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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谨以此文祈告外公在天之灵和他深深爱护的那一大家子及眷念的热土

2022年似乎非常地不同寻常,新冠疫情仍然在来回飘忽“震荡”。

南太平洋岛国汤加的一座海底火山喷发。

这个2021年与2022年的冬春之交也异乎寻常地冷,都是六七十年、上百年的罕见天气。自己在长沙、娄底碰见的雪就有三、四场之多,湖南省内的天气预报的下雪场次也记不得下了多少场。

这俄罗斯、乌克兰的战争在几波的争吵后也最终战火还是燃烧起来。

……

这所有的一切似乎让你的心情难以归于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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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2022年2月27日 地点:长沙 天气:晴朗 周六

长沙大雪过后的两天,温度迅速上升,春日暖洋洋,这几天也不知怎地,抖音上刷到了谭咏麟的《暂别离》,听了百来遍,在公园的草坪,林荫道上学哼、学唱了好几遍,也不觉得烦腻。虽然天气好,但是兴致也高不起来。

这几天和父亲也时时磕碰,父亲也叫嚷着、“交代”着要回老家。农历二月初五是外公的入土安葬日,父亲要回去参加。我说还早,下周回去还来得及。父亲似乎不理睬。说天气好早点回家还有点事情。问他什么事情,说是要回家整理山上的土地。要栽树,说是山上的土荒了,要回去整理一下“管业”,不然被别人占了。

我说,你回去栽那树也没啥用,我们都不知道,栽了也是给别人栽。

经过几翻地来回“对逮”和追问,从父亲的口中才知道,他要回家整理一下老坟山的那块土地,前几年因为父亲没在家,坟山上的那块自家地因为自己的遗忘疏忽,已经被院子里的人葬了一角。后来父亲前去理论才争取回来,不放心自家的那块安息之地。

所有的杂事情都让你心情紊乱不堪,很少吸烟的我,拿起了外公葬礼上的金白沙礼烟,一边抽烟,一边听着谭咏麟的《暂别离》,进入了这无尽的相思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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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时间:2022年1月28日(农历2021年12月26日) 地点:长沙、娄底 天气:雨夹雪 周五

过了小年,已近年末,离除夕31也只有两天之隔了,盘算着应该要购置点过年的酒菜,再晚的话估计市面上都没得买了,商贩都回家过年去了。

前几天,在家人群里,长沙的四舅一家率先返家过年打卡了,在浙江的三舅一家在群里发了返家的信息,大家伙都在群里闹腾了一翻,发到家照片,吃饭的照片,一翻过年的景象。

前两年,因为新冠疫情特殊,大家都遵照政策,离得远一点的三舅舅一家没有回家,在长沙近一点的四舅舅回家煮年夜饭,和已经85岁高龄的外公过年,家人群里发出外公和孙子打字牌的视频,吃热腾腾的饭菜的视频,很是欣慰祥和。

在我的印象里,外公的身体还是很好,自己一个人能煮饭吃,养鸡,屋门前还能种菜,大家都明白,这是晚辈们的福气。

外公一直住在老家,儿子女儿基本都在外面,只有一个二舅舅一家在家里忙农活。

在大儿子的组织带领下,外公偶尔去去远在浙江的三儿子一家,顺带看看也在浙江安家的长孙。其他的都是自个呆在家里。一般都是过年的时候大年初一、初二的时候大拜年,聚一聚,热闹热闹。

我母亲是外公的长女,父母在家的时候,外公还时常走动走动,外公家到我老家就隔个水库,在一个镇里,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车路弯弯,车程也要四五十分钟,走路抄近道,也要一个多小时。

在上世纪八十年代、九十年代,那个时候日子穷苦,交通不是很方便,公路就是普通的沙子石头马路,没有打水泥、也没有铺沥青。出太阳的天气,车子在马路上一过,马路上尘土飞扬,下雨天,则是泥泞不堪。

虽然如此,小时候最欢快的记忆是在去外公家的路上,要走过杂草丛生的田埂,要坐颠簸的渡船,要翻几道山岭,要绕几回弯弯的马路。

外公家在龙山余脉的山腰底,前坪视野开阔,我们走路去外公家拜年总能让外公看见,小的时候,我们虽然穿戴整齐,但是一路走来,已经是满身的泥土,外公也不会嫌弃,总是一看到了就笑脸乐呵呵地相迎,一把抱起,迎接回家。

在我们的印象里,外公一直是乐呵呵的形象,我没有看到过外公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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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在穷苦的日子,母亲唠叨过外公的艰难,外公没有兄弟的帮衬,和外婆养起了两个女儿,四个儿子。对女儿儿子的成长,外公从来都是不遗余力,不断地鞭策和鼓励,只要子女愿意读书,都是克服困难坚持送,就算是下一顿没得吃了,外公也毫不畏惧,总是通过自己的努力、谦卑、勤奋、坚持渡过一个一个的难关。

外公会干得活很多,最先干篾匠,给人家补竹席。外公能说会道,也能识人看场合,察言观色更不在话下,也能够洞察人心,辨别善恶。因此虽然职业不怎么吃香,但也能够给整个家维持生计有余。

龙山满山满山的楠竹,正好依托资源优势,外公除了补凉席,也凭自己的篾匠活,用竹子劈削竹片,外婆、母亲、姨妈等到家织凉席贩卖补贴家用。

因为凉席夏天凉爽,价格又不贵,记得上世纪九十年代,一般的也才八九块一床,贵一点的也是十几块多一点,最高的也才卖到二十来块。后来附近的村落跑成熟了,渐渐地跑远一点的村落,再后来全省都跑,外公一出去就短则一个星期,多则十来天二十来天。

市场好的年景,随着思想的转变和市场的开放,外公敏锐地扑捉市场信息,在龙山的家乡,也从家附近的邻居,远处的村落,按当时的工价、质量、尺寸收买凉席,然后挑到远一点的村庄去卖,中间赚点差价。一般一床凉席大概五斤左右,一次出门,外公一般要带二十到三十张凉席,重量也快百来斤,一般还背个布袋子,里面有毛巾,有歇脚的点心,那时候一般是红薯、糍粑之类的,再有水壶。就这样走村串巷,翻山越岭,一天一般就是两顿饭,早上一顿,晚上落户歇脚一顿,就是一个跑江湖的卖货郎。

在外婆、母亲的唠叨中,外公赚的这个钱是辛苦钱,是卖苦力的钱,一般人吃不了这个苦。

外公身材高大,但是偏瘦,这也许是他常年冬去春来,挑担赶路的缘故。

在外公的心里,这钱赚得虽然辛苦,但是比其他的挖窑(挖煤矿)的钱来得安全,没有生命危险,比架线(架电线杆的施工队)来得钱可靠一些,没有拖欠,也不需要去找包工头讨钱。

这一大家子人,外公是唯一的顶梁柱,这卖凉席也是整个家族唯一的生活来源。外公心里知道自己肩上的重担,因此虽然职业辛苦,但是外公从来没有怨言。

有时回家除了带了卖货的钱,还有个别的因为出不起价钱,置换来的能够吃的货物,比如水果、饼干之类的,往往也能够让大家高兴一阵子。

卖凉席干了许多年,后来由于市场的变化,工厂的凉席走向了市场,市场不景气,外公又另外选了商品,在城里卖木砧板,活一样的辛苦,也干了许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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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某种意义上讲,父亲既是外公的女婿,也是外公的徒弟。

上个世纪的困难岁月,打工的日子不好混,村里找工难找,一年到头不是找不到事情就是年底工钱难讨,在外公的带领下,父亲也跟随外公一起跑江湖。

父亲对外公的评价很高。

在父亲的眼里,外公既是慈父也是好师傅。

就我父亲的话来讲,外公在任何场合、任何时候对父亲都没有一句嫌弃的话和一个不屑眼神。外公总是尽力地扶持和帮扶父亲。

因此,不管是在我家还是外婆家,我父亲和外公在一起总有讲不完的话,一路上到哪里哪里碰到了一个什么样的客户老板,哪里哪里碰到了一个奇怪的客户,客户怎么怎么难缠,怎么怎么和他谈的价格,最后又怎么怎么谈成的?在哪里哪里落宿,碰到了一个什么样的老板,要多少钱一晚。在哪里哪里又买了个高价钱的凉席,在哪里哪里又碰到了一个什么样的老先生,这个老先生算命算得出奇的准。哪里哪里又碰到了一个会讲故事的人,讲的又是个什么样的故事?

每当讲故事的时候,听得最入神的就是我,到深夜十二点多都没有睡意。多半是冬天,夏天的时候天气热,是卖凉席最好的时候,人都跑去外面忙。冬天的深夜聚在柴火炉,或者炭火炉边上谈跑江湖的故事,许多,非常有趣。

在我的这个辈份中,也只有我对这些个故事类的东西非常感兴趣,反正是母亲催着去睡觉就是不肯去,撵起去也不去,倔强得很,一定要把故事听完。家里人都说我是个夜猫子。

有的时候,到夜深人静,外面或皓月当空,或北风呼啸,听到了一些鬼怪的故事,心里恐惧得很,此时又有猫头鹰的叫声传入耳朵,更加增添了几分恐惧害怕,这时外公和父亲再借猫头鹰叫的话题添加几句,按我们乡里民间的说法,猫头鹰叫没什么好事情,多半是过一阵就哪家的人要离世了,这猫头鹰是来报信的。

这时候的我多半是吓着不敢出门上厕所,有的时候又听到一些鬼怪魂魄之类的怪现象,这下这一两个星期的夜晚都得憋尿了。

……

早上九点到十点的样子,和父母晚晚地吃了早饭,还没多久,看到手机的微信家人群里发了外公住院的短视频,大意是外公高血压爆发,颅内出血,已经由120运送至娄底中心医院紧急抢救。

我当时看的,心里还不以为然,在我的印象和家人的印象里,外公身体健朗得很,这应该是个小问题,现在的医学水平很发达,这个颅内出血的手术也不是什么接头、换肾心脏之类的科技难题,外公身体好,应该没多大的问题。

在外公八十岁的酒宴上,我们都还觉得外公身体硬朗,完全能够过到九十,因此我们一家人都还在期望外公九十岁的生日大派对。前几个月都还念叨,外公今年八十七了,大后年八十九岁,就九十了,在乡里的风俗是,办满十的酒宴是男上女满,就是说男的办满十的酒宴要虚一岁,而女的办满十酒则要实岁。因此大家对外公的九十大寿酒都充满了期待,四代同堂,两个女儿,四个儿子,大家族,除了外婆过世十多年了,再有就是前几年姨夫意外过世,家人都健在,这也算得上是个大家庭了,一办酒,也有得热闹了。这大团结一够大家幸福留念的啦!

过了一阵,家人群里也没传来什么声音,心想应该没多大的事情,我父母商量,就要过年的,还是和父亲去买点过年的菜吧。

这时屋外下起了很大的雨加雪,温度也非常的低,外公的事发突然,我们肯定是要返娄底去医院看看的。所以我们就抓紧时间去买菜。两人撑伞,下楼梯出门,外面雨点雪沙子下得紧,雪沙粒子掉在地上直跳。

出门没走几步,母亲就打来电话,说要我们回来,去娄底看望外公,听电话的声音,母亲有些悲切呜咽了,我一想,反正都出来了,买菜不用多久,一下就回来了,稍微等一下也没要紧。

这话茬也没有听母亲的召唤,我父亲一横心,还是继续去买菜,走到大马路上准备搭车,我二舅的儿子谢彬又来电话了,说看我搭车回娄底看外公么。我这一看,心里越来越紧,看来外公的情况不妙,难道就要见最后一面了?我一片茫然,不知该如何是好,在冷雨寒风中犹豫了许久,表弟估计也没耐性了,挂了电话就回去了。这天气冷得紧,心里也担忧得紧,有一丝侥幸的希望,但愿外公的病能够治好,平安无事。

随后和父亲坐上了车,去了附近的大的菜市场,在车上我也慌了神,心不在焉,恨不得一穿越,马上到外公的床边看看外公的情况。在车上,也翻一翻手机,这颅内出血到底好不好治疗,能不能够治疗?老人的身体治疗,胜算不大。

到了菜市场,在父亲的引领下买了鸭,鱼之类的大菜,其他的菜、小菜之类的也备了一些,边买边看家人群里的信息动态,已经确定外公要做手术,要进急症室,看来情况不乐观啊!个人猜测,可能命悬一线了!

这个时候已经无心买菜了,和父亲说了一下家人群里的情况,说不用再买了,先回家去。在回家的路上,母亲和姨妈打来好几次电话,我姨妈的儿子已经开车来接了,要一起返回娄底,去医院看看外公,表弟也急得很,不停的催问我们在哪个地方,我和父亲在车上,反正一下子就到,要他们稍等。

急匆匆地跑回家将菜简单粗略地放置好,急忙叫父亲准备了简单的行李,我背上包,收好充电器,围好围巾,又和父亲匆忙下楼,上了表弟的车。

在去往娄底的路上,已经是下午两点左右了,这时的雨雪还是下得紧,在车上我们也在讨论着外公的病情,希望能好起来,但也担忧外公这次没能挺得过。这时是返乡的高峰期,高速公路上又很堵,又有个别的擦车,横在路中间,本来长沙到娄底的高速正常的速度也只要一个半小时足够了,可是走到一半的时候已经走了两个小时,这时娄底又打来电话,说所有人要进行核酸检测以后才能到医院查看病人。这时非常后悔,后悔不能到长沙搞完核酸检测再去医院,现在堵在路上,到娄底估计还要两个小时,搞核酸检测估计来不及了。

这时直想骂人,哪个协调的?叫人回来又不打好要搞核酸检测的招呼,毕竟到长沙的医院检测出结果要快一些,到娄底搞要慢几个小时,看来去医院看望外公是无望了。这时的心情非常复杂,一不知道外公的具体情况,二是思索不到自己能够为外公的病情尽点什么努力和心意,三是又有担忧,生怕外公万一不行了连最后一面都不能见着了。

上次最后一次见面,是前年外公过生日,我随姨妈一家,母亲也随行了,还有大舅舅一行看望了外公,身体还行。短短这么短的时间,难道不曾想那就是永别了?

又走了一个多小时,到五点多的时候才到娄底,这时的娄底天气也非常地冷了,雨加雪也一直没有停过,因为要核酸检测的缘故,下了高速直接按照群里发的三舅舅家的地址,没有去娄底中心医院了,直接去三舅舅家。

这时二舅舅在,三舅母在家,几个表弟也在家里守候等医院的诊断消息,大舅舅、三舅舅在医院看守应对。这个时候,外公在医院也已经待了快十个小时了,我也奇怪,为什么医生对外公的病情还没有明确的诊断,看来情况不好。

过了大约四十来分钟,在医院的三舅回到了三舅舅的屋里,大舅还在医院看守。看到三舅舅来了,大家急切地问起了外公的病情。

从三舅舅的叙述中,昨天中午、晚上外公在娄底吃了一堂姐姐90岁大寿的酒席,很是高兴,可能是多吃了一点的缘故,昨天晚上睡在三舅舅的沙发上,本来三舅舅要外公睡屋里的房间去,但是外公不肯,怕把房子弄得不干净,执意要睡在沙发上。可是,这几年可能是因为自身免疫力随着年龄逐渐降低的缘故,外公的皮肤一直痒,去医院看了很多回,医生也没得办法治好,在老家,外公都一直睡凉席子,这些情况都是四舅舅补充说明的。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到第二天,也就是今天早上的时候,就看见外公有点迷糊了,口里断断续续地喊“建和、建和。(这是外公大儿子的名字)”三舅舅一看,外公估计病了,于是就直接打120,叫来急救救护车,送往中心医院治疗。到了医院找了三舅母在医院上班的哥哥,在医院就熟络了许多,住上院后着手开始CT检查等方面的治疗,发现外公身体出问题的情况比较多,比如肺不好啊,呼吸无力,心脏衰竭,有高血压,血管“老化”等等众多的问题,看到医生这么说,熟知医院“套路”和医生“专业术语”的我大感情况不妙,外公此番估计是凶多吉少!

大致就是这些情况,聊了一阵,也没太多的信息好聊了,房间里凝固着紧张严肃的氛围,三舅舅一没讲话,房间里就沉默起来,也许是看大家的担忧过度,三舅提议去餐馆吃晚上再等医院的情况。

母亲牙痛,就不和我们下去吃饭了,在楼下,点了家常菜,饭桌上大家也没讲多余的话,通过三舅舅的一通说辞,大家对外公的病情都心里有点底,用大舅后来的话讲,外公这一关怕是难得过了!

我心里想,外公是一个有福德的人,他坚韧果敢,干挑夫出身的,意志坚强,我想外公现在应该还有一线希望,现在我们不能就结果做不好的判断,或者放弃努力,这不管是对外公,就算是对一个生命来说也是不尊敬的。其实,这个时候我很想提议大家一起来为外公祈福加油,只要爱还在,我们的祈福一定能够让外公有所感知,让外公加油和病魔做斗争,我们也一定能够感动神灵,让我的这个经历了多苦多难的外公能够挺过这一关。只要外公还在,我想我们都是幸福的。我也想祈求上苍,万一实在不行了,能够让外公和我们好好说话,有个好好告别的嘱咐或者祝福!

就这样,基本按程序式的沉默地吃完了饭,回了三舅舅的家里,大家又相拥烤火,闲散地聊了一些外公平时生活上的事情。大意是外公的不容易和艰辛,年青的时候吃过许多的苦

,中年成家立业的时候得过肠癌,几乎被判了死刑,后来辗转手术,将肠子切割缝补,才死里逃生,年老了,外公从不拖累子女,十几年前外婆过世,外公独自一个人在家里生活,从来没有提过说要子女照顾饮食起居,外公还在家里种菜养鸡。

他大女儿,也就是我的母亲,和外公共苦难的多,也深知外公的处世和为人,在他女儿的眼里,外公是一个很“带外相”的人,这是我们那的乡里土话,普通话翻译起来是我外公是个只要自己能够自力,从来都不会给别人添麻烦的人,邻居、村民等,对子女也是一样,生怕给子女添麻烦,拖子女的后腿。 对于生活上的困难,外公总是淡然的理解和承受,从来没有怨言,也从来不抱怨谁。在他的教导里,都是对子女的规劝和鞭策,生怕子女不努力,不争气。子女多,有能力强的,书读得多的,赚钱稍好些的,条件好些的,外公都居中调剂调剂,希望条件差,能力弱点的家庭能够得到照顾,慢慢改善生活,好起来。

我们都知道,外公最操心的就是二舅舅的儿子谢斌,外公的第二个孙子。在我外公的眼里,我二舅文化少,性格偏执,加之婚姻波折,第一个老婆因为身体的原因早年过世,留下现在的谢斌,后来二舅再娶,又有了一个女儿,外公可能因为心里的亏欠,很是操心这个二孙子的婚事,几乎逢人就提,念念不忘!生怕这个孙子吃亏了!

外公现在医院还没传来确切最终的诊断,大家心里都还存有希望。又隔了一阵,到了晚上大约八点钟,大舅舅从医院回来了。还没等大家问,大舅舅神情严肃地介绍起了外公的情况。我现在回想起来,也有可能大舅舅心里摸不准,回来和大家商量商量。其实这也是我写这个文章的一个重要的原因吧!总觉得自己亏欠了外公!在我的眼里,外公年纪大了,八十多了,应该和家人住一块,有人照应他的生活起居,或者日常监护监护也是应该的。乡里虽然热闹,但是起居条件还是没有城里好,比如下雨天,道路泥泞,年纪大的老人家怕摔跤,我就曾听母亲说起过外公曾摔过几跤。所以一直想接外公到城里来一起居住,现在在长沙的有他的大女儿、二女儿,还有个四舅舅,接外公到长沙来照应一下还是有条件的。

从大舅舅所说的就是外公的病情比较危险,现在已经放到重症监护室了。医院治疗外公的颅内出血,医院给出两个方案,一个方案是做开颅手术,二个方案是用药物治疗。第一个方案如果手术成功,就外公就能够治好,这个方案比较激进,如果是年轻人肯定没问题,但是外公年事已高了,整体的身体机能达不到做开颅手续的要求,手续失败的风险很大。用另外的话来解读,手术只有两个结果,要么是0,要么是1。第二个方案药物治疗,疗效要慢,要保守一些,但从医院医生的表述上来看,外公再恢复的希望也比较的渺茫。我有这个社会阅历,我心里有底了。这个时候应该是检查结果出来了,医院要家属决定治疗方案了。

大舅舅讲了自己的想法和意见,大舅舅的想法是,这方案如果让外公自己来选择的话,对最熟知他的大儿子判断,外公应该是不愿意住院治疗了,对于这两个都希望渺茫的方案,第一个方案开颅手术肯定是不会选择了。所以大舅舅倾向于第二个药物治疗的方案,虽然保守,但是稳当,现在又是马上又要过年了,用第一个方案的话时间节点就没办法把握,用第二个方案,在过年的这个时间节点上医院应该还是有手段可以回旋的。

大舅舅的话一讲完,大家伙可能都没心理准备,都难以接受外公病情的这个事实。就大舅舅的这个说法,外公应该是时日无多了。这还是来得太突然了,都没有预兆和“铺垫”,于是大家就七嘴八舌地发表意见,长孙从朋友那打听了消息,说有一款特效药牛黄宫丸能够消除淤血,不知道行不行。

我的意见是外公各方面功能衰竭,是不是可以从免疫力入手,用一些提升老人机体免疫力的药物是不是对治疗有帮助。我也快速在手机上翻找,看看外公的这个情况能有一线生机的可能么。

母亲则是说外公是一个好人,危难时刻,神灵会保佑外公的。

和外公渊源最深的父亲则是眼里含着泪水,碰到这个情况,也是无言以对了。

这个在家乡砌房的二舅舅不知道是智商太高还是怎地,看到大家的情况不对,氛围不好,在这里像个神棍一样的“补刀”,说院子(村子)里的地师、和尚算准了,这个2022年的正月十五之前要走一个老人,目前村里没有其他的人生病,可能就应在外公的这个事情上了!

我是个读书人,相信科学,但是年龄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也听过江湖上的术数之说的事实,用眼睛看向那个五十刚出头,头发全白了的二舅舅,很是纠结!也不知道这个二舅舅是宽慰,还是无奈,还是惋惜!

姨妈可能是生死看淡,很是坦然,既然结果我们无法改变,那就只能提前将后事安排好。

四舅舅抽着烟,毫无边际地说一些外公这些天的不好的征兆。这一说,大舅舅又想起从家里接外公来娄底过年时,外公拿甘蔗给大舅舅时,将甘蔗说成了鸡蛋,要带到娄底去。往常外公都不愿意外出的,这次听说要去娄底三舅舅家过年,外公很是高兴,将东西都捡好高高兴兴地来了娄底,前天吃酒席又吃了许多,还说三舅舅都没他吃得多。

……

大家都将这些个细节说出来,大舅舅又总结,种种迹象表明,外公这次难关难过了!面对大舅的这个总结,我不想说什么,但是从心地里来说我觉得还是应该尽力争取一下。于是我开始讲高明的医生治疗这种难治疗的病成功的机会会大多。比如现在的全世界都著名的国医钟南山就曾将87岁的叶剑英转危为安。也怪罪平时为什么没有照看外公的身体,导致现在这个难以挽回的局面。说着说着就没有注意语气和言辞了。一家人都不高兴地看着我并反驳我。认为外公年事已高,也许是天命所归了,跟医院和医生没有关系,况且娄底中心医院也不小,医院里也有亲戚。

其他的小辈份的默不作声,不知道该咋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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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其实大家都还寄希望医院能够治疗好。大家都说,今天晚上希望不要接到医院医生的电话,希望外公能够平安过关。外公已经进入了重症监护室,不需要家人守在身边了,今天晚上是属于医院治疗的关键期,如果医院不打电话来,说明情况还不是很糟糕,如果医院打电话来,那就是没得救了。

这乱聊乱聊,不知道谁提了一句找个厉害的先生算一算,大舅舅似乎又有了新的思路,大舅的岳丈是一个有着深厚传统文化的算命先生,九十多岁了,会写字,会画画,在乡里也是很有名气,带了许多的土地,出行有车马接送,很似厉害的那种。于是拨通了他岳丈的手机号,开始询问,将外公的生辰八字告诉了他,想问问外公还有没有希望。他岳丈在电话里就算起来,可能没有听清楚还是不知道怎地,就直接讲外公过世之时需要回避的时辰,卯时和辰时需要回避,对子孙后代不利。

电话开的免提,大家都能够听得到。

显然,这都不是大家期盼听的信息,毕竟现在还没到时候。

又说要他好好算一算,先将电话挂了,等下再打过来。

过一阵,约摸着差不多了,又打过去,基本意思还是差不多,大舅舅又问,说有什么办法可以化解这次危机么?

不知道是这个岳丈没有听明白还是道法不深,也可能是没有办法了,这大舅的岳丈讲了一些用米枕头等一些办法,说还是可以调整时间的,这里又说将窗子用布拦住,将魂魄留住等等,反正是不着边际。

没有我们看小说或电视里面的手段情节,能够禳星祈寿,逢凶化吉,或是扭转乾坤。

就这样,大家一屋人聊到了深夜一两点,看看时间不晚了,大家从各处奔来,也累了,开始安排大家休息的事情。

我和表弟一起去大舅舅家里休息,大舅舅开车,只有大约二十分钟的车程,边开车一边讲:“康司令(我的乳名),外公这次关难过了。”

我回答:“外公是一个有福德的人,宽厚,坚韧,意志坚强,一定能够渡过难关的!”我心里也祈祷今天晚上不要接到来自医院的电话。

到了大舅舅家里,我们准备洗漱睡觉。洗漱的过程中,表弟说了他所经历的经验,表弟的父亲,也就是我的姨父,在前几年也是因为颅内出血,在长沙中心医院就医的过程中,医生曾说过,人体的血管在热胀冷缩的物理作用下,有高血压的老人在冬天的时候(温度底)血管整体收缩,体内的血压会升高,而老人的血管壁容易破裂,所以有高血压的老人在冬天非常危险,这也是为什么有许多的老人没能熬得过冬天的原因。

洗漱完,我和表弟睡在床上,临睡前都讲,希望今天晚上不要接到医院的电话。外公挺过这一关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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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时间:2022年1月29日(农历2021年12月27日) 地点:娄底 天气:雪 周六

今天的温度似乎没有上升的意思,还是比较低,但是我想外公在医院,医院有保暖设施,外公应该不会因为温度低的缘故而使得病情加重。

我们起来得晚,八九点钟的样子,起来时,大舅舅已经没在家里了,应该是早早地去医院了,大舅妈招呼大家煮了饭吃,又扯了些杂七杂八的闲淡,大伙都无心吃饭,这个大舅舅的长孙女起床蹦跶,吸引了一下大家的眼球。

吃了饭,顺便修一下损坏的厨房排水管,管子坏了,因为过年的缘故,五金店的人都回家过年了,楼下管子不好找。于是由长开车去三舅舅家,顺便在路上寻着没有关门的店面,路上瞄中了一家,买好,我顺路去要药店买了晕车药,母亲很是晕车,非常严重的那种,我怕她万一又要坐车,以备用。吃的,贴的都买了。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到了三舅舅家,大概九点半的样子,大家都吃了早餐,三舅舅也没在家,应该是都在医院,通过一整夜在重症监护室的治疗,不知道外公的病情怎么样了。大家都想去看看,但是看不了,一是要核酸检测,二是在重症病房,医生不允许家属过多探视,昨天晚上也提过相应的要求,都被舅舅挡回去了。

过了二十来分钟,大舅、二舅、三舅、四舅都在三舅家陆续地聚齐了。外公两个女儿也在,我父亲大女婿也在,姨父意外过世,其他的小辈份的,能到齐的都到齐了,四个孙子都到齐了,乡里老家有在家里等信的。

大家又急切地听外公的情况。虽然昨晚没有接到医院的电话,但是,今天从医生那得来的诊断并不乐观。大意是,外公年老体衰,有许多的并发症状,医生难以应对。目前急需控制的高血压也还不是最高峰,医生说外公的高血压症状才刚刚开始,还在持续,还没有达到最高峰,外公还要接受冲顶的难关。

原想过了今晚情况能够好转,看来还是不行,大家都很沮丧,于是有人提议要去医院见外公一面,大舅舅说,在医院重症监护室,医生不允许,见也是只能在窗口见一见。还不一定能够见着,上午也只有外公惦念的第二个孙子短促的见了一面。

我反复地问了几遍,比如说主治医生多大年龄,三舅舅说,才三十多岁,有没有经过医院的专家会诊?是不是考虑去其他的大医院有胜算一些?医院目前采取了哪些措施?有没有打增强免疫力的办法?……

现在谈这些好像都无能为力,看样子这主事的大舅舅和三舅舅和医院医生交流了意见后,已经开始考虑善后的事情了。

现在正好是过年的关口,在乡里办丧事不能在过年或初一初二,风俗都忌讳,好歹也得过了初二。我见状也于事无补了,连续抽了几根烟后,准备回家,不能够探视,见外公最后一面估计也难了,与其无力地看着外公离去,不如将生死看淡,坦然地接受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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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望着至亲的人离世,确实难受、煎熬!

看到已经无力回天了。大家开始做善后安排和准备了!

我和母亲提议要回长沙,父亲不回,要待在娄底,后来听说是大舅舅的建议,要父亲再在一起呆一年,也算是对外公的告别和过往相聚的怀念。

临别之际,提前三十分钟,我安排母亲吃晕车药,贴耳朵根的也贴好了!这时母亲的反常让大家热泪盈眶,母亲说:“爷老倌(父亲)吃过许多的亏和苦,现在整个大家庭在村子里占中等,不上也不下,这爷老倌的后事办得也要占中等,不要亏待了爷老倌”。这边说边哭起来了。这言下之意就是外公的这最后一程一定不能委屈了外公,虽然也是形式上的东西。

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大,母亲是长女,年龄最大,和外公一起吃红薯,砍柴,抓青蛙,捉鱼,织凉席,放牛,走夜路,翻山等和外公经历的苦难最多,虽然不是对家庭贡献最大的,但是对外公苦难的一生感同身受,这临别之际有感而发,是对父亲的认同和留念,是不舍和惋惜。现在日子好了,条件也好了,外公有得是福享了,可是确要离大家远去了。

这个最小的舅舅,也就是我的四舅,四舅比我母亲小二十来岁,比我只大四岁,估计也是泪眼汪汪,马上“训斥”母亲:“现在还没死,不用你哭,到时有你哭的时候。”

这时我看到很少有眼泪的父亲的眼眶也湿了,重情义的三舅舅的眼睛也被泪水和这飘在空气中的烟迷糊了眼睛,这个大舅舅的眼眶也红了,姨妈整理着鼻涕,擦拭着眼睛。

这个时候我才感觉到外公在大家心里的无比重要的位置,我想外公所承受的苦难也是值得的。

等了约三十分钟,由表弟刘龙斌开车,送我和母亲回长沙,这时看天气预报昨晚上长沙下了大雪,朋友圈中有人拍了照片,路上也还在下着雪。

到了长沙,看到整个长沙铺满了白皑皑一层厚厚的雪。

天气冷,心情低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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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时间:2022年1月30日(农历2021年12月28日) 地点:长沙 天气:阴天 周日

这段时间看家人群,外公还是在重症监护室与病魔做斗争。也没有传来利好的消息。

五、时间:2022年1月31日(农历2021年12月29日,过年) 地点:长沙 天气:阴天 周一

也不知道外公还能够坚持多久,不知道电视里的医学奇迹能不能够在外公这里重演,如果可以的话,我在外公的耳朵旁边喊“外公加油!”是不是对外公的病情有帮助,是不是能够激发外公求生的潜能,是不是又能够出乎医生的预料,产生医学奇迹。

在这个时候,我讨厌西医的那套科学与设备,我宁愿相信带点“玄乎”的中医。中医界的名家泰斗,观点独到,手段多样,说不定用针灸等奇门异术就能够将外公的高血压控制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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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时间:2022年2月1日(农历2022年2月1日,正月初一) 地点:长沙 天气:阴天 周二

早上吃完饭,跟母亲提议要去娄底看看外公,我的本意是前两年疫情的原因,没有回家给外公拜年,很是歉意,今年外公虽然在医院,但是还在世,还在活着,还能够听得到我们的声音,他可能看不见,不能够说话,但是只要我们在身边,他肯定还是能够感知得到的。

所以我想走到外公的床边上,跟外公说:“外公新年好!已经过新年了,今年正月初一,我来给你拜年了!”往年我们都是正月初一就去外公家拜年,几乎从来没有断过。吃了年夜饭,第二天穿好新衣服,就高高兴兴地去外公家里,这都是过往的美好记忆。

母亲的意思是不要急,先呆在家里,看看情况再说。

家人群里也没有外公的什么消息。

外公就这样,独自一人在重症监护室过完了他的最后一个年,跨入了农历2022年的第一天。

也不知道外公还能够熬多久,也不知道还能够允许他熬多久。我想在医院的治疗不知道外公的神经是不是痛苦!是不是难受!也不知道外公这个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愿!

到了晚上时间,群里传来了大舅舅正式的工作人员安排信息,意思是外公的病治不好了,已经和医院方打了招呼,明天上午正月初二上午九点,外公由救护车护送出院。

到了明天就是正月初二了,我也不管什么新年出门的忌讳了。于是我在群里请示大舅,说我要到医院来探视一下,随行外公的救护车一起回家。按照大舅的安排,救护车上安排大舅和我父亲随行。我的请求没有得到大舅的同意,还是执意要表弟还接送我。

讲了两三遍,也没同意,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为什么不同意,直到我写这个文章的时候我悟出了一个理由,也许是为了照顾我民间的风俗忌讳,大年初二的去拜年就往医院或者救护车上跑,不吉利,到时整个一年都病痛不断,不顺利。

其实在我心底的想法是,希望了解医院的情况,看看外公还有一丝丝不能放弃的希望么。也想是能够和他见上最后一面,或者握着他的手跟他说拜年或者加油,或者是放一首佛教音乐《大悲咒》给外公听,给外公安神,减小痛苦。

晚上买了第二天到娄底的高铁票,在家人群里说,明天八点半到娄底,我看时间也还能正好赶上外公出院,可以探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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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时间:2022年2月2日(农历2022年2月2日,正月初二) 地点:长沙、娄底 天气:阴天 周三

第二天起了个大早,也带上了自己的拍摄设备,我看这是和外公最后的时日了,到外公的家乡拍点什么,就当留做永恒的纪念吧。

高铁准点到了娄底,在群里发了要到医院来的信息被大舅安排要来接送直接回外公老家,很是无奈,去医院看望外公和外公一起回家成了泡影。

也想等外公的救护车随行,也没能如愿。

车行四十来分钟,到了熟悉的故乡白马,山水亲切,心情凝重。这时龙山的山顶白雪皑皑。是我很少见到的景象,可能是因为今年温度低的缘故,山上的雪下得多。也想是因为自己年长了,人长大长高了,看到的山很近,好像跨一步就上去了。

到了外公家里,寒暄了几句,就开始等外公回家,九点出发,按道理也应该快到家了。到了上午十点的样子,群里大舅发了外公在救护车上喘气的视频,外公大口大口急促地喘着气,已经拔掉了氧气管了,可是管子还在外公的口里,眼睛没有睁开,视频只有短短的3秒、5秒。我看了好几遍,仔细察看外公的状况,不知道外公还能够挺多久,看着看着就喉咙湿润,眼睛迷离。大家都在屋门前的坪里用手机看视频,我看到连平时对外公不怎么对付的二舅舅也神情肃然悲切。

又过了三十来分钟,120救护车已经到了家里,大家将外公用医院的担架抬进屋里,一边抬一边喊,外公回家了。这时外公紧闭双眼,管子在嘴里,闯着粗气。

担架不好进卧室,三舅用力抱起外公,外公虽然瘦,但是身高比较高,三舅抱不动,急忙喊搭把手,我让到了外公平时睡觉的床前,这是大舅就喊:“‘爷老倌’,到了屋里。”

将外公放到平时睡觉的床上,用被子盖好,这时随行的女护士将外公口里的呼气管和进食管拔出来,在拔呼气管的时候可能是因为庝痛,外公的腿膝盖迅速地拱起了被子,拔第二根不知道干什么用的管子时外公紧咬着嘴,护士拔不出来,用手掰外公的下巴,我试着拔了两下,应该是卡在外公的牙齿上,我连忙对外公说:“外公,张一下嘴,我将口里的管子拿出来。”应该是外公听见了,我很顺利地拔出了管子,帮外公整理一下被子、枕头和睡姿。外公的身上散着热气,身体滚热,腿脚还有力。

这时姨妈来到外公的床边,看到外公的模样,姨妈眼泪汪汪地哭了起了,还没三秒,我看到外公紧闭的眼睛,眼角里流下了眼泪。外公应该是能够听得见的,只是不能够睁开眼睛,不能够说话了。

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见过外公的眼泪,在母亲的唠叨中也从来没有听到过关于外公哭的事情,我想这一刻,坚强的外公流下的眼泪是不舍和无奈,我看到了也很是无奈和痛心。我看情形还没有到最后时候,就连忙挤了一下姨妈,示意姨妈不要哭了,哭对外公心情不好。姨妈或许是眼睛湿了,没有看到外公的微表情,对我的示意很是不理解,但是还是强忍着止住了哭声。

姨妈眼泪汪汪地喊着外公:“‘爷老倌’、‘爷老倌’……”。一边喊,一边整理着被褥。

天气冷,给外公的房间里提来了煤炉子,用炭火将屋子烤热。这时,外公的房子陆陆续续地跑来了许多人探视察看外公的情况。外公紧闭着双眼,躺在床上。我猜想,外公是在医院里和病魔做斗争,在药物的作用下没有休息,应该是累了。也有可能好几天没睡觉了,眼睛睁不开。外公应该是需要睡觉休息。

外公的房间安排两个人轮守,大家就这样看着外公睡觉,静静地等待,静静地守候。而外公还是紧闭双眼,嘴巴大口地张开,呼气,喉咙里有痰,很是担心,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够将喉咙的痰吐出来。外公呼吸的声音很大,隔壁房间也能够听到。

过了没多久,虽然外公平躺着,外公的嘴里出现了痰,外公自己吐出来了,这个时候说明外公的生命体征还是很强的,连忙将痰清理干净。

也许是因为药物的作用,也许是因为上天还眷顾着外公,外公并没有像大家可能预测的那样,一拔氧气管就不行了,外婆过世的时候,是到家里一拔氧气管不久就呜呼了。

这时的我知道外公能够听得见,于是在外公的耳边讲“外公加油”,说,“外公,我来给你拜年了!”我想外公是能够感受得到了,后来的反应也印证了我的想法是正确的。外公不忍心和大家告别,外公还记挂着大家,深深地留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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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公嘴唇因为呼吸的原因干涩,又找来棉签,用棉签浸润着热水将嘴唇润湿。

这时村里的亲戚,外公堂兄一系的亲戚,舅舅的好友,都陆续过来看外公。有留在这喝茶嗑瓜子,唠嗑的。讲了许多关于外公的事情。

外公喜欢打打字牌,也就是我们说的跑胡子,打着玩,有时打点小钱怡情,小钱确实是实在的小钱,多半是一毛的,五毛的。

年纪八十多了,也常去镇上赶集,家里到镇上走路大概半个小时,时间长一点也就五十来分钟。

家里的侄婆媳看外公时对外公喊:“方生叔叔,起来打牌了!”喊了几遍,外公没有反应,我想这个时候外公应该是能够听得到,只是懒得搭理了,没有心思力气搭理了!

家里的至亲,现在的地理先生,也叫地仙,年纪不大,估计是四十出头,他父亲曾经帮我外公的父亲看过坟地,比较厉害的那种,两家也算是世交的那种了。他父亲比较厉害,能够断生死,预测及其准。曾经听外公说,我外公的父亲过世时,不知道这个地理先生的厉害,于是请来了两个地理先生看坟地和出殡的时辰,这个师傅是个好人,怕我外公不信,错了时辰,影响外公一家及后辈的运程,于是在告知时辰的同时嘱咐外公,就是按照这个时辰出殡,在上山的时候会有两只仙鹤飞过,这地仙也算是泄露天机了。后来果如这个师傅所言,上山的时候天上有两只白鹤盘旋飞过。

按照我外公的话讲,这个地理先生很是厉害,我外公的父亲过世得很早,那时我们的舅舅都小,按照我外公的话讲,这两只白仙鹤印证的是我大舅和三舅,在六个子女中,就只有我大舅和三舅考上了大学,那个时候靠上大学在村里来说就算是铁饭碗了,在那个粮食短缺的年代,铁饭碗,公职就意味着不仅可以自给自足衣食无忧,还意味着可以荫及家人,后来果如是,大舅和三舅都发展得很好。

这个地理先生来到外公床前,从被褥里拿起外公的手,摸了摸脉搏,又摸了摸外公的脚,在外公的额头上探了探温度,对着外公喊了喊:“方生叔叔,方生叔叔,赶场去!(赶集)”喊了两三遍,也没有反应。

地理先生出了外公的卧室,舅舅敬烟询问,情况怎么样?

地理先生的意思是没多久了,应该就是在这两天,难得过初四!按乡里的话讲,飞都飞不过。

我当时不明就里,不知道初四是什么缘由。这时舅舅们将外公的生辰八字交给地理先生。从后来的地理先生的沟通中才知道,初四的日子跟外公相冲,在这样的关头,外公很难冲得过去。

我看外公的情况不以为然,我讨厌西医,但我相信科学,对于用药还是有信心的。才从医院出来,药效应该去得还没这么快!外公应该是在睡觉休息中。

可能是地理先生的话促动了大家敏感的神经。

到了下午,大舅,姨妈,舅母们就开始在外公的床头唠叨。

“爷老倌,你放心,你操心的事情我们会办好的。”

“爷老倌,你放心,我们都知道,不用你操心了!”

“爷老倌,你不用担心了,我们再也不吵架了!”

“爷老倌,你担心斌芽子(二舅的儿子,外公的第二个孙子)的婚事的事,我们会弄好的。”

“爷老馆,你就放心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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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的念着,外公还是没什么动静,还是双眼紧闭,嘴巴张开,大声地喘气。时不是嘴里喘气大声一点,像是“唉!”好像听到了,好像又不甘,好像有话要讲,有事情要交代。

我就不明白,人还在喘气,为什么要这样的喊和催!?

这让我陷入了沉思。

虽然我长了这么大,我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地面对生死。以往在母亲的嘱咐之下我都是回避。

面对这样的生死,我们应该以一种什么样的态度或者心情来对待才正确!?

这也是我思索良久,为什么要写这个文章的原因,后来的“剧情”发展更出乎我的意料!?很是惊讶。

到了晚上,外公可能在痛苦中睡了一阵清醒了一些,时而泪眼迷离的眼睛能够睁开一会了。

我提议给外公用热水给外公洗洗热水脸。

好像没有人听我的建议,我多次去看看,给外公的嘴唇沾沾水,润润口舌。

可能是年轻人忌讳,也可能是怕卫生问题,也有可能是怕鬼怪之类的心理作用,可能,可能有许多的原因……

这个时候我想起在抖音里看到短视频,“以前怕坟,觉得那里面都是鬼,自从有了亲人躺在那里我才明白,原来小时候害怕的鬼,是别人日思夜想都再也见不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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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候我对这句话深有体会。

真想把这句话告诉大家,给大家念一念。这是至亲至爱的情怀。气氛不对,最终还是没有做声。只能静静地等待守候。

家里已经开始在陆续商谈后事,也开始布置事情了。

现在是忌讳的时辰问题和“守时辰”。“守时辰”就是过世的时辰。

就是地理先生必须根据过世人过世的生辰八字和过世的时辰才能推算出殡的时辰,安葬的日子和下葬的时辰,并还要拿后代直系亲属的出生时辰一起来“咯一咯”(算一算),以求圆满富贵。求得逝世者对后代的庇佑。

于是晚上安排舅舅孙子轮番来守。大家自告奋勇,都争相来守。

我看可能是持久战,先休息,给我安排在外公的隔壁卧室睡觉。也不知是怎地,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我卧室的床和外公的床只隔一堵墙。并且外公的头靠的那堵墙和我睡觉头挨着的那堵墙是同一堵墙。

农村的房子不高,墙也不是很厚,外公粗壮的呼吸声我在床头能够听得到。我也不害怕,就这样听着外公粗壮有节奏的呼吸声睡觉,时而能够听到呼吸摩擦喉咙湿痰的声音或鼻孔的声音。

这天晚上睡觉的都很少,似乎都在等那个时辰。都举得那个时辰不远了,就在旦夕之间。

今天起了个大早,六点就起了床,一路坐车,精神有点疲惫,我倒不害怕,挨着外公的头睡觉,很是坦然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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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时间:2022年2月3日(农历2022年2月3日,正月初三) 地点:娄底、家乡 天气:阴天、小雨 周四

昨晚上睡得比较沉,可能是睡得晚的缘故,早上醒来,头脑很是出奇的清醒,仔细一听,还能够听到隔墙外公的呼吸声。

穿好衣服,还没洗漱,到外公的屋子看了一下,还是紧闭双眼,张开嘴巴喘气呼吸,因为呼吸的原因,嘴唇干裂。听喘气声,好像平和了一些,没有昨天那么急促了。

不会看的人会觉察不出这个细节,我能领悟点,说明外公的生命体征在慢慢下降了。医院的抢救治疗终止后,血压、呼吸的运行速度开始慢慢回落。

今天的温度还是冷,但是比昨天明显高一些。屋里还是保持燃着炭火,轮流有人看守。

家里的人也是越聚越多了。

大家也都陆续反复地来外公床上看视,看完后纷纷猜测外公过世的时间。

有说是今晚的,有说不一定的。

我洗漱打理完,觉得外公应该也是醒了,按理应该也是要洗脸了。

打了盆热水,用了个红色的新毛斤,在外公的房里给外公洗了把脸,嘴里默默地念,外公加油,外公加油!也没有什么明显回应的迹象。

在这里,大家可能认为这样的举动于人无益处了,也挽回不了生命,大可不必这样做。但是我心里想的不一样。亲人过世以后,诚心磕头拜谢,诚心祈祷,至诚至真。我想,在这生命的最后时刻,我们还是应该有对生命不放弃的态度,这是对亲人的眷念,是对生命的尊敬和肃然。

如果这个世界上真有神,真有灵魂的话,那么在这个生命的弥留之际,做一做对生命尊敬的事情那将逝之人的灵魂肯定能够感应得到。这样的举动,比事后的磕拜,烧香要好,要心安一些。

当然,这些个想法也没有机会跟家人讲了。他们对我的这些个举动也不置可否,估计也有认为是徒劳或者多此一举的不屑。

到了下午,外公的情况似乎有所好转,能够睁开眼睛了。一家人都以为外公有什么事情要交代或者不放心的。都挤在外公的那个不大的卧室里面。

都开始陆续向外公讲话。

“爷老倌,我们都回来了。”

“爷老倌,你最操心的斌伢子在这里。”谢斌前去握着外公的手,喊着:“爷爷,爷爷。”

外公睁开着眼睛,紧紧地抓着谢斌的手不肯放手,身体挣扎着要起身。一家人看着都潸然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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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老倌,你放心,我们会处理好的!”大舅怕外公担心。大舅舅是外公的骄傲,是外公最信任的儿子,也是整个家族的顶梁柱,主事人。外公一无反顾地克服各种困难,创造条件,送大舅舅读书,包括给老师送礼,厚着脸皮给领导送土特产,说情。因此,外公跟大舅的感情最深,外公年老,基本上也是大舅舅照顾关照。一个真情送读,一个倾情奉养。情至最深处,到这个时候,领头的大舅也是没章法了,乱了心性。

“爷老倌,你放心喽,我会将谢斌的事情处理好的,我要换车了,到时将车子送给他。”这一下,全家激起了波澜。为了外公最后的心愿,大舅连自己的代步车子都要送人了。家里其他人有“眼红”的,但是都没有做声。

我想这个时间段应该是外公最清醒的时候了,也是这弥留之际最好的状态了。

很庆幸还有这样的一个告别的机会。等我走到房间里的时候,外公能够用眼见注视着我不动,还能够转动头了。

这个时候我想,外公的病情是不是好转了。可是估计只有我这么想,其他人都不这样想。我不赞成这种“送人”式样的告别和哭法。这样的搞法让好强,从不添人麻烦的外公会更加加重内心的负担。

于是我对他们的行为表现了不满,叫他们不要再讲了,都出去。其实这个时候我又看见了外公眼里的泪水。很是复杂难受。

这时的外公是“啊”、“唉”断断续续的回应,也可能是外公还在经受着痛苦。

大家短暂地讲了几句之后也没有再讲了,估计是认为自己的话没有讲到外公操心的点子上,还是认为外公目前情况还比较稳定。但是大家的急躁我还是看出来了。

这个情况估计是大家没有预料得到的。在大家的自然臆测中,外公应该是从医院回来一拔管子就会不行了的。当年外婆过世就是这样。事情有点突然,大家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后来又喊了地理先生来看看外公,地理先生观看后喊了几句,还是断言难得有重生的机会,按照他的生辰八字,难得逃过初四,初四和外公相冲相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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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外公的两个堂侄子婆媳在喝茶就回忆起外公的年前的往事,大意是外公估计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冥冥之中好像一一和大家做了告别。比如往常从不在侄子家里坐的,这次在侄子家里喝了茶,和还在世的堂哥的老婆说了很多的话,并且坐了很长一段时间,好像告别一样。

我也想起几个月前外公曾给母亲的电话里说“民宝(外公对我母亲的称呼),你回来么?”

还讲了许多的其他的迹象,我听了无言。

这时,还在长沙的母亲也咨询起外公的病情情况,简短地告诉她,母亲也表示要回来探视,见外公最后一面。母亲晕车,身体状况也不是很好,我意思是晚点也没要紧。

这时我也不知道外公还能撑多久,既然要回来那就回来吧,反正是要回来一趟的,就当是给外公拜年吧!算是拜个特殊的年,做个最后的告别吧!

其实外公的清醒还有另外的一个说法,也有可能是回光返照。不过这都是好事情,总比不见面的强,这样能够和外公见一面算是上天最大的恩赐了,于是我提醒大家赶快去见一面 ,有话要说的赶快去说,晚上的时候还质问了平时不怎么对付外公的二舅舅,在这个特殊的时候,您有什么话要对外公说的,我帮你录下来,直击他的灵魂深处。

二舅沉思了良久。我想这沉默也是对外公的留念吧,后面在做外公的后事过程中,二舅很是积极。我想,这也许是另外一种悲痛的表现方式吧!

到了晚上,外公没有下午这么清醒了。我还是坚持拿棉签给外公嘴唇涂温白开水,合适的时机还是用热水毛巾给外公洗洗脸,捂一捂额头。让外公有所感知。

家里的人越来越多,床似乎也不够睡了,有的睡到邻近的侄子家里去了。

我和父亲睡,照常睡在昨天晚上和外公挨头的地方,父亲大概是去外公房间守夜去了。

这个时候外公的枕头里已经放了少许米,以做不时之需。

但是我听外公的呼吸的声音又小了一些了。

今天晚上十二点以后的时间就到了正月初四了,外公要准备冲难关了!

凶多吉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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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时间:2022年2月4日(农历2022年2月4日,正月初四) 地点:娄底、家乡 天气:晴天 周五

早上起来,看了一下外公,还是一样,闭着眼睛,张开嘴呼吸。

今天天气晴朗,出了个大太阳。大家都散步到屋前的桥头晒晒太阳。

我在客厅烤火,这是大舅走来问我,可能是焦急,也可能是不知所措,也可能是悲伤,也可能是看到外公喘气的声音难受,知道外公痛苦,心疼。

大舅问:“人为什么要死!?为什么要生!?”

我一愣,读过大学的大舅舅还问起了这个问题,稍微停顿后我还是给出了我的意见和看法:“这些问题都在佛法里,佛法里有答案,对于生老病死,因果缘由都有介绍。佛教是对人的来和去,对整个世界是最有思考的。”

大舅舅是个物理老师,可能对佛法不甚接触或了解,没有明白我的意思,肯定对他刚才的提问没能找到答案。

其实我想要表达的意思是,人要有点佛性,因为佛法里面有慈悲,严谨,恭敬,风范,敬畏,虔诚,因果,极致,淡然……。虽然我不是个迷信者。

在面对至亲的生命最后时候,我们应该有淡然中的尊敬与虔诚,我们应该有悲悯中的严谨与极致,我们应该对因果知晓的敬畏和风范。

这是我们应该有的正确态度,而不是面对生命的最后告别的时刻是慌乱和急躁。

我观看大舅明显是有一点点急躁了,按照大舅的想法,外公再这样痛苦的迁延下去,一是他自己难受痛苦,后辈看着也难受痛苦,二是小孩子要开学了,上班的要上班了。

母亲上午从长沙赶回来了,快中午的时候到了涟源,我去接应了一下,看到母亲面色发白,全身无力,估计是晕车,在车上吐得要死。

到了家,到外公的床前喊了几声,外公没有应答。

其实就我的综合观察和判断,外公身体还能够挺几天。今天初四应该能够挺得过。

外公的情况还是老样子,不过我观察应该是一天不如一天了,中间外公在床上拉了一次大便小便,我知道药效已经开始失去作用了,外公能够坚持和期望的就是他自己的体能了。

脸上的红润逐渐褪去,气色也白了许多,时而能睁开眼睛清醒点,时而迷糊。

这个时候我想外公不知道能够吃点东西么?如果不能吃东西的话人的体能是熬不过三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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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试着用喂水,可是不行,还是只能用棉签沾水润口唇,喂水估计会呛着外公的呼吸道,阻碍呼吸。

到了下午,大家都看着外公的情况非常着急了,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为了应对外公痛苦,甚至开始讨论起安乐死了,我果断地发表了自己的看法,这个是不可取,应该制止!

外公虽然痛苦,但是也不能够用这种方式,如果外公痛苦,这也是因果原因,是他的生命中应该经历的。也许从另外的角度上讲,这一世经历了痛苦和磨难,在另外的一个世界能够得到重生。这在佛法里面讲都是很自然的情况,痛苦和快乐就像人吃饭喝水一样,是人的一生中都必须面对的。

在这个时候我真想在外公的床头放一放佛教类的音乐,比如《大悲咒》、《南无阿弥陀佛》。

下午的时候出现了一个事情,在二舅舅屋前的田间草坪里看见一条大约比大拇指粗的黑色的蛇盘旋着在草地上晒太阳,大概将近一米长吧。我们都在拍照片,并发到家人群里,这时母亲在群里看到了照片上的蛇,以为我们在捉蛇,连声喊人,要制止捉蛇,蛇是灵物,在这个关键的节点上,不能够捉蛇的。母亲也是不主张捉蛇。以前我父亲去捉,往往责备父亲。在我观察里,母亲虽然迟钝点,干得都是卖力的苦活,但是对积善行德还是很上心的,所以我觉得在母亲的身上能够看到佛性的闪光点。

其实我也想,这蛇在这个点出现非常的奇怪,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现在天气冷得很,应该很少有蛇出来,再者这蛇还在原地方呆了很久。很是奇怪,不知该如何解释。

这时候大家蹲守在外公旁边的劲头没有当初那么足了,这时我提议今天晚上我来守守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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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很明显,外公的痛苦明显多了,在呼吸的同时不时发出“唉唉唉”的长叹声音。呼吸也明显没有那么有力了,喉咙里的痰好像也没有力气吐出来了。

我看了很是心庝,连着用热水给外公擦脸,敷额头,外公好像能够感应得到,我也给他按一按头部的穴位,希望他能够清醒减小些痛苦。这时外公又断断续续的“唉、唉、唉”。

这个时候我默念,大苦大难的外公,你要是疼的话你就喊出来吧!

一晚上,一时看看手机,一时看看外公,就是深夜,时不时想想拘魂的黑白无常,我也不觉着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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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时间:2022年2月5日(农历2022年2月5日,正月初五) 地点:娄底、家乡 天气:雨雪 周六

就这样,到了凌晨五点,坐在炭火旁边的椅子上有点疲乏了,在四舅舅的催促下,去隔壁的床上睡觉了。父亲应该是睡得浅,听见我推开房门,睁开眼睛看到是我,连忙表示要我睡觉,他起床替我去守。

一睡觉直睡到中午,起来吃了饭。

很明显,外公冲过了与他相克的正月初四,大家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但是我心里清楚,外公坚持不了多久了!就在这两天之间。

中午吃饭的时候,母亲端着乘着鱼的碗来到外公的床前,去掉鱼骨,给外公喂鱼,一点点鱼,送到外公的嘴里,外公没有反应。

但是我知道,这个时候外公是不是很饿,我看到后很是悲切。

到了下午傍晚时分,大舅舅叫来了村里的赤脚医生,带了听诊器给外公诊脉。大意是外公还有重新治疗的希望么。现在外公吃不了饭,是不是还有打针、吊水的必要!?

赤脚医生的诊断还是那么地冰冷,没有一丝希望。

我去外公的床头看了一下,外公的气息越来越弱,几乎气若游丝了,中间偶尔还有停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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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晚上,我又来和四舅舅守夜,但是我听到外公的喘气呼吸声音里一是喉咙里有一股痰,二是呼吸的力气小了很多了,听着看着很是心酸!

到了十一点快十二点的样子,表弟谢斌又来催我去睡觉,替我来守,催了几次,我心神不宁,感觉外公真快不行了,我也不忍看着亲人离去的场面,于是去睡觉。

睡觉的时候听见外面滴滴哒哒的,雨下得紧!

这温度又降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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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时间:2022年2月6日(农历2022年2月6日,正月初六) 地点:娄底、家乡 天气:雪 周日

早上七点的样子被人做事的声音吵醒,昨晚上隔墙呼吸声似乎没有了,很自然地拿起手机看群里的消息,三舅舅在群里发了消息,外公已经于昨天晚上三点四十驾鹤西行了,一看到这个消息,我的喉咙似乎被什么东西卡住了,马上穿好衣服起床,跑到外公的卧室,发现外公卧室的门是关的,不准进去。

跑屋子出来一看,地上白皑皑的一片,昨天晚上下了一个晚上的雪,早上鹅毛般的雪还在飘飘的下,似乎在为外公送行,似乎在为外公哭泣。

远处的龙山山顶也是雾霭白茫茫的一片。

有感而发,写下了《初春悼》,以示纪念和送别。

初春悼

龙山峰顶白,立春雪漫飘。

夜中驾西行,天泣山戴孝。

慈容宛驻心,厚恩感泣淋。

尔辈神追迟,泪传遗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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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阵,堂屋摆好了准备了快二十年的漆黑寿材,到外公临出卧室时,我迅速爬上外公经过的楼梯上目送外公最后一眼。

但见外公已经被穿好了电视里面播放的那种寿衣,头上戴了帽子,脸上雪白安详,嘴巴还是张开,大舅、四舅跪地倒退给外公送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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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按照地理先生算的时辰和安排,我们办好了丧事,令大家欣慰的是,外公烧灵屋时没有下雨,出殡上山的那个上午也没有下雨,我想这是上天对外公的眷顾,也是外公在天之灵对他的那一大家的厚爱和庇佑吧!

同时,我也庆幸,在2022年的正月能够与外公有这样的一个非常圆满的告别!虽然重病中的外公没有和我们说上一句话,但是我感到很圆满知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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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二月初五是外公的安葬日,腿脚不便的父亲已经回到了家里,明天就会带着“枪”去外公的坟头挂上。从此,我们与慈爱的外公永远天地两隔。我想外公应该还没有走远,虽然我们天各一方,山高路远,但是,我们会一直记得外公,一直怀念外公,外公的慈容聪慧一直在我们的心里,直到永远。

纪实地写下此文,也是遥祭外公的在天之灵,愿外公在他国的世界里祥和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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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甥顿首叩拜!再拜!三拜!

2022年3月6日(农历二月初四)

牛角三少

哥不是在写作,就是在写作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