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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李孟苏
本文刊载于《三联生活周刊》2005年第14期，原文标题《查尔斯王子的现实主义婚姻》，严禁私自转载，侵权必究
查尔斯王子的第二个春天
2005年4月8日晚，查尔斯王子赶回了英国格罗塞特郡的乡下庄园，9日一早又前往温莎。中午12点30分，他要在温莎市政厅和相爱了35年的卡米拉注册结婚。这一天是查尔斯外祖母、伊丽莎白王太后去世3周年忌日，但查尔斯一天都不愿再等了，执意要在这天办喜事。也许他等了35年等得太久了。
与第一次婚礼相比，查尔斯的第二次婚礼很低调。1981年7月29日，查尔斯和戴安娜在伦敦圣保罗大教堂举行了婚礼。婚礼奢华到了极点:处女新娘，数米长的婚纱，红地毯，古典马车，3500名嘉宾，60万聚集在伦敦街头的民众，全球实况转播，7.5亿观众⋯⋯婚礼成了隆重的节日。
王室成员的婚礼本来只是他们的私事，成为公共事件，是从查尔斯的外祖母王太后开始的。1923年，王太后和约克公爵、后来的乔治六世结婚，没有在相对朴素的王室专用教堂，而选择了威斯敏斯特教堂举行婚礼。这么做的目的是要把仍然笼罩在英国上空的“一战”阴云吹走，为国民塑造一个快乐、美满的温莎家族形象。此后，公众兴趣渐渐从君主、王储扩展到了王室全体成员。人们消费着王子公主们的快乐，王子公主们有了婚外情，人们也会产生被欺骗的感觉。20世纪90年代，女王的3个子女婚姻先后破裂，让公众看到了所谓童话婚姻背后赤裸裸的可怕现实。女王小儿子爱德华结婚、安妮公主再婚，都低调进行，就是害怕公众举起道德放大镜。
王储查尔斯的二次婚礼，就更要从简了。新郎新娘乘坐女王的劳斯莱斯幻影VI型专车，在兄弟姐妹、儿女等28位亲友的陪同下，在温莎市政厅举行了简单的结婚仪式，只花了20分钟。查尔斯成了第一个在市政厅注册结婚的主要王室成员。
( 卡米拉前夫安德鲁·帕克·鲍尔斯出席婚礼 )
以往，王室成员再婚，都选择在英格兰以外的苏格兰（安妮公主）、澳大利亚、法国（爱德华八世）、美国（女王的一个堂弟）、奥地利举行婚礼，以逃避英国国教对再婚的严格限制。近年来，由于英国离婚率持续上升，圣公会不得不作出妥协，对再婚的约束有了松动，规定只要再婚的新人们忏悔罪过，就可以在国教教堂里举行婚礼，王储也不能例外。9日下午，坎特伯雷大主教和温莎教长在圣乔治教堂为查尔斯夫妇主持了奉献祈祷仪式。在800人参加的仪式上，两位新人承认自己犯下了罪过，在第一次婚姻中有不道德行为。女王夫妇也出席了仪式。
随后，他们在温莎城堡举行了盛大的婚宴。客人们享用的水果蛋糕是一位威尔士乡下夫人艾塔在自家厨房里烤制的。去年，查尔斯在威尔士无意中吃到了艾塔做的蛋糕，很喜欢，今年就向她订了20个结婚蛋糕。现在艾塔已经把她的甜点冠上了“皇家”二字。还有很多食品来自查尔斯经营的有机农场。
婚宴结束后，查尔斯夫妇前往苏格兰度为期两周的蜜月。
除了爱情，还有现实
( 左起：Anna Valentine、Philip Tracy、Linda Bennett )
对查尔斯和卡米拉的婚姻，社会尤其是小报，表现出来的道德姿态有些可笑。他们认为，王室成员就应该比社会其他阶层的人更注意自己的道德和行为。连王室成员也抱有这种观念。查尔斯在70年代曾解释过他30多岁还不结婚的理由:因为我是不能离婚的，所以必须慎重选择新娘。他叔父蒙巴顿公爵也告诫说:你的妻子结婚时应该是个处女。荒谬的是，20多年来，王室成员的表现并没有让人们改变观念。
部分英国人一听到卡米拉要当他们的王后，就感到莫大的侮辱。婚礼前王室发布了正式文件，宣布卡米拉婚后可以获得威尔士王妃的称号，查尔斯继位她就是王后。但是，威尔士王妃和王后只是在法律上被承认，绝大多数情况下，卡米拉还是会被称作“康沃尔女公爵”和“国君的夫人”。从称谓上看，卡米拉仍然没有得到认可。
( 伊丽莎白女王因不满查尔斯的“平民”婚礼，而拒绝参加 )
卡米拉最大的一项恶名是，她暗中策划了查尔斯和戴安娜的结合。这种说法不知从何而起。和戴安娜交往之前，查尔斯和卡米拉在马球俱乐部夜夜狂欢，连卡米拉的丈夫安德鲁·帕克·鲍尔斯都忍不住说:“王子殿下确实喜欢我老婆。明摆着，她也喜欢他。”1980年的一个派对上，查尔斯公然把手放在了卡米拉的乳沟中。一时之间，各种流言蜚语满天飞，报纸、杂志更是不会放过如此热辣的八卦消息。对他们的私情睁只眼闭只眼的上流社会，再也无法容忍下去。王储已经32岁，再不结婚，对公众无法交待。这种情况下，急于离开卡米拉的查尔斯选择和戴安娜结婚，其实是很轻率的。
卡米拉还有一个罪名:她要为查尔斯婚姻的破裂负全责。全天下的人都看见了，1981年查尔斯和戴安娜结婚时他们有多么幸福，5年后童话婚姻就破碎了。戴安娜对着摄像机对电视观众说，起因是卡米拉和查尔斯旧情复燃。她还说:从一开始，她的婚姻里就有三个人，查尔斯和她订婚后还和卡米拉保持往来，蜜月中仍有电话联系，婚后常有约会。直到今天，也没有证据证实戴安娜的猜测。不过，讨厌卡米拉的人对此毫不理会。
( 查尔斯夫妇在圣乔治教堂参加宗教祈福活动 )
严肃的国教徒们痛恨查尔斯、卡米拉，指责他们是通奸犯，亲手毁了两个婚姻。就卡米拉而言，她和前夫安德鲁的婚姻，从一开始就处于开诚布公的状态。她接受丈夫在外面有相好的事实，自己的婚外情面对丈夫也没有内疚感。似乎不能说查尔斯给安德鲁戴了绿帽子，因为他们三人到现在还是好朋友。
对卡米拉的道德谴责不乏伪善。真实的原因是公众不喜欢她，尤其是小报的编辑们。小报编辑出于媒体的利益和立场，必须把卡米拉塑造得没有戴安娜可爱。戴安娜漂亮，好表现，是有故事的人，小报需要戴安娜来填充版面。从戴安娜嫁入王室后，几乎每天的小报上都有戴安娜购物了、泊车了、健身了、剪个新发型了、穿件新泳装了、和保镖好上了⋯⋯的八卦新闻。你很难想象卡米拉会向媒体抛出这些料。就算她喜欢抛头露面，读者也没有兴趣看。戴安娜是拘谨、古板的英国王室贡献出来的全世界最著名的封面女郎。这实际上很不正常，难道一个王室需要的是泳装代言人？
进入21世纪，像戴安娜一样，卡米拉的相貌帮她赢得越来越多的支持。她和查尔斯的年龄看上去很般配。10年前，小报讥讽她是“老女人”，暗示她是个巫婆。那会儿，她是看上去比查尔斯老。不过近10年，查尔斯似乎老得更快。到今天再看他们，一定会认为查尔斯年龄更大一些。
卡米拉最终能和查尔斯结婚，和她的相貌、是否垂涎王后身份、对查尔斯非凡的影响力无关。王室比他们更有压力。卡米拉的身份不解决，一旦女王去世，局面就很尴尬:英国没有了合法的女主人。
从查尔斯的角度看，放弃和戴安娜的童话婚姻，转而和卡米拉结婚，抛开爱情因素，婚姻是挽救自己的危机公关，具有现实意义。
从一出生，查尔斯就被父母要求做个儿童朝臣，行为举止必须按照宫廷礼仪。他很小便被送到苏格兰上寄宿学校，以磨练性格，去除弱点。成年后的查尔斯内向、害羞、敏感，总是对自己的角色深感不安。作家艾伦·班奈特（Alan Bennett）说过:“当威尔士王子不是什么好事，那可是件麻烦事。”查尔斯曾对一位密友发牢骚说，他不敢想象他爱上的女人有哪位敢在众目睽睽下过王室生活，还能不被负面情绪压垮。
查尔斯也管不好家，手下的仆从接二连三闹出偷窃、强奸、贪污的丑闻。被他撵出宫的仆人为了报复，四处宣扬王子脾气古怪，奢侈傲慢，日常生活需要四五十个仆人料理。他的支持率持续下降，公众不仅怀疑他的执政能力、公共形象，对他是否有能力担任君主也持保留态度。再婚前一周，媒体给王室正式拍照，查尔斯不耐烦地大声呵斥BBC的记者，又引发了对他的激烈批评。
《每日电讯报》前主编曾说，卡米拉能让查尔斯的情绪平稳，更好地履行君主的职责。查尔斯是不会忽视卡米拉对人对己的亲和气质的。他知道和卡米拉能幸福地白头到老，35年的爱情已经证明了这一点。对老王子的第二次婚姻，英国人也抱有些许期望。期望卡米拉能教查尔斯脾气变温和，不要太紧张，不要再冲记者发火，刷牙时自己挤牙膏。■
如何拜见威尔士王妃卡米拉
和查尔斯举行婚礼以后，原本是平民的卡米拉成为威尔士王妃，在王室女性的排序中位居女王之下，称呼她必须带上“殿下”的称谓。和她见面时，自然不能用对待平民的方式。这也就是很多贵族强烈抵触她的原因之一。
觐见女王或王后，有一套极其繁琐的礼仪。平民在大街上看见王后，不必对王后施礼，但是贵族觐见王后，仍然需要严格按照传统仪式，不能有任何疏漏。
觐见王后，最重要的是要表现出“尊重”和“顺从”，比如女性要对王后行屈膝礼。屈膝礼适用于平民阶层和贵族女性。卡米拉只对女王行屈膝礼。行屈膝礼的步骤为:第一步，弯曲右膝，后背和肩部保持竖直。第二步，伸出右手，下沉，和王后相握，左手垂直贴紧身体。第三步，握手片刻，起身。
王室的男性成员对卡米拉应该行鞠躬礼，称她为“夫人”。
王室的女性成员受到何种礼遇，跟她丈夫的位置有关。婚后，卡米拉有权决定和什么人说话、什么时候结束谈话。如果有人在她面前举止粗鲁、表现无礼，将被立即赶出去。卡米拉享用的仆人服侍，和丈夫一样是最高等级的。她将至少有3个全职衣帽官，其职责包括服侍卡米拉洗澡。还配有数位宫廷女侍。■
向时髦和优雅靠拢的卡米拉王妃
英国王室成员结婚，婚纱自是不会去纽约找Vera Wang的。这样重大场合穿的礼服都由英国本土设计师制作。Norman Hartnell设计了女王那件镶缀了上万颗珍珠的婚纱，戴安娜的婚纱是David和Elizabeth Emanuel夫妇设计的。卡米拉此次结婚，没有穿婚纱，请来Antonia Robinson 和Anna Valentine操刀礼服设计。这两位设计师在伦敦西区的肯辛顿合开了一家时装工作室，专做上流社会的生意。卡米拉是她们的老顾客。自从王室宣布她们提供新娘的婚礼服饰后，大批日本游客就带着摄像机涌进了她们的工作室，纷纷要求定做婚纱。卡米拉在市政厅举行婚礼时，穿的是一件雪纺嵌花及膝礼服，配牡蛎色丝绸绣花外套;在教堂参加奉献祈祷仪式时，换了件蓝色及地丝绸长裙和蓝色外套。衣服全部手工制作，从2月下旬开始制作，到婚礼举行前几天才完工，前后共试穿了8次。
卡米拉戴的帽子由天然的麦秆编成，上面覆盖了一层法国机制花边，斜插了一簇“喷泉似的羽毛”，出自英国著名女帽设计师Philip Tracy之手。她穿的浅米色高跟鞋是小山羊皮做的，著名鞋设计师Linda Bennett的作品。大喜之日的卡米拉形象称得上优雅，符合她威尔士王妃的身份。
和查尔斯的关系公开后，卡米拉的形象逐渐发生了变化。1997年以前，她任何时候都像是刚从马背上下来:永远素面朝天，永远穿颜色黯淡的格呢服装和鞋跟磨损了的平底鞋、皱巴巴的花袜子，指甲剪得参差不齐，邋邋遢遢。穿Jimmy Choo高跟鞋的戴安娜怎么都想不明白这样一个人会打败自己。
2001年，查尔斯宣布卡米拉是生活中“不能谈判”的一部分后，卡米拉开始注意形象。她开始参加时尚圈的活动，到巴黎观看Chloe、Chanel的新装秀，购买大品牌的时装。
在一次社交活动中，卡米拉穿了件无带礼服，对有一把岁数的女人来说，无带礼服绝对是克星。后来，卡米拉也学会了用黑色礼服“减掉”部分赘肉。今天，卡米拉更多选择色泽柔和的紫色、粉色来配自己的金发。她是伦敦顶尖头发色彩顾问Jo Hansford的忠实顾客。Hansford的客户有丽兹·赫利、安吉丽娜·朱丽，她说卡米拉的发质很好，但很难打理，所以染发时会漂一下。
婚礼前几个月，卡米拉开始减肥，并卓有成效，体重减轻了14磅。牙齿做了矫正和漂白。婚礼前一周，Hansford为卡米拉染了头发。她透露说，用的是欧莱雅染发产品，把奶油色和蜜金色混合在一起用的，这样看起来自然。指甲油则是无色的。她极具个人特色、几十年不变的发型此次交给了著名发廊Hugh & Stephen的合伙人Hugh Green梳理。化妆师Julia Biddlecombe为卡米拉化了新娘妆。卡米拉近几年的形象少了硬朗，多了柔和，多亏Biddlecombe的妙笔。
美国版Vogue杂志主编安娜·温特最先注意到卡米拉的形象变化。她把卡米拉同麦当娜相提并论，并赞叹说，爱情让一个女人大变了模样。■
查尔斯王子的婚姻榜样——
乔治四世
查尔斯和卡米拉结婚当天，几次走过温莎城堡的乔治四世门，不知是不是这位先祖暗中的安排。他们两人的婚姻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
乔治四世于1812年当上了摄政王，1820〜1830年正式在位。这位食量大如牛、胖得像卡通怪物的国王在做王储时，曾经一表人才、风流倜傥，很令女人倾倒。在和几个女人玩过感情游戏后，1784年，乔治爱上了信奉罗马天主教的寡妇玛丽亚·菲茨赫伯特。
菲茨赫伯特比乔治大5岁，非常严谨，坚决不做王子的情妇。不得已，乔治只得和她结婚。乔治和一位因欠债坐牢的牧师做了交易，牧师答应为王子主持婚礼，王子许诺继位后任命其为大主教。但是，根据英国国教的教规和1772年制定的《王室婚姻法》，乔治的婚姻无效，议会也反对。乔治也很快就厌倦了妻子，结束了婚姻带来的尴尬局面。
1795年，乔治与卡洛琳结婚。婚后一年，公主出生后，国王夫妇分居，卡洛琳远居意大利。1800年，菲茨赫伯特回到了乔治身边，她认为她和乔治的婚姻才是合法的。他们后来的日子过得还算幸福。
1820年，乔治登基，卡洛琳也回国要求当王后，遭到全国人民的反对。乔治试图强迫政府提出一项法案，剥夺卡洛琳的王后头衔，并宣布他们的婚姻永久性无效。这项法案未被通过。卡洛琳于1821年暴病身亡，倒是没给国王添多少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