋不睁眼、看看我这是不全,白日挨了一顿鞭;今日又被捆绑起,镇在仓房囤里边。不由心内发急燥,起初急出一身汗、后来工夫已大了,又冻的浑身发战。此刻天到天二更,腹内已怒气攻心、思念之间心内急,两眼发黑忽悠悠;魂灵早已出了窍,飘飘荡荡要归阴。暗中惊动土地神、本处城隍知道啦,一见贤臣魂出窍,二位神圣了着忙。心中暗说不好了,施公乃星宿临凡、保扶真命帝主王,今日不应归神位。若由他出去归阴,惊动神仙知道了,玉帝岂不归罪神?二神上前忙挡住,爷的灵魂问原因,知道目下有人救,先就暗中保护他、咱们不表压一层。
且说恶奴乔四徒,自从领了罗似虎、他的之命拿多银,只等更深夜静时,要害施公他性命。来到外边房中坐,与众恶奴来耍笑,饮酒直到交二鼓。直喝得愣里愣怔,恶奴酒到八分醉,猛然想起刚才事。心急火燎哎哟叫!这可咋办了不得,几乎忘了一大事。连忙起身辞众奴,趑趑趄趄迈大步、竟奔仓房而来了。恶奴早已准备下,一把锋利的钢刀,就在腰内已掖着。倒运恶奴伸手拔,持在手内如猛虎、晃里晃荡走得急,看看将到仓房里。恶奴猛见一怪物,吓了一跳往后退。那物浑身雪白亮,眼似金铃放红光、顺着窗台左右瞅,出溜出溜慢步走。恶奴初认是个猫,一看又大不相同。其形如犬那么大,望着他不住龇牙、直勾勾的瞪眼睛,嘴里不住喔喔叫,吩吃吩吃的发吼。
看官你可不知道,你道此猫哪里的?此乃是恶棍家里,那几年他的运旺、有一个狐狸大仙,在他家住下已久。皆因这三间仓房,洁净无人没干扰、大仙就在里面住,粮米囤内不缺吃,时常起坐打精神。今被恶奴乔四贼,把施大人捆绑捺。在这高大粮囤内,施公原本是星宿、神仙精怪都认的,这个狐仙也认的;现在是钦差大臣,官居二品保大清。乃国之封疆大臣,他是好大的福分。狐仙爷虽然成仙,究竟却不能侵正。一见乔四把一位,上界的星官囚禁,狐仙爷哪能安稳?连忙就溜出去咧,正在满园里出溜、寻找下处来应付,迎头碰见贼乔四,喝得酒气醺醺的。大仙爷知道是他、邪火炽大祸害人,心里正恨他得很,故此望他龇牙儿。乔四见是一白猫,用刀照准一刀砍。狐仙大怒站起身,前腿一立卧在地、望脸上面扑喷气,一口仙气养养神。乔四不由打冷战。那猫倏忽然不见。恶奴此刻有邪气,已经附体心发迷、眼内发昏无体力,手提钢刀误入了、仓房隔壁屋中去。此屋乃是七十儿,同他妻子居住处、他正与妻在喝酒,冷不防乔四闯进;不分青红皂白事,一刀一个真阔利。结果匪徒一对狗,性命归阴不再回。乔四杀了七十儿,夫妻二人就这样,糊里糊涂见阎王。乔四见是七十儿,心中这才明白了。腹中暗说我本意,要害那个施不全、为何无故杀错了,罗府之人怎么办?想罢抽身往外走,咱们暂且先不表。
且说城隍与土地,二神挡住贤臣魂、阴灵不放难出去,看见天霸已来到。就用圣手只一指,爷的魂灵归七窍;神明复用法力术,使贤臣口中泥土,化为乌有口中渴。大人不由哎哟哼,猛然间叹了一声。好汉猛然听见了,又看见那房下边、隐隐约约看到了,好像一人在晃动,暂且不表此事情。
且说小西来至到,二层房上细留神、向下细听听不见,大人他的声音来。这又不见黄天霸,他的踪迹在哪里?心内着急出冷汗。但见靠着后沿墙,堆着一捆杉篙杆、小西借着杉篙溜,慢慢溜下房顶来。忙把腰中搭包打,抖出折铁腰刀来、复将搭包系好后,手提单刀侧身起,黑影里直往前走。有条过道顺着走,过道向东出过道、晃里晃荡见一人,好像酒醉走过去;口里嘟嚷叫自己,你就别再捣鬼咧。小西忙把身子躲,向外让他过去了、随后紧跟留神听,只听那人说的话:合该倒运我乔四,想是得了昏迷病、平白杀了七十儿,夫妻二人那么好。明日见人怎么讲,舅太爷要是追问,我该怎么应承呢?随即又说不怕了,若果杀了施不全,舅爷一喜就不问!恶奴只顾朝前走,自言自语慢慢行、哪知背后紧跟着,英雄好汉关壮士。房上惊动黄天霸,才要下房忽又听、房内哎哟一声叫,是大人的残叫声;又见那边有人语,自言自语的说话,才知恶奴杀大人。好汉岂容他展手?忙取飞镖照着他,那人耳朵发过去、只听唰的一声响,恶奴乔四哎哟声,栽倒在地不能动。小西不知哪里帐,只当此人羊糕风、赶上前去紧按住,用刀一指骂高声:囚徒快说实话来。恶人把酒也吓醒,也不心迷只觉疼,酸痛难忍难行动。只当盗贼来打劫,他们家财盗东西、吓得浑身打战战,叫声我的大王爷;你去里面拿东西,可别动手来打人,我愿实说指路经。是要金银要首饰,都在上房里面放。只求爷放我起来,我好去取送给你。小西一听大骂声:囚徒在别作梦咧!我们并非山大王、二大王的贼飞寇,乃是跟随施大人,长随官员文武将。须要快把实话讲,你把大人藏何处?但有半句隐瞒处,现在要你的狗命。
闲话少叙归正传,且说天霸发金镖、打了恶奴肩膀中,方要下房看仔细。听得下面关小西,好汉嗖的一声响,轻轻落地到跟前。天霸不肯说官话,低声叫声合字儿、春点念团在那呢,叫本克里接腕儿。苍啃熏着不好受,他必凉上会感冒。小西听了黄天霸,他的暗话就知道:要叫本家罗四听,他必逃走无踪影、千万别放这恶奴,他若走脱坏大事。留神一看但见那,恶奴左耳上穿着,一枝金镖照眼明。好汉得了主意咧,忙把飞镖拔下来,递与英雄黄天霸;又把乔四裤腰带,解下来抽下一根、丝线绳就从恶奴,着镖的耳朵上穿。窟窿以内穿过去,拉着随同黄天霸、来至仓房大门首。小西把乔四拴在,窗户棂上用刀背,吧吧吧把膀打伤。小西惟恐他嚷叫,弯腰抓了一把土、填了乔四一满嘴,恶奴就如死人般。黄天霸摸了摸门、上有铁锁锁着门,好汉用手只一拧,锁便开落扔在地。
前言不表黄天霸,单说恶棍罗似虎、自从厢房回本到,自己卧房有些事。理解不开太难受,不由得闷闷不乐,坐在炕上耷拉脸。他妻盘问巧言辩,假说身体不爽快。他妻刘氏为人好,忠厚贤惠良家女、一听此言当实话,连忙吩咐使女们,快些打铺要休息。使女把铺安置妥,恶棍睡倒如梦厢。刘氏疼夫恐得病,熬了些黑糖姜汤、教他喝了被盖好,又叫使女传出去,明日一早请医生。使女答应而出去,刘氏关门才休息。
恶棍躺下心不安,猛听窗外脚步传、听到走动心慌张,恶棍打量杨氏女;此女应了口言语,有人来邀请他去,成其好事喝喜酒。忙问外边是谁呀?只见一人至窗下,低声说爷还未睡?汇报小的是李兴。恶人问你有什事?恶奴说爷快起来,那了不得大事咧!小的方才从仓房,门口经过只看见、见有三人已走过,说他们是钦差官。施不全的长随官,前来搭救施不全。外面有许多官兵,把着我们家大门。又见一人高举着,明晃晃的大钢刀,按住一人要杀他。听到他的哀告语,声音像是那乔四、吓得我连忙溜下,特来送信爷你知。须早定个好主意,才好逃出这险机。恶棍一听此言报,犹如登楼失足脚、吓得浑身乱抖跳,心里不住噗乱跳,口内说道事不好:叫管事的传齐了。
佃户长工大家好、努力去挡官兵道。先把来的两个人,马上拿住别叫跑、同施不全捆在处,再把官兵杀退跑。任凭什么啥乱子,明日再说我承包。等着咱那石八爷,他与崔老叔来了,我们商量就是了。
李兴向前随口说,常言俗话说的好,三十六着走为上。恶人不知哪里跑,现在可往哪里去?李兴说咱们就往,北京现有千岁府、大老太爷在宫里,可是得脸的首领。爷是他的亲兄弟,逃在那里管无事。恶棍听了高叫声:李兴你的心眼多,到底是你见识高,不亚如孔明计策!还要问你一句话,不知离京有多远?几日才能走得到?李兴即说离北京,大约不过五百里,三日两夜便可到。恶人心急随即说:就快备两匹马来,咱们就立刻起身。主仆出后门上京,心急火燎跑的急。
且说天霸拧开了,仓门锁急忙进去,里面一片漆黑暗。小西连忙火种取,照着火亮四面瞅、留神细看间通屋,一溜窗下没发现。并无别的陈设施,都是木桶席粮囤。又见西北屋角里,放着一张八仙桌、桌面上摆着香炉,五供食品有酒壶、酒杯满满的供上,一杯酒三个鸡子。小西见有对蜡烛,登时点着照得亮,明如白昼一个样。黄天霸猛见桌上,有一怪物卧上面、原来头里猫衔的,那枝金镖嘴里衔,上面裹着一字柬。好汉拿来打开看,上写着四句诗词:天上星君寿未终,引将侠士立奇功;要知吾乃为何许,瓜犬山人自老翁。
天霸看了不解意,估量是仙家指教、牢记着寻找大人,连忙收起掖腰间。二位好汉举蜡烛,四下留神仔细看,并无大人他踪迹。小西对给天霸说,想必不在这房内。问问乔四就知道!天霸想起刚才说:分明听见施大人,就是在这屋子里,本是大人哼声音。复又细找那囤边,又听哼了哼一声。二人走到粮囤边,只听哼声不止哼。天霸举烛仔细照,只见高粮囤里面,躺着老爷施大人!天霸说救爷来迟,望乞恕罪别埋怨。贤臣闻得是天霸,不由心内感伤情,鼻端发酸眼发红。
老爷恐失了官体,把眼一睁咳了声、叫声天霸你听清,莫非咱们阴阳分。这是梦里在相逢?天霸回答贤臣说:老爷不必起疑心,小西叩头来请罪。忽见外面脚步声,慌慌张张走来了,一个人来下跪地。不知此人他是谁,且看下回来分析。
第 149 回
闻警恶阎王逃走 奉差黄壮士追亡话说有人跑进来,慌慌张张到仓房。你道此人他是谁!乃是恶阎王似虎,他的管家叫张才。表过此人良善心,不与恶棍一类人。
因在西院他看着,众人作花炮盒子,他只听见里面人。喊叫吆喝真热闹,只当又是他主人,饮酒醉了胡闹呢。知道别人劝不下,故此慌慌张张的,跑来观看啥情况。他见各屋都熄烛,人们睡了无人出、就是西北上仓屋,房里明灯亮火烛,有人说话语气如;猛然想起相面的,先生还在这个屋、幽囚围困里面住,疑是主人差人害,故此赶着来救护。刚走门口冷不防,被小西一把揪住、明晃晃的一举刀,喝声囚徒往哪走?把张才吓了一跳。
当是寇盗来打劫,连忙口尊好汉爷,有话商量别动怒。必是太爷短盘费,小人合家主说明,也可资助一二银
小西说休得胡言,跟着我来问你话。言罢揪住衣领子,往里就走到库屋。
且说张才此时刻,也不知道葫芦里、卖的那是什么药,但见席囤里坐着,这一人仔细瞧瞧。是那相面方先生;旁边有一人站立,瞧光景象似寇盗。
听得那坐着的人,开言便问老管家,你认得我不认得?张才仔细看看说:我怎么会不认得,尊驾是相面先生。天霸说休得胡说!这是奉旨钦差官,贤臣钦差施大人,还不快快下跪么?张才听了只吓得,抖衣而颤腹内说、阿弥陀佛了不得,幸亏我没得罪他。老人家你别见怪,怪不得乔四说是、施不全他来私访,敢则是一点不错。一面想着连忙跪,咕咚咕咚不住的,磕头碰地叫求饶。贤臣说不必害怕,不知你叫什么名?那人说小人张才。回禀大人你不知,因我不亏负好人,外人叫我张公道。施公现在且问你,可是他家典买的?还是雇工常在呢?张才仔仔细细说:小人并非典买来。我本是北京人氏,在阿哥处当买办。首领爱我为人好,忠厚实诚又可靠,后来阿哥吩咐了、罗首领打发我家,来给他家管理事。施大人听罢点头,又望天霸关小西、开言即说你们去,马上拿住那恶棍,带来本院来审问。天霸说只顾护你,先来救护施老爷,还未曾搜拿恶棍。请施老爷示令下,小的立刻就擒拿。大人说尔等快去,搜索到只要活口,本院好审问于他。天霸小西答应说:谨遵钧谕马上去。张才望着老爷说:此处不是大人你,存身之所太寒陋,不如小的屋里去。大人点头登时走,天霸小西他二人、急忙来搀着老爷,就往张才住房来,到了屋内即坐下。张才拿出来自己、一套衣服给老爷、洗脸净发换上衣。老爷又用茶水饭,才觉身上清爽了。移时天交三更鼓,老爷说天不早咧、管家你领我的人,快去搜寻恶棍匪。明天一亮要升堂,本院好回衙审案。
管事答应好好好,老爷望着黄天霸:壮士只可把似虎,拿住罪归为一人,不可无故威吓人,天霸答应是是是;老爷说还有乔四、七十儿两个奴才,也要马上拿住他,勿令走脱莫辞异。天霸回禀施大人,乔四早已擒住了、现在仓房窗外拴,贤臣点头好好好。
天霸早见墙壁上,挂着一口腰刀来、伸手摘下带腰间,跟着张才竟奔到,恶人住房不见人。小西屋内护大人,把乔四交给张才,派人看守且不表。
且说天霸与张才,二人来至厅后边、先到恶人卧房找,并无影响没见人。天霸心内甘着急,找到家奴李兴儿、他的房中也没有,把李兴孩子老婆,吓得唧唧乱喊叫。因见好汉举着刀,明晃晃的怪慎人、闯进门来仔细收,不知道什么缘故,又见张才在后面:你们不要害怕了,因咱家爷犯了事!这位爷奉钦差官,施大人特下令来、拿咱家大老爷的,与你们并无干事。只听李兴的儿子,六狗儿在被窝里:甜秘密叫张大爷,你们不用再找咧!这会我爹早跟着,老太爷逛街去咧!天霸一听忙追问:小孩子你可知道,你爹往哪里逛去?六狗儿说我听见,我爹说往京城里、找大太老爷去了,他说回来还给我、带个小北京城儿,回来带我也去呢!天霸听了估量着,小孩嘴里讨实话、必然是真不会假,暗说这就不用忙。二人仍回张才房,见了施公实情说、把恶棍逃走之事,说了仔仔细细遍。大人闻听暗说道:事情不好不太妙!
沉吟半会高叫声:叫声天霸你是听,还得辛苦跑一趟。天霸回说施大人,你就万安在此等,事情交与小人办。老爷叫张才快去,备上马来快追赶。管家答应立刻去,将马备来与天霸;拉马出门打马鞭,骑上追赶罗似虎、不表这成说那层。
单说阎王罗似虎,同他家奴才李兴,二更天过悄悄的、开后门主仆二人,上马一前一后跑,直向北京大道去。走到半路忽听见,吱儿一声簿头晌,又见树林丛中里。窜出来十数匹马,便将他主仆围裹,上来高声喊叫道。此树可是我来栽,此路是我来开采、你们想达此路过,留下随身卖路财。时恶棍魂都吓掉,他连声直喊叫说:这可急煞了我咧!后面有人再追赶,前头又遇强盗截,这是该我的命尽。一回头不见李兴,恶棍可上这奴才、他的阴谋诡计当,纯心有意谋害我,诓着我抛家失业。我还指望他壮胆,谁知他就先跑了!罢了罢了该我栽!只须合眼放步走,凭命闯过这一关!但见众人发了吼,一声喊叫把他围、困在居中一个个,手执钢刀大声说:呔那厮快留下来,买路钱财饶过你。若少迟延大王爷,把心割下来渗酒。恶棍一听众寇言,马上强打精神说:寨主爷不必发喊,听愚下一言奉禀:爷们今日赏个脸。只因我上京引见,来的慌促忘带钱,盘费用完怎么办。上京见了千岁爷,办完公事回来了,一定补情加倍还。一寇吼道别哄人,还拿什么王公爷,威吓我们是不是!就是皇帝老子来,我们不遵他的令。另说新鲜的事罢!这两小子恁听着。又有一寇插嘴说:哪有工夫在斗嘴!看来就该割下头,他脑袋来当酒瓢,不用吃菜有腥稍。
说着手举那钢刀,当头就砍恶棍腰、二匪着忙一闪身,往旁躲过忙说道:暂息盛怒我还有,一个下情来奉禀:愚下认得两位友,常走江湖侠客道,提起大略也知道。有一名盗寇说道:看你这样好威风,你是要提啥朋友。也可使得你且道,道及道及他是谁、若是一个光棍汉,我们瞧着他的面;线上也就饶了你,却是使得你过去。恶棍听了少不得,要借脸占个光咧!口尊列位大王爷,若要问我认这位,原先绿林很有名。如今洗手不干了,现在就在真武庙,削发为僧六师傅。俗家姓陆可认识?那是我磕头兄弟。强寇闻听噗哧笑,羞得他满脸飞红。又见名盗寇喝声:呔快说个别的罢!打着朋友旗号人,算不成仁也成义?方才自通名道姓,说恶阎王罗似虎、很好很好哥儿们,你若提起别人来。还有指望留个情,放你过去也就罢;你既称是恶阎王,罗似虎你哪知道、祖宗偏要去寻你,谁知哥儿你竟碰。正想找你这么巧,今天了情来正好!众强盗越说越恼,不由动怒大骂道:囚徒匪罪该万死!你素常欺压良民,鱼肉一方硬抢女、鸡奸幼童是畜生,倚仗家有太监爷,胡作非为瞎胡闹。大王爷们虽身居,绿林豪杰打不平、替天行道劫赃官,取污吏赈济贫穷。闻你霸道不讲理,我早背地发誓言、要到你家打劫财,一抢而空为百姓,放把火把房子烧。焚个净尽给良民,报仇血恨不多说,快些下马来受死!说着举起钢刀来,猛力向恶棍就砍。又一盗寇随即说:若伤他命反便宜,一刀秒死没受罪、他可折磨多少人,不死不活受苦罪。不如将他绑上去,见咱大哥慢慢的、零刀慢割收拾他,只当咱们解解闷。
刘虎听了心顫寒:还是崔三哥高明,说的很是有道理。刘虎言罢连忙命,人拥恶棍先回庙、留下黑面熊胡六、黑心白脸狼马九、宽胳膊长腿赵八、小银枪刘老叔四,十几名人贼强盗,仍进树林内不表。
且说天霸心急暴,恨不得追罗似虎、拿回好见施大人,回去交令计功劳。脸上有光才好看,不住加鞭往前追、顺了上京大路上,紧急追赶跑慌忙。此时月色正朦胧,远看不真迷方向、估量追赶二十里,听见前面马蹄声。好汉自己暗思想:一定是恶棍的马。遂着前面马蹄声,飞奔追将下来急。不知到底追上没,且看下回分解清。
第 150 回
黄天霸独战众寇 金大力巧遇英雄话说好汉黄天霸,自从长到十五岁。跟着他父黄三太,出马保镖开镖局,专为这个好营生。一闻簿头晌施银,镖局越来越太多、渐渐失业难顾嘴,就知绿林哥儿们,心中暗想另谋业。不料此处也有那,江湖朋友来援作。倒要认认他是谁?为什么听不见了,前边马蹄之声呢?莫非恶棍听见了,后面我的马蹄响,惊醒了咧躲闪藏?从别处走下去了?好汉正然暗思想,忽听发了一声喊、从树林中三匹马,闯将上来把路挡。一齐马上大喝道:小厮快留买路钱,饶你不死快过去、但稍延迟来耍赖,大王爷就把你捆,刺心渗酒炖血吃。一锅熬肉头落地,天霸闻言不动怒、瞧了瞧这些匪人,全不认得他是谁。暗道这些匪徒人,不知哪里饿死鬼?只知有些棒棍子,那些小小的本领,就要出来想露脸。我黄某想的当日,在绿林中的时候,就没见过他一人。且说众寇见天霸,
不言不语停半刻、低头勒马回头走,他们认为黄天霸,好汉心里害怕了。内中唯有小银枪,刘虎手轻口快人、
他本是宝坻县人,一口的土字侉音。先就一声大喝说,小厮不必打主意!有银子快献出来,算在大王他跟前,就算尽了孝心咧!若是没有银子在,快把脖子伸出来,吃你刘老叔三枪。天霸听了不由得,心中好笑这伙贼:你就不必再狂言,黄祖宗问你话呢,你还不会说人话。你既然称刘老叔,小子你要杀得过,黄祖宗就赏你银。刘虎为平常之辈,一听这些大话语、便动无名之怒火,大骂小子休撒野;动不动开口伤人,笑话大王说话笨、有点口吃不利索,看来就该割你舌。说罢就对黄天霸,好汉用银枪分心,急忙就刺来得快。
天霸仗着武艺精,不慌不忙早把那、鞘内钢刀拿在手,只听当啷一声响,利刀架住他银枪。刘虎马上冲将来,好汉仍勒马不动。刘虎复旋回马来,只听他喊叫连天、骂声匹夫好大胆,你竟敢磕我兵器!想要逃生万万难,大王不给你厉害、不知马王三只眼,你也不怕大王爷。说着复又旋回马,用枪直刺黄天霸,急忙躲过复又来。
刘虎一枪刺空了,气得他满脸通红。天霸腹内暗说道:这厮枪法挺精通、我若不早来教训,让这小子出出丑;他是不会死心的,又空误我的路程。就难拿住罗似虎,无面目见施大人。好汉心中正自思,又见那盗催马来、抡枪闯将上来了,举枪便刺用力猛。好汉又用刀架住。刘虎抽枪改执势,使了个拨草寻蛇、那套门路使出来,瞧准往天霸左肋,以下就是一枪扎。天霸见他枪抽回,改了门路便说道:好小子就往老爷,使这个鬼点子呢!打量打量黄老爷,我是谁呀你看看?脚丫使出来的劲,就得你使半年功!好汉一边说着话,眼内留神仔细看、见刘虎枪来切近,只把胳膊就一扬;身子一闪让过枪,一伸手把枪揪住。右手抡刀往上举,喝声好小子看刀。刘虎说声不好了!两腿甩镫旁边闪,只见噗的一声响,天霸刀正砍马背,脊骨上重一刀伤。那马负痛叫一声,蹿出数步之远后,栽倒在地不能动。刘虎随机趴起来,双手抱着血脑袋,急走如飞跑得快。天霸一见哈哈笑,随声高叫好小子,必卖圆物会滚弹。好汉连忙高叫道:不必害怕老太爷。现在他是不追赶、你就慢慢的走吧,瞧着石头是要紧。
刘虎只作未听见,跑得更快不言语!且说黑面熊胡六、白脸狼他叫马九、宽胳膊就是赵八,见刘虎这个光景,齐催马上来围住,天霸高声大骂道。好汉微微冷笑说:你鼠辈有何能为?说罢掏出金镖来,照准黑面熊的腰、哧的一声打过去,正中左膀肩骨上。胡六在马上颤抖、一跟头栽马脚下。只见赵八与马九,撒腿而跑离阵地。天霸下了坐骑马,见胡六躺在地上、也不肯伤他性命,插镖入鞘又上马,急速追赶那二寇。
且说二寇风不顺,展眼之间跑下处。单说好汉金大力,因为夜里得睡觉;时在偏殿真无聊,就同着几个响马、对坐饮酒叙闲话。前已表过这伙人,都是久作绿林汉,金大力是新入伙。因这绿林已被他、打跑了七八个人,众人知道他厉害、因此邀请他入伙,瞧他的年纪又大。故此众寇都与他,磕头拜成好弟兄、尊称他为老大哥,他才应允不追究,闲话他这事不表。
且说好汉金大力,见众寇擒来一人,忙问缘故哪里人。众寇就把咋擒拿,罗似虎的经过说,大力听了众人言:我已耳闻他素日,说话办事很霸道,正想找他算帐呢!今日自投罗网来,省得大王爷费事。说罢快叫小卒们,把他锁在尿桶上、等到明日一早起,好摘心渗酒来吃。小卒答应随声到,才把恶棍带去了。抬头又见那刘虎,慌慌张张跑进来:了不得了禀大哥,有只孤雁是扎手。大哥你若不出去,只怕就他找上门。大力一听桌子拍,怒冲冲的大声说:何处小辈贼胆大,胆敢欺负大王爷?急忙招手老兄弟,你现在不用着忙,金某与他拚命罢!急忙将长衣脱去,往架上取出棍来,率领众寇往外走。
此时天霸追二寇,刚刚来至庙门外、猛见庙里出来了,一伙匪人闹哄哄。为首的一条大汉,右手斜提浑铁棍,杀气腾腾跑过来。很有胆量有威风,天霸看见暗说道:这厮来得太凶猛,必是寻找于我来,倒要留神小心战。
天霸正在打主意,只听大汉喊一声;蹿到跟前抡起棍,照好汉举棍打来。天霸见棍至切近,忙把刀往上一磕、只听当的一声响,刚刚磕开那汉说:这厮好生太厉害,不但哭丧棒不轻,手上的劲亦不小。好汉正自沉吟中,只见大汉这一棍、没有打着急得他,暴跳如雷大声吼。斜行跃步赶向前,两手举棍照马七,寸子骨上就是棍。好汉眼尖反应快,急力甩镫扑蹿来、到那边地下站住,只见马腿已着棍;那马咴儿叫一声,四蹄一歪倒尘埃。天霸心中恼大怒,骂声你这好囚徒!伤我坐骑理不该,你就吃我一刀罢!嗖地就是一刀砍。金大力回转身形,用棍腾开一条道。天霸先抢了上首,立马站住细观看。金大力两手拿棍,又交战了几回合。天霸暗里夸奖他,这厮果然本领高;有心恋战恐误了,追赶恶棍之事情。想罢把钢镖一枝,擎在手中心想道:若是打他上三路,可惜这条好汉子;不如打他下三路,教他知道俺厉害。主意已定即回手,那里架着他的棍、眼里瞅了一个空,撒手只听吧啦响、金大力哎哟几声,咕咚栽倒在地上。天霸举刀就要砍,只见众寇忙说声:大势不好赶快走!
咱们快救大哥去,此事要紧别挛战。一个个手忙脚乱,他们又不敢上前。内中恼了一个寇,叫亚油墩子李四,大叫一声众兄弟!同我上前动手战,难道瞧着咱大哥、这次丧命不成吗?言罢先迈步就跑。众寇发声急追喊,一拥齐上挡天霸、刀枪并举围上来,把好汉围在居中。小卒上前把寨主,急忙搀起坐在地。金大力真算好汉,连眉也不皱一皱、只见众人围住他,就想找出伤的人,他便高声大叫说:众家兄弟你等人,须要大家努力打,拿住这个小鼠辈!哪个后退只一列,放跑了那厮跑了,定砍他的头示众。不知众寇围天霸,他们是否能拿着,不知事情是如何,且看下回来分解。
第 151 回
王栋解群围认友 李兴救家主勾人话说众寇围天霸,一齐放箭来射他、被天霸连接三支,雕翎箭捺于地下。众寇一见大惊呀,正在怯敌担惊际;猛听人声吵宣哗,但见庙内又出来、十几余人匪徒们,随后跟着一个人。众盗知是寨主友,前来助战是援兵。忽然见一飞翔物,直扑天霸面门来。
三更半夜来动手,虽有月光太微弱、到底是看不真切,黄天霸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怪兵器,说声不好要低头,见那物仍又回去。好汉正在纳闷中,忽听身后一人叫:里面那人可就是、黄天霸黄老兄弟?黄爷听了语音熟,也就高声回答说:问我的可是王栋、我的王老大哥么?那人一听急摆手,众位兄弟休动手,咱们都是一家人。众人闻听一齐笑。王栋又向众人说:大哥你今在何处?众寇才要答言时,只见那个金大力,已经走至脸面前。王栋叫声大哥呀,应了一句老俗言:大水冲倒龙王庙!已经不认自己人。
来罢你二位大爷,认识一下见一见。说着王栋代二人,道明姓氏作介绍。大力赶着与天霸,二人拉了拉手儿,随即亲切的说道:久仰老兄你大名,失敬失敬老大哥,天霸回答道好说。弟是方才冒犯你,也望仁兄宽恕罪。大力拱手谦让说:岂敢岂敢借老弟,你的光儿来相见,尊驾下遭来领罪。还望你大腿上打,就算留下这个情!王栋接言随便道:二位老兄别挂怀,谁要记恨一点儿,便是畜生王八蛋。金大力哈哈大笑,叫声我的王兄弟、你是知道我为人,可是最爽快之人,不过说趣话儿罢!这位黄爷既然是、你的真心好朋友,与我的朋友一样,大家哈哈一笑罢。王栋又引见众人,俱一都拉拉手儿,又望着金大力说:叫声大哥你是听,咱们这位黄老兄,是我心腹的兄弟,你们老哥俩往后、要比我多亲近些,就是合我姓王好。论理你们二位兄,早该认识才是理、当日在那江都县,保贤臣就是此公。大力又与黄天霸,互相执手又说道:黄兄前在江都县,金某耳闻尊驾名、真是一位好侠义,江湖仗义好朋友;可恨金某未曾会,尊驾容颜之金面。天霸叫声金兄啊,莫非当日在扬州。作过窃家的头目,金大力即说不错,那就是愚下本人。天霸久仰兄大名,就是未能亲相见。王栋站在一旁边,哈哈大笑随口道、二位越说越亲近,亲近到一家去了。此处非叙话之所,请弟台到我下处,高高兴兴一叙诉。天霸随即叫小弟,我还有要紧一事、不能从命咱改日,再行奉拜你老兄。言毕就要起身走。王栋叫声老兄弟,如何这般外道呢?任凭什么啥事情,也须明早再办理。
暂且不提众寇们,在与好汉来相会。单说恶棍的家奴,李兴自从遇见那、众寇逃生绕道行,无有面目回家去。有心逃走去躲躲,无处存身哪里去、偶然想起罗似虎,他的朋友来那里。心中暗想先去看:我何不东村去找、显道神石八太爷?现在是窃家众头,想罢直扑东村来。登时来到石八家、他的过街大门口,打得门环声三响。叫够半天等半时,里面有人答应了,硬声硬气不耐烦:外面是谁烦死人?里面那人气忿忿。出来哗啷一声响,把门开放一旁站。但见他披着衣裳,怒目横眉的说道:你是哪里来的人?怎么这样没礼貌,不知好歹瞎胡叫,三更半夜拍门户,报你娘的啥丧呢!李兴儿看那人是,有五十多已年迈、知他已安睡怕冷,懒怠起来有点烦;连忙叫声老太爷,你就不用再生气。我是就独虎营的,罗老叔那里来的,特意来见八太爷、有件要事奉求见。那人即说八老爷,被真武庙六师父,请了坐客去了咧。兴儿听了一抖缰,奔真武庙至庙门,下马手拍门环响。有个沙弥出来问:不知你是那一个?李兴就把来意说。沙弥人内回明报,复又出来开开门、让李兴儿进去说,闭上山门李兴儿,把马拴在门柱上,跟随小和尚来至、三间禅堂中间坐。
但见墙上挂弓箭、腰刀弹弓各兵器;条山大炕炕上放,骰盆麻将在桌上、有许多人围着桌,投骰子来出麻将。兴儿一看认得是,罗老叔把兄把弟。这伙人不知道他,现在是谁叫啥呢?渗金老佛爷吴六、朱砂红眼叫王七、泥水金刚王危四、短头发辫子马三、白吃弥猴王郭二、破头脑袋瓜张三、净街铜锣是邓四、秃顶爪飞鹰崔老、金钟铜网罩屠七、显道神通大石八、蝎虎血子精朱九、坐地虎三炮刘十,还有红带子八爷,他们共十几个人,俱与他爷都相好。听着语音还有俩,西面坐的不认得。又见个凶眉恶眼,和尚制服肥胖人、李兴知道他就是,此庙院的六和尚、连忙上前先给这,石八打了个千儿。然后挨次问了好,又望着六和尚说:六老太爷你可好,我们老爷叫我来,请问六老你的安。恶僧最喜奉承语,一听此言点头笑:啊好好你老爷好!吩咐性广拿个座,叫他歇歇喝口茶。石八先就开言叫:相公半夜三更来。到此找我有事情?李兴随口撒谎说:八爷白日刚刚走,京里来了一封书、乃是我们大太爷,教我们立刻起身。进京后日老佛爷,定海引见我们爷、当直隶州同小的,主人心忙意乱中,立刻登程进北京。哪知美中不足事,刚一出门就遇见、一位江洋大盗人,截住硬要财银子。偏偏我们走的慌,未带银子没法给。强盗不依要剥皮,摘心放血煮肉吃。小的主人时无奈,说出众位太爷们,心想着吓退众寇。俺好脱身多赶路,还提六爷的法号。哪知他们不理睬,不但不怕反动嗔、说出来的那言语,多有不逊多难听。小的无奈才来到,八爷府上送个信,为是明日商议事。家主吉凶未先卜,怕明日白劳太爷,空去一趟白费力。故此小的特意给,太爷你们送个信、还要回家去商议,怎么搭救我主人,逃出匪口脱难情。言毕回身要告别。内中怒恼显道神,石八叫声李兴儿,你且坐下有主意。
看官你道这恶奴,李兴用了激将计、分明是来求众棍,他偏不肯信直言,只说是来送个信;恐直说出没威信,再要想使激将计、那就迟了没效力,所以他故意要走。内中这个大汉子,先就不悦怎么说?
他是老人的会首,又是窃家众头目、似虎与这些棍徒,年龄都是比他小。今日在座的兄弟,一旦有了啥事情、他如何能澄的清?再者是康熙年间,王法甚松不追究。闲言不表法律事,就说显道神石八:李兴儿你且站住。这么一个小孩子!我既听见其中事,何用你往家商量?难道八爷了不开,这点一小事情吗?
李兴看见石八他、有点是着了急咧,连忙站住尊声叫:八爷你可不知道,这伙要是平常人,小的就不回家来、俺自己商量办咧!怎奈这些人都是、马上强盗有武功,个个凶如太岁爷,恶似金刚恶煞神、张口就要小人心,肝肺渗酒做小菜,这也是开玩的吗?六和尚就在一旁,也就开言叫一声:李伙计呀你是听,六老爷问你爷俩、现在走到哪里去,就遇见这伙人咧?李兴儿说小的同,主人离了我们庄、才走了二十多里,东北有一座破庙;庙前有一带树林,遇见他们来截道!和尚一听噗哧笑:打量哪来两脑袋,他们的大光棍呢!原是就是他们俩。石八就问六师父。莫非这人你认得,他二人是什么人?六和尚说八太爷,听我实话告诉你、若提破庙这伙匪,他们这些强盗来,全都是酒囊饭桶。亚油墩子是李四、小银花枪棍刘虎,他们这些晚秧子、扬风乍刺没能耐,他们身上未必有,猫大气力兔子胆。非我不是说大话,瞪瞪眼他们就得,脸变颜色心胆顫。只是如今咱不肯,那么行事管的宽、既入佛门出三界,礼当谨守清规门,哪里还管别人事?李兴听了暗想道:这个秃孽障说了,那么多会大话呢、恐怕落到他身上,临了儿说出不管、别人闲事他不管,此话分明说我听。纵你就是拉丝的,李老爷使个方法,说出来只得应充。
李兴正然心中想,忽听石八起身说:师父不是那么说。登时把脸一沉叫:你是现在想错咧!方才问你认识不,是否有个啥缘故:如合尊驾来相识,我就不好意思说,糟踏他们行相咧!不过是把罗老叔、赎过脸来算完事;尊驾不肯对付他,我岂肯善罢干休?我要是不弄的他!匪徒们卷了兵刃、拿住送官去究办,我石八爷就自在,白地面上混出咧!再者我石某就从,十几岁就挟着那、汗褡儿出身闯道,至今已经五十一、从不仗着朋友走,道儿都是自己闯。罗老叔他就是我,一个座的好兄弟,我岂肯拉扯别位?哪怕红毛的晁盖,我石八要不单个、找了他拚个死活,我就白交许多友。教慕名的好朋友,不免背后谈论我、石八不赴汤蹈火,无患难相扶义气。六和尚见石八急,复又拉钩儿说道:八太爷了不得啦,应该罚你老人家。我是无心之言语,说了这么两句话。那知八爷多心咧。罗老叔我们虽然,关系不甚太好吗!我看很是个朋友,情况又是八太爷。磕头弟兄共患难,这点小事儿只怕、不能不出点血汗,才是好样的朋友!红带子八老太爷,一旁听之不适话,叫声我的六师父、八爷都不言语了,该早办正事要紧。八爷叫声李兴儿,你刚才已经说过、强盗说了那些话,你将不逊的言语。述说一遍告诉了、众位爷们都听听。李兴闻听故意的、打佯儿的即说道:小的没说什么呀!石八爷把眼一瞪:你快说匪徒话呀!你刚才说强盗说,好些不受听的话、言语怎么这会儿,又说没有啥道理!李兴故意叹口气,口尊我的八太爷、他们虽然说几句,闲言淡话不多说;小的就是再不敢,往下说了不好听。石八就说小孩子,不用害怕只管说!你家八爷不怪你。李兴故意为假难,停了一会口尊叫:八太爷你细心听,提起那伙强盗来,实在令人太可恨。小的主人曾经道,及过太爷们的名、还有六老爷法号,指望吓退那强盗,哪知他们太欺人。他们一齐胡乱说,若不提起这狗头、他的名姓鼠辈小,人人喊打家家恨。大王爷倒许开恩,放过你们能过去、你却提起这些匪,狐群狗党兔胆来。不过能在本地面,欺压良善逞小能;一胆出了交界外,管保他迷了门咧!若提那真武庙的、六和尚玷辱僧人。枉入佛教做和尚,大王爷早晚就要、想去捉拿那秃驴,解解众人之辱恨。也不剜眼不抽筋,把他脑袋割下来、当作夜壶来使用。李兴言还未说尽。一群恶棍气坏了,个个气得还好些、唯有恶僧六和尚,气得暴跳如雷蹦。一声大骂哎哎哟!好一起狂诈囚徒,竟敢背地骂的我,连根猪毛儿不值。罢咧罢咧一齐出,真武庙里去搭救,恶人罗四切不表。内中惟有红带子,八老爷未有到来,皆因是他自身有、一件大事未完结,故此不敢再露面。就只两个老西儿,屈冤了一个无对、白把一千多两银,教他这些歹毒人。灌铅骰子墩了尽,连嚷也就不敢嚷、算白忍了肚子疼,这且不表他们事。
单说英雄黄天霸,同众寇到了下处。金大力他是最好。交接好朋友之人,又耳闻言黄天霸、是条英雄好汉子,不肯怠慢得罪他、立刻叫人摆上桌,设酒宴席让天霸。上座又告诉他说:恶霸阎王罗似虎、现已在此不用怕,兄弟只管放心喝,明日起解去交差。见了钦差施大人,贤弟只说没见我,我不过是三两天,起身回家去务农。天霸听了咂嘴说:很是淡然真信服,你这汉子义气人,说话办事有心胸。既然承诺众位哥,你们赏脸给面子、替我拿住恶贼棍,感激不尽有义气;礼当陪众位老爷,叙谈叙谈叙叙情。皆因大人立等审,弟就此告辞起身、容日再谢众位兄,帮助之情不会忘。天霸说毕即站起,传过身来就要走、只见乱哄哄的闹,跑进几个家人来。不知所为何等事,且看下回来分解。
第 152 回
大力棍扫众恶棍 天霸镖伤六和尚话说好汉黄天霸,闻听恶棍被众寇、擒拿困住是好事,心里仍然捻在记。施公在恶人家中,等待好信不久停、即要起身忽然见,从外面乱哄哄的、跑进几个家人来,口尊叫众位寨主,大势可是不好了。外面来了好些人,手执短刀生铁尺,蜂拥而来口中嚷:把罗老叔送出来,万事皆休无话讲、少若迟延杀进来,连窝都拆一火烧!大力一听心头恼,气冲两肋大声说:哎哟好些狗男女,敢在大王爷跟前,来要什么匪寇人。跳起来就往外跑,天霸阻拦叫高声:金大哥何用性暴?承太爷们情分上,既把罗四捉拿住,交给小弟解决去;他乃在犯人追逃,就算官府差使来。未必这样瞎胡闹,如今有人指名要,就算他劫夺差事。大哥不必动真气,待小弟出去看看,他们都是什么人!金大力与王栋说:既然如此我等人,奉陪老兄弟出去。想必就是那两个,他的两颗脑袋浑,不然也不敢这样,老虎嘴里夺脆骨。
言罢三人站起身,各抓兵刀往外走抡。众寇见头目出去,也都怒气冲冲来,手提兵器随后跟。
登时开了庙大门,只见门外一群人、他们一齐都围着,一个个是吹胡子;指手划脚瞪眼睛,大吵大闹乱哄哄!天霸连忙上前答:呔了一声无素质!不知你们这些人,是想做什么事的?还不快些跑开吗。但有个凶眉恶眼、肥和尚开言说呔!那小子休得作梦!快把罗叔送出来,是你们人好造化。别等六老爷动火,那时你们吃不了,兜不起来难走开。天霸听了要动气,复压了压火叫声:和尚你个出家人,只该背上一块砖、挨家挨户去化缘,那是你的本份事,为何跟了这些人,来太岁头上动土!我劝你趁早回去。现在实话告诉你!罗四已被施大人,差人拿去受审问、他乃犯法犯罪人,并不与寨主相干。恶僧闻言高叫声:那厮不必再多言,我们不管施老爷、干老爷你们官事,快请出你罗太爷,咱就罢休不再提。再要多言狂费语,六老爷就要动手。天霸一听心头火,那还忍受这口气,抬手一指那和尚、骂声秃驴你是听,好个不知好歹货!太爷好言来相劝,你却是古眉古样,自称什么六老爷。我问你是哪一个,六老爷的大夜壶?恶僧闻听黄天霸,污言碎语之言骂,气得一声直咬牙!好小子你真胆大,竟敢出口伤人家,别走吃我一刀罢!照天霸就一刀杀。
而天霸眼尖手快,瞧刀临近随手架。大力一边动怒发,手执铁棍赶过来、直扑石八而打杀,照准马腿下绝情。只听吧啦一声响,马觉疼痛难忍受、连声吼叫跳几跳,栽倒在地爬不起;大汉石八躺在地。大力赶上棍举起,正要追打下绝情、破头张三蹿上来,他把闪杆一晃摆,被棍崩为两段分。张三手持半截杆,吓了一跳一声叫、出了冷汗回身跑。金大力随后赶上,照着背脊一棍敲、只听哎哟一声叫,咕咚栽倒无法跑。众棍一起围上来,兵刃乱举嗷嗷叫。那边怒恼众寇首,吵发声喊冲上来,大骂囚徒哪里跑!以多为胜不为妙,你看大王爷哪个、是那省油的灯呀?说罢二人来会战,两下兵刃战一处。你看那些众恶棍,虽都使着好兵器、不过胡乱来回抡,哪里是众寇对手?只有真武六和尚,算是挠儿赛窍门。
且说众寇与众棍、交手争战真激烈,只听一阵兵刃响、震耳欲聋砰啪响,来回走了好几趟。
你看英雄金大力,不亚疯魔之山虎、一条棍横打竖扫,指东打西好英勇,如水底蛟龙一般。忽见短辫子马上、哎哟一声躺在地。那边粗胳膊邓四,冷不防他的耳门、也挨着了一家伙,躺在地上耳出血。石八也被亚油墩、李四一锤只打得,晃了一晃难站立;大力趁着这个晃,赶上去就是一棍、只听扑咚一声响,如同倒塌半堵墙。王栋看到跑上来,对准石八吧膀子,就是磕打两刀背。众棍见他们头目,已经被擒没主首、一个个好英勇们,越发着忙没主意。正在忙乱之间内,白吃猴头这郭二、被天霸单刀一撩,耳朵削去了半个;疼得难忍血直流,两手抱着俩耳朵,随即就跑难逃脱。王栋一见急慌忙,飞抓抖开打过去,哗啷一声随后打;郭二正在跑之间,猛听后面呼的声、被这飞抓即抓住,连脖子带脸紧抓。他仍指望要跑掉,飞抓的那五个爪、打入肉内抓结实。王栋这边把绒绳、往回一拽喝声来:囚徒哪里跑得了?还不回来哪里跑。郭二倒还听得话,依他回来不再跑。他又吩咐手下人,快将拿住这几个,全都上绑捆扎紧。下人答应是是是,立刻绑了连一起。众恶棍见这光景,事情不好打号儿,说声跑赶快快跑!一个个抱头乱窜,如风卷残云一样。四处乱跑各自散,众寇随后就追赶,只剩下恶僧六狗,还与天霸在交锋。王栋知道黄天霸,心高气傲自信强、不用别人来帮助,站在旁边来掠阵。
但见恶僧蹿跳跃,腾闪砍剁正激烈。天霸不肯用大力,不到刀临切近时,他就不再还手打。恶僧打量他要败,刀法越急越有劲,一步紧逼一步近、猛烈用劲白费力,再也砍不着好汉;来回又走数十回,使得张口发喘气。浑身是汗劲已虚,后力将要不加时。天霸大叫贼秃驴,这回何不展英雄?耳闻你的武艺好,本来平常太稀松,出家人当守清规,绝不该无事生非、勾串狐群狗党友,胡作非为无法纪。大约你也不知道,飞镖英雄黄天霸,竟敢班门来弄斧。恶僧一听好汉言,就有三分恐惧怕、即把舌头一伸束,暗暗说道怪不得,这个小子太扎手,敢则他是黄天霸?我当日在真武庙,那个地方作响马、就知南路英勇汉,一带有个黄天霸,是一条义气好汉。那时他才十五六,多少达官好汉子,都不是他的对手。我还不信不服他,今日瞧来果然好,名不虚传是英雄。此处既有黄天霸,还有我的份儿么?从今快把我这个、六老爷名号收起,别等卷了刃再收,那就迟了不好看。恶僧想罢拿主意,想必须如此如此,方能胜他这蛮汉。瞧着空儿撒腿跑,天霸一见随后追、紧急追赶这秃驴,大骂秃驴哪里走?恶僧一边里走着,一边里往肚兜摸、里面取出一物体,回身往后一撒手,只听嗖的一声响。黄天霸抬头猛见,一物扑面而飞来。看官你可不知道,方才那个六和尚、使的这宗啥暗器,他是什么东西呢?提起来人人尽知,乃是那槐莲丹皮、砸烂撮成切成团,约比鸡卵大一些。此物比石头还硬,结实滑溜速度快、恶僧常常演练习,三十步内能打人,百发百中不落空。恶僧先作响马时,但遇扎手的达官、要是杀不过人家,此物伤人使绝招。闲话不表六和尙,且说天霸虽然追、赶上凶僧心急切,却也早留神提防。正赶之间忽听见,迎面有声似飞物、眼看打来到眼前。好汉眼快身轻摆,急将身往上一纵、把手打上往下招,便将那物招在手;瞧了一瞧扑哧笑:小子好真会玩意。说罢单臂攒劲儿,嗖的一声打过去、又用大声来说明:叫生他的大相公!拿你爹脑巴骨子,快去拿着玩耍去!凶僧发出此物时,扭项正看啥动静、猛听唰的一声响,那物咋又打回来。凶僧才待要躲避,只见吧啦一声响,正中脑瓜勺子上。凶僧摸了一摸看,顺着脖子流血红,原来是打个窟窿。凶僧连忙棉袄上,扯了一块棉花茹、团团裹紧忙堵上,天霸早已赶到了。凶僧忙把双腿纵,嗖的一声纵上墙,顺着墙头上佛殿,背脊屋顶停下足。天霸一见这凶僧,登庙堂屋脊之上、随后单刀只一扬,嗖一声上殿去了。且说这个六和尚,在庙房上猛然见、一人抄影也跟上。蹬上房来仔细瞧,凶僧轻轻顺瓦垄,慢慢行走不出声。趴在后坡隐住身,他偶然心生一计、忙把外面衣裳脱,脱下一件揉个团;往下一捺指望着,天霸必然以为是、一个人跳下去了。顺着必赶中巧计,他好就此来脱逃。哪知天霸早已知,轻轻绕到他身后。凶僧正在脱衣裳,往下一捺不打紧、天霸趁空站起身,两膀攒劲穿上去,把他后腰急抱住。凶僧着急恐所擒,忙把胳膊上绑的,攮子往后就一墩。只听吱的一声响,好汉叹哟松开手,凶僧得便即脱逃。天霸不顾伤膀疼,紧紧相跟紧追赶、从鞘内拔出镖来,照准凶僧大腿打。只听那僧哎哟声,栽倒身躯顺着瓦、往下直滚噗咚声,掉在地上不哼声。好汉往下一纵身,脚踏实地赶到了、和尚跟前紧站立,不肯伤害他性命,留个活口好审问。还要见钦差交令,却用甩头一子出,吧吧吧三声联想!把恶僧两膀打卸。
众寇也都进来了,赶到跟前见好汉,已将凶僧擒拿住。金大力为人莽撞,举棍照脑门上打。天霸上前忙拦住,叫声大哥先别急、不可伤害他性命,小弟还要带他去;见见施大人交差,说着伸手拔出镖。
王栋忙命小卒们,取出绳来把恶僧。与那几个绑一处,严密看守别叫逃、然后就让黄天霸,同进屋内休息会。好汉灯下脱下衣,瞧了一瞧左膀上、被恶僧攮了窟窿,一寸多长三尖口,鲜血直流止不住。金大力见到王栋,问其缘故啥事情?好汉说方才就被,恶僧他攮子扎的。二人安慰黄天霸:老弟千万别冒风,须用刀伤药调治,才好痊愈不腐烂。不知天霸伤多重;到底他该怎样办,且看下回再分解。
第 153 回
黄天霸押解交差 施贤臣回衙审案话说好汉黄天霸,见众寇拿罗似虎、急要起身告辞走,急忙叫说好兄长;不必费心再备酒,小弟就要起解案。见大人回令交差,省得恩官在那里,独虎营贼宅悬心。王栋大力忙起身,再三款留难留住,天霸执意就要走。
二人无奈得依从,令人将恶棍似虎、杆上石八贼匪首、真武庙的六和尚、转破头卢叫张三、白吃猴头是郭二,共计捉拿五匪徒。俱是绳扎脖子套,又遣十名盗寇押、送起解案走一程,又备马匹天霸骑。五名恶犯在前走,
好汉在后押送急,来到庙门以外边。金大力王栋俱送,送出半里路之遥、执了手儿各自礼,躬身别去下次见。十名盗寇押解犯,一齐而行来好快,竟扑独虎营而来。
不言天霸押解程,却说钦差施大人、自从打发黄天霸,追赶恶棍去之后。忠良坐在房屋中,单等回音好消息。张公道在旁伺候,拿出各样点心来,供奉大人衣食住。关小西把住门口,保护大人他安全、唯恐贼宅有变化,惊吓贤臣施大人;又怕张才有异心,留神瞧看他变动。贤臣在此虽无碍,如坐针毡一般急,各样点心不能咽。张才再三相让他,老爷只是在哼哼,懒于入口难吃饭。不见黄天霸回来,心内着急身不安、忽听打了晓钟响,越发焦急不放心。且说天霸押解犯,心急性躁走的急、惟恐钦差着急了,催逼众人赶紧走。不多一时来到了,恶棍门首留住步。
天霸向众寇开言,尊声众位好弟兄、现在微略站一站,待弟进去禀大人,再请众位里面坐。众寇说我的黄叔,只管请你进去吧!我等也不便进内,等尊驾来带犯人、我们也好回寨去,见到寨主好交令。
天霸说既然如此,小弟认命马上去。好汉从后门走入,到了张才住房中、才要打千来施礼,施公摆手壮士请;多有辛苦太辛苦!不知果曾拿住了。那些恶棍在哪里?天霸回禀施大人,恶棍等俱已擒拿,现在门外押后等。施公大喜忙说道:好好好快带进来,本院升堂先审审。好汉答应迈出房,出去不多一时刻,把众犯带至门外。见到站立众寇们,你们现在回去吧、多谢你们来保送,回去问候你寨主,现在不表这些事。
且说天霸进房后:岂禀老爷你是听,犯人带到你细瞧。施公望外定神看,又见有个老和尚,不解其意急忙问:这一出家之僧人,他是来做什么的?好汉回禀施大人,这就是真武庙的,恶毒霸道六和尚;这三人乃是杆儿,绿林上的贼强盗、他们都是罗似虎,一帮奸党是一派。小人追赶那恶棍,路遇朋友之住处、不料朋友已将那,恶棍获住捆绑好。才要起解犯人走,忽然来一群恶棍,硬要劫守差使人。多亏朋友来帮助,把这五人全拿住、剩下喽啰已逃脱,求大人宽恩恕罪,急忙叩头施大礼。施公起身忙站起,说声壮士免多礼。这就很好心满意,本院正要并擒拿。壮士今日既捉住,其实甚妙立大功。这起杆儿上的人,更加可恶行霸道。本院亲见他们人,用石灰将人眼睛,四人按住来揉瞎。大清国岂可留下,孬种恶徒有啥用,贻害良民不得安?
大人正要提恶棍,上堂审问贼匪寇、忽见外面闹吵声,有无数人进院中。
小西恐有别的事,看看还出啥缘故、持刀往外跑出门,看了看只看见是;许多官员带兵丁,还有轿夫与人夫、执事挤满一院子。小西知道是此处、官员站在门外面。只见众官走至前,齐声口尊重将爷、回禀大人你得知,就说我等特意来,请罪请安施大人。小西听了连忙走,进房回话说此事。复又走出台阶立,站台之上把手招、大人吩咐叫众位,逐个进去慢慢见。众官闻听进房内,见了施公一个个,手撩袍服抢行步,上前跪下口尊称:钦差大人你在上,多有受惊你受苦。卑职等救应来迟,特来请罪饶恕俺。施公一见说众位,快快请起莫多礼。此地多有不法徒,理当早除才应是,为何容留苦害民。昨日本院当堂问,众位还推不知道,必是受他的贿赂。本院此时不深究,俟人家奏明圣上,听圣上发落就是。众官听了真害怕,吓得闭口无言发,只得站起来伺候。施安施孝郭起凤、王殿臣他四个人,上前请安回明禀;来接的执事回令,施安打开小包袱。老爷换上冠袍履,复归座位望众官;开言说列位贤契,快查恶棍家人口,男女共有多少口。男人带来见本院;查清妇女多少人,不准差役混杂事、众官答应遵钧谕。守备千总查家口,不用再表另改更。
施公又说众贤契,吩咐衙役快快来、给犯人换上刑具,伺候本院回衙门,开堂审问各案件。知州答应出门后,吩咐差役给犯人。换上刑具戴上枷,先前擒住的乔四、一共六个犯罪人,登时把刑具换上。内中只见恶匪僧,愁眉不展苦丧情。石八叫声六师傅,只管放心没有啥、咱们并非谋反逆,大约不全也不敢,会来把我们都杀。咱们暂忍耐一时,三天之内京中人、必会有人来密令,不全他得好好儿;叩头谢罪放了咱,大轿送我们回家。哥哥要无这法儿,我还算人物头咧?表过石八仗的是,太后宫总管王志、与他磕头把弟兄,此人朝中大有名。故此石八说这话,大话不表这事情。
且说施公派官去,盘查恶棍家口人,不多一时千总到、守备进来回话说:卑职查出男女人,总共四十三名人、内有男女尸四个,并无遗漏盘查完。施公听了急忙问:这死尸又是何故?天霸在旁听到了,连忙上前回大人。这个女人小的知,她乃此地不远住,杨隆杨兴的妹子。妹夫死后他守贞,恶棍抢来烈妇犟。
恶棍教人用针签,将妇人十指钉住、又用麻绳将妇人,现在已经捆绑了;好几天没有吃饭。从天窗亲眼看见,还听说妇人的哥,杨姓弟兄他二人,现在州衙受苦刑。恶棍讹诈杨姓俩,该欠百两文银子。又买通了州县官,非刑拷问追其银;若无银子来承还,就拿他妹子顶帐。再不应口叫知州,要了他仨人性命。施公听了这些言,气得咬牙切齿恨,向众官说所有匪、恶人家中雇工奴,全都释放回各家;其典买家人来领,守府派兵昼夜巡,不许放出一个人。但有徇私舞弊官,决不宽恕重罪罚。回衙差人验死尸,审问口供追证据、待本院奏明圣上,候自发落来治罪。文武官一起躬身。大人这才吩咐道:搭杆上轿后吩咐,文武官员要严紧、把守门口放雇工。管家张才随其他,搬往别处以安家,这且不表这些事。
再说钦差施大人,人马轿夫直奔到。景州衙门口而来,一路上有许多人、拦路而跪举状词,高声喊冤来告状:叩头来求施青天,快来救人升屈冤!钦差吩咐接状词。手下人接了状词,递与大人瞧了瞧,俱都是告罗似虎。吩咐青衣将原告,带进州衙当公堂、对质对词录口供,签字画押按指文。青衣答应带原告,进城不多一时到、进了衙门钦差官,下轿立刻升大堂,众官分左右站班。大人吩咐衙役说:将罗似虎带上来,听侯审问各案情。青衣下堂不多时,将罗似虎带公堂。不知审问那些事,以后怎样办法审,且看下回再分解。
第 154 回
黄带子庄头说情 恶阎王罗四正法话说施公将原告,叫上堂来要问话、好与罗似虎对质,忽见青衣上堂来,打千儿回禀大人。有一位宗亲黄带,同一个皇粮庄头、现在衙门外等候,口称又有机密事,要见贤臣施大人。贤臣沉吟半晌说:叫他们进来回话,青衣回身而去了。不多一时只见那,外面走进两个人。施公闪目留神看:一个头戴貂皮帽。红帽缨一色鲜明,灰鼠皮袄蓝缎面,年纪看有四旬人;一个川鼠小皮袄,川鼠外褂青缎面、外面罩着合衫呢,头戴海龙皮粘帽,足登缎绸官朝靴。身后着四个随人,皆是彪形大汉人、长的凶神恶煞相,手拿着包袱坐褥。
且说众官见黄带,与何三太前来到,算着必与罗似虎、石八他们来讲情。且说施公见二人,走进堂口公堂上、因是皇上宗亲戚,不好意思不理采。只得把屁股欠欠,勉强笑说恁请坐。黄带子与粮庄头,哈腰说岂敢岂敢。我二人久仰钦差,你的大名断案神、荣幸大驾光临此,我二人特来拜望。贤臣答好说好说,吩咐衙役看两座。
青衣连忙拿来了,两张椅子放在了,公案左边黄带子、与庄头两人告坐,下人把坐褥铺下。
二人归座望施公、口尊大人你可好!我们一来拜望您、二来还求一件事,奉恳大人你赏脸。施公明知故问说:不知你们为何事?黄带子满脸赔笑,口尊贤臣施大人、我们特为罗姓的,那件小事而来请。还有穷家儿石姓,一人都被施大人,带到衙中关押起。他们向日忠厚人,老实可靠一平民。罗姓虽然豪富些,并不自大霸道处、纵有不到之处事,还望大人容纳事。令兄大略也知道,现在是千岁宫的,太监班小首领儿。
贤臣听罢不由得,鼻间冷笑哼一声,也不生气随口说:哦我当什么大事?原来是为罗似虎。那可有多大事情,何用二位亲自来?只差人告诉本院,瞧着尊驾也有面,不能不放他二人。少不得本院当着,二位略微问一问,再放不迟可答应。黄带子与小庄头,信以为真笑着说:怪不得我等向来、闻听大人很圣明,今日看来就是真,名不虚传施贤臣。多承大人赏个脸,我们真正感情深,施公回言岂敢当。请问宗亲现在他,不知在哪衙门府,当差办事啥职位?黄带子鞠躬说说:不怕阁下你见笑,在下是个闲散人。提起大人料认得,现在就在古北口、作将军的伊公爷,刑部正堂是我哥,八大人是我侄子。施公闻听冷冷笑,口里哈哈啊啊说:我知道了请问你,这位贵姓高名呀?庄头回言不敢当,贱人姓何我乃是,八王爷府一庄头。
施公暗想少不得,叫原告对证吩咐:原告快讲实情来,但有半句虚言词,本爵是法不宽贷。众民一齐叩首拜,这个说那罗似虎、霸占我地二亩半,反而与他纳租税。那个说硬讹小民、家产家俬么家具,私立保人假文契。这个说父惹了他,被他打死不让埋、那个说小的儿子,今年才交十四岁,抢到他家作奴俾。又有举人口称道:治晚回禀施大人,罗似虎硬是赖我、杨隆杨兴二表弟,该他二百两银子,差人把二人拿去;又派家人把表妹,抢到他家作妾室。治晚在本州官台,下投状纸告不准、无奈本州受贿烙,不准状词被退回。大人听了冲天怒,叫声青衣恁快来,与我快快动手打!青衣答应齐动手。黄带子及庄头见,是要收拾罗似虎、心中不悦站起身,叫声大人你错咧!方才应下我二人,那些情分哪里去?说不过是略问他,一问便放他回家,如何这会要动刑?这不是给我二人,没有脸面来摸黑?以为钦差可威吓,摆摆形式别人看,你宗亲爷可不怕!施公一听这些话,把脸气得蜡蜡黄,一声大喝咳哈叫!好个不知道理的,连王法全都无了。来人快将两狂徒,赶开给我撵出去!黄天霸与关小西、王殿臣和郭起凤,四人慌忙奔过来,拉起黄带子庄头。二人手下四家丁,才要拦挡来阻止、被王殿臣郭起凤,急忙推住那四人。天霸小西他二人,上前就把黄带子、庄头如掐小雏鸡。一样揪住衣领提,提的两脚不站地,撵出衙门且不表。
且说钦差施大人,又复审问恶匪棍,恶棍还是不招认;又夹了两桚夹板,打了三十大木板,这才如实招实情。大人知道恶棍徒,走眼甚大恐迟异、否则生变失事机,忙写折子差施安,星夜上京奏事本。且说钦差施大人,才要审问杆上人、石八与那六和尚,只见州官上前去,急忙回话口尊叫:钦差大人你在上,卑职验恶棍家口、内有一男一女俩,乃是被人用刀砍,失血过多而死的。又有一个少妇人,尸首令稳婆验了、十指发青是实情,别处无伤无恨迹。施公一听大恼火,咬牙切齿的骂道:如此恶棍这么恶,就是杀了便宜他!吩咐州官快把那,杨兴兄弟他二人、提来问事录口供,州官答应随即去。
不多时二人提到,跪在堂上实在冤。施钦差叫声杨隆、杨兴你们弟兄俩,该欠罗姓多少银?快对本院实话讲。二人见问连磕头,碰地出血口尊叫:青天大人仔细听,小的实是有冤枉。只因小人有妹子,出嫁半年妹夫死、令他改嫁不应允,情愿守节贤惠女。妹夫周年那一日,妹子上坟祭扫墓,不料路遇罗似虎。他看见妹子姿容,托媒说亲到家中,妹子不肯改志异。似虎硬说该他钱,假立借字二百银、立逼要银如无银,就将妹子去折银。小人不应硬叫来,家奴把兄弟打伤、送到州衙去问官,州官不问情由事;屈打成招问成罪,将我兄弟俺二人。收入监中不放回。又将妹子抢他家,至今不知死活人。倘若有半句虚言,小人情甘认罪罚。说罢两眼泪汪汪,不住叩头喊屈冤。钦差听了兄弟言,与所访一点不错、且与从前梦境符,扭头叫声州官呢?州官连忙跪地下。钦差在上冲冲怒:既作皇家五品官,乃是民之父母官、理应在地方教化,除暴安良是正理。可恨你这个狗官,趋炎附势受贿贪、不问子民冤枉事,身该何罪你该知?州官吓得直咕咚,咕咚不住连叩头、口尊大人别怪罪,卑职该死求大人,就开天地之恩德。钦差说你且起去,候皇上旨意到来,旨意咋说咱咋作。知州起去已天晚,钦差吩咐把似虎、石八六和尚乔四,等人暂且收监中。仍把杨姓兄弟俩,暂收监中事清后。大人把诸事办完,上轿回驿馆安歇,现在暂且不提他。
眼看到了第三日,老爷吩咐到州衙,理事公案作商议。登时上轿到州衙,下轿升堂将要审、追问众犯实证据,忽报旨意已来到;连忙离坐作九拜,率领众官来迎接。太监说道此乃是,千岁爷王命懿旨。钦差闻听说很好,下官要听二千岁,谕旨所为何事情?太监忙把王命开,从头至尾念一遍;又从怀中掏书信,口尊大人你过目。钦差拆开仔细看,认得是施老太爷、他的字迹写上面,瞧了瞧也不过是;叫放匪寇罗似虎,与千岁旨上一样。施公看罢叫一声:太府论理这两封,书都该遵讯照办,不遵王命为不忠;不遵父命为不孝。但只是一件事情,施某已经差役人、奏本皇上事去了,须听皇上圣旨意,怎样发落就咋行。
太监一听即急得,拍手顿足急叫声:施大人气煞我咧!我临来千岁王爷,再三嘱咐今日来,务必同似虎进京。我要无人带回去,他们就要我的命;只因十五日千岁,要引见这罗似虎,补刑部员外郎缺。大人你要想一想,那是千岁的保举、皇上已经记名册,明日引见若无人。别说千岁有处分,大人也有些不便。钦差说太府不必,太着急略等一等,皇上旨意再商议。正讲话间听外面:闪开闪开快闪开,这是京里旨意到。但见一匹赤兔马,直奔堂口而奔来。施公忙出公座位,走下堂来二门外、那马匹浑身是汗,施安在马上骑着,背后斜背黄包袱。他见施公同众官,俱在堂下站立住、即便高声叫喊道:皇上旨意来到了!请爷快来接圣旨。施公急忙走几步,来至马前双膝跪,奴才施不全接旨。施安忙把背黄包,解下来双手高擎,往下一递施大人。双手捧定高过头,众官跟着到公堂。施安这才下马来,施公即把这旨意、供居中公案之上,带领众官行三跪,九叩首礼毕平身。自己宣读圣旨意:奉天承运皇帝诏:尔贤臣施仕伦奏,罗似虎万恶滔天,苦害良民老百姓。前者二千岁与朕,保举似虎升高官、若非卿奏明了朕,误用恶徒党的人。二千岁罚俸一年,完全革去对子马。爱卿又奏恶奴才,四助恶再行凶人、与恶棍徒罗似虎,均按律法来定罪,立即就地来正法。又奏杆上石八等,素行不法哪些人,劫夺犯按律拟罪。
六和尚在河间府,知府任宗尧业纪、已经奏过康熙帝,他是久犯盗寇匪。前有几件人命案,四处查拿并未获、今既出家当和尚,仍复为恶不悛事,着即就地正法斩。宫内这个王首领,念其年迈老年纪、侍奉皇宫日年久,姑开恩赦免之罪。千岁宫内罗首领,念其在京已多年、伊弟在家不纪法,不加警戒以管治,亦宽恩免其罪刑。罗似虎恃家豪富,武断乡曲鱼肉民、当抄家悉充国库,赈济饥民为其用;朕另派官员查抄。爱卿查赃官污吏,进京另有升赏你,暂赏尔父年俸银。黄天霸与关小西,屡次涉险履屡胜、擒贼有功候进京,朕加封官升职纪,
钦此御批谨慎用。圣诏读罢众官们,三拜九叩六首参。千岁宫太监明白,哪里还敢再多言?出衙回京且不表。
且说施公遵圣旨,杆上石八等三人、发西安府充军役,罪刑三年监牢中。立将匪首罗似虎、乔四六和尚杀剐,在景州与民雪恨、又将杨隆杨兴放。老爷念他弟兄俩,二人无辜遭屈冤。将罗似虎家财内,赏他与二百银子,以为养伤之资匪。又念他妹子贞节,节烈留芳匾一面、自捐俸银二百银,交给杨隆以为旌,表掌葬埋之助资。诸事办毕已完善,吩咐打轿回驿馆、次日准备启远程,立刻起身进京去。不知后事又如何,且看下回再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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