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图/王灵 编辑|燕子
四 回 宫
武帝与董廉等人急赶回宫时,一抹血红的夕阳正被暗波涌动的乌云层层点点地遮挡,发出最后的几缕光泽,直射着暗红色的大地,座座高大伟岸的宫庭也被笼罩在一片朦胧、殷红的霞光里。
武帝下马,并未先去他最牵挂的东行宫,而是匆匆回到正阳大殿,沉思了一番,坐在案前即拟了一道圣旨,传来陈鹏暗传董廉进殿,低声吩咐道:“切不可让众人皆知。”
“是,武帝!”陈鹏点头走出正阳大殿。少时,陈鹏带董廉进入正阳殿。
陈鹏退至殿外,武帝把圣旨亲手交于董廉,正色道:
“卿要携旨与陶卿、徐卿一同再往林州,待机谨慎行事!”
董廉恭敬地接过圣旨,鞠了一躬,道:“遵武帝旨,臣等定不负武帝重托!”
武帝又嘱咐了一番,命陈鹏带董廉出了正阳殿。
一切安排已定,武帝又批阅了内臣送来的几卷奏折,才在陈鹏的引路下走出正阳殿,向东宫走去。此刻,他心里想的不是太子轩仁,而是紫熏宫的梅妃,数日不见,不知她今日身体如何。后宫嫔妃无数,他却独与梅妃情深义重,这大概是患难中的真情吧!三年前他初访林州,路遇大雨,身染风寒,如果不是幸遇梅氏父女舍生相救,他恐怕早已命丧林州,再无今日了。梅妃妤嫣虽生于贫寒之地,家境不佳,却心怀坦荡,善解人意,最重要的是她一介女流,饱读诗书,满腹经纶,知书达理,非富贵闺秀能及,故他带入宫中,册封贵妃,陪伴君侧。
武帝心生思绪,穿过后宫花园,先到正阳宫与皇后秦梓芸询谈后宫近况,之后便直奔紫薰宫,前来看望思念数日的梅妃。
梅妃正由侍女陪伴阅读《春秋》,忽听陈鹏一声“武帝回宫”,她惊喜地放下《春秋》,出宫相迎,武帝已迈入内宫,她忙施礼鞠躬,轻声道:“不知武帝驾到,未能远迎,恕妾妃失礼……”
武帝向前一步,一把扶起梅妃,盯着她不敢抬起的脸,心疼地看了又看,低声道:“爱妃何言失礼?是朕走得慌忙,未能与爱妃辞行。”
“武帝……”梅妃听武帝如此言语,心生感动,抬起头,看到武帝关切的眼神,眼里竟泛起涟漪,动容地望着武帝,心有语言万千,此时却一字难言,心潮起伏,唯有默默相望。
陈鹏示意侍女一起退去,轻掩宫门,静立宫外,紫薰宫外几棵木槿树已繁花似锦,几只紫莺鸟在黄昏的繁花间追逐嬉戏,轻吟浅唱,一应一和,悠然畅快,自得其乐。
武帝轻拥梅妃案前下坐,疼惜地问:“仅半月之时,爱妃消瘦不少,可曾孤独寂寞?”
梅妃抬头凝视武帝,脸颊绯红,轻声道:“武帝何出此言?妾妃日日教太子习文练字,何来孤独寂寞?倒是武帝此次出访林州,无皇后与嫔妃陪伴,可曾照顾好自己?林州一带多雨,武帝可有遭遇不适?”
“爱妃何不问朕可有遇美人?”看梅妃面生潮红,娇美无限,武帝心中暗喜,不禁嬉笑于色,伸手暧昧地抹了一把梅妃的脸,随即将梅妃拥入怀中,深情之意流露唇间,正言道:“朕一心想着爱妃。只想早日回宫,何惧不适?朕与爱妃是患难之交,再无贪恋美色之心!”
梅妃知道武帝之言真切,怦然心动,抬头相望,顿生难舍之意,悄声问:“武帝今夜能否留宿紫熏宫?让妾妃服侍武帝寝安?”
“爱妃……”武帝愈发欣喜,双眸含情,默默望着梅妃,无言胜似万语——他与梅妃相诉之言,何止一夜之间!
更深夜静,宫院内偶尔有飞起的野鸟鸣叫之声打破了夜的寂静,即又静寂无声。
对于武帝的回宫,曹西燕是黄昏后才听高向仕禀明而知。她又惊又喜——武帝出访林州半月,终于回宫,不知会到西宫探望?但想到武帝此次出访林州,不知对林州灾情如何定夺,兄长曹晋之事是否已被武帝掌握一二,她的心里又充满了惊恐,先帝向来对罪臣之族不加宽容,武帝继位之前,边戍争战多年,了解子民疾苦,深知社稷之重,继承先帝之业后,继传先帝之法,勤加巩固,勤政为民,民为主,社稷为重,治国安邦,奖惩分明,对重臣罪行,从不手软,何况曹晋身为皇亲,触犯国律,罪行非轻,曹家满门,定不能保全,且自她入宫,也未与武帝龙脉相传……
想到这些,曹西燕浑身颤抖,心头隐隐疼痛,她猛然觉得作为皇家妃室,自己竟然不能母凭子贵。悲怆之意油然而生,她顿然醒悟:原来武帝对她素来不加宠幸,并非源于容貌美丑,而是……惊恐之意如打不败的魔兽,吞噬着厚厚的夜色,一层一层,越来越重,在曹西燕心头渐渐凝重,重重压抑包围了她整个人,甚至整个西宫——她所在的西宫此时如牢笼一样囚禁了她,她仿佛无法行动。她开始害怕整个西宫内院,她觉得曾经引以为傲的西宫变成了不祥之地,是黑暗之地。
夜色渐浓,沁凉入体。借着惨淡模糊的月光,那汉白玉石雕就的鸱吻巨兽仿佛扭动着身躯要腾飞而起,西宫殿门口的两尊石狮子静默无语,如果驻足细听,仿佛还有什么低声的呜咽,诉说着西宫院内主子的满腹幽怨和不满。曹西燕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一个大胆的想法突然冒出来,侵袭了她的心头:如果她能怀上龙种……如果她能怀上龙种,那么,武帝对她会是另一种态度!可是,数月之久,武帝却不曾来过西宫院,如何怀上龙种?
望着内室外闪烁不定的灯火,曹西燕思绪万千:她虽出身宰相府第,贵为宰相千金,读书知礼,自进宫之后,却从未集三千宠爱于一身,武帝对她,忽冷忽热,她所盼望和等待的宠幸,次次成影,夜夜成空,她母凭子贵的梦想也在长久的等待之后破灭无影……
几日之后,又一个不平静的夜晚。更深露重,偌大的西宫院外静若死寂,守夜的宫女太监也早已安然入眠,偶尔有轻微的风声拂过梧桐树梢,落叶便随风飘荡,那“嚓嚓”的响声打破了夜的沉寂,仿佛诉说着这个不平静的夜里宫墙外发生着羞为人知的故事。
一阵疾风骤雨初歇之后,曹西燕疲倦而慵懒地躺在侍女应儿的床上,一切都不是她想要的,而一切又是她想得到的——今夜,她不惜以一个侍女的身份委身于一个王爷,就是要改变自己的命运。周围的漆黑遮盖了她的躯体,却无法遮盖她的内心的凄凉、空虚、惶恐、羞辱与无奈,她觉得此刻的自己已经沦为一个为了达到某种目的而出卖自己身体的青楼女子。但她又相信,过了今夜,她将会得到她想要的结果……
趁着夜色,九王爷黎昌单人孤身匆匆离开侍女应儿的侧房。随后,高向仕在门外叫道:“应儿,曹娘娘唤你陪夜,快去伺候!”
房内的应儿呓语一声,片刻之后随高向仕走进西宫内室。撩人的夜色即而变得沉静而朦胧,只有几颗微亮的星星时而被轻云遮掩,时而闪烁不定,仿佛诉说着一个神秘的故事。
返回西宫内院,曹西燕睡意全无,暗传高向仕入内,吩咐一番,随即,高向仕将不明事实真相的侍女应儿,趁着黑暗的夜色送出了西宫,应儿刚出宫门,却有两名黑衣人左右袭来,将她拖至宫墙一侧,拔刀举剑,结束了她刚刚十八岁的生命……
夜色愈浓,乌云厚重,几点残星发出幽暗的微亮,若隐若闪,窥视着欲被夜色遮隐的不明之事。
翌日,东方泛起鱼肚白色,稍时涌起浅色的红云,沉寂了一夜的宫院褪去一身轻纱般的夜色,变得活跃起来。红霞铺在宫墙上,深深的宫院仿若笼罩在一个巨大无比的美丽而透明的金钟里,给人一种厚重的神秘感。
离上早朝还有一个时辰,九王黎昌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衣衫,摸着床榻上一条粉色的绸织裙带,想起昨夜风雨初起之事,他的脸上露出不易察觉的诡秘的笑。身为皇氏内室,他虽有过几次与宫女的云雨交集,但皆不称心如意,唯有昨夜,与往常不同,那个叫应儿的侍女,那感觉妙不可言,不知何时再与之共度良宵!
时过辰时,九王爷黎昌匆匆用过早膳,穿戴整齐,登上朝靴,上朝而去。
武帝微整衣带羽冠,端庄、雍雅地离开紫薰宫,脸上洋溢着遮掩不住的微笑。直到昨夜,他才从秦皇后那里证实了梅妃身怀龙子之事,他欣喜万分,当晚就寝紫薰宫,再也舍不得离开半步,直到东方大亮,朝事即始,陈鹏催促数次之后,他才依依不舍地离开梅妃,离开紫薰宫,匆匆走向大殿。但他并未忘记皇后秦梓芸之言语:“三年前遭人算害,梅妃痛失子婴,此次断不可重蹈覆辙,请武帝护全梅妃,顺利为皇室产下龙子。”喜悦之余,他心中又增添隐隐疼痛之感,三年前的龙子若今日尚在,那该是梅妃多大的幸事——那是梅妃与他的骨肉啊!此次,他再不会让梅妃和龙子遭受不测了。
文武群臣早已位列两班,武帝登殿落座,看看众臣,问道:“各位爱卿,可有重事相奏?”朝班静寂一片,少时,太师曹锟出列奏禀道:“武帝,小儿林州赈灾数月之久未归。臣闻林州一带灾情甚重,臣身为当朝太师,意欲携粮物解救林州百姓,不知武帝可准?”
听完曹锟言语,武帝暗自沉思片刻,微微带笑,道:
“朕本想准太师禀奏,怎奈太师年岁已高,恐难经舟车劳顿,太师还是留在京师,朕另遣他人前去林州赈灾也就是了。国舅不是已去林州赈灾了吗?林州一带之灾情就不劳太师费心了。”
曹锟谢恩退至一旁,心中却莫名不安,越发担心国舅曹晋之安危,但武帝言语肯切,合情合理,不容商议。思忖良久,曹锟却也别无他法,只得退朝后去西宫内院,找女儿商议。再做定夺。
对于林州赈灾一事,武帝内心焦虑,却神色平静,看看群臣,征询群臣进谏,却无人献计。武帝看看九王黎昌,意欲宣本,却欲言又止。转面问董廉道:“董爱卿,对于林州之灾情,你有何想法?”
董廉向前一步,躬身行礼,道:“臣愿自荐前去林州查看灾情,只是,臣想恳请武帝派陶子谦随臣一同前往,请武帝恩准!”
群臣面面相觑,即而窃窃私议,不知武帝能否答应董廉的提议。武帝看看群臣,又看看董廉,意欲下诏,陶子谦出班奏禀道:“武帝,臣愿同董相前往林州!”武帝微微一笑,遂下诏命陶子谦同董廉前去林州查看灾情,群臣皆暗暗松了口气,只有太师曹锟脸色暗沉,神色不安,久立朝班,一语不发。
作者简介:幸福驿站,原名王灵,女,一个热爱文字、酷爱写诗的70后,现居陕西汉中。诗观:拥抱诗歌行走,每一个灵魂都会闪烁出高贵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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