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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完结he】《草莓印章》

“别怕,你打什么哆嗦啊?”穿着白大褂的男人皱了皱眉,拿着细针对着我的眼珠子,叹了口气。

我都快哭了,坐在椅子上,瑟瑟发抖。

“等会儿哭哈,你才滴完眼药,到时候麻醉过了,又得重来,浪不浪费啊?”医生往椅子上一坐,又叹了口气。

我想抹眼泪,但是怕揉到眼睛感染,于是手就这么顿在半空:“是不是,我乱动了,我眼球就会被戳到?”

医生看着我,指了指自己的胸牌,有些无语:“我,正儿八经的眼科大夫,不杀人。”

我狠了狠心,把头凑过去:“我信你。”

医生突然笑了一声,我眼前一片朦胧,却依旧能想象到那双桃花眼,眼尾上挑,笑起来好看得要命。

在我的花痴之下,医生最后还是成功拿着针,给我挑了眼结石。

“乖嘛。”他看着我手都在发抖,破天荒的夸了我一句。

我深吸口气,麻药劲儿上来之后,居然真的不是很疼。

1

“回去注意用眼卫生啊。”医生去洗手池洗了个手,顺便嘱咐我。

我坐在椅子上,一身冷汗,站都站不起来,有些慌张的攥着椅子,闭眼沉默。

“嗯?还不走吗?”医生走过来,摊开手对着我的眼前晃了晃,我闭眼感觉眼前忽明忽暗。

我咬着下唇,很艰难的道:“医生,我、我腿麻了。”

对面人愣住了,眼前一片黑影突然不动了。

这时候,门口传来敲门声:“章医生,干饭呐?”

章医生本人对着我,和外面的人道了一句:“老周,我看着很像恶人吗?怎么她抖成这样?”

外头的医生进来,两块阴影投下来,两个男医生都在观察着我。

“章韩,你怎么吓人小姑娘了?”

“挑了个眼结石,这就吓得站不起来了。”

那个看热闹的男医生,思索了会儿,然后很严肃的对我道:“妹妹,是这样的,章医生抽烟喝酒搓麻将,但他真的是个好男人。”

我:“......”那个,我不是来相亲的。

章韩医生啧了一声,一脚就踢上了那位,很烦躁的道:“周秋深!整个三院就你长嘴了?”

好凶!我又被吓得开始打嗝,怎么都停不住。

刚刚挑完结石,我也不敢动,只能胡乱的抓着桌上的病历本,试图拿着东西溜,赶紧躲开社死。

章韩拉住我,有些无奈的道:“姑娘,我桌子都要被你掀翻了。”

我:“嘤——嗝......”

章医生给我拍了拍背,然后把看热闹的周医生赶了出去,温柔的安慰我:“没事,真没事,你这个眼结石特别漂亮,我挑的最漂亮的就是你的眼结石。”

背,好疼!

我又想哭了,抗拒的道:“章医生,您要把我心肝脾肺都拍出来了……”

章医生愣住了,随后笑道:“......啊,我很抱歉。”

2

我因为眼睛经常酸涩刺痛,就去了三院看眼睛,结果那个好看的眼科医生,翻完我的眼皮子,就说要手术。

我胆子本来就小,当即抓着包就要跑,撂下一句“下次一定”,就打算溜。

结果,就是上面说的这样,我被一本正经、认真负责的章医生抓着滴了眼药水,直接手气针落,挑了个结石。

不疼,但是真的吓人。

那个针细细长长,几乎直戳着我的眼球,这玩意要是真的戳上去,我是不是眼球就直接炸了?

我心有余悸的走出医院,感觉心口都慌了,早知道就不请假来看医生了,太可怕了,大中午的,又饿又累,眼睛还看不清东西......

走出医院,因为视线模糊,我不是很敢过马路,只能在路边找了一家小馄饨店,随便对付了一顿。

结果,我才坐下没多久,就看到章医生和之前看热闹的周医生,两个人并肩进来。

我:“......”我怎么就不瞎呢?我瞎了多好!

周医生好像有那个社交牛逼症,对着我,有些欢快的道:“唉嘿!章韩!这不是你上午做的那个小白兔妹妹吗?”

我夹着一个馄饨,陷入了沉思。

上午做的,小白兔......

怎么听着像兽医在谈论宠物绝育呢?

章韩一个巴掌拍在周医生头上,烦躁的很:“我看你像小白兔!”

周医生捂着后脑勺,骂了一句:“章韩,你真的活该单身啊......”

章韩没说话,穿着衬衫西裤,显得很正派,然后从口袋里掏吧掏吧,掏出来一盒烟:“管你屁事?”

周医生自然的坐在我对面,点了两份馄饨,嘟嘟囔囔的道:“下午就跟主任举报你,垃圾医生,虐待患者。”

章韩没跟过来,站在外面抽了会儿烟,望着里头,神色严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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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医生对我挤了挤眼睛,笑眯眯地道:“小白兔给我作证哈,让院长扣章韩的工资,这钱咱们去吃火锅,下次你的眼结石,我亲自挑!”

我:“......”我又不生产眼结石,大可不必。

章韩掐了烟,进来,抢过周医生还没吃的馄饨,直接开始进食。

我看不太清东西,只听到章韩正儿八经的说了一句:“你再骚扰病人,扣工资的,就是你了。”

我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很是用力。

周医生叹了口气,愤愤道:“草率了,玩脱了,忘了自己也是医生了。对不住哈。”

我摆了摆手,馄饨都没吃完,拔腿就跑了。

章韩似乎是笑了一声,但是我也没听仔细,满脑子都觉得今天异常惊恐。

3

我一直以为,这就算结束了。

医生这种职业,真的只能远观、不可亵玩;尤其是章韩医生,他真的是......又凶又man啊……

淦!怂归怂,我喜欢、是真的喜欢这一款啊!

章医生浑身上下都很戳我,你说一个大男人是怎么办到在病号朦朦胧胧都看不清脸的状态下,还能不自觉的散发他那该死的男性魅力的?

我吸了吸鼻子,为了章医生再长一个结石,也不是不可以。

这个想法一出来,我就蚌埠住了。

好花痴的感觉......

我晃了晃脑袋,就躺在家里的大床上,满足的睡了一个下午。

再醒过来的时候,老板娘的电话已经过来了:“程会计啊,工资发了没?”

我一睁眼,懵了:“发过了,十四号提前发的,不是您说的吗?”

老板娘叽叽喳喳的开始骂人:“你这么早发干什么啊!我就说一句!你还真发了!难怪今天三个人,领了工资就辞职啦!”

我叹了口气,揉了揉太阳穴,安安份份的挨骂。

最后,老板娘问了句:“你人呢?!”

我咳嗽一声:“我请假了,今天去了医......”

“我说怎么提前发!原来你今天翘班了?”

我张了张口,终归因为胆量不够,没有反驳。

等对面骂完人,直接就挂了电话,我从床上慢慢爬起来,开始考虑辞职。

本身就是小单位,天天被压榨,天天被骂,我也真的受不住。

但是真的要辞职,还得重新开始找工作,就业压力又是另一回事了……

好烦......

我看了眼手机,六点了。

我妈听到我起来了,就从厨房喊我:“程程,去老年活动中心,喊你爷爷回来吃饭。”

我慌忙应了:“好!”

好啥啊好,好羡慕呜呜呜,我也想退休......

刚走到活动室,就看见精神极好的一个老头子,站在一帮老头老太太里指点江山:“出这个!”

我爷爷这在看别人搓麻将......吗?

等等!

四个人的麻将桌,两个老头,一个老太太,还有一个是......

章医生?!

4

我闭了闭眼,又睁开,朝南坐着的还是章医生。

我这上午才挑完结石,现在也不敢揉眼睛,只能站在原地,喊我爷爷:“老同志!你该回家吃饭啦!”

爷爷摆了摆手,没理我,继续站在一个老太太身后指导牌技。

老爷子这不是胡闹吗?

我抿唇,刚刚走过去,就看到章医生抬了头。

眼药水的劲儿过去了,我看人还算清楚,章医生穿着白天的那身衬衫,棱角分明的一张俊脸对着我,手上半点也不怠慢,指关节微微一屈,就顶出了一张麻将牌。

“好巧。”他隔着喧嚣,口语道。

我咽了咽口水,耳边都是老头老太太的交谈声,却依旧看出了那个口型,这就是心灵感应吗?应该不会是我天赋异禀吧……

我有些唯唯诺诺,牵强的点了点头。

章韩唇角微扬,侧撑着下巴,就这么打完了一场。

我站在那里,看得有些痴了。

那个出牌的手法,好......好有感觉......

一场结束,一帮老头老太太都开始夸章医生的牌运好,夸到章医生有些不好意思的站起来,说要走了。

我这才想起来,看客里面还有一个需要我喊回家吃饭的亲爷爷。

美色误人啊……

我挽着爷爷的胳膊,好声好气的道:“您又不会搓麻,在这里看着也没劲,咱回家,我妈做了麻小,不比这个麻将好?”

我爷爷挣脱开我的束缚:“我就这一个爱好了!我不回去!你们吃,我不吃!”

我深吸口气:“您这都不会打,还看,有什么意思呀?”

爷爷不理我,章医生突然窜到我身后,侧在我耳边,道了句:“程澈?”

我浑身一颤,几乎要跳起来:“你还没走哇!”

我爷爷眼眸一亮,堪比见了亲孙子:“小章!你们认识?”

我刚刚想说不认识,结果章韩就来了句:“爷爷好。”

捏妈......

章韩长得实在正派,又是老年中心的麻将团宠,对我爷爷的吸引力堪比单身老太太。

我阻止不了,只能看着他们越聊越欢,看着外面日落西山,完蛋了,回去又要被我妈骂了......

在单位被老板娘骂,在家里被我妈骂,真的惨......

我没心思听他们聊麻将,只能坐下来嗑瓜子,看手机。

老爷子:“哎呀,章医生就是不得了,医术厉害,打牌也厉害呀!”

章韩:“老爷子说笑了,我最想当的可不是什么医生,退休了就想开麻将馆来着。”

我噗嗤一声笑出来,好老年的爱好,笑死我了。

章韩听见声儿,抽空看了我一眼,问了一句:“程澈,用眼卫生,注意了吗?”

我划拉手机的手微微一顿,啧,笑的太大声了。

“你的眼睛很漂亮,但真的不能这样糟蹋视力,上次检查,能看出来你有点散光,左眼还有轻度近视,具体的等你下次复诊我们再看。”

一大段话,章韩可谓是苦口婆心,语气极其严肃,甚至还有些像我爹......

我头皮一紧,还没来得及想明白,自己怎么突然被训,直接就条件反射,点了点头:“好的章医生,我记住了!”

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章韩已经走了。

老爷子望着人的背影,感叹:“青年才俊,年少有为啊!”

我:“......”你看中的是别人的牌技吧?

到家了,老爷子问我:“程程,你要不去追章医生吧,这样就可以让他教我打牌了。”

我一口汤差点没呛死自己,艰难地吐字:“爷爷,我真怕他,章医生不是我能驾驭的。”

老爷子很诚恳地看着我,思索良久,也否决了:“算了,你们没有共同语言。你不会搓麻将,也配不上章医生。”

我:???你这说的我胜负欲就上来了!

5

老爷子的一番话,彻底地扎了我的心。

接下来的一周里,我怒追了三部医生系列的偶像剧。然后,程会计终于成功对章医生“情根深种”了,不是因为别的,只是我的眼睛,它老是看电子产品,又疼了。

我是真的怂,也真的怕瞎,提心吊胆过了几天,正赶上周三老板娘没来上班,我下午就溜去挂号了。

复诊的时间卡在饭点,正好是章医生的最后一个号。

我进去的时候,章韩倒也没太震惊,寒暄都直接省了,皱着眉头看完我的病历本,又扒拉着我的眼皮子研究了会儿。

我老老实实的小学生坐姿,仰头道:“要不就别看了吧?我都二十好几了,散光近视也没事,毕竟眼球都定型了。”

章韩医生收回手,看着我,神色冷清:“确定吗?”

我点了点头:“我就来配点防眼疲劳的药水,滴一滴就行。”

章韩医生眼光从电脑前移出来,望着我:“眼药水滴多了会有依赖性,你要是想着眼睛疼了就滴一滴,自我欺骗,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我缩了缩脖子,心里有些慌了:“章医生,你别生气了,我就是随口一句,我治还不行吗?”

章韩扫了我一眼,一双桃花眼难得地带上了怒气,键盘一敲,就起身:“先去测个视力,看看情况。”

我跟着他走到后面的视力量表区,章医生捣鼓了一阵,最后指了几个图标,测出来左右眼视力差距不大,大概率是假性近视,轻度的那种。

最后还不是配了眼药水......哼!

我走的时候,突然听见身后有什么声音,好像是章医生?于是,走到半道,我又折回去,就看到章韩在接电话。

他声音很疲惫:“我说了很多次了,你有两个儿子!凭什么花钱的就要我来?”

我一愣,不知道该走还是该留。

章韩的语气越发冷淡:“你来医院啊,行啊,来闹吧,我工作被你闹没了,就正好天天搓麻将了,你满意了吗?”

我刚刚想走,就看到章韩回头,和我大眼瞪小眼。

我:“......”完了,听壁脚被抓包了。

章韩握着手机,处于停滞状态,最后手机移开了些,他似乎想和我说什么,结果话筒自动开了免提,当着我和他的面,一个老妇的声音显得很焦躁。

电话里的人骂道:“章韩!你怎么这么冷血啊!我为什么要生你!我为什么要养你这么大!我怎么不去养狗呢!养狗都比你孝顺啊!”

我听的浑身一颤,这是一个母亲能说得出的话吗?

章韩似乎很镇定,喉结微滚,拿起来,沙哑的说了一句:“你说的都被病患听到了,家丑尚且还不外扬,您就等着我被辞退吧……”

我低头,咬了咬牙,把门带上,温声道:“我不告密,章医生,你是好人!”

章韩没理我,把手机往桌上一放,脱了白大褂,就开始收拾东西:“好人要下班了。”

我心里不是很舒服,就主动道:“章医生,要不要,下班喝点?”

章韩停住了动作,回眸望着我,一脸冷淡:“女孩少喝酒,另外,我还没有弱到需要酒精麻痹。”

我低头,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别的安慰。

章韩和我擦肩而过,走到门口,拧开门把手,突然回头道:“我去社区医院出义诊,需不需要顺路带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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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怕他出事,就干脆的点了点头,像条小尾巴一样,默默跟在低气压的章韩身后。

章医生的车,是很便宜的代步,一辆桑塔纳,跟我学驾照的时候开的差不多。

我原先一直以为这种车都快停产了来着......

坐到后座,我就开始想怎么安抚章医生,但是想到最后,只从包里掏出了一副扑克牌。

这还是上周末剧本杀的时候,正巧买的纪念品。

我喊住章医生,当机立断的拆开包装:“等等!章医生!我给你变个魔术!”

章韩在昏暗的地下车库里,面无表情的回头看着我。

我第一次耍宝,有些不好意思地坐到中间,打散牌面,让他抽一张:“选一张喜欢的牌面!如果我猜得中,那说明章医生有好运buff!”

章医生没说话,很敷衍的抽了一张,牌面背对着我。

我把牌放在最后,打乱了,然后找出了他的那张黑桃三,抽出来,放在他掌心。

看着章医生有些破功的微表情,我感叹了不下十次:幸好我学过这个魔术!

我缓了缓心跳,温柔的告诉他:“章医生,好运buff,我给你啦。”

章韩拿着那张黑桃三,沉吟良久,最后望着我,片刻失神。

得不到回应,我估摸着他可能不喜欢这个魔术,就有些尴尬的收了牌。

刚刚想抽走章韩手里的黑桃三,结果,章医生把牌往后一缩,放到了自己的衬衣口袋里,淡淡道:“谢谢你的好运buff,我拿走了,你就自求多福吧。”

我:“......”捏妈,你拿走了我一张牌,剩下的几十张,不都跟废牌一样吗?斗地主都斗不起来!还有!章韩!我好心安慰你!你咒我干什么!

我满头雾水,有些哀怨的应声:“不......不客气。”

章韩的唇角微微扬起,冷硬的轮廓里透出淡淡的愉悦感,在后视镜里,我眼看着这个男人的色相越发诱人......

6

章韩在社区门口停了一下,从类似快递站的地方拎出了一袋子素材荤菜,然后又进来。

副驾驶上堆了很多东西,我有些懵:“章医生,买这么多菜啊?”

章韩瞥了眼,嗯了一声:“一周的菜,今天早下班,趁着下午义诊前,处理一下。”

我探头看了眼,蔬菜叶边都黄了,蔫巴的也有,就皱了皱眉,道:“章医生,这个送货上门,又贵又不新鲜啊……”

章韩看都没看,直接随口道:“我不挑的,本来就忙,有的吃就不错了。”

我摘掉了两片烂兮兮的黄叶,脑补了一出独居男青年没人料理的悲惨生活,然后眼睛瞬间红了。

章韩开到社区医院附近的停车场:“到了。”

我握着蔫巴的两片叶子,下定决心:“章医生,以后我给你带食材。”

章韩一愣,回头看我,斟酌道:“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我装作不经意,若无其事地道:“我也要买菜烧饭,带你一份,这没事。”

章韩和我四目相对,看着我的眼睛,陷入了沉思。

我很局促的低头,避开他的眼神。

“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啊?”章韩笑了一声,有些愉悦,“这么乐于助人?”

我有些懵:“财会。”

章韩点了点头:“难怪,是个需要精打细算的工作,很适合你。”

他这句话说的很像转移话题,章韩可能就是这种性格的人,他拒绝你,但是不会让你觉得尴尬。

我不是傻子,看人眼色办事了好几年了,谁不是人精呢?

所以,我很识趣地没有再提这件事情,只是笑了笑,迎合他:“章医生也很会过日子。”

下了车,他道:“我要回去做饭了,你怎么说?”

我指了指边上一栋楼:“巧了,我也是自己回去做饭吃。”

章医生颔首,彬彬有礼的模样,似乎想告别。

我脑子一快,就道:“但是我没有买菜。”

章韩一愣,看着手里的塑料袋,思索了一下:“那我分你一半?”

我鼓足勇气,扯谎道:“我家煤气也坏了......”

章韩:“......”

我抬了抬眼皮,仔细观察着章韩的表情,然后听到对面一声叹息,我就知道这件事情有门儿!

章韩很无奈的道:“你是要来蹭饭吗?小会计?”

我抿唇偷笑,接过他手边的肉蔬:“差不多、差不多。”

章韩走在我前头,进了一幢单元门。

他住的地方干净整洁,完全不邋遢,甚至屋里的陈设还有一种黑白拼接的美感。

章韩的审美啊……妙啊......

我拎着食材进了厨房,章韩本想开始做饭,就被我推了出去:“等着等着,借个火,我来做!”

章韩守在门口,笑了一声:“程会计,你别炸了我家厨房啊,不然咱们谁家都开不了火。”

我轻哼了一声,就开始做饭,我妈本来就是厨子,我这也算女承母业了。

章韩看的一愣:“行啊,有两手。”

我手起刀落,蔬菜码得整整齐齐:“是啊,天赋异禀的程会计,小时候可差点被送去新东方学烹饪。”

章韩忍着笑,有些局促的道:“我帮你?”

“你可以待会儿帮我吃。”我对他笑了笑。

起锅热油,噪音中,隐隐约约听到章韩说了什么,但是我没听清。

等炒菜结束,我看着门口的章医生,他眼眶有些湿润,望着我沉默。

我有些不好意思:“章医生,你方才说了什么,我没听清。”

章韩回神,闭了闭眼,柔声道:“你菜炒多了……”

我下意识就要说抱歉。

章韩又接着道:“正好,留着我明天吃。”

我不是很明白他的意思,于是端菜出去,章韩看着一桌子菜,突然道:“程会计,你对谁都这么好吗?”

我看着章韩,有些脸红心热:“章医生这么聪明的人,难道看不出我在追你吗?”

章韩攥着椅背,站在桌边,沉默了很久,最后才道:“程澈,或许你不了解,我的家庭情况,而且我现在没有能力给你......我的意思是,你不能浪费时间在一个没有未来的人身上。”

我心里一紧,联想到那个电话,难得的没有反驳他。

章韩笑了一声,有些慌神,反复摩挲着掌心:“程澈,都是我的错,如果我给你什么错误暗示的话,我道歉,所有的一切,肯定都是我的问题。”

我想了很久,走到他身边,很认真的问他:“章韩,你喜欢我吗?”

整个屋子里,安静的似乎连呼吸声都能清晰听闻,章韩的声线低哑,依旧是那副好涵养,可是,他最后也不过干巴巴的道了一句:“不喜欢。”

7

我站在原地,听完那句话,觉得自己像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章韩不喜欢我。

是啊,我和他不过是几面之缘的医患关系。

谈感情,太快了。

我看着满桌子的菜,顿时没了兴致,低头笑了笑,就道:“是我唐突了。”

章韩站在那里,神色依旧冷冷清清,没太多的情绪变化,最大的不同,也不过是握紧了拳头。

“我说着玩的。”我苍白的安慰他,试图驱散尴尬的气氛。

章韩拉开了一把椅子,低声道:“坐,菜要凉了。”

食之无味的一顿饭吃完,章韩开始收拾,我本想帮忙,却被他礼貌送客:“程澈,你下午不上班吗?”

我知道他的意思,于是主动告辞。

出了门往下走,就看到一个中年妇女急匆匆的模样,见我下来,拽着我毫无礼貌的问:“章韩住这里吗?你认识他吗?章韩医生,眼科三院的。”

我被她拽着,有些迷糊:“您是有什么事吗?”

那女人拽着我就套近乎,柔声道:“我是他妈妈,他住几楼啊?小姑娘,你是他邻居吗?”

章医生的妈妈,那个电话里像后妈一般的存在。

我垂眸,撒谎道:“我不认识。”

女人皱着眉头,就开始在楼道里喊:“章韩!章韩!我知道你住这里!我是你妈!你听见了吗?”

三楼的门突然砰一下开了,走出来的男人狠狠的砸了一个菜碟子,楼道里的瓷器碎裂声异常响亮,满地的残菜剩渣,满是狼藉。

章韩砸完盘子,冷冷的走下来,看到我,却依旧漠视着,对母亲道:“你有两个儿子,这是我最后一次重复这句话。花钱的事儿,咱们必须平摊。”

女人嘴唇都在发颤,章韩压迫感的身高,让我也跟着喘不上气。

最后章医生扫了我一眼:“还拽着个陌生女人一起要债,孙兆燕,你怎么想的?起码也得找个青壮年吧?”

女人瞪了我一眼:“我不认识她!章韩,我是你妈!你老子要是没了,你就要赡养我!这是子女的义务!”

章韩抖了抖手上的菜渍,没多话,只说了一句:“那就打官司吧,妈。”

那女人刚刚想嚎两句,章韩就发了火:“喊!让全楼的人都知道我是个不孝子!要是我再搬一次家,那可就真没钱给你了!”

女人被吓住了,看了我一眼,就服了软:“周日前,我要三千块。”

章韩没答应,也没动弹,女人似乎很笃定他的态度,直接就走了。

我被一场闹剧吓得半死,章韩走过来,还是那副冷冰冰的口吻:“就是这样,离我远点,程澈。”

我吓得腿都软了,那个碟子碎掉的声音在我耳边反反复复,这算是家暴倾向吗?

还有章韩骂人的那段话,也让我心跳紊乱,最后我咽了咽口水,扶住了栏杆。

章韩似乎想来扶我,手伸到一半,却顿住了。我还是有些迷糊,章韩就虚扶着我走到楼层间的平地上。

我不知道要怎么做,只觉得本能的恐惧,站不稳的时候,就鬼使神差的攥着他的衣角,心跳如擂的道了一句:“章医生,你冷静点......”

章韩眸光留在我的手上,我没松开,另一只手触碰到了他砸碟子的手上,那双给我挑过眼结石,陪老大爷搓过麻将的手上,现在全是菜渍油水,可谓是相当的狼狈了。

这不是我认识的章医生。

他不冷静,不温柔,也不镇定,只有凌乱不堪和疯狂无理。

现在的他,没有一点作为医生的好涵养。

我望着那双手,心里复杂的很,但是却奇异的没有半点抵触,只是害怕。

我从包里拿出消毒纸巾,给他擦了擦手。

章医生的手还是一如既往的好看,手背也白皙好看,我擦着擦着就不那么怕他了。

章韩温顺的站着,任由我动作。

“章医生,你这样,真的很恐怖......”我淡淡的说完这句话,仰头就看见男人的喉结滚了滚,避开了我的对视,我垂眸,把纸巾塞到他掌心,温声道,“可是我也知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章韩收回手,闭眼,良久之后,无力的笑了笑:“你不怕我家暴吗?我刚刚还差点打了女人。”

我老实的告诉他:“怕。”

章韩眼眸一颤,说不出话,欲言又止的站着。

我转身离开,没有多说半句。

我还不至于恋爱脑到什么都信,但是今天极度暴力的章韩,确实让我感受到了恐惧。

他说的没错,程澈根本不了解章韩。

我只知道那个儒雅随和的章医生,根本不了解背面那个为人子女的章韩......

所以,单凭一些碎片化的相处,我们是无法定义一个完整的人的,哪怕对方是你的心上人。

我虽然胆子小,但真的相当清楚这一点。

章韩,或许并不是良配。

8

我离开章韩住的那栋楼,心里说不清什么滋味,其实我应该去试着了解他的过去,然后再判定他的行为是否偏激,但是我选择了抽离感情。

很简单的原因,因为章韩从来不需要同情,也因为我不可以用关心的借口去探究他的过去。

章韩如果不愿意告诉我,那就证明我在他眼里是个外人。而一个喜欢追根究底的外人,和他更没可能。

我需要时间冷静,看清楚自己的感情,章韩也同样需要。

我始终知道,我们只是几面之缘的医患关系。

下午,回了单位,我望着电脑上打开的excel,好久,愣是半个字没打上去,旁边还压着一沓厚厚的账单,这种工作效率之低,真的让我烦躁的很。

我去洗了把冷水脸,出洗手间的时候,看到了很久未见的老板栾明。

栾明对我点了点头,在我边上洗手,顺便问我:“佳源呢?”

沈佳源是老板娘的名字,栾明三十五,沈佳源三十六。

姐弟恋,栾明入赘。

我有些懵,就道:“老板娘没来。”

栾明笑了一声,很无奈:“又这样,想一出是一出。”

我没接话,很识趣的先走了,栾明突然喊住我,和我并肩出去:“程会计有对象了吗?”

我想到章韩。心里一紧,胡乱的点了点头:“嗯。”

栾明啊了一声:“果然啊,小姑娘到年纪了,都要谈对象。”

我随口附和:“是啊,小寒也十岁了,再过十年,也要有女朋友了。”

栾明温和地应声:“唉,要不怎么说咱们这些人老的快呢?”

我脚步加快,岔开话题:“老板,我先回办公室了。”

栾明点头,很随和的道:“辛苦了,去吧。”

我回到办公室,冲了一杯咖啡,打算提提神,栾明一直在二楼转悠,从管理部转到了会计室外面。

我没有关门的习惯,栾明靠着门,对我道了句:“佳源以前也是财会专业的,不过现在全职了。”

“小寒年纪小,为了家庭,沈姐确实辛苦。”我笑着接了水,正打算坐回去。

栾明突然喊住我:“程会计啊,佳源最近是不是不太正常?”

我一愣,回头看他,栾明笑得良善:“我就随口问问,你平时多替我注意注意。”

我点了点头,压下心中的疑虑,顺从的道:“好。”

栾明走了,我脑筋有些转不过来,沈姐一直都是暴躁的脾气,不正常?哪里不正常了?

我想不太明白,喝了口咖啡,才意识到自己接了凉水,压根没法喝。

我深吸口气,到水池边,把一杯速溶都倒了。

本来想从包里再拿一包速溶的,结果掏了好半天,掏出来一副扑克牌,少了张黑桃三。

果然啊,没了好运buff,我只能自求多福吧……

我心里骂了句脏话,很烦躁的开始敲键盘,噼里啪啦的,气得有些狠了。

你说,这人怎么就这么贱呢?

明明章韩压根没加我微信,没留联系方式,我还想上赶着追舔,我怎么这么倒贴啊!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我特地从社区医院那里绕回家,正好看见章韩出来。

不过,有点奇怪的是,章韩匆匆忙忙摘下口罩,皱眉捂着嘴,似乎是有些反胃。

很快,他调整好了状态,又迈开步子,只是神色有些疲惫,甚至唇色发白。

我没躲开他,只是静静地望着他。

章韩看到了我,别过视线,很尴尬的离开,不过脚下一个踉跄,手上的包直接砸到了地上。

我匆匆忙忙跑过去,喊了句:“章医生!没事吧?”

章韩被我扶起来,从口袋里掏出一颗水果硬糖,剥开吃了,然后看了我一眼,舌尖抵了抵后槽牙,把糖拨到一边。

他想了想,又掏出一颗草莓味的,递给我:“谢谢,我没事。”

我接过糖,笑了一笑:“章医生喜欢吃糖啊?”

“嗯。”他很镇定的点了点头,咬碎了嘴里的糖果,喉结微滚,咽下去,然后望着我,“习惯了,晕就吃点。”

我心里猛的抽搐了一下,这是低血糖吧……

章韩望了眼家门口的方向,突然道:“抱歉,我中午做错了,不该砸东西。”

我沉默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章韩笑了一声,有些局促的道:“我谈过一场恋爱,很早之前,是在大学里,我属于那种很笨拙的人,然后家庭条件很不好。有很多分手原因,程澈,你不应该浪费时间在一......”

我剥开糖纸,把糖往他嘴里一塞,我的指尖触到了他的唇,章韩几乎完全没料到我会这样做,险些没咬住糖果,唇瓣抿到了我的食指。

我猛的一颤,打了个哆嗦。

“程澈?”他左腮帮子鼓起来一块糖,很憨的模样。

“章医生,”我缓了缓心绪,笑道,“众生皆苦,不要违背心意,喜欢没这么复杂。”

章韩似乎还想说什么,可我摇了摇头,笑着打断他:“章韩,想清楚了再说,我这个人,事不过三的,黑桃三、中午饭、水果糖,这就已经三次了噢?”

章韩顿住了,低头叹息,一句话都不敢说。

我踮起脚尖,揉了揉他的头发:“章医生,你打不过我的,我学过跆拳道。”

章韩终于绷不住了,很认真的告诉我:“我不可能打女人!程澈!我绝不可能打女人!”

他那一句话,掷地有声,让我忍不住笑了……

所以,我很温和地道:“啊,好,我就知道章医生是个好孩子。”

章韩看着我,失笑一声:“程澈,你真的......”

他没继续说下去,只是低头笑出了声,再抬头的时候,眼里已经闪烁出了泪光,他转身离开,没有道别,但我很高兴,这是什么程度的高兴呢?

我控制不住嘴角上扬,只是望着他的背影发痴……

今天的章医生,是草莓味的啊……

9

回家之后,我心情大好,章韩只要动摇了,那就证明他喜欢我,他只要喜欢我,那后面的所有事情都可以解决。

至于家暴倾向,我想了想,决定从章韩妈妈那里入手,章韩经常去出社区义诊,还会陪社区活动中心的老人们搓麻将,那么,楼底下唠家常的老太太们,似乎会知道一点内幕吧?

于是乎,我当晚就把自己打扮成了老年人喜欢的样子,老实淳朴的陪我爷爷坐在树下乘凉。

可天不遂人愿,就离谱啊,老年人的话题,我插不进嘴,这怎么问?

我听着老太太们讨论谁家媳妇婆婆又吵架了,谁家重男轻女,谁家请了个算命先生,巴拉巴拉的,就是不说章医生。

我忍不住了,就先问了一句:“社区医院最近出义诊啦?免费的哎,有人去看过吗?”

“免费”两个字,犹如静湖投石,一下子激起了老头老太太们的兴奋点:“哦哟,对的,去了呀,章医生配的那个药水哦,我老花眼都好了呀。”

我:“......”这么牛逼的吗?

我继续道:“这么厉害啊,章医生是我们小区的吗?以前没听过呀?怎么搬来了呀?”

有位老人家说话了:“躲他妈妈呀,章医生投胎投的不好,认了个要债的妈,你说说看,大儿子小儿子,手心手背都是肉,那女的怎么就狠得下心,专逮着大儿子欺负?哦哟,真的是不得了,稍微不舒服就要问章医生要钱看病,谁知道是哪里有病,估计是脑子!”

有些愤愤不平的口气,让周围的老年人纷纷开口:“作孽啊,这样的妈,哪家好姑娘瞎了眼,会去跳章家的火坑啊?好好一个大小伙子,真就是媳妇都娶不到了呀?这家人就是吸血鬼啊!”

程·瞎眼跳火坑·澈:“......”

你们说的,好像确实是个现实问题。

我很识趣的没出声,结果我爷爷突然站起来,义正严辞的道:“章韩才几岁?啊?他也不容易,什么叫娶不到媳妇了?他真想要,娶个厉害的、泼辣的,不就好了?”

一个老太太捂着嘴偷笑:“说的容易的,你喊你家澈澈去嫁啊,你也不肯的,老程啊,你也就是说说的。”

老爷子站在那里,沉默了会儿,突然笑了一声:“我肯啊,我怎么不肯,你以为天底下就一个小章历过这种事情?”

我拉了拉爷爷的衣袖,摇了摇头,劝和道:“别吵别吵,好好说话。”

老爷子吼了一声:“是他们不好好说话!程澈!你告诉我,这是章医生的错吗?!”

我摇头,很认真的回他:“不是的,是谁的错,都不会是章医生的。”

老爷子眼眶一红,骂骂咧咧地上了楼,我道了个歉,就跟着上去了。

走到房间里,爷爷擦着泛黄的老相框,老泪纵横,见了我,笑了一声:“给你丢人了……”

我摇头,却说不出话。

爷爷突然望着照片道:“你说啊,这小儿子是命根子,命根子逼死了大媳妇,这是不是错的?”

我没听明白他的意思,愣住了。

爷爷深吸口气,叹道:“程澈,能拉就拉一把吧,谁没事爱呆火坑里啊……”

我有些局促:“我和章医生还没有......”

爷爷摆了摆手,示意我出去,语气稀松平常:“不要和我讲,这是你们的事情,我同意的,我都同意。”

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觉得心里难受。

爷爷把相片反扣在枕边,很严肃的对我道:“澈澈,你从小就是个软性子,如果你真的要和章医生在一起,首先,他家里的这个问题,你们就必须达成一致。后面的,咱们暂且不说。”

我点了点头,哑声道:“好。”

那天晚上,我失眠了。

好不容易睡着,梦里的章韩却变成了一个衣衫破旧的小孩,他眼眸清澈的望着我,脸上灰扑扑的,身后是妈妈和弟弟手牵着手。

他就这么望着我,然后很局促的擦了擦自己的手,最后可怜巴巴地抬起了头......

我醒来的时候,满心酸涩,恨不得直接把章医生拐回家里好好养着。

我心疼他,我无比清楚的意识到什么叫心动......

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早上六点半,我就蹲在了章韩家楼下。

七点准时出门的章医生,衣着整洁,看到了我,蹲在原地,好久之后,喊了我一句:“程澈?”

我不知道如何开口。

章韩大步流星的朝我走来,温和中带着腼腆,他就这样有些别扭的对我道:“我送你上班?”

我脑子一抽,问他:“以什么身份呢?章医生?”

他面色沉静,宽和的道:“如果你还没改变主意,那就以男朋友的身份吧。”

我愣在原地,心跳如擂,看着他失神......

章韩、已经是我男朋友了吗?

10

章韩送我去上班的路上,我看到了老板娘。

沈佳源和一个陌生男人嘻嘻笑笑,愣得我攥着手机不知所措。

章韩眯了眯眼,很了然的对我道:“你来早了。”

一语双关,我也不知道怎么回复他。

“那是我的......老板娘,她......有老公。”我很局促的和章韩说了这句话。

章韩笑了一声:“正常,你当没看见就行。”

我瞳孔一震,多了一句话:“老板让我关注......”

“程澈,”章韩打断我,很是温和耐心,“他早就知道了,趟浑水的人是你,他自己不能揭破这个情况,因为他要脸,让你来,你就是那个出头鸟,懂我的意思吗?”

我低着头,心里猛的一抽搐,章韩的分析很到位了,确实如此。

他明明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就能办到这么清楚这些污糟事的呢?

我抬眸望他,章韩坐在车里,平静的看着那对男女偷情,双手抱胸,显得很气定神闲。

章韩的魅力,就在于此。

他很少发狂,除了面对自己的母亲。

我没忍住,就问他:“章医生这么清醒的人,面对母亲,怎么就百般妥协呢?”

章韩笑了笑,和我对视,语气明了:“她说她有病,要去医院看,实际上是给小儿子要生活费。”

“那你还愿意给?”我很震撼。

章韩靠着椅背,突然很好笑的对我道:“程澈,你知道吗?我遇到你之后,觉得我错了,我就不该给她一分钱。”

我坐在驾驶位上,陷入沉默,等着他的下文。

章韩掏出那张黑桃三,夹在眼前晃了晃:“我一直觉得我这种人,一辈子也就这样了,没人看得上我,我迟早都是要被吸血到死的,最多发发癫就好,气吗?肯定气啊……但我不觉得谁能救我。”

我攥紧了背包的带子,长久的不出声。

“可我遇到了你。”他摇了摇头,很是疑惑的皱了皱眉,问我,“小白兔啊,你怎么就能对一个陌生男人三次主动呢?我只要一想到你对别人这样,我就难过的要死。”

我警惕地抬眼,抿唇:“章韩,你到底什么意思?”

“我不会给他们一分钱了,程澈,我想留着钱,娶你......”

他语气温和,带着淡淡的愁绪。

我眼睛一下子就红了,他慢慢凑到我面前,试图吻我,可最后定格在我唇瓣前方,章韩还是在害怕,他怕得发抖。

我努努力,一狠心就吻了上去,那是我的初吻。

章韩完全呆住了,他几乎像一个提线木偶,我无师自通的学会了撩拨他的所有手段,在他的世界里攻城掠地,胡搅蛮缠。

章韩的手扶住了我,微微叹息一声,就开始回应。

那是我经历过最漫长的吻......

“澈澈,你这个亲法......”章韩笑得很小心,“我好喜欢......”

我面红耳赤,腾的一下顿住,整个人都尬住了。

“三次,我不想让你输......”

章韩眼眸温柔,淡淡的打开手机,当着我的面,把两个联系人拉进了黑名单。

我瞳孔一震:“那个法律规定赡养老人,章韩,她找茬怎么办?你的工作会不会受影响?”

章韩给我看了好几段手机视频,要钱的,给钱的,还有弟弟收钱的,最后,是一份亲子鉴定。

章韩懒洋洋的躺在座椅上,对我道:“就这样。”

我心里酸涩难明,一时间不知作何评论。

章韩淡淡道:“鉴定结果出来的那天,就是我砸东西的那天,钱,我可以给,但给完了,这段情分,也就完了。”

章韩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我狠狠的抱住了。

“程澈?”

我哽咽着,捏了一把他的脸:“她们说,你是个火坑,没姑娘愿意跟你......”

章韩垂眸,很镇定的点了点头:“是,我的情况就是这样,很离谱。”

“可我愿意.....”我定定地望着他的眼睛,在他愣怔的过程中,反复重申,“我愿意跟你啊,章韩,我愿意。”

两厢沉默之后,章韩打破僵局,首先同我道:“你来了,火就灭了,程澈,你是我的福星。”

我别过脸,望着老板娘离开,手机上栾明的消息跳了出来:“小程,来上班了吗?有看见佳源吗?”

章韩看着我愣神,直接拿过手机,给对面的老滑头打字:“没有。”

另一边,无奈的对我道:“天底下怎么有你这么好骗的姑娘啊……澈澈,你真是......”

我皱了皱眉,嗔他:“谁有你聪明啊,我又不懂这些职场里的弯弯绕绕。”

章韩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凑过来,把手机给我,笑道:“你嫁给我,我教你啊......”

我伸手就道:“身份证!走啊!民政局!”

章韩侧头一笑,掏出一张工资卡,放在我的手心:“ 先彩礼,顺序乱不得。”

我手上突然一沉,那工资卡怎么能乱给......

章韩似乎是看出了我的想法,替我解围道:“我怕我又心软,你帮帮忙,替我收一收,嗯?”

车厢里的气氛陷入了暧昧的局面,我这才知道,章医生也是我的救赎......

在这个充满谎言与欺瞒的年岁里,他精明世故,而我跌跌撞撞。

章韩越过了满地的荆棘,浴火重生地来爱我;

而我,被他从陷阱中捞起。

最后,我们彼此支撑,活在这俗世里。

这该死的爱情啊,我喟叹了一声,笑着收起工资卡,点了点头:“这彩礼,我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