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国历史上有这样一个人,他自称“贱人”、“北方之鄙人”,被人称为“布衣之士”。他与先秦诸子理念不同,不屑于当一名成功人士或富贵人士,只想做个普通人。
他就是墨子,史上唯一一个农民出身的哲学家,创立了墨家学说,提出了“兼爱”、“非攻”、“尚贤”、“非命”、“非乐”、“节葬”、“节用”等观点。
01 命由心生,命由力成因为社会转型的特殊性,年轻一代人的生存压力越来越大,随着社会风气的推波助澜,很多人都认为人生命定,社会有“超稳定”结构。
不只在年轻人中“啃老”、“拼爹”、“高富帅”一类的宿命词汇开始流行,就连学者出书都会使用“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一类的书名。
追溯到王朝社会,我们也可以看到类似的劝世打油诗:命中只有八分米,走遍天下不满升。阎王要人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等等。可以说对于命运的理解,仍是中国人或人性的一个难题。
但墨子在命定论面前的态度是坚决的,他的思想里有“非命”一说。
当很多人奉行“命富则富,命贫则贫”,一切得听天由命时,墨子斩钉截铁地说,强即命运,这里的强指努力。他认为“强必富,不强必贫;强必饱,不强必饥。”
这和老子的思想不谋而合,老子曾说:“知人者智,自胜者强。”
即使墨子被算命先生算计,他仍有强大的逻辑和心性坚守自己。
一次,他要到北方齐国去,遇到了算命先生,算命先生告诉他去北方会有灾难,让他不要去,墨子不听,当天他因过不了河只好返回,算命先生得知后就说:“我说了吧,今天不宜北行。”
墨子回答若按他的意思,天天都不能出门,这不是要禁止天下人相互往来吗,这种违背人们意愿,将导致天下荒无人迹的鬼话,他才不会相信。
墨子的“非命”有一套完整的表述,其中一个经验式论证道出了我们习焉不察的感受,那就是我们对于当下的大人物,成功人士多以为其命定,但对历史人物,又多承认其努力之功,这是我们未曾深思的矛盾,稍加追究,我们就能明白命定论的荒唐。
不仅如此,墨子用自己的一生证实了“非命”的观点,认定“命由心生,命由立成。”
他原本是儒门子弟,但好读书且善思考,因此能吸收儒门的精华,校正儒门的不足,不依傍前贤自铸伟辞,另开天地,创立了墨家学说。
因此,我们可以理解墨子那样的平民出身,能够自信和中气十足地说:“执有命者,此天下之厚害也。”即主张“有命”的人,是天下的大害。
02 做个普通人,是项了不起的成就我们今天学习墨子,首要要从墨子的人生当中受益。
墨子有着先秦其他诸子少有的现代精神,这是我们当代人最应该感念墨子并从中取法的地方。
先秦诸子无非多是想“人上人”,但墨子自称“北方之鄙人”,生前被人称为“布衣之士”,这是了不起的荣誉,用学者毛喻原的话就是做一个普通人,是一项了不起的成就。
因为当时包括传统士大夫或当代知识人在内的很多人,都可以被称为学者、仁者、诗人、作家,但很少人能被称为普通人,但墨子做到了这一点。
所以,墨子的学说也多立足于工匠的实际生活,用当代人的话说就是“接地气”,他说的是“人话”。
读墨子的书,给我们最大的印象在于他树立了人生社会的标准。这种标准并非普通人高不可攀,而是普通人都习以为常的性情道理。
如墨子的核心思想是兼爱、非攻、尚贤等,这种思想正是启蒙运动以来提倡的现代精神:自由、平等、博爱。
遗憾的是人性中最大的贪念之一,在于人性的自私、贪婪和懒惰,使人以为墨子的主张跟人性相冲突。
事实上,墨子的思想是人生的高标而非人心思想,他的人生适合“清教徒”的个人或团体组织,墨子流行一时,难以适应为欲望裹挟的大众。
而现代人最大的误区之一,在于现代化是使人享乐的社会,是不需要人付出劳动、情感、思考的社会;墨子的思想因此被误解为付出大于收获,吃力不讨好的思想。
所以,当代人多读孔子老子,却少有人喜欢读墨子。
但不可否认,在墨子身上有充分的社会化和充分的个体化,他是自由的社会的个体,几乎是我们当代大众社会公民人格最合适不过的代表人物。
他的自性和自信一样不假外求,不需要外来的荣誉和装饰,他衣衫褴褛地去见楚王。
这一场景,两千年来大概只有圣雄甘地见英国女王的情景可以相比,虽然丘吉尔那样的绅士恶毒地批评甘地是“半裸的骗子”,但只有自性具足的人才知道衣服的无足轻重,精神的光辉足以让一切黯然失色。
这样的人生,正是我们普通人日用而不知的情境。我们当代人日益提倡把学习、公益、安全、信任等人生价值,这正是墨子一生实践的道路。
03 病有可恶,也有可贵墨子生活在大众之中,有着我们普通人少有的底气,他对疾病的认知很健全,而且善用疾病这一喻体。
当他劝说楚王停止攻打宋国时,就善用了疾病的喻体,制止了一场“单边主义的国际战争”。
墨子的智慧在于自己不说出病症而由楚王承认,他说:“今有人于此,舍其文轩,邻有敝舆而欲窃之;舍其锦绣,邻有短褐而欲窃之;舍其粱肉,邻有糠糟而欲窃之——此为何若人?”
楚王脱口而出,这个人一定得了小偷小摸的偷盗病。然后,墨子又继续跟楚王论说,使楚王下决心停战。这个故事想必就是庄子“窃钩者诛,窃国者侯”一句名言的灵感来源。
不过,也有人跟墨子辩论时用疾病的喻体来嘲笑他,比如巫马子这个儒生曾对墨子说:“你行侠仗义,没见什么人服你,也不见鬼神赐福给你,而你还要行义,你大概有狂热的毛病吧?”
墨子反问他赞同什么人,结果巫马子也是赞赏这类有狂病的人。疾病在这里表示一种情操,一种品质偏好。
一如德国诗人歌德说:“我年轻的时候领略了一种高尚的情操,我至今不能忘掉,这是我的烦恼。”
因此,在墨子那里,病有可恶也有可贵,可贵的是高尚的情操,可恶的如“窃疾”一类的。
除了精神层面的疾病,对于生理上的疾病,墨子也有健全的疾病观。不管是普通人还是圣人都会生病,不过,疾病的性质有所不同,有可贵的,也有可恶的。
如佛家说的有业力病,也有外因病。我们身心所患的病症或是自找的或是无意中外感而得。
只有认清了这一点,才能平实地看待疾病,对那些自找的疾病如肥胖、三高等,我们应该批评;对那些外感风寒如感冒一类的疾病,则无需挂碍。
很多人对疾病有不切实际的想法,一些人受心灵鸡汤一类的洗脑,以为人是可以不得病的,或者以为锻炼者、修行者是不得病的,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我们能做的就是靠风寒感冒一类的疾病增强身心的免疫力;同时,努力使自己远离颠倒梦想,不要得自我造业的“富贵病”或“不治之症”。
读墨子的书,我们能了解到他的兼爱、非攻,他以自己的天才力量不仅沟通了天地,而且沟通了上层下层,大人先生和黎民百姓。
墨子以游士身份不曾依附上流社会,却把自己锻炼成了人民,从历史的黑暗中浮现出来,让我们看见他就是我们中间的一员,他让我们自信,也让我们返回本性。
文/紫竹凌:多平台签约作者,自由撰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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