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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每日运势说,今天我会有事故。
我的车准备等灯的时候,鬼使神差地,我追尾了前车。这样的事情每天都在发生,并不足为奇,只能说,今天运气不太好。但是运程说,今天在事故中,我会遇到这辈子的唯一的爱人。
我挺受惊的,连忙从车上下来,看见车头已经瘪进去一大块,前车的尾巴惨不忍睹,我是忘记踩刹车了吧?这应该是超过60公里的时速撞过去的。我快速地挪动到前车的驾驶位旁,看见一个男人正低头捂着胸口。
还活着。我松了口气,连忙敲了敲车窗。
男人好一会反应过来,打开车门走了出来。
是个熟悉的面孔。
他是我的医生,利矢。
一个月前我开始在他诊室看妇科,我得了一个良性肿瘤,他主刀为我做了手术,在手术例行检查的时候,还被发现激素一直失衡,怀孕几率极低,而我和他说,我想生孩子。
在这个大清早路上追尾,就是因为我要去医院看他的诊,为生孩子做一些努力。他是“妇科圣手”,我忍着男女之别也要看他,也是冲着他的名气去的。
我连连说着对不起,他绕到车后看了看碰撞的情况,整个车尾巴瘪了下去,他肯定在想,如果车再撞得猛烈些,或许自己可能会因此送命吧?
“没事,叫保险公司过来看看就好。”利矢说。可能因为认识,对方出奇地宽容,如果遇到其他人,先是一番数落肯定少不了。
打电话,现场勘测,我全责,都不是太大的事情。我看了看时间,他上班迟到了,而我看诊也过号了。
“实在对不起,晃了晃神。”我说,其实当时是因为我在和石浩打电话,他说他会和老婆孩子去度假,三周的时间。
利矢看着我,“你是不是我的病人?我记得你叫程顺英。”
我点点头。
他笑了笑,“没想到这么巧。”
我想起了今日运势,在今天的事故里,我会遇到终生爱人。
利矢?不可能,我今天应该会遇到第二次事故吧?
2
我赶到医院的时候,利矢已经坐到了诊室里。诊室外乌泱泱的人群,每次看诊,都得等上一两个小时。
大多去找利矢的病人,只为求子。过去从来不觉得生育是什么艰难的问题,但是现在情况却不一样了。电线杆上的不孕不育小广告充分说明了,现在生孩子比过去难多了,而生孩子成为了生意。
没想到,我也成为了需要因此看医生的人。今天是我一周术后的复诊,当然还有激素检查更详细的报告出来。我其实挺担心的,上一次看诊,利矢提醒我,我的卵巢早衰严重,按照现在的发展进度,生育几率会越来越低。
如果要生孩子,最佳的时间是在这半年内。可是……石浩是不可能与我生孩子的,他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父亲,况且,他从来就没有打算和我在一起。我们相识7年,我对于他来说,也仅仅是红颜知己的关系。
生殖科的医生说,如果我有迫切的愿望生孩子,还是结婚吧。
可我找谁呢?
我发愣,看着利矢的门一开一合,他端坐着,口罩后是一双单眼皮的眼睛。听这里的病友和护士说,利矢是个书呆子,医术高明,除了看诊,话不太多,温柔平和。人长得十分清秀,却不爱收拾,常年穿格纹衫和卡其裤,无聊单调,当然,看出来这个医院的女医生女护士很尊敬他。
这样的男人,虽说无聊,但是却百分之百可靠,我想起了我爸,我爸正是这样的男人,一辈子把我妈宠得像小公主似得,去同学会,她那看起来年轻了十几岁的发肤,哪个阿姨不羡慕。
利矢,高智商,高学历……
我听见了广播叫我的名字,赶忙走进诊室。利矢轻轻地说,“我们又见面了。”
“今早真是抱歉。”
他摆摆手,开始调取我的检查报告,开始公式化地和我解释报告的内容。果然如他所料,我的卵巢早衰进程很快,需要尽快治疗和生育。
我一下子没有忍住,抽泣了起来。其实我并非是觉得不能拥有孩子就会有多悲惨,更多的是觉得自己33岁,竟然连个能够结婚的对象都没有,这些年为工作忙,为石浩忙,唯独把自己给忘记了,连基本的健康都保证不了。
利矢或许对于女病人哭,见惯不怪,他递给我一张纸巾,我抬起头擦了擦,吸了吸鼻子。
他开始给我开药,其间一言不发,或许别的医生看见眼泪婆娑的病人,怎么都会多叮嘱几句吧?可他是寡言少语的利医生。
我不知道哪根神经不对路,开口对他说,“听闻利医生没有女朋友,我想问问你,是否愿意和我做个交易,和我结婚,我想要个孩子,钱我们可以谈。”
利矢想表现地再淡定,我也能从他眼里看见不小的惊讶,或许他想,这女人大概是疯了吧?
他继续敲打着键盘,等到打印机打印出来药单,他开口,“程小姐,不要着急,着急会影响怀孕。”
我还停留在自怜自艾中。
他停顿了一下,“180天的时间,可以做许多事情,而且,没有孩子,也并没有什么大不了。”
他不理解我的想法,我喜欢孩子。
离开诊室前,我看了他一眼,我觉得自己干了一件超级愚蠢的事情,33岁,竟然让看诊的医生和自己结婚。石浩总是能把我弄得失心疯。
3
出了医院,我恨不得就近跳进小径旁的河里。
刚刚那一番胡言乱语,因为报告,因为石浩,或许还因为早上的追尾,才导致我突然失常的吧。
忘了忘了,除此以外,别无他法。或许再不能找利矢看医生,于是当即就在手机上修改了看诊的医生。
隔天。
利矢却找我,他说愿意和我生个孩子,言简意赅,像极了他看诊时的冷静和淡定。
这回是轮到他疯了吗?作为一个顶级的医生,他收入应该不菲,不会真图我所说的“可谈的价格”,而他的相貌至少有个7分,即便相亲也能找个比我更优质的女人吧?
我猜测他被家人所催,急于结婚,猜测他可能对我一见钟情,又抑或他欠下巨额债务,为了我这点“可谈的价格”在我这里折腰……
他的行为让我一整天都心神不宁,不过书呆子的行为总是异于常人,或许这是关于他行为最好的解释。
第二天,我们开始了两人的第一次约会,正儿八经的男女之约,去江边喝咖啡。地点我定的,皆因公司就在附近,可离医院至少30公里。
不过他说无所谓。
我比他先到,这里我和石浩常来,谈工作,见客户。石浩在这里教会我许多做生意的事情,我在这里爱上他,当时他已经结了婚,有了一个一岁大的女儿。
爱上他不是一瞬间的事情,日积月累的感情一点一滴汇集在心里,有点刹不住车,我记得3年时间就装满了整个心脏,这后面4年,虽然不敢逾雷池一步,表面上朋友升级为知己,但是却还是犯贱般地自虐。
单恋,是件痛苦的事情,而且还是朝夕相处地单恋。这几年,我认识了陈珂,刘星,但是最后,我都没有办法逃出石浩的魔咒。刘星曾说,“你得离开他的公司。”
但是来来去去,公司同事换了,我还是没有舍得离开。我的房子,我的车,我的存款,我的鞋包,我的一切都是在他这里赚回来的,他亦师亦友,是一个非常称职的职场引路人。而他不能给我的,也源于他重情重义。
我怪不得他。
但是刘星说,你该给自己一些机会。
现在我可能真的应该给自己机会,放过自己,否则我可能会孤独终老,无儿无女,老了就可怜兮兮地沙发上吃外卖,与猫狗为伴。
我点上了一杯红糖拿铁,饮品还没有上来的时候,利矢到了。
他果然还是穿格子衫和卡其裤,与追尾那天的穿着几乎一样,如果我不是认出来今天他穿的格子衫前胸有个口袋,我会以为他是穿着那天完全一样的衣服。
他也点了红糖拿铁。
两杯红糖拿铁摆在桌上的时候,我看见他也怔了一怔。
是挺巧的。
我问他为什么会同意我荒唐的想法?
“我一个占星的朋友,他说我这个月会在一起事故中遇到爱人。”后来我知道他那个占星的朋友其实是他医院的同事张薇,一个在外科忙得昏天暗地,但是还有空钻研星座占星的女医生。
我当即就笑了。
“昨天是上个月的最后一天,我没有再发生其他的事故,大概就是你吧?”他笑了笑,读书人的思维就是这么简单执着,答案明确,非黑即白。
当中,他还说到了他年迈的父母,老来得子,快50岁的时候才有了自己,而现在80多岁的老父老母还常常担忧,儿子是不是要独身一辈子?
他结婚是为了让他们安心而已。
为什么不正儿八经找个对象呢?
“恋爱是一件极其费时的事情,历经九九八十一关也未必能够在一起,或许简单点也不错。”
婚姻对他来说,并非是必需品,他说工作和研究才是他的必需品。
我想了想和他不浅的“缘分”,我看他的诊,追他的车尾,我们都接收到了同样的运势解读,当然还有,我们都爱喝红糖拿铁。
“我未必能够会有孩子。”那讨厌的激素。
“你放心,有我在。”
他问我,“你确实没有男友?我不想因此挨打,这段时间工作繁忙,没空休假养伤。”
原来他能够幽默。
我摇摇头。利矢是我的机会,我得抓住。
我们在江边的咖啡桌边定下了口头协议,隔天又签了份文件,我起草的,决定结婚生养一个共同的孩子,后面我猜想他是不是把我当成他论文写作的研究案例才答应我这个荒唐的请求?
无论他出于什么目的,管他呢。
4
在一周内,我和他领了结婚证,就像去领培训结业证书一样。去之前,我和他说,现在还可以反悔。
医院看妇科,遇到个帅主治医生,一月后我把他拐来做了老公
但是他摇摇头,“我讲信用,并且有契约精神。”
婚后,我认识了他的好友张薇,她惊讶于我真的是被利矢“撞”回来的,于是更激发了她占星的兴趣。张薇眼里的利矢在学术上堪称完美,但是她说,她不会选择这样的男人共度余生。
“他一天花18个小时花在工作和研究上,为人不解风情,无聊死了,他的前女友被他带到实验室看他做实验。”张薇爆笑出来,她说那是他学生时代记忆最深刻的事情。
他的好学和敬业,当然也换来了他极为精湛的医术,他的名号不是虚名,不少的女病人在他的治疗下痊愈。张薇说,“女性看妇科,只要一遇到男医生,就特别排斥,利矢大概是第一个不被女人排斥的男医生,想追他的女病人不少呢!”
在他的悉心照顾下,仅仅2个月,我的卵巢状况有了很大的改善,他说,我可以准备备孕了。
后来,我送了他一面“妙手回春”的锦旗,他挂在了家里的客厅里,我每次去他家看见,总是要笑岔气。
锦旗挂起来的当天,利矢家里除了我这个客人,他的女病人申音音也来了。这是张薇口中的疯狂“粉丝”,自从利矢治愈了她的疾病,她也爱上了他,隔三岔五约利矢,利矢避之不及,但是总有躲不掉的时候。
利矢把我介绍给她,“这是我的妻子。”
申音音哭着离开,就像演一出戏一样,看得我目瞪口呆。
“你其实很有行情。”
“可是缘分不足。”
因为计划备孕,我打算向石浩请个长假。
他没准假,“最近有些事情需要你帮忙,公司方面的事情。你最清楚,我放心。”
他要和老婆王欣在公司上做切割。
我很疑惑。
“我离婚了。”
这个消息像个原子弹一样在我的身体里爆炸,他和王欣是怎么了?
“最近处理了很多事情。”我突然发现他确实看起来疲惫地需要睡上三天三夜。
我有很多的问题想问,但是却无从开口,他和王欣从来是恩爱夫妻,一家四口的生活艳羡了所有的朋友。
可是现在却是离婚收场,大概会让身边的一些人不再相信爱情吧。
看着石浩的疲态,我咽下了要请假的话,晚上,石浩说,让我陪他吃个饭,为此,我放了利矢的鸽子。
我不知道利矢因此在郊外的“竹舍”等了我两个小时,只为让我尝尝这个城市最好的花雕鸡,后来他又开了2个小时的车回到医院值了夜班。这是张薇问我花雕鸡味道如何我才知道的。
利矢对此毫无抱怨。
婚后,我们并没有住在一起,但是见面的时间比一般的夫妻还要多,看诊吃药,用心地吃一天三顿,他经常到我家来,我家的书房里已经堆了半人高的医书,都是他为了陪伴我而特地搬来的。
没想到多日的悉心照顾还是比不上石浩的一句召唤,我挺瞧不起自己的。
那晚,我和石浩吃了2个小时的麻辣火锅,其实按照利矢的交代,这期间我应该清淡饮食,不过我破了戒。石浩吃得很多,似乎已经饿了好长一段时间,我这才发现,他是不是瘦了?这是真实的为伊消得人憔悴。
他一整晚话很多,说王欣,说孩子们,聊公司。离婚是王欣提出来的,她已经爱上了别人,我看见石浩红了眼睛。
后来,他还喝醉了,我送他回家的时候,他抱着我,叫王欣的名字。
5
我服侍石浩睡下后,开车去了利矢家里,等了他一个多小时,他下班了。
他当然疑惑我的出现,失约了晚饭,却深更半夜出现在他的家里,还是喝得醉醺醺的。
我断了片,第二天等我醒来的时候,利矢已经不在家里,他家客厅还残留着一股奇怪的味道,浅色地毯上一大滩污渍,按照我对自己的了解,我昨晚应该是醉酒吐了。
中午时分,他打电话给我,叮嘱我记得吃饭,还有千万不能喝酒了,这对生育没有半点好处,两周后,我就要去医院取卵了。
是医生程式化的交代,而我作为病人,机械应答着。
利矢家我并不常来,他独居,父母住在别处,有住家阿姨照顾。结婚后,他并未安排我们见过面,当然可能因为我并无公开的打算,我的家人也至今不知我已婚,所以他也打算省事。
这本就不是一桩建立在感情基础上的婚姻,各取所需后,就很有可能各奔东西了,何必公告于天下?想想他考虑周到,惊扰了老人家,接着后面又得费唇舌解释,是桩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利矢的家除了必要的家什,最多的就是书和影碟,名副其实的书呆子,他说他可以一个月不出门,饿了叫外卖,接着没日没夜地看书和看电影。
如果他不做医生,或许可以开家音像馆。
他的房间除了衣柜和床,连沙发都没有。他的衣橱里满满当当的格纹衬衫和卡其裤,整洁但单调至极。
不过在衣柜角落,我却发现了不一样的颜色,是两条连衣裙,品牌我十分熟悉,我衣橱里的衣服十有八九都是这个品牌,看了看尺码,是我的尺码。
而且,这两条裙子是这一季新的产品。前女友遗留下来这种情况并不存在,难道是给我买的?
我把两条裙子都试穿了,他眼光不错,我照着全身镜给张薇打电话。
张薇听我提起裙子,当下高兴地喊,“他那块木头真送给你了?好不好看?他自己给你挑的。”
我沉默了,利矢在这个半真半假的婚姻里,他是在认真扮演一个真的丈夫,他是把这一切都当真的,而我,仅仅为了要个孩子。
张薇说过,“利矢这人死心眼,认定了就会一路走到黑。”
他是打算和我生儿育女,这是我们的契约,但是幸福快乐一起生活下去的结局并没有写进协议里呀?
我在想,他会不会在我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就要送我一个戒指,许一辈子的诺言?
如果他真的那么做了,应该挺吓人的吧?
接下来的日子都十分平静,他仍旧和之前一样,照顾我,在我生孩子的事情上尽心尽力。
两周后,我们去了医院,接下来的事情,听天由命。
“没关系,一次不成功,还有机会。”他安慰我。
6
石浩要追我。他亲口对我说的,在我和他汇报手头项目进度的时候。
“我知道你喜欢我许多年,或许我们会挺合适。”
“如果王欣回来找你,你会和她破镜重圆吗?”
“破镜能够重圆吗?这是个悖论吧?”
我森森地觉得他会的,要不怎么会在醉酒的时候还能一遍遍喊着王欣的名字呢?
对于他的表白,我说得考虑一下。
这个结果,他好像并无心理准备,尴尬地坐在他的办公桌后,看看我,又看看落地窗外。
我想了好几天,爱情和婚姻许多时候都是源于在一个合适的时间遇到了一个合适的人,这个人,未必就是最合适的人,也并非是最爱的人,只是刚好就遇到了而已。
而我就是那个他刚好遇到的人。单恋7年,终于等来了他,我该欣喜吗?好像也没有想象中的开心。
医院打来电话,说成功了,我好像也并没有预想中的兴奋。
石浩约我去吃了一顿西餐,有蜡烛,有音乐,他还准备了玫瑰,是红玫瑰,花语我爱你。
这是形式上的东西,我知道“我爱你”并不属于我。
他说,“我知道你喜欢孩子,或许我们可以生个孩子。”
公司里,谁都知道我喜欢孩子,他当然也不可能不知道。我曾在一个人像网站推出的合成未来孩子的样貌的游戏里合成过我与他的孩子,无论男孩女孩都会像他。
这一天晚上,我喝了点酒,在58层的餐厅露台,因为邻桌几对情侣制造了不少的浪漫气氛,我和石浩也俨然如一对真正的情侣,他抱着我俯瞰整座城市,灯火辉煌,还记得我10年前来到这里的时候,独自一人,无所依靠。
他亲了亲我的脖子,可能情绪满了,我也并未拒绝。
石浩送我回家,在我家楼下,我看见了利矢,他在等我。石浩也发现了他的存在。
“朋友?”
我点点头。
石浩并未多问什么,交代我注意安全后,把车开走了。
利矢见我下车,赶忙上前,他也并未问起石浩的事情,一如既往平静地说,“成功了。”
我点点头,“医生已经告诉我了。”我后悔说了这句话,这表明我早已知道但是却并未和他分享,即便他不是丈夫,我也应该和他分享,他是我的医生。
他照样淡定如初,只有我自己尴尬地无所适从,“要不要上去坐坐?”
他在我们签订协议后,第一次拒绝了我,“已经很晚了,你也得好好休息。”
回到家,我才发现今晚他给我打了四通电话,还发了许多条消息,但是我都因为顶楼的晚餐给忽略了,他是很想和我分享这个消息才会到楼下等我的。
还有,我脖子上石浩留下的那枚吻痕十分清晰,我想利矢也看见了。我照着镜子摸了摸,本想打个电话和他解释,但是怎么说呢?说我梦想成真了?
和他说,挺荒唐的,也挺残忍的。
7
生殖中心的医生给我打了好多次电话让我确定时间,但是我都说,“再考虑看看。”
后面,电话再不打来。
我和利矢的孩子,我也在那人像网站里测试过,孩子会更像我,但是也像他。我总是忍不住想,如果她是一个女孩,变成书呆子可怎么办?可能是男孩子会更好些,像利矢一样,醉心研究,也没有什么不好。
张薇说,利矢的生活很单调很无聊,就像是人死后那心跳记录仪上平滑的一条线。那天晚上后,我看不出来他任何的波澜,他照旧忙着工作,偶尔到我家里来,他衣柜的裙子也没有听他提起,更别说送给我了。
而对于去医疗中心的事情,他问过我一次,我回他,“我想再考虑看看。”至此,他不再提起。
石浩始终在等着我的答复,我很惊讶于自己对这件事的怠慢,如果换作以前,我一定一口答应,把自己当成一根蜡烛一样,照亮他眼前的黑暗,但是现在,我却犹豫了。
我看着书房里的利矢,我有点儿明白,这是为何?我不会是有那么点爱上了他吧?我震惊于自己的移情别恋。
这就是在最合适的时间遇到的最合适的人?在我最崩溃的时候,遇到的就是利矢。
又或者是日久生情吧?我从来没有和一个男人如此亲密地生活过。
我慢慢有点想明白了。
因为我在生育上这件事表现出来的犹豫,利矢慢慢地把自己从一个千叮万嘱的丈夫角色调整成为了疏远少话的朋友利矢。
他开始花很多的时间在医院,接着他还进入了大学成为了兼职教授,搬到了学校的宿舍长住,过去的一个月,他除了打了一通电话告诉我,搬了家,其他时间,我们都失联了。
我搜寻他在学校的蛛丝马迹,我看见了他最新研究课题,卵巢早衰与生育。
原来,我与他的婚姻,真的是各取所需,我要孩子,他要数据。
我们都是目标明确的人。
石浩一直等着我的答复,从我的态度里,他其实早已经知道我的决定,“我觉得我们还是做朋友吧。”他自己先找了台阶下来。
我的心里舒了一口气。
他要追我不外乎心里实在太难受,想找个人分担一下罢了,这也是他后来向我坦白的。
他说他于心不忍。
“什么时候让你改变主意的?”
“你楼下的那个男人。”
我笑了笑,“我有件事也必须和你坦白,我其实结婚了。”
石浩惊讶。
“不久前,我得了肿瘤,卵巢还早衰,得赶紧生孩子,他是我的医生,我们打算一起生个孩子。”
“这么草率?”
“我和他有点缘分。”
“他对你怎样?”
我认真思考这个问题后,“不错。”
从石浩的办公室出来后,我打电话给医院,接下来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很快,我的身体就发生了变化,嗜睡,无食欲,一个月我就掉了5斤,过去需要跑健身房才能减掉的肉,躺着就消失了。
第二个月,我呕吐不止,每天都不得安生。
我去学校里找利矢,在实验室里找到了他,见到他,恍若隔世。
他当然惊讶于我出现在此,我说,只是路过。
他没什么变化,对待我的态度还是温润如风,他带我到学校的咖啡厅,给我点了红糖拿铁。
好像除了孩子,我和他也没有什么可以聊的。
“你今天过来是有事找我对吧?”他平静地问我。
我摇摇头。
他单刀直入,“是找到了更合适的孩子父亲人选吗?”
我惊讶地看着他,我知道他说的那个人是石浩。
“那份契约可以废除,婚也可以离的。”他平静地说。
“你这辈子是打算一个人过吗?”我很好奇。
“我可能比较合适一个人,是比较遗憾,遇不到一个能喜欢上我的人。”
他喝完咖啡,赶着去上课,临走前叮嘱我,“看你脸色不太好,好好注意休息,否则卵巢功能会加速退化,必要时,还是要看医生。”
他把觉得可靠的医生写在了餐巾纸上。
他走出不远,我看见了此前在他家遇见过的女病人,申音音,她小碎步地跟随着利矢远去。她的执着,我挺佩服的。
他们过转角的时候,利矢回了头,看了看我,我们四目交会的时候,我的心跳好像漏了一拍。
从学校出来,我约了张薇。
她一见我,就说,“我算到你近期运气爆棚,好事近。你是不是怀孕了?”
“我,我们……没有啊。”我摸摸自己的腰,并无大肚的征兆啊。
“还没有啊?那看来利矢已经很着急做爸爸咯。”她笑。
原来,利矢早前在商场选购婴儿商品的时候被张薇瞧见,在张薇的怂恿下,买下了一大堆的婴儿产品。
“我算到你们会有女儿,所以现在他家里应该有一堆粉色的小衣服小鞋子。”
傍晚,我折返校园,看见了利矢和申音音并肩走在林荫道上,看得出来申音音极力在讨好利矢,她外向活泼,相对于利矢的淡漠和内向,两人契合得就像两块拼图。
我觉得他俩很般配。
我远远地站着看了一会,正想转身离开,利矢发现了我,小跑着过来。
他应该很疑惑我为什么一天之内出现了两次。
“我想我们该去办一下离婚手续。”我望着远处等着利矢的申音音,突然冒出这样一句。
这并非是我现在来这里的目的,但是我却不受控制地“胡言乱语”。
利矢听了先是一怔,尔后很快说,“没问题。”
8
没有任何财产之类的纷争,离婚的流程很快,签下字的瞬间,我竟有点后悔。
我说,“要不要一起到竹舍吃个饭?”
“你男朋友会介意吗?”
那晚上的偶遇,他确实认定了石浩是我的男友。
“那你女友介意吗?”
他只是笑笑。
到了竹舍,我吃了花雕鸡,张薇一直说美味至极,但是我却什么味道也尝不出来,间中还跑了两趟洗手间,把胃都吐空了。
我强装镇定。
利矢聊起了申音音,“她太喜欢热闹。”
“正好配你的安静。”
他面露尴尬,“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人挺无聊的?张薇说,女人都喜欢有趣的男人。”
“申音音喜欢你。”
他好像在我脸上读懂了什么,附和着点点头。
离婚后,我和利矢不再见面,但是和他的好友张薇时有联络,她始终坚信,我和利矢会有好结果。
有一天她火急火燎地找我,当时我正在开会,她说有重要的事情和我说,电话里还交代,一定不能太激动。
我说改日,但是张薇却不屈不挠。
和申音音有关。
她看见了利矢牵着申音音的手。
“我没有想到一块木头竟然会出轨。”她来到咖啡馆,一见到我,就为我打抱不平。
我坐在她的对面,喝着咖啡,“我们已经离婚。”
我看见张薇震惊,不解,迷惑的表情,很复杂。
“怎么离婚了?”
“不合适。”
“是不是利矢真的太无趣了,所以……”
“我们有缘无份。”
“可我算到你们缘分很深呢,天造地设的一对。”
张薇又絮絮叨叨了半小时,她始终想证明,她的占星没有问题。
我确实没有时间了,“我现在真的得走了,今天得出差,改天和你详聊。”
刚起身,张薇尖叫,“你怀孕了?”
现在已经6个月,肚子已经隆起,作为医生,张薇不可能不知道。
我点点头。
张薇待在原地,看着我上了石浩的车,我刚上车,看见她发的消息,“司机是孩子爸爸?”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我给了她肯定的答复。
她回我,“我还以为爸爸是利矢呢。”
事情并没有结束,不出一周,我还未出差回来,利矢果然找我。
他说他想见见我。
我拒绝了他,正在出差,理由充分。但是出差回来,我无处可躲。
他看见了我大腹便便。
他和医院之前有过联络,我断定他已经知道我肚子里是谁的孩子。
”石浩,你见过的那男人,我一直喜欢他,他愿意做孩子的爸爸,当时我们的契约你还记得吧?你是自愿的。”我提醒他,也想借此告诉他,这孩子与你无关。
他欲言又止,“那你注意身体。”
说完便走了。
没过几日,申音音把我堵在家门口,她为利矢和自己鸣不平,上来便给我一巴掌,瞬间耳边火烧一般。
我行动已经笨拙,只顾着护着肚子。路人停下脚步,我叫她帮我报警。
申音音很蛮横,“我喜欢他,他却不喜欢我,他喜欢你,你却不珍惜他,我以为再坚持一下,他就会改变。”
可是又来了个孩子。
警察很快赶到,我想就此罢休,但是申音音却并不打算放过我,骂骂咧咧,最后还打算动手。警察把她拉上了车,我本以为她需要在拘留所里待上几天,但是第二天,她照旧在楼下骚扰我。
“你该去找利矢。”
“我们打算结婚,我已经试了婚纱。”
“那恭喜你们。”
“可是现在我不想和他结婚了。”申音音说。
“那是你的自由。”
申音音看起来活泼开朗,泼辣爽快,但是钻到牛角尖,就会变得很极端。
张薇说,她去利矢的实验室里砸了仪器,因为当时利矢并不想理会她,她以此办法引起利矢的关注。
“申音音是富家女,不愁吃穿,她现在每日做的事情就是追求利矢。”
“爱得这么深?”
“从小没有得不到的东西,但是利矢却不理会她。”
我明白申音音甘愿做利矢跟屁虫的原因。
在我和利矢离婚后,利矢对于申音音的穷追猛打,摇摆过,这是人本能在遇到伤害后力图寻求安慰的反应。
或许他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到这样的地步。
“你已经答应和申音音结婚,你说你有契约精神,就应该遵守。”
“现在她反悔,不愿结婚。”
“你去哄她。”
利矢沉默。但是沉默不能解决问题。
9
有一段时间,申音音没有来找我,我想或许利矢把她哄了回来。
”富家女不好惹,以后利矢不会有好日子过,斟茶递水,散步陪逛,一件也不会少。”张薇说。
“申音音爱他。”
“他会像她用过的限量版手袋一样,过季就会生厌。没有得到的时候,想方设法买到,到手了未必会珍惜。”
这只是张薇的猜测,不过我也不免有些担忧。
再过两月,我即将生产,石浩放了我大假,他说,“我等着做孩子干爹。”
作为朋友,他尽责照顾我,作为老板,他给我保留职位还加薪,我们都期盼孩子的到来。
可是我还没有等到这一天,却出事了。
申音音开车故意撞我,利矢已经赶了过来,也没有能够阻止我受伤。
孩子没了。
申音音当场被抓了,她并没有任何的挣扎,只听见她对着我身旁的利矢低吼,“为什么你不能爱上我?”
走到极端的申音音十分可怕,已经疯魔。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利矢给我道歉,几天时间,感觉老了许多岁。
张薇说,他守着我不眠不休,孩子没了,他很难过。
在医院期间,利矢对我尽心尽力,他话很少,不过他在我假装睡着的时候,对我说了好几次,我爱你。
出院后,我不再愿见到利矢,见到他会想到肚子里没有出生的孩子。
张薇和石浩都说我残忍。
申音音被判了刑,她的妈妈来找我,“再不能放纵她。”
说着说着我和她都哭了。
为了孩子。
利矢越来越频繁出现在我的周围,早晨我又看见他在家的楼下,我打电话问张薇,“他已经不用再工作?”
张薇疑惑,“他昨晚值班,今晨7点下班。”
我看了看表,现在是8点半。
见我下楼,他即开车离开。
回到公司,听到同事陈欣说今天下午要去看妇科,医生正是利矢。她结婚多年,但是未曾生育,茶水间里听她说过,“生孩子真难。”
是呀,真难。
可是下午,我正要到楼下买咖啡的时候,利矢在楼下等我,拿着一束玫瑰花,火红的。
他此刻应该是要在诊室里为别人解决疑难杂症。
可他说“带你去竹舍,听说出了新菜。”
“现在还是工作时间。”
“石浩说你可以随时早退。”
利矢已经和石浩同一战线,现在石浩总能在我面前自如地提及利矢,说他的好。
“你不再爱我?”石浩曾问我。
我沉默不语,答案已经很明了。
现在他总说,“他愿意和你生儿育女,你就该给他一个机会。”
利矢把我带到了竹舍,在大下午,所有人都在奔忙于工作的时候,他拉我上山吃私房菜。
到现场,我才知道,可不仅仅就只有我们。
在场的还有石浩,张薇,我的父母,利矢的父母也围坐在长木桌边。
长桌上摆了鲜花和酒杯。
利矢并未明说什么,但是其中的意思谁都会懂。
张薇在我耳边说,“利矢要向你求婚。”
这一次,我和利矢很正式地走完了结婚的流程,求婚,订婚,蜜月,一件都没有落下,足足弄了9个月。
我时不时会想起那没有出生的孩子。
利矢说,丁克也不错。(原标题:《我的老公在妇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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