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表叔病了
长谷川部长仔细的阅读着报告，随即拿起女人的照片仔细的看着。照片拍的很专业，看得出摄制者具有一定的专业知识，构图突出了人物的特点。照片中的女人在微笑着，俏丽的面庞犹如圣洁的百合，在春天肆意的绽放，让人浮想联翩。
长谷川部长摇了摇头，这个名叫高雅丽的漂亮女人竟然是新京地下党的重要人物，这是他无法相信的。按照正常的理解，她的年龄和美貌都无法承载如此的重任。然而，这个结论是他手下最出色的高级调查员木村美智小姐得出的，这就不能怀疑这个结论的真实性。
真实性的另一面很残酷，称得上血腥。在那一刻，长谷川部长真的为这个漂亮的女人惋惜。
室内静悄悄的，只有钟表发出的单调的声音，显得异常的空旷和静穆。铸铁暖气片热情地抬高着温度，温度散发开来，长谷川部长感觉到了炎热，松了松领带，有了活动一下的欲望，抬起屁股离开了旋转椅，来到了窗前，向窗外静静地张望着。
透过有着些许窗花的玻璃窗，冰封的满铁附属地尽在眼底：寒冷的天气阴魂不散，满洲的天空云层低矮，供暖锅炉产生的烟雾弥漫，笼罩了城市的空间，烟雾让日光暗淡，只余下微弱的光芒。冷空气扼杀了一切，让生命凝固，沿街种植的花木还在冬眠之中，等待着春风的召唤。总之，目光所及，一切的一切都显得死气沉沉，没有任何生气。
虽然已近中午，正是一天中最热闹的时刻。但因为这条大街是新京百姓不敢轻易涉足的地方，有事没事都要绕着走，阴沉沉的大街上不见行人的踪影，偶然有穿着黑色制服的新京警察厅的巡逻警察和全副武装的日本关东军宪兵巡逻队经过。
目睹这一切，长谷川部长陷入了遐思，思绪飞到了遥远的七年前。在那一个秋天的九月十九日的夜晚，在得到沈阳北大营事变以后的几个小时后，他率先发动了长春南大营事变。然而，偷袭未能成功，东北军奋勇抵抗，关东军死伤累累，后在铁道守备队和关东军骑兵大队的支援下，经过十余个小时的血战，终于击败了中国守军。尽管付出了惨重代价，然而，毕竟有功于大日本帝国，在战后论功行赏，他被当时的关东军司令长官本庄繁提名，外务省下令委任他为满铁调查部部长。
一个第一流战斗部队的将军成了一个企业的部长，特别是在军队用人之际，这就很令人奇怪了。其实，任何事情的发生都有合理性，站在当时的历史角度看，这没有什么奇怪的。准确的说，满铁是一个封建体制下诞生的经济怪胎，是一个在非常时期的军事和经济的奇怪的混合体，是日本帝国控制东北经济的重要武器，其重要地位和政治能量，绝对不在无所不能的关东军之后。
关于满铁的历史，这是“小孩没娘，说来话长”，还得从“日俄战争”以后说起。
从历史唯物主义角度看，日俄战争是欧亚两大军事集团在中国土地上的决斗，给东北人民带来了深刻的灾难，标的就是东北这块肥沃土地的的控制权。作为这块土地无可争辩的的主人，绝对不会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的。然而，当时已经虚弱到极点的北洋政府是乐于看到日、俄这两个强盗好好地打一架的，如果不能玉石俱焚，更愿意看到日本人取得胜利。
这是有传统的，李鸿章在临死前曾嘱托，“俄国在满洲扩张势力，不妨袖手观之，因为日本不会漠视这个封豕长蛇般的敌人。时机一到必起而相战，两虎相争必俱伤，我们就有可乘之机了。同时再借欧美之力量恢复，此乃以毒攻毒。”
对于外部势力介入，满清大臣和北洋军阀达成了某种共识，原因很简单，就是在甲午海战之后，清政府内心很窝囊，沙皇俄国获得了慈禧那个老娘们儿“联络西洋，牵制东洋”的八字批示，沙皇俄国得以推行“黄色俄罗斯”计划，将中国的东北完全占为己有。“黄俄罗斯”计划不仅仅如此，因为俄国是不知道满足的族群，他们的理想是没有尽头的。如果中国人的理想是“世界那么大，我要去看看。”那么，沙皇的野心就是“世界那么大，我要去占占”，俄国人的目的是要以东北为桥头堡，进攻中国内地，逐鹿中原，最终吞并长城以外的所有中国领土。
俄国人展示了比日本帝国还要大的野心，必然引起警惕，这当然不是北洋政府愿意面对的结果。遗憾的是，弱国没有下注的资本，北洋政府没有能力将沙皇俄国的势力从东北赶出去。于是，表面中立，暗地里支持日本帝国的行动，希望借助日本人的势力，约束俄国的野心。
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没有过多的理由责备北洋政府。要知道，一股势力掌控了东北，东北的处境是完全可以预期的。如果有另一股势力介入，形成制衡，双方狗咬狗，谁也不让谁独占，起码，东北还在中国的版图上，国家在名义上还是完整的。
如北洋政府所愿，在那场在中国土地上发生的战争，日本帝国击败了尼古拉沙皇的俄国，“黄俄罗斯”计划破产。流氓决斗是有筹码的，沙皇俄国输掉了长春以南的铁路控制权，尼古拉也输掉了沙皇的宝座，阿芙乐尔号一声炮响，红色帝国在废墟中涅槃重生。为了管理抢来的资产，在1906年，日本政府在大连设立了特殊的管理机构——“南满洲铁道株式会社”，亦即“满铁”，管理从长春到山海关的铁路，包括大片的附属地。
随着满洲国的建立，满铁总部从大连迁到满洲国的帝都新京，管理范围也扩大了，管理东北全境的铁路。
满铁表面上是铁路公司，背靠着日本帝国干着捞钱的勾当，实际上不完全如此。满铁是一个经济怪胎，和大英帝国的东印度公司有几许相似，实质上是为日本侵华战争服务的，起到了国家机构的作用。按照日本人自己的话说，满铁是“日本世界政策的基石。”“假公司之名，行机关之实，代替政府经营南满洲。”特别是在情报方面，满铁更是起到了军队无法替代的作用。这一点无可置疑，有一个数字很说明问题：满铁鼎盛时期拥有员工50万人，情报搜集人员为4500人。
4500人是什么概念，超过了一个加强团的编制。当然，李云龙的独立团不能作为比较的范本。
所谓人多好干活。在满铁存续期间，满铁共有1万份调查报告，平均每天一份。这些报告很有针对性，“很日本”，论据绝对科学而详尽，充满了唯物主义和现实主义的味道，为日本军政、外交当局的决策提供了科学而详实的依据。
满铁的情报系统完善、发达，富有效率，情报准确、详实，及其具有针对性。以至于后世历史学家将其和美国中央情报局、苏联克格勃并列，称之为世界三大情报机构之一。其所依存的资料，号称世界情报界的“三大宝库”之一。
是不是彻底颠覆了三观？然而，这一点同样是无可置疑的，满铁掌握的资料是全面和科学的，绝对没有忽悠的成分。在这里，请允许竖起小手指，鄙视一下国内的所谓“专家”，这些专家除了满嘴跑火车，肚子里倒出来的没有几两油，而且都是地沟油。满铁的科学论据无可争辩，以至于现在东北的一些城市，在城市建设、水电煤气道路工程改造时，其可行性报告还要到满铁的资料中寻找数据。甚至，现在东北各大城市修建的地铁，有些都是在满铁可行性报告基础上进行的。
这是很令人尴尬的，很伤害自尊心的，让傲娇的小心脏充满了痛苦，但这是事实，真实存在的事，我们无法绕过去。
就是因为满铁如此重要，特别是在日本关东军占领整个东北之后，夺取了东北的政治经济的控制权，建立了“满洲国”，满铁的重要性对于日本帝国更是不容置疑。因此，满铁调查部，也就是情报部，需要一个很有实力的领导者，拥有丰富战斗经验的长谷川俊彦将军当仁不让的坐到了这把交椅上。然而，长谷川部长的屁股还没有坐热乎，一个巨大的问题摆到了他的面前。
自从长春南大营爆发了中国军队反抗以后，造成了关东军重大伤亡，屈辱的枪炮声唤醒了中国军队的抗战热情，越往北，反抗的程度越强烈。东北军将领拒绝了少帅的不抵抗政策，在吉林以北的广大地域，依托白山黑水，组成了义勇军对日军作战。
有战斗就会有牺牲，因为战争从来都是残酷的，以生命和财产的毁灭为代价的。在那个时期，东北的人民进行了近乎狂热的抵抗，东北汉子不惧死亡，30万义勇军风起云涌，白山黑水战火纷呈，血与火的拼搏不分黑夜白天的发生，以至于日本被迫多次抽调主力师团参加战斗，延宕了日本军队进攻中国的脚步。
在日本关东军的疯狂围剿中，乌合之众的东北义勇军指挥机构混乱，遭到了大量的伤亡，实力大幅度削减。在日军夺取山海关的同时，远在瑞金的中国共产党在1933年1月26日发表了《中央给满洲各级党部及党员的信》：“东北地区实行反日统一战线、联合各种抗日武装共同抗日的方针。”
根据中央的指示，1936年1月28日，东北人民革命军、东北抗日同盟军、汤原反日游击总队等部在汤原县吉兴沟召开东北反日联军军政联席扩大会议，发表《东北抗日联军统一建制宣言》，组建了11个军。先后组成了3个路军，总兵力3万人。
日本天皇政府视东北为“北进计划”的桥头堡，“南向计划”的物资基地，侵华战争的大本营，根本不能容忍后院起火。因此，面对东北人民的反抗，关东军绝不会坐视，关东军司令长官植田谦吉亲自下令，抽调主力野战师团扫荡，并实行了野蛮的“集团部落”政策。
所谓的“集团部落”是日本侵华战争中的暴行之一。抗联风起云涌，军事围剿屡次失败以后，关东军“痛感对付共匪，如只靠武力讨伐，犹如只铲除地面之草，不能铲除其根。”为断绝东北抗日联军的后勤补给，达到“切断匪之粮道，使匪团失去宿营地、断绝匪之情报来源”的目的，饿死抗日武装，创造了"集团部落"这个怪胎，东北人称之为“人圈”，就是把人像猪一样圈养。关东军出动大量兵力毁掉自然村落，强制将当地村民迁移至“人圈”，粮食等基本生活物资定量集中控制，实行“保甲连坐”，一个人帮助抗联，所有的人都要面临死亡。
关东军在剪除抗联生存土壤的同时，设置了重兵把守的严密封锁线，让抗联无法获得生存物资。不仅如此，日军还在向东北大量移民，安插大量的“在乡军人”屯垦，很多具有战略地位的村落完全日本化。
所谓的日本“在乡军人”，也就是我们熟知的复员、转业军人。这些人拥有良好的作战技能，配发制式武器，组成“自卫团”，配合日本关东军作战，严重阻断了抗联在农村的生存空间，这是国内抗日游击队根本没有面临的艰难局面。
可以说，东北抗联面临的恶劣局面是世界战争史中唯一的，不是国内其他地区能够比拟的，毕竟，国内的抗战是日本人占领了中心城市，抗日军民能在广袤的农村活动并获得给养。而在东北，日本关东军无孔不入，完全阻断了抗联和人民的血肉联系。就是在如此残酷的环境下，东北汉子依然在战斗，为这块黑土地抛头颅洒热血，付出了难以想象的牺牲，辱骂东北人不抗日的可以洗洗睡了。
“集团部落”是反人类的产物，相对于在华北实行的“囚笼政策”更加的残忍。“囚笼政策”是占领要点，八路军游击队尚有活动的空间，而“集团部落”是由点到面，抗联所有的生存空间都被剥夺。毫无疑问，这是令人发指的法西斯行为。然而，自诩为人类进步楷模的美国佬却奉为至宝，在越南战争期间，美国人建立的“战略村”就是“集团部落”的翻版。可叹的是，无数的“胡志明小道”为人民军输送了生存的给养，而抗联是在死路上英勇抗战。
反人类的东西没有人性，一定会对人类造成伤害。“集团部落”犹如一根根毒刺组成的毒网，断绝了抗联和人民的血肉联系，关东军大量集中优势军队疯狂扫荡，抗联面临着国内任何战场都没有的巨大危险。1938年前后，在游击战争死亡地带作战，东北抗联进入了最为艰难时期。拿破仑说过“士兵是靠胃打仗的，”处在饥饿状态下的军队没有战斗力。然而，在不停的战斗中，饿着肚子的抗联将士取得了令人炫目的战绩。据日本关东军和负责殖民地事物的外务省统计，截止1938年，抗联和义勇军作战近7万多次，歼灭日军10余万人。这是一个令人晕眩的数字，抗联部队英勇卓绝，沉重打击了日本侵略者，有效的支援了中国内地的抗战。毫无疑问，有战斗就会有牺牲，失去了后方和人民的支援，抗联人员和武器损失惨重，给养和兵员完全断绝。
据统计，现代战争中，战场死亡人数是远远低于受伤人数的。如果战场救护及时，很多伤员很快就会重新返回战场，如果没有救治，一个小伤口就会要了命，这就是为什么战败的一方伤亡会很大的原因了。然而，抗联的情况更加恶劣，日本军队决不允许上战场的士兵携带消炎药品，打了胜仗的抗联将士的战损依然居高不下。抗联作战频繁，几乎每一天都在战斗，每一分钟都有将士们伤亡，因此需要大量的药品。
北满靠近苏联，有漫长的边境线，进出并不困难。按理说，东北抗联的艰苦抗战拖住了关东军的主力，让日本人疲于奔命，对苏联是有利的，苏联政府应该给予抗联必要的帮助，这在道义和情理上都是合乎逻辑的。但是，合乎逻辑的东西未必是最好的选择，而斯大林从来都是选择对俄罗斯最有利的东西。面临纳粹德国压力的红色苏联担心开罪日本帝国，背信弃义，率先承认“满洲国”，在新京设立大使馆，宣布中立，断绝了对东北抗联的物资供应。失去了唯一有可能得到的帮助，在战斗中承受了重大牺牲的东北抗联成了真正的“孤军”，为了获得急救药品，唯有从日军占领的各大中心城市获得。
新京是日本人供应物资最多的城市，抗联的触角到了这里是很正常的，可以说，这是被逼无奈之举。
长谷川部长自诩为日本帝国的走狗，为帝国的利益鞠躬尽瘁，达到了死而后已的程度，自然无法容忍危害帝国的事情发生。得到了关东军司令部的命令之后，立刻采取了行动，命令调查部最得力的部下，满铁高级调查员木村美智化装成满洲国进步大学生，应聘进入了满洲邮政局，针对那里的女职员展开活动。
木村家族跟随满铁的扩张步伐进入中国的东北，以满铁职员身份为掩护，从事间谍活动，属于很早的谍报世家。受此影响，在东北的长春府出生的木村美智自幼接受间谍教育，在满铁以机智著称，而且才貌俱佳，是女人中的极品，在加上说得一口流利的当地语言，更接地气。因为有了中国人的美丽外衣，容易获得共鸣，这个女人所向披靡，破获了无数的“反满抗日”案件，可谓出尽了风头，因此被嫉妒她的同行们称为“美女狐”。
任务很明确，牺牲的标的范围确定，似乎探囊取物一般，实际上，事情远远没有那么简单，复杂得很。从表面就可以看得出来，这是一个烫手的热山芋，因为符合条件的女职员可不是几个，而是一群——对日本人来说，满洲国的女人都具有危险性，不管背景如何，每个人都逃脱不掉嫌疑。更有一个难处，自从高桥医生出事以后，似乎嗅到了危险的味道，新京共党地下组织处于冰冻状态，一切活动都停止了，如果不具有狐狸的嗅觉，还真的不好发现疑点。
所谓事在人为，胜利绝不是能够轻易得到的，越是艰难的投入，产出的结果更大。美女狐出马，一个顶俩。很快，也就是几个月的时间，木村美智发现一个叫高雅丽的女职员的疑点很大。
有了目标就好办了，在几个刻意制造的接触后，木村美智很快和高雅丽成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
自古以来，很多杰出人物都是被朋友出卖的，因为堡垒往往是从内部攻破的。这是颠扑不破的真理，高雅丽的经历恰恰印证了这句话的正确性。尽管高雅丽没有被友谊弄昏了头，保持着最基本的清醒，没有透露自己的真正身份，但是，对于具有进步倾向的同族同事，她的警惕性降低了，这就给木村美智小姐创造了可以下手的机会。
趁着高雅丽接电话的机会，木村美智小姐翻看了她的记事本，进行了翻拍。得到了原始资料，满铁调查部特工昼夜奋战，终于在一大堆生活琐事中找到了几个可疑的数字，经过分析，得出了药品藏匿和运输路线的结论。调查部的特工秘密行动，照着葫芦画瓢，找到了藏匿药品的仓库。当然，富有警惕性的特工们没有动这批药品，保持了药品的本来状态。最后，木村美智小姐确定，高雅丽就是新京共党地下组织的关键人物，起码掌握了地下党的部分秘密。
正在长谷川部长沉思的关头，电话铃响了起来。铃声很急促，似乎在预示有重要的事情发生。
长谷川部长拿起了电话，电话中传来了木村小姐的声音：高雅丽刚刚接了一个电话，随后匆匆离去。电话监控的内容只有四个字：“表叔病了”。根据尾随的特工报告，她已经到满铁附属地吉野盯（今长江路）的松本照相馆拍照。这是事先没有任何征兆的事，她怀疑是逃跑或是接头，请示怎么办。
当时，照相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平民百姓玩不起，只能在人生重要的时期留个纪念，因此，照相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没有大的事情，照相干什么？长谷川部长迅速的旋转着自己的大脑，调动着密集的脑细胞，努力寻找着答案。
选项太多，或许是接头，或许是爱美的女人心血来潮，毕竟，高雅丽是一个薪资很高的白领，一个没有家的女人有了钱，当然不会太消停。更大的可能是她接到了危险的信号。在没有揭开谜底之前，凡事皆有可能！标准答案很难确定，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共党的秘密已经揭开了一条缝，如果再等下去，说不定会发生什么变故，而吉野町属于满铁管辖范围，自己承担不起任何的意外！在那一刻，长谷川部长当即下了决心，命令木村美智小姐盯紧高雅丽，不要惊动，更不要让特务机关知道，他马上率行动队赶到现场进行抓捕。
长谷川部长没有认为自己鲁莽，而是为自己的当机立断点赞。要知道，抓到手里的麻雀，总比天上飞的鸭子更好！他相信，这是一个残酷故事的开端，只要抓到高雅丽，这个女人会像山鲁佐德王后一样给他讲述完整的故事，芝麻一定会开门的。
当然，这不是一个人间喜剧，而是一个绝妙的人生悲剧，期间一定充满了苦痛的味道。长谷川部长有绝对的信心，只要落到了调查部的手里，高雅丽会把所有的秘密倒出来，哪怕她有多么的不情愿。
长谷川部长将话筒放到主机上，随手拉开抽屉，从抽屉里拿出一把膛线几乎磨平了的陈旧手枪——南部十四式手枪，也就是现代中国人亲切的称之为王八盒子的家伙。
满铁有的是钱，甚至比关东军都有钱，这一点无可置疑。因此，调查部的武器配备是最先进的，远远超过了关东军特务机关，满洲国新京警察厅更不在话下。美国的柯尔特、意大利的贝雷塔、德国的鲁格，甚至苏联的托卡列夫都很常见，特工们用什么枪看心情。但是，作为特工长官的长谷川部长就是喜欢笨重粗糙，故障率非常高，杀伤力不敢恭维的南部式手枪。
平心而论，日本是善于学习的民族，但有时模仿的很不成功，最终成了笑柄。南部十四世就是模仿德国的鲁格手枪。虽然山寨得几乎是孪生兄弟，常常让门外汉产生疑惑，然而，性能差别是巨大的，日本的钢材不合格，南部手枪的撞针不够硬，激发无力，容易造成卡壳。不仅如此，为了体现大和民族的优秀不同凡响，日本的设计人员南部麟次郎先生没有完全照搬鲁格的成熟设计，在设计时进行了自主创新。这一次的老虎素描画成了猫，弹盒卡榫设计严重错误，易导致弹夹脱落造成走火。
可以说，南部十四式手枪和名满天下的歪把子机枪一样，都是南部先生设计的，脑洞开错了位置的劣等货。
长谷川部长喜欢南部十四世没有别的原因，因为南部式手枪是日本的产品，而他喜欢日本的一切东西，包括日本的女人。再说，人是有感情的动物，长谷川部长就是这样的动物。这把枪是他在大阪士官学校毕业以后，在野战师团担任小队长而获得的武器，至今已经陪伴他二十几个年头了。二十几年的光阴不算短，足够发生很多故事，不知有多少中国人死在这支枪的枪口之下。
能杀人的抢就是好枪，这是长谷川部长的专注信念，尽管这种信念很垃圾。
长谷川部长将南部式手枪塞进怀里，扯了扯领带，让粗壮的脖子舒服一些，然后拿起了电话，命令满铁行动班紧急集合。
放下了电话筒，长谷川部长穿上了黑色的大衣，粗壮的脖子上围上了窄窄的围巾，戴上了俄国式的狐狸皮高筒帽，将自己打扮成了一头熊。然后缓步走出了满铁调查部，漫步向停车场的方向走去。虽然任务很急迫，他却显得气定神闲，仿佛得意洋洋的熊大，因为抓人的松本照相馆就在满铁的附近，坐车两分钟就可以到达。
两分钟的时间很短，就是一眨眼儿的功夫，放一个完整的屁都用不了，甚至不会在记忆中留下痕迹。但是，这点儿时间很重要，不仅让长谷川部长领到了一大笔奖金，而且改变了中国共产党地下组织在新京的活动和影响，斩断了浴血奋战的抗联将士的药品供应获得渠道，对后世的影响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