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字平头煞免费查 女命八字平头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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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字平头煞免费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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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民国七年,各方混战,其中又以元帅启家唯首是瞻,占着江浙一大片广袤肥土,势力十分壮大。

将军启世手段雷厉风行,并且心狠手辣,不过一夕之间,前元帅江家上下三十口,便被杀了个干净。而整好回娘家省亲的庄苑,则十分好命得躲过了一劫。

上海滩某条老弄堂内,庄苑一边翻着身侧的一只垃圾桶,一边愤愤嘀咕:“要不是老娘带着个死拖油瓶,老娘早就自己潇洒去了,哪里还会在这里捡垃圾吃!”

大概是翻垃圾翻得太投入,庄苑竟连身后来了人都未可知。直到身后一只骨节修长的手轻轻搭上了庄苑的肩膀,庄苑方才浑身一颤,慢慢转过头去。

却见身后之人面容清俊,穿着干净的衬衫,理着干净的平头,白嫩干净的脸颊,再加一副文质彬彬的金丝眼镜,就像是一个十分俊俏的书生。

庄苑愣愣看着他片刻,这才将嘴里的半块白面包快速吞到肚子里去,对他讪笑道:“你是……?”

书生望着庄苑,突然就恶劣一笑。于是先前那份书生气瞬间跑的无影无踪。书生道:“你饿吗?”

庄苑睁大眼,快速点头:“饿!饿死了!”

书生道:“我给可以给你一口饭吃,只要你帮我做件事。”

庄苑眼睛更亮:“好!好!我答应,我答应!”

书生有些嫌弃:“我还没说是什么事呢。”

庄苑道:“不管什么事都行!只要能让我活下来!”

书生看着她,突然目光变得幽深起来。他淡笑道:“好。这可是你说的。”

书生领着庄苑,一路出了弄堂口,然后,又领着她,上了停在路边的一辆老爷车里。

车一路行,书生一路说。

书生说,他叫任家路,他有个生重病的哥哥。哥哥久病缠身,却总不见好。有个宣扬封建糟粕的老人家说,他哥哥这病,既好治,又不好治。

庄苑十分好奇:“这又是什么说法?”

书生侧头,看着她,与她四目相对许久,嘴角慢慢翘起。他说:“要想治好我哥的病啊,需要一个最新的胎盘。”

庄苑脸色一滞,左手不由自主抚摸上了自己已然开始隆起的肚皮,一边身体已是慢慢向后退去。“呵……呵呵……您真幽默……”

书生斜眼看着她的动作,音色之中夹着兴味:“怕了?”

庄苑低下头去:“我想活下去。”

书生道:“那就跟我回府。”

庄苑继续低低道:“我想活下去,把孩子生出来。”

书生挑眉:“可我明明听见你说,如果没有这孩子,你早就潇洒去了。现在我给你这个机会,你应该珍惜。”顿了顿,“只要你滑了胎,我会给你一大笔钱。”

庄苑的声音轻了下去:“我的意思是说,如果我没怀孕,早就自尽了。自尽了可不潇洒,不会饿也不会痛,多好!”

说话时,庄苑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明亮又孤独。

她的身体愈加瘦了,看上去小小的,就像个少女。可偏偏却是个怀了孕的少女。

任家路静静得看着她,只觉得心中某处,越来越软,越来越疼,险些连唇边假装出的笑意,都快要伪装不下去。

2

任府很大,乃是清式古宅。只是外头虽古色古香,可内里布置却十分西洋,家具摆设皆是西化,特别是大堂内悬挂着的那盏水晶灯,乃是典型的英国样式。

庄苑站在大堂内,左右打量府中下人,这才重新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任家路:“你哥哥在哪?”

任家路却只清雅一笑,伸手扶了扶脸上的眼镜,十分斯文,“我哥得了重病,正在偏院静养。”顿了顿,又眯眼笑,“庄小姐,我可以给你三天的时间好好考虑。你不用现在就回复我。”

庄苑不由自主翻了个白眼。当时在车上她便已经说得很清楚,这个孩子她自然不可能滑胎。只是任家路却也十分固执,坚持要让庄苑来任府一叙,瞧他那架势,只怕即便庄苑不答应,他也不会轻易放她离开。

庄苑面上应着是,心中则已然打算等到了晚上偷偷溜走。江家最后一条血脉,她总得拼一把。

任家路将她安置到了后宅一处坐北朝南的院子内,又叮嘱了她几句,便离开忙公务去了。只是庄苑看着任家路挺若青松的背影,不由愣了一愣。

当日深夜,庄苑偷偷起身,正待溜出看一眼,却发现门窗皆被反锁。她不由气急,心道此人果然是要软禁自己!

一夜辗转反侧,临近清晨方勉强入梦,岂料还未曾睡得踏实,房门便被人推了开,洒进一室清晨的光,亦刺得庄苑顿然睁眼。

只是不过瞬间,眼前便有一道清俊异常的白皙面孔出现在了自己眼前,那灼灼眼眸与自己四目相对,一时之间,竟让庄苑心跳加速了几分。

回过神来,正待发恼,岂料任家路已弯眼淡笑,薄唇微挑:“睡的好吗,庄小姐?”

庄苑起身,伸手揉了揉发胀的眼睛,叹息:“实不相瞒,甚是糟糕。”

任家路道:“为何糟糕?”

庄苑幽怨看他:“相信我,换做是任何一人被反锁在房内,都不会太好过的。”

任家路也不恼,依旧笑意吟吟看着她,目光之中,似有……宠溺。

只是,宠溺?庄苑看着任家路的眼睛,不由一愣,可旋即便释然。只当是自己看错了眼。

任家路十分贴心,备下的早餐除了鸡蛋羹粥,还有一道十分适宜孕妇口味的酸梅汤。快满四月的孕妇,最喜酸不过。庄苑也不矫情,十分大方得将酸梅汤喝了个干净。任家路则坐在她身侧,目光含柔得看着她,这让庄苑感到十分诡异。

时间飞逝,庄苑如是好吃好喝得过了几日。只是任家路十分沉得住气,竟是再没有提胎盘的事。

可任家路不提,庄苑却是沉不住气了。今日早餐后,眼看任家路又要走,庄苑终是按捺不住,叫住了他:“你究竟想何时动手?”

任家路挑眉:“动手?什么动手?”

庄苑被他噎了一噎:“自然是用我腹中胎盘给你哥哥治病的事。”

任家路恍然,面上又浮出意味深长的笑意。他干脆站起身,一路走到庄苑身侧来。

庄苑本是一户读书人家的孩子,出身算不得大家闺秀,却也自有一番气质。一双波光潋滟的眸子总是滴溜溜乱转,灵动十分。加之今日她穿着任家路为她备下的桃红丝绸宽衫,便愈衬得她面容清秀可爱,瘦瘦小小,瞧上去不像是孕妇,道像个未出阁的小女子。

任家路静静打量她,猝不及防间,他便深处手来,伸手揉过庄苑略显尖细的下巴。

庄苑眸中闪过一丝惧色,下意识便要躲开。

任家路却愈加霸道得伸手攀上她的肩膀。他弯下腰来,对她柔声哄道:“胎盘一事不急,我要先把你的身体将养好了,你说好不好?”

庄苑脸色愈慌,口吻却十分愤怒:“就算你把我养胖了,我也不会答应流胎的!”

任家路却‘噗嗤’一声,似是被她逗笑。他双手抱胸,好整以暇问道:“哦?为何?”

庄苑愈怒:“因为,这是我的孩子!没有人能把他从我肚子里夺走他!”

任家路脸上的玩味慢慢散去,清晨浮光在他和她之间流转。他静静看她,许久,竟是慢慢对她伸出手去。

庄苑不由吓得伸手捂住了脸。

岂知意料之中的疼痛并未传来,自己的身体反倒被罩在了一道坚定里。庄苑放开捂着眼的手,却见任家路竟是……抱住了自己。

任家路和庄苑皆闭上了眼。

只是任家路很享受,而庄苑,很惊吓!

3

那一抱,把庄苑抱出了心病来。

第二日,庄苑再看向一脸淡定为自己盛粥的任家路,十分恐慌:“我、我、我可以自己来!”

任家路斜眼,淡淡瞥她一眼:“可我喜欢帮你盛粥。”

庄苑浑身鸡皮疙瘩尽数竖起:“任家路,你别这样……”

任家路挑眉:“这样是怎样?”

庄苑吞下一口口水:“任家路,我可是怀着孕的妇人。我已嫁人了,而且再过六个月,我就要为人妻,我就做妈妈了。”

任家路:“然后?”

庄苑咬咬牙:“我们不合适的呀……你还未曾娶妻,而我已是他人妇了。”

任家路点点头,面容依旧淡定:“好,喝粥吧。”

说罢,他将手中的粥碗放到庄苑跟前,而后也为自己盛了粥,坐在庄苑身边,静静喝着。

庄苑默然得咬着手中的油条,心道难道是自己错会了意?可他明明时不时得用十分之肉麻的眼神看着自己,更别提那个暧昧至极的拥抱了!

庄苑依旧不放心,继续道:“或者,下午我让你家管事去为你物色几位名门小姐?”

任家路十分淡定地喝下勺子内的一口热粥,这才侧头笑眯眯看着她:“物色小姐做什么?”

他明明长得像书生,可只要他一笑,便不像了书生,倒像是只看不透的狐狸。

庄苑吞下一口口水:“自然是给你说媒了。”

任家路眼神一闪,也不知他究竟在想些什么。他又往嘴中送了一勺粥,慢慢吞下,直到许久后,他终于又看向她。

“可以。”

庄苑眨眨眼:“你同意啦?”

任家路点头,看上去似乎心情十分好:“恩,我同意了。”

庄苑十分高兴,心道只等他看上了其他水灵灵鲜嫩嫩的少女妹子,就不信他不动心!

努力压制住自己摩拳擦掌做媒婆的冲动,心情十分愉快的庄苑不由多喝了两碗粥,顺带将莲子羹也喝了个底朝天。

在庄苑站起身来时,任家路默默伸手抚上她的胳膊,搀扶了她一把。

她的手臂瘦削又柔软,身体还带着少女的曼妙体香。任家路十分依依不舍地慢慢收回自己的手,而后也站起身来,走到了庄苑身侧去。

庄苑侧头看他,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对他轻眨:“没关系没关系,你有事自己去忙便可。不用管我!”

“好啊。”任家路应了声,可他嘴上这样应着,可脚下却走到了庄苑身前,顿住,下一秒便伸手抚上了庄苑的发丝。

她的发丝柔软喷香,带着皂角的清爽味儿。

庄苑浑身一颤,瞬间甩开任家路的手,一边鼓着嘴红透了脸,对他怒瞪道:“流氓!”

任家路挑眉,却见他手中握着的,赫然是一瓣小小的桃花瓣。

庄苑脸色一红,瞬间明白这是今日清晨她在院子内做运动时,不小心粘在头发上的。

任家路叹气,十分心碎道:“真是让人难过啊。”

庄苑赶忙道:“对不起对不起,我误会你了……”说罢,她低下头去,有些赧然。

任家路突然就对她恶劣一笑:“你不会真的以为,我喜欢你吧?”

庄苑睁大了眼,竟是无言以对!霎那之间,红橙黄绿各种颜色轮番爬过她的脸颊,好不热闹。

任家路啧了声,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甩甩衣袖,走了。

庄苑看着他的背影,不由嘤嘤泪奔,太丢脸了!

4

下午庄苑便叫过了管事,让他替任家路物色未出阁的名门小姐去了。管事速度极快,不过堪堪两个时辰,他就带着一本花名册放到了庄苑面前。

此时已是夜晚,窗外天色已是全黑了,庄苑就着烛火看着手中这本花名册,只见名册内的小姐各个皆是气质姣好,十分漂亮,想来任家路一定会满意。

等几日后任家路再来同她一齐食早膳时,庄苑便迫不及待将花名册放在了任家路面前,表示美人数朵,任君挑选。

任家路果然一页一页仔细翻着,并时不时地点头,似乎很满意的样子。

于是任家路一路翻,庄苑便一路盼。

可直到一本花名册翻了个底朝天,他也未曾说一句话。

庄苑眨着眼睛看着她:“有没有喜欢的?”

任家路皱眉,十分烦恼看着她:“美人虽好看,却没有我喜欢的那一类。”

庄苑好奇:“你喜欢哪一类?”

任家路道:“我喜欢齐肩中短发的。”

庄苑不由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一头齐肩中短发。

任家路道:“我喜欢瘦瘦小小、我见犹怜的。”

庄苑伸手抱住自己的胳膊。

任家路道:“若是怀着胎的,就最好了。”

“……”庄苑抽了抽嘴角,就算是傻子,也该听出他的言下之意了。她十分无语,无语凝噎,“可你明明说不喜欢我,你在逗我吗?”

任家路十分无辜看着她:“我有说吗?”

庄苑愈愣:“可那日你明明说,‘你不会以为,我喜欢你吧’?”

任家路嘻嘻一笑,露出八颗白牙:“恭喜,你的以为是正确的。”

庄苑目瞪口呆。

任家路十分淡定地为她盛了粥,又为她夹了配粥小菜入碗中,这才道:“你如今没了丈夫,本就该再寻一个夫婿。”

庄苑一愣,旋即脸色便暗了下去。

任家路继续说,“我会等到你腹中胎儿产下。”顿了顿,他伸出手来,伸手攀住庄苑的下颚,让她看着自己,“我很乐意,做你孩子的父亲。”

他的目光澄澈,面容冷静,仿若只是在说一件轻描淡写的事。明媚阳光从窗外斜斜打进来,整好辉映在任家路的脸颊上,将他整张脸,都蒙上了光。庄苑注视着他的眼眸,脸色却又是一变。

任家路的脸颊愈显隽秀:“我是不会放你走的,庄苑。你始终是要爱上我。”

庄苑的脸色有些煞白,就连任家路的话,依稀之间,她都未曾听清楚。直到许久,她终是默默低下头去,巴巴喝着碗中的粥。

直到任家路快要食完早餐,庄苑才突得对他道:“难道,你就不曾对我的过去感到好奇吗?”

任家路依旧淡然笑之:“我不需要你的过去。我只要知道,你是我从弄堂里捡到的孕妇乞丐。”

任家路的眸色渐渐幽深:“我把你捡回家,不过是为了用你的胎盘,给我哥治病。”

任家路又说,“不过日夜相处间,我与你日久深情,所以我要娶你,做你孩子的父亲。”顿了顿,他摊开手来,笑得灿烂,“这么一折罗曼蒂克的爱情故事,等我们大婚的时候,整个上海滩,都会被我们所感动的。”

直到此时,庄苑才发现,任家路抿嘴淡笑的时候,左颊有一个极潜的梨涡,十分好看。可明明是这样好看的男子,可她为什么心底会觉得难受,会感到有点心寒呢?

庄苑深呼吸一口:“可是,我还是想跟你说说,我的过去。”

5

庄苑的前夫乃是前元帅江家的幼子江薛。江薛叛逆顽劣,在迎娶庄苑过门后,竟连一面都未曾见她。直到某日清晨,他大抵是喝了酒,闯进了庄苑房中,不由分说便和庄苑行了夫妻之实,也由此让庄苑怀了身孕。

可惜江薛没过几日就独自一人离了元帅府,说是去国外留学去了。庄苑发现自己怀孕后,便不想再待在元帅府,元帅府内乌烟瘴气,十余位姨太太日夜在饭桌上勾心斗角,搅得人不得安宁。所以庄苑也便以怀孕为借口,向江老元帅要求回家省亲。可也正是如此,才躲过了江家的灭门之灾。

任家路听得仔细,不由好奇道:“你可以继续呆在娘家,总不至于落得在接头乞讨。”

庄苑叹气:“新元帅心狠手辣,我总怕他会找上门来,若是白白连累了我爹娘,可真是罪过。”

任家路恍然,不由干咳一声:“那些都已经过去了,如今你遇到了我。庄苑,你会幸福的。”

闻言,庄苑讥诮看他一眼,不由嗤笑:“可你有没有想过,若是我不想呆在你身边呢?”

任家路伸手抚过她的脑袋,轻柔道:“可你注定要留在我身边。”

说罢,他站起身,转身离开。

庄苑看着他的背影,愣怔出神。

大抵是看开了人世苦短,庄苑对任家路的态度开始慢慢好转。任家路带她去吃上海滩街头最纯正的老上海风味小吃;带她去码头乘坐任家游轮,到海上去玩;亦会带着庄苑,去法租界满室旖旎风情的歌舞厅里,喝上一杯最纯正的法国白兰地。

转眼便是月余过。庄苑的肚子大了一圈,五月的身孕,已是孕味十足、腰肢微拙了。

只是庄苑的身体依旧显瘦,明明任家路日日进补,却总无法将她将养得丰腴些。

眼下,任家路又亲自端了一盅鲫鱼汤,入了房间来。他为她倒了一碗,拿在手中,亲自舀了一勺,吹凉了喂在她嘴边。

他的模样专注认真,鱼汤蒸腾而起的雾气微迷了他的眼镜片儿,让他下意识得眨了眨眼睛。

他的确是一个好男子,也会是一个好丈夫。庄苑痴痴看着他,看着他无懈可击的侧脸,和那双灿若星眸的眼睛,许久,终是缓缓避开眼去,垂下眼帘。

“下午,我想去西市的老裁缝店内做套手工旗袍。”

任家路点头:“好,我让管事陪你去。只是你有了身孕,还需小心走路。”

庄苑笑眯眯得拉过任家路的手,又在他手心捏了捏,这才嘻嘻笑道:“你只管放心便可,我又不是三岁孩子了。”

任家路反握住庄苑的手,一边顺势便将她拉起,让她尽数落在自己的胸膛里。

他轻轻抱着她,在她耳边低声道:“阿苑认为,何时结婚比较好?”

庄苑一愣,显然未曾料到他会这样问。

任家路对着他脖颈间亲了一口,瞬间便引得庄苑浑身一阵战栗。只听他又道:“是现在就结婚,还是,等孩子出世?我倒是希望越快越好。”

庄苑脸色微红,微微低下头去,娇羞道:“不如、不如等孩子出世罢……”

任家路轻轻叹息一声:“唉,我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

庄苑依旧娇羞不语,做低头状。直到任家路为忙公事走了,她方才抬起头来。

只是她眼中,哪里有半分娇羞的神态。

6

当日下午,任家路果然安排管事带着庄苑去了西市街。管事做事十分妥帖,庄苑在两个缎子花色之间选择不定时,管事已十分雷厉风行得叫老裁缝按照这两个花色各做一套旗袍。

庄苑见状,不由笑道:“不愧是家路的左膀右臂,到底是能干的。”

管事微微作揖,面不改色得表示了谦虚。

庄苑又道:“对了,我倒是一直担心任家路他哥哥的病状。不知他的病可好些了?”

管事眼中闪过错愕,可旋即掩了过去,道:“已是好多了,劳烦小姐挂念。”

庄苑依旧笑着,转身去看店里另外的款式。只是片刻后,她突得感觉腹部疼痛,她苦着脸道:“我的肚子有些发涨,会不会是吃坏肚子了?”

管事变了脸,快速走出裁缝店,打算叫司机去医院叫个医生过来。不过短短几分钟时间,等管事重新走进裁缝店时,裁缝店内哪里还有庄苑的身影。

庄苑的肚子已经十分明显,幸得在她初来上海滩流浪时,在这一带混了好一段时日。因此此时她躲在裁缝铺后门梧桐树旁的一道废坑里,竟果真险险得避过了管事的寻找。

生怕任家路会派人回来寻找,庄苑便蹲在这坑里不敢动,一直等到天色渐黑,月明星稀后才终于敢出了洞。只是双腿蹲得太久,她稍稍一动,便险些跌倒在地,幸得她眼疾手快攀住身侧一泥地,这才勉强控制了身体。

走到附近弄堂的一家面摊上吃了碗面,又买了些酸枣糕,她便一路去了码头,买了一张去崇明岛的船票。

等庄苑在沈家湾落户,已是第二日傍晚。她在沈家湾租了套旧式宅院,又备了些日常用品,打算暂时在此安家。到了第四日清晨,庄苑便在自家门口摆了个简易的摊铺,来做些面食来卖。

从任家带出来的银两不多,但幸好还有几件十分漂亮的珠宝,总能支撑她过好一段日子。

转眼大半月过,这段日子太平静,让庄苑不由自主得放松下来。直到这日黄昏,庄苑正在为客人煮一碗红豆汤圆,可大老远的,便望见前方来了七八个人,训练有素,又高调不自知。

庄苑心底一慌,下意识想要避开,可站在那堆人正中间的任家路,却已然和她四目相对。

日薄西山,昏黄日光打在他身上,连带着他浑身都透着旖旎的光。他依旧穿着清末款式的宽松长袍,眼前插着一副金丝眼镜,只是面无表情,眼神冷凉。他一步一步朝她而来,咄咄逼人,宛若黑云压城。

庄苑慌忙别开眼去,不敢再看他。锅中红豆汤圆已经滚透,她将汤圆装了碗,手捧着走到那客人身侧去。可才刚将汤圆放在桌上,身后一只手已紧紧抓住了她的胳膊。

“为什么要走?”

他的声音还夹着温柔,似乎不是在质问,只是要一个答案。

庄苑转头来看向他,她对他尴尬笑道:“这么巧,这在都能遇到你……”

任家路也弯眼笑,只是语气有些凉:“恩,是挺巧的。我不过才找了十天,就找到你了。”

庄苑默默抬头看着天边的火烧云,决定无视他的话。

就在庄苑做好被任家路架回家的准备时,怎料任家路却十分顺其自然得接过了她手中的活,帮她擦起了桌子。

就在庄苑大脑打结时,任家路却又伸出一手搂过她的肩膀,然后另一只手,轻轻放在了她的肚子上。

任家路在她耳边轻声说:“孩子,又长大了呢。”

他嘴中呼出的喷热气息尽数落在了她的耳边,激得她心底不由漏跳一分,脸颊亦是泛了红。

任家路的手从肩膀一路向上,便抚上了她的脖颈。她的脖颈愈加白皙莹润,宛若一块刚磨了胚的白玉。他十分贪恋得用手指在她脖颈间摩挲着,一边又对她哑声道:“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庄苑,你不该离开我。”

暧昧的气息萦绕在这方小天地里,激得庄苑心跳更快,脸色更红,宛若能滴出血来。

她将脑袋垂得更低,一言不说,只做沉默状。

只是不知是否是庄苑的错觉,隐约之间,似有一声私有若有的叹息在她耳边响起。

庄苑心底一疼,不由皱眉。

7

任家路干脆就住在了庄苑租的这方小院里。只是小院太小,房间不多。庄苑也只收拾了一间房间作为自己的卧房。如今任家路非要住下,庄苑只好再去为他捯饬一间屋子出来。

可庄苑正要去是收拾,任家路却拉住了她的手,笑得十分愉快:“我与阿苑同住一间不就是了?”

庄苑脸色一变:“孤男寡女,怎好待在一起……”

任家路笑:“那我们结婚。”

“……同住一间挺好的,挺好的……”

于是当日夜里,庄苑僵着身体,任家路十分开心得抱着庄苑,开始同床共枕。

第二日,庄苑脸色憔悴,任家路神清气爽。大抵是太过神清气爽,在庄苑做面食时,任家路也挽着袖子来帮她打下手,面粉沾染上了他穿着的黑色布衫,也不以为意。庄苑静静看着他姿态笨拙地做着家务,却觉得心中某处,竟是一阵慢过一阵的柔软。

如果,如果我是第一次遇到他,该有多好啊。他未娶,我未嫁,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确人间无数。庄苑一边和着面团,一边想得出了神。

可惜啊,可惜她不再是养在深闺人不识的庄苑,而是历经过生离死别的他人妇了。

大抵是见她这般出神,任家路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软声道:“在想什么?”

庄苑瞬间回神,笑道:“没什么,只是在想从前罢了。”

任家路点头,帮她将碗筷整理好,搬到了门外的摊子上。庄苑看着任家路的背影,心里已有了新的打算。

五日后傍晚,任家路终于舍得离开这方小院,要赶回上海滩去处理一些急事。只留了两个人帮庄苑照看着生意。

到了夜晚,庄苑又故技重施,说是自己腹疼,让这两人帮自己去找镇上的大夫。而趁着这时间,庄苑火速握着自己整理好的行囊,叫了辆黄包车去镇上码头。

她不想再留在任家路身边,她甚至都不知道任家路究竟是什么人,她不能被任家路编织的情网所迷惑。越好看的事物总伴随着剧毒,总有一天,她会毒侵骨髓、中毒而亡!

黄包车师傅脚程极快,眼看前方便是海边码头,只要她买了去天津的船票,她总会甩掉他!

师傅将车停在码头口,庄苑快步进了售票敞口处,买了一张去天津的船票。

还有半小时船开,庄苑便躲在码头最不起眼的角落,一边从包袱里掏出一个自己做的白馒头来吃。

她的头发已经过了肩,她的肚子更大了,可她的身体依旧瘦弱,小小的,依旧像个少女。她的眼睛黑白分明、清澈明丽,只是此时她目光防备得一口口快速咬着手中的馒头,就像只受了惊的小鹿。

当任家路冲进码头站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让他心疼,又让他怜爱。满腔的愤怒在她瘦小的身影里慢慢散去,任家路走到庄苑身前,与她四目相对。

任家路问她:“为什么要逃?”

庄苑抿紧嘴唇,沉默不语,只是目光却渐渐变得愤怒。

任家路走近她,蹲在她面前:“告诉我,为什么?”

庄苑依旧静静看着他,只是目光渐渐从愤怒,变作了恨意。

任家路被她的目光刺得心底一疼,他不由伸出手去,想要抚摸她的脑袋。

可庄苑却恶狠狠打开了他的手,她对他寒怒道:“你别碰我!”

说罢,庄苑伸手支撑着腰,慢慢站起身,转身便朝着外头走去。

任家路慢慢跟在她身边,脸色十分难看。

她沿着海边走着,远处有海风不断向着他们吹来,有些冷。

庄苑走得越来越快,她对他恶狠狠道:“你不要再跟着我!我不想留在你身边,更不想和你结婚!”

任家路向前快走两步,紧紧抓住她的手腕,冷声道:“为什么?”

夜色渐深,任家路俊俏的脸蛋似是蒙上了一层朦胧的光。庄苑深深得看着他,许久,终是讥笑道:“你那所谓的病重哥哥呢?在哪?带给我瞧瞧如何?”

任家路脸色一变,他嘴唇微动,却说不出话来。

庄苑重重甩开任家路的手:“从一开始你就只是为了故意接近我罢了。没有病重的哥哥,也没有什么所谓的用胎盘治病。你不过是想软禁我,只等我生出孩子了,才肯放我走,是不是?”

任家路脸色愈难看,他看着她,轻声道:“不,不是这样的……”

庄苑笑了,笑到脸色惨白,双眼绯红,“不是这样的,那会是怎样呢?你知道吗,你这种人,万事都只由着自己心境来,完全不顾别人想法。”她一步一步后退,面容脆弱,“我好害怕,真的好害怕。我好怕这也是你精心设计的一个局,等梦醒了,我就什么都没了。”

远处海风愈急,不知何时间,庄苑已泪流满面。她伸手胡乱擦了脸上的泪花。话锋一转,她对着任家路苦苦请求:“求求你,放我走吧。我不想过锦衣玉食的生活,也不想要人人都夸我们浪漫的爱情,我只想和我的孩子在一起,平平安安就好了……”

8

庄苑是莫名其妙地嫁给江薛的。某一日庄苑回家,就见到家中摆满了江家来提亲的聘礼。聘礼十分丰厚,摆满了庄府的客厅。

当时的江家还是元帅,虽然已有颓势,但依旧称霸一方,父亲没有能力拒绝这门婚事,只有含泪送庄苑嫁去了元帅府内。而嫁给江薛后,江薛却又不露面,细细算来,整个短暂的婚姻里,她和江薛,笼统也不过就是在江薛喝醉那日,见过唯一一面。这实在是讽刺。

上次在海边和任家路说明后,任家路果然放过了她,不再出现在她面前,只是虽然还是派了两个手下来照顾她。

庄苑依旧留在了沈家湾,靠卖些面食为生。任家路每隔三天便会派人送来一些补品,庄苑毫不客气得收下,毕竟怀孕期间,正是需要补身子的时候。

时间转眼便过三月。此时庄苑已怀孕八月有余。她的动作笨拙,腹部极大,半夜里连翻身都异常困难。又一次被痉挛的腿部所惊醒,她十分缓慢得用手支撑着身体下了床来,在房间内反复走动许久,终于勉强恢复。

可等到第二日夜晚,庄苑正待早早睡下,就听门外传来一阵窸窣声。庄苑皱眉,正待出门去看,可下一刻,房间门便自己开了。

月光如水,任家路静静站在门口,和庄苑四目相对。

三个月,不过瞬间。可任家路却蓄了胡,瞧上去就像年长了五岁。面容瞧上去也稳重了许多。

他默不作声得走到庄苑身侧,伸手支撑着她的腰部,帮她减轻身体负担。

庄苑下意识想躲开,可奈何任家路力气甚大,将她架得严严实实,丝毫不给她躲开的机会。

洗漱之后,任家路扶着庄苑躺在了床上,庄苑正待送客,怎料任家路却十分熟稔得也躺在了她的身边。

庄苑十分懊恼,正待开斥,岂料任家路却动作飞快得伸手抱住她的身体,且越收越紧,似要将庄苑揉进自己的体内。

他在她耳边哑声道:“我已经三个月没有见到你。庄苑,我很想你。”

庄苑心中一颤,可面上依旧无表情。

任家路又道:“你心中的防备太深,我等了你这样久,也没有等到你来见我……”

他的声音渐渐便哑,隐约之间,眼中似有波光闪动:“庄苑,我是真心喜欢你,从第一眼看到,就喜欢你了。你信吗?”

庄苑看向他,十分困惑:“我、我不知道。”

任家路又是轻叹一声,他轻轻拍打她的脊背,在她耳边哄道:“没关系,你我之间有很长很长的时间。三个月不行,我便用上三年。庄苑,你迟早会看清楚我的感情。”

夜里,任家路总会替她翻身,帮她揉痉挛的小腿,也会小心翼翼扶着她,去各种地方。

转眼又是两月过,任家路从上海滩带来了整个上海最好的稳婆,时刻准备着替庄苑接生。

三日后,庄苑腹疼,开始宫缩,疼痛难忍时,任家路便让她咬着自己的胳膊。一直到了后半夜,一声啼哭终于响彻房间。

任家路小心翼翼抱着怀中婴儿,在极度虚弱的庄苑耳边轻声说:“你看,是个女儿。和你一样漂亮的女儿。”

有泪花从庄苑眼角划下,她的语气轻松又解脱:“江薛,我总算是对得起你。”

任家路脸色一僵,旋即,便是沉默。

庄苑哑着声音继续道:“上次你喝醉了酒,闯到我房中来。迷糊之间我都没记清你的脸。可你的眼睛,你的眼睛真是漂亮,清晨阳光打在你眼睛里,你的眼睛就变作了淡淡的琥珀色。”

庄苑紧紧抓住任家路的手,轻声哀求道:“你这样来接近我,只是为了我腹中的孩子,是不是?可是我求你,能不能不要带走她……你拥有那么多财富,你可以轻而易举再娶一位名门小姐,可我,可我只有她了……”

任家路却摇摇头,道:“庄苑,我不会带走她,也不会离开你。”他俯下身去,在庄苑的嘴唇上庄重地应下一吻,“我爱你,我要你嫁给我。”

庄苑错愕看着他,竟依旧不敢相信。

任家路苦笑,在庄苑耳边静静说了个故事。

一年多前,他在江苏时,无意间在街道上遇到了一位灵动漂亮的小姑娘。小姑娘穿着宽松的教堂校服,瘦瘦小小,面容精致,手中却握着街边卖糖艺人做成的糖凤凰,大大咧咧得舔着吃。

他饶有兴致得看着她,派人查明了她的地址,便火速通知了自己的元帅父亲上门提亲。可惜结婚那几日,正好战事吃紧,他忙着帮父亲处理事物,只有冷落了她。直到某日的应酬上回了家,他终是等不下去,便去寻了心心念念的小娇妻……事后想来,十分后悔。

眼看战事越来越紧张,他心中已知局势已变,便火速来了上海滩,打算把上海滩产业最后的尾声落实,再去接自己的妻子,岂料启家的速度比他想象得还要快,等他这边还未落实,那边家中被灭门的惨事已然传来。

第一件事便是去寻自己的妻子,可线人通知庄苑已经从自己的娘家离开,下落未卜。任家路心中着急,派出无数人搜寻,才终于在上海滩的一条弄堂内找到她。

可他和她之间所有的遭遇都如此糟糕,只怕她不会再接受江薛。所以任家路换了打扮,换了名字,打算以全新的身份出席在她身边,和她从新开始。

可没想到,庄苑竟早就认出了他,并一直误以为他伺机接近她,不过是为了她腹中的孩子。

任家路无奈道:“是我的错,可我,却不后悔。”

听罢,庄苑更是目瞪口呆。直到许久,她方闭上眼去,僵硬道:“我困了,要睡觉!”

【尾声】

在庄苑和任家路的婚礼上,庄苑声情并茂得表示自己和任家路的爱情故事,并成功得让所有人都误以为,任家路是位接盘侠。

她怀着孕乞讨为生,偏被大将军看上捡回家,携子二嫁享荣华

庄苑嘤嘤道:“老公,你,一定会对我的女儿,如亲生女儿一般吧?”

任家路抽搐着嘴角:“会……”

庄苑感动:“真是国民好老公。”

一众宾客默声吐槽:“真是民国喜当爹……”(原标题:《民国小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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