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的开端5、决定离开
（内容提要：这小邹他们这群人，一番察看之后，还没有住满两个晚上就离开了。城里娃们冒夜突行，想趁早冲出龙溪山沟，逃避应该交山民们的20斤粮票。）
午饭后大家相约去看看龙池，这么远来一趟实在不容易。30多人都去大家还是沿着一条，在荒草和各色野花中蜿延的小道前行。城里的娃们先是路过，同属林场的另外三幢楼房。全部一楼一底不同的是，墙体由石块和泥巴彻成，房屋旧门和窗都被不知什么时候被下走。
现在的都江堰市龙池国家森林公园景区图片
现在这里住了几户人，都是从灌县城关来的居民。城里娃和他们交谈后，知道他们专门从事打猎、采药、挖笋子等。其中有女人也有小孩，小邹曾经的同学陈光全家，早就不在这里了。三幢楼房门口都堵着一块大石头，旁边有缝隙过人。晚上时再堵一块大石头，防止野兽钻进去。他们住的房间窗户，用草廉、旧草席遮上，没有住人的房间门窗都空洞着。
（前面说的10多年后1984年秋，小邹在县委机关工作。他随同领导又上来考察旅游开发，这些楼房和那幢成色新的木楼都没有了！听当地人说包括龙池庙的断墙残壁、木柱挑坊，都在文革期间由公社安排山里人给拆掉了，原因是人们想那些建房用的木料。改革开放后龙池搞旅游开发、建国家森林公园，人们又恢复了龙王庙。在现代化条件，时下的龙王庙应该说，比过去的更加雄伟气派！现在龙王庙的构思叫五龙议事。中间一龙王代表龙池，两边四位龙王，代表东西南北四海龙王。他们聚集一起，在龙池王的率领下，商议自己的龙家大事。））
特别的是这里大、小十几口人男女都不洗脸！说是洗了脸即使夏天，手脚也要皴口、脱皮，冒血珠珠，血口子都要弄起。看到他（她）们脸上那幅肮脏的样子，薅林队群体的所有人，都坚定了要离开龙池的愿望。但见到几个背书包玩的小孩，也脏着脸时大家心里特别难受。城里娃中有人斥责他（她）们的家长，把孩子整成那个样子！家长解释说城里小学还没有复课，只有让孩子也上来。等学校复课的时候，就寄托在城里亲戚朋友家上小学。
小邹发现孩子们玩的地方很特别，虽然长着乱草仍然看得出，是一方几十平米的池塘。水不深仅1至2尺，中间为一块约2平方米的大石块，四角各有一块约1平方米的小一点石块。石块的顶部都平坦，但四周参差不齐，有点怪石磷磷的样子。经向孩子家长询问，这叫莲蕊石原为龙池庙的组成部分。
（后来1984年小邹再去的时候，这组美丽的石头已经不见。听当地人公社人说，某次龙池涨水，让沙石给淹没了。并且龙池地形地貌已经变化，不能再恢复当年的情景。）
“要钱啊！”一个这里的男主人叹息说，“我们都没有正式工作，这里虽然苦一点，但总可以挣到点钱！”小邹他们都看到这些人家，种在屋前屋后的莲花白，叶子只有巴掌大还不卷心。同样前面说的，小邹参加工作后，在县委机关听人说。解放后龙池边上这里，当年办劳改农场时，只有黄烟种植成功。但是黄烟没有销路，劳改农场缺少收入，只好下马转移到别的地方。
可能是文革期间那些年，肉类供应少，油晕不足营养差。人们抵抗自然的能力降低了，龙池边的这群人，动辄手脚要皴口、脱皮，冒血珠珠，血口子都要弄起。小邹他们这群城里娃，都经过1960年困难时期！当时他们上小学，也有类似经历。现在整整8年过去，1968年这群人长大，都18至19岁成人了。但搞不清的原因把他们，吸引到这虽然风光旖旎，但简直是穷山恶水的龙池来！然后又要灰溜溜地回去了。
城里娃们又向前走了一会儿，上一道长满青草的山包土坎，龙池终于展现在面前。那是一片面积几千亩，长满灌木和芦苇的山间小平原。一条水沟自远处山间下来，从灌木和芦苇的平地中间流过，汇集到山坡前一处几十亩水面的地方。这里就是不知水有多深的龙池，池边的龙王庙只有些断墙残壁、木头柱子挑坊等。
小邹还记得同学陈光全曾告诉他：有人买了10元钱的麻绳，拴了石头坠子吊池水有多深，绳子放完了也没有探到底。现在看龙池的右边有一处口子，池水从那里流出来，流下去即大家洗脸漱口的水沟。再住前流水飞下好几百米高的山坡，其中一段形成一道瀑布，下去就是龙溪河沟了。这群人在山沟是狭促了两天，现在眼前一亮有如此景象。大家心头也随之宽阔，种种不快都暂时不见了。
“哦！哦！哦！……。”全体人员都么喝开来。远处四周的山也回应着“哦！哦！哦！……”的声音。一会儿之后当他们从山包回身往下，转过来行走几百米时，面前一大片约好几百亩的竹林！竹子都有3米多高，密实得透不过风，人更挤不进去。谁都不相信这是自然界的杰作？还以为是人工种植的。更奇特的是每根竹子拔出来，根部都是一个龙头的形状有头和双角，当地人叫龙竹其实就是拐棍竹。
现在的都江堰市龙池国家森林公园景区图片
一个正在这里采药中年人，用他的小锄头帮助这群人。小邹他们每个都挖了一根，龙头整齐的拐棍竹杆。好几个城里娃都说，这是预备送给今后丈母娘的。但现实是每人都有了拐棍，今天晚上下山就更安全放心了。
（后来龙池景区开发，小邹等人特地去看过，那一大片竹子已经不在！听说是某次竹子开花死掉了，叫人婉惜不止地点应在御龙园那里。这时住龙池边的景区工作人员都要洗脸，没有听说谁洗脸要皴的，应该是生活好了营养充足的原故。）
“龙池里有大乌龟，脸盆那么大。”曾正林说。
“谁看到过？”赵有贵问。
“不知道。”有人说。
又有人重述小邹听过的故事，说乌龟是猎人用枪把一个；不停敲木鱼降雨的老头，从云层中打下来变成的？如此一说又引得大家哈哈大笑！
采药人还告诉说龙池有八大景观：金狮高山望，飞马报吉祥；仙鹤眠水洞，野牛卧池塘；八角非凡景，群真会朝阳；双灯照红壁，合掌见龙王。
大家听了之后也只能想象而已，不可能去一一印证。城里娃们还从采药人那里得知：从龙池进去翻铁杉岗，走几十里更难走的山路，到阿坝州汶川的银杏坪和草坡一带。沿途没人家，但是有不知什么时候，留下的石磨等用具？说明有人曾经在里面居住和生活过。城里娃中有好奇的问，“里面的路有多么难走？”
采药人笑着说他年青时走过一次，从龙池出发整整两天才走到银杏坪。里面所谓路只山沟中的乱石堆、山坡上的乱树林、悬崖壁处的乱草丛而已。只有一点路的痕迹，在上面行走要冒极大的风险。“你们上来走的路是人工修过的，再往里面走的路是纯天然的。”这一席话听得城里娃们惊奇万分！
“啥子是铁杉岗呢？”城里娃中有好奇心重的又问。
采药老人回答说：铁杉岗是龙池这边，到银杏坪那边的分水岭。上面长满了铁棒杉，尽是两三个人才抱得住的大树，所以叫铁杉岗。”
小邹注意到采药人说这些话时，眼睛望着远处山上，自己都陶醉在话语中了。但城里娃们只是听，自身的处境让人高兴不起来！他们中翻过一些书的人心想：当年吴佩孚——吴大帅，率领他的几十个亲随，从这里到银杏坪再到汶川。再过阿坝州去甘肃、陕西，回河南、河北、北平也相当不容易。民国年间的军阀混战，此公一直占据上风，可能与这种吃苦耐劳精神有关。
吴是镇压京汉铁路工人1923年“二•七”大罢工的凶手，他被国共合作的北伐军打败实属历史的必然。后来吴家居北平之时，日本人打进来要他出面当汉奸。他不但未从竟然敢发表：要日本人从中国出境的声明！最终惨死在日军之手，也算是中国人的一条汉子。只有这样他的书法作品，现在才卖得起价。中国人重的是信义道德，一个无才无德的人，随便他字写得多好，最终都不为市场所接受。
现在的都江堰市龙池国家森林公园景区图片
这群人走动一阵子回到木楼，又是一顿不象样的晚饭！不过每人有一碗煮莲花白，即当地龙池边没卷心的那种。“晓得你们要走了，煮点菜给你们吃。”事务长当时是这么说的。晚饭后大家都走到大老远的水沟边，把手、脸、脚都洗干净。没手电的又把煮饭棚子的杉木皮，拆一些来做成火把，准备当天晚上走路用。个别心细的城里娃带有火柴或打火机！
睡到半夜时分不知谁先醒？只听先是一声“走了！”然后是众人嘈杂的吵闹声。大伙儿起来有人用打火机点燃蜡烛，各自收拾好简单的行李，都带上自己的龙头拐掍依次下楼上路。那个有手表的高晓飞告诉说才半夜1点钟！
就这样一群平均年龄只有18、19岁，总之不到20岁的小青年夜半上路。他们都差不多是共和国的同龄人，只是为了逃避20斤粮票的惩罚。他们就要冒险摸黑，从海拔2000多米的高山，沿着他们只走过一次的林间小道。徒步15公里下山，再搭乘15公里的汽车，回到城关他们勉强能吃饭的家。陈永红姐妹三人也背着被盖卷等行李，杵着拐杖和大家一道上路。
好在老天有眼这晚上的月亮，特别圆、特别大、也特别明。月光如水泻在地上，远近山头、山坡到处都明亮一片。尤其是多雨的龙溪山沟，这几天没有下雨！这群人都没有带伞的，而且那时候也没有如今很是方便的折叠伞。现在这30多人有10来只手电足够，原来准备的木皮火把都扔掉。还是沿着不知是当年砍木头、搞屯垦，或办劳改农场修的，石头块铺就的山道前行。
城里娃们走的特别带劲！一个又一个的山包，一片又一片的山坡很快甩在身后。同样为了防止被蛇咬，拐掍着地时都要弄出响声。路边溪沟的哗哗流水声，也好像是为他们送行。就这样走完飞流直下的陡峭山坡，来到溪水淙淙的平缓山沟。这时天已经放亮眼，前面的形势告诉他们，20斤粮票必须交出！
那是一队又一队、共好几队，身背猎枪的山民向城里娃们迎上来。每队山民都有10多个人、和几只黑色猎犬。他们旧的蓝、黑衣色衣物，脚下上旧胶鞋步伐迈得很快。这年头每人每年发放布票5米，成年人只能做一套衣服，山地区人衣物等消耗大，所以看起来他们比城里人穿得差一些。这大队人中为首的，还是那位大队革命委员会的胡主任！他没有背猎枪、牵猎狗。
“粮票带来了吗？”胡主任问。
“带来了。”赵有贵掏出粮票交给对方。
胡主任略微清点一下：“把你们的玉米苞带走啊！”然后就没有说什么。他一挥手山民们都让开道路，身背猎枪站在路边高处，目送城里娃们通过。雄据在山民身旁的猎犬们吐着火红的舌头，同样虎视耽耽地望着过路人。
现在的都江堰市龙池国家森林公园景区，公路上野生猴子挡道
看情形为了收下20斤粮票，这个大队好几个生产队都出动了民兵班，合起来应是一个民兵连。在这些威武雄壮的山民面前，别说是30 多个手赤手空拳的城里娃，即使是一个排、一个连的武装军人！也未必能冲出这条山沟？（山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