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命运压倒了快穿免费 快穿倒霉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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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命运压倒了快穿免费

内容简介

闻樱成为了被主神选中的“不幸运儿”。 不管在出现在哪一个世界,都是不受喜爱的人。            -                           “听说你被包养了?” “脚踏三只船,呵,翻船了吧。”  “身为臣妻,却去勾引陛下,你就那么贱?” 演员出身的闻樱,露出专属白莲花的微笑—— 那又怎样?最后你们还不是都会成为我的裙下之臣。 #我有特殊的洗白技巧#

1.替身逆袭当红女明星

2.谋夺臣妻的皇帝

3.军阀小狼狗

4.从漫画里走出的美少女

5.big bang!绯闻大爆炸

6.重生太子&读心术

7.附身机甲的星际海盗

8.全息网游之美人倾城

9.妹妹恋人

10.两只吸血鬼没血喝

11.三年之痒

12.天下美男皆炉鼎

13.回到过去

精彩片段一(谋夺臣妻的皇帝)

参加选妃宴意味着入宫,闻樱在上一回与卫凌恒碰面后,自然也想找机会再与他碰一次面。毕竟皇帝多自持,倘若只是做上几个梦就对人牵肠挂肚、魂牵梦萦,这一趟可就太容易了。 谨慎起见,她不能放过任何一个能够见面的机会。 选妃宴的场景就布置在御花园里,选了好日子,露天摆得桌椅屏风,地方大,陆陆续续来了不少权贵夫人和妙龄小姐,在正主来之前就交际开来。 原主因是继室,又是庶女出身,和这群夫人很有隔膜。先前原主倒是做小伏低攀上一两个夫家位高权重的,替丈夫做“夫人外交”,闻樱犯不着做这样的姿态,但她也不会自断人脉,一番妙语连珠,倒也没让那些人察觉出什么不同来。 宋汐在一旁嗤笑,她父亲同样手握权柄,继母何须如此?不过是她自己把自己看低成尘泥,别人才敢这么踩她罢了。 这在席的夫人虽口中都夸着人家的女儿,但心里却都认为自己的女儿才是中选之人。 谁知主持宴会的淑妃娘娘到来后,对列座的名门贵女兴致缺缺,倒独独对闻家的那位小姐,即宋汐的表姐格外热情。 三皇子生母已逝,是被抱到淑妃跟前养的,偏偏淑妃还生有一子,正是当今二皇子。她一则对养子的事本就不大上心,二则,今日的选妃宴来的都是名门权贵之后,她自然不希望三皇子的未来妻子身份高于亲儿媳。 闻家本身处于末流,闻家表姐的父亲又恰逢贬官下放,她一眼就挑中了。 闻家表姐当然是喜不自禁,恰三皇子姗姗来迟,淑妃娘娘给她递了话台阶,她立刻就要上去攀谈。 却就在这时,席间忽闻一声惊呼。 三皇子卫?当即把目光移了过去。闻家表姐同样往那方向一看,见是自家表妹发出呼声来引人注目,立刻暗自咬牙。 宋汐可管不住表姐怎么想,她裙子上被继母泼了一杯滚烫的酒水!虽大都倒在裙角,还是溅到了手臂上。 她不由在心中冷笑,继母不愿她攀附皇子,站到比她高的位置,就想出这么拙劣的手段,也是难得。要知道,上一世她在龙兴寺遇袭后就闭门不出了,根本没有参与选妃宴,所以对这一举动毫无防备。 闻樱和淑妃致歉:“妾身失手,扰了娘娘雅兴,这就陪小女去更衣。” “无心之过罢了,宋小姐自会谅解。”淑妃捕捉到宋汐瞪看闻樱的表情,颇为不喜,又对宫人道:“领宋小姐去更衣,再为宋夫人换一壶酒来。宋夫人就安心在这坐着罢。” 列席的夫人也有如宋汐一般想的,无不喁喁私语,小声议论。 卫?因为柳下藏人的事,对闻樱的印象为负分,见之不由更加恶劣。果然天底下的继母都一样,倒是可怜了那位宋家小姐。 但就在宋汐走了没多久,皇后压轴出场了。 皇后人生得纤瘦,又自知今日并非主角,便穿着素淡,那件月白留仙裙简单大方,本是十分适合。偏偏她一出场,众人心里都是“咯噔”一下。 若没记错,刚才离场的那位宋家小姐,穿的就是一件月白留仙裙,除了细节修饰不同,乍看几乎以为穿得同一件。和上位者撞衫,可是大忌讳! 这么一来,在座小姐夫人们不由得明白了宋夫人的用意,交头接耳时,纷纷赞不绝口。 原以为是母女不合,可如今看来,她虽是继母却有慈母心肠。再加上能得知皇后的裙饰,于宫内消息灵通,想来人脉手段不凡,倒是值得结交。 三皇子可不知道女人间的官司,倘若有人跟他说“天底下有两人会因衣服同色而掐起来”,他必定嗤之以鼻。 他看了半天戏,见闻樱趁机和淑妃攀谈起来,对她的恶感不由再一次加深。 闻樱面上虽然在和淑妃闲话,心里也有几分着急,她刚刚走了一步险棋,一个弄不好,就会被宋峥误解她对继女有妨碍之心。但她又不得不如此。选妃宴的地点虽是在皇宫,但他们不能随意走动,总要想点法子。 淑妃还想借着三皇子的选妃宴为亲儿子拉助力,一想到她是兵部尚书的妻子,心里就热切了几分,频频劝酒,与她热络的聊了一会儿。 闻樱心不在焉的饮了两杯,忽而,那给宋汐引路的宫女折返回来,低声和她道:“宋小姐有几分不方便,命奴婢找夫人前去。” 她听了,便和淑妃告了罪,淑妃没再拦,任她起座去了。 闻樱起先以为是宋汐想耍什么把戏。她这具身体不适合饮酒,刚刚被劝着多喝了几口,这会儿酒力上来,脚下飘忽,心里就更警惕了。 可看宫女越带越远,路越走越深,她突然有了另一个猜测。 凭宋汐一人,再想布局做什么,都不可能在深宫里。 另一个念头在她脑海里晃过,越想越是,她心跳突然快起来,一下快似一下。 到了一座偏殿前,宫女退后,她亲自开门。 门一打开,她迈过门槛的脚就是一软,眼看人就要扑到地上,刹那间,扑进了一个男性气息浓烈的怀抱。 除此外,怀中还有本朝天子方能用的龙诞香。 * 卫凌恒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否则怎么会在听到她被淑妃劝酒的消息后,就按捺不住,命人将她带到了这个无人经过的偏殿? 她不能喝酒,多喝两杯就要过敏。 这是他从梦里知道的事。 那日,他本是已经做了了断,可当夜他就再一次梦见了她。这回什么故事都没有了,独她一个,在他怀里一个劲地问他“为什么不要她”,然后就是哭,哭得可怜极了。 他被哭没了办法。 就在第二天,淑妃呈上了选妃宴邀请的宾客名单,他随手翻过,视线一下子就钉在了上面。 某一行写着:兵部尚书宋峥之妻,宋氏闻樱。 打她入宫的那一刻他就知道,她说的话、做的事,无一不被底下的人上报。他给自己找了借口,说是怕她在宫里受欺负。 可直到她不小心摔倒,他把人接到怀里的那一刻,他才知道并非如此。 闻樱这具身体的五官偏幼嫩,若不是她头顶的发髻,穿着绀紫镶边褙子,把人压得老气横秋,便走出去说是少女都有人肯信。 眼下她饮了酒,两颊洇红,醉眼朦胧,似梦里的那软檀香一直往他鼻子里钻去,竟把卫凌恒催得心头直跳,问她道:“你这是喝了几杯?” “长风?”她一晃脑袋,眼看身子又要歪倒,下意识揪住了他的衣襟稳住身形,“你怎么在这里?你来皇宫做什么?” 她果然知道长风。 卫凌恒想起二人树林相遇,她神态拘谨,躲开了他诱导试探的话。眼下她喝醉了,倒是适合问话。 “你怎么知道我叫长风?”他低声问。 她一听就笑起来,嘟哝着:“是我醉了还是你醉了?我怎么不知道你叫长风,我不仅知道你叫长风,我还知道你轻功了得呢!我十三岁的时候我们就成了好朋友,我怎么能不知道你,奇怪,我是又做梦了吗……”语声渐低,状似喃喃地疑惑着。 卫凌恒拢着她的手臂一紧,原本想放开的,眼下却放不开了。 她也做这样的梦,和他做一样的梦。 他情绪犹如湖心被投了一颗石子,漾起波纹来。 分明她身上还穿着品级服饰,做这妇人的打扮,可他望着她扑扇的睫毛、笑起来的梨涡,所有的细节都和梦里的佩佩并无二致。 “你可喜欢长风?” 她抬头看他一眼,本应该表达出“奇怪”的意思,可她眼泛水光,微醺的眼尾拉开一道红痕,似金鱼的尾巴,倒把他诱得头更低了几分,“嗯?”他在等她的回答。 “你……再低头。”她吃力地朝他挥手,“我悄悄告诉你。” 和醉酒的人最没道理可言,卫凌恒闻言就再次向她靠近,把耳朵附到她说话的嘴唇旁。 猝不及防地,颊边被人亲了一记! 电光石火间,他抬起头,如深潭一般不可测的黑眸直直地盯住了她。 她被看得几分不安,挣脱了他,跑到旁边去了。 他倒是也松了手任她跑,但追寻的目光宛如绳索,将她牢牢的缚住。 闻樱躲到长条案边,还险些碰落了上面摆饰的美人觚,好险稳住了,把他看得直笑。可笑着笑着又发觉不对,她好像不舒服,想抓自己的脸。 卫凌恒突然想起来,佩佩喝了酒,脸上会过敏长小红疹。 他几个大步迈过去,拽住了她的手。仔细一看,果然脸上有小红点冒出来。他当即扬声叫人。 王德永早就好奇死这陛下心心念念的人了,也不让别人守着,一听声就自己颠颠儿跑过来。 这一看,也不见得如何国色天香。 只不过,她体态娇盈犹如少女,眉眼间又有享受过鱼水之欢的女人,独有的娇媚。这二者结合已是引人眼球,眼下饮了酒,醺醺然欲倒,连腮边的红点都媚态横生,确实是勾人得紧。 索性他是太监稳得住,兹当没看见,领了命去拿药膏。 阖门时他又在门缝里看见,那女人的手被陛下制住不能动,想是脸上发痒,就拿肩膀去蹭,可怜兮兮的。 随后,只见陛下俯身,竟是往她脸上吹了口气,又低头和她说了句话,像是询问。随后那女人点头,陛下就这么轻轻地给她吹起了气,眼神温柔极了。 门一关上,王德永捂住“砰砰”直跳的心脏。 这可真是,天子柔情啊!

卫凌恒亲手替闻樱上了药,这在别的宫妃那是想也不敢想的待遇,陛下能多与她们多说两句话就已经很好了,哪儿敢奢求其它。但于闻樱,卫凌恒说不清心里究竟是什么样的情绪,或许是在梦里一直充当保护者的角色,哪怕回到现实中,他亦忍不住想对她好。 没过一会儿,红疹渐渐淡下来,他把药膏放到一边。 她酒意没散,人还有些怔愣,眼神发呆地望着窗外,忽而叹了口气。 “怎么?”他走到她跟前,“可是还有哪里不舒服?” “我好像是嫁了人的……”她像是难以启齿,慢慢地转回头,“我糊涂了,我梦见你,只当还是未出阁的时候。可我想起来了,我已经嫁人了。” 他握住她的手,“佩佩……” 她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勉强笑道,“我已经好些年没梦见过你啦,嫁了人之后你就不再来了。我以为你能陪我一辈子……如果你不是我的梦该多好。” “我当然不是你的梦。”他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低声笑道,“梦里的感觉可会这么真实?” “你不是我的梦?” “不是,我姓卫名凌恒,字长风,我并非侠客,但……” “长风真的不是我的梦?” 她喃喃地重复,那放空的眼神仿佛聚了光,一瞬间,她的眼泪猝不及防地涌了出来,“长风不是梦里的人,那你为什么不来?”她终于把目光放到了他身上,可眼里的恨意,让他心里一恸。 “佩佩?” 闻樱忍着泪,压抑着情绪的身子轻颤着,“你知不知道我要嫁人了?他们都逼着我嫁给宋峥,嫁给我的姐夫,母亲要我占着那个名分,宋峥要我照顾他和爱妻的儿女。凭什么呢?我凭什么要去当姐姐的影子?” 卫凌恒呼吸一滞,他一直都知道她在那里过的不好,可他从没想过要去找她。她毕竟只是他的一个梦…… 她流着泪笑起来:“可我不担心,那时候我想,我还有长风呢,我等长风来救我。他最厉害了,就算抱着我也能飞到围墙外面去,他一定舍不得看我受委屈……可是我的长风没来,他再也没来……”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几乎无力地捶打在他肩膀,“你骗我,如果你不是我的梦,你为什么不来?为什么不来?” 是他忘了,对他来说一个简单而绮丽的梦,于她,可能是生命里唯一可以抓住的光。他脑海里又浮现起那个抱着死猫的少女,蹲在黑黢的假山洞里,身影压抑而孤单。 卫凌恒人生第一次,不知道拿一个女人怎么办。 其实他即便把梦当真,她也已经嫁人了,他们做梦的时间并不相等,他永远也不可能回到那一天,救她出来。 但当时不能,不代表现在不能。 他脑海里突然被一个念头占满,低下头问她:“你不想留在宋家,那朕现在带你走,好不好?” 她噙着眼泪仰头,被泪水模糊的视线一眨,眼珠滚落下来。 “朕?” 她轻软的舌尖吐出这个字,他心里忽然“咯噔”了一下。

而闻樱在一愣过后,眼神飘忽地他身上流连,从他玄色底的五爪金龙刺绣衣袍,袍底的靴子,再到腰间的玉扣,无不彰显出他的身份。 “……你是皇帝?” 她面容陡然一白,仿佛是酒意被醒了一般,品味着这个字,猛然后退。 没等他反应过来,她的已经跪倒在地上:“我……臣妾见过陛下……” 卫凌恒的眼神沉下来,一言不发倾身去扶她。 她仍顾自道:“臣妾酒后失仪,陛下恕罪……”眼见一个头就要磕下去,他拿手给她挡了额头,她偏了偏脑袋执意要磕,他终于也有些动怒了。 “你非得如此?朕是皇帝,就不能是你的长风了?” 闻樱不答话。 他定定地看着她,“你还想留在宋家?” 在他的气势压迫下,她终还是点了点头。 “臣妾先前不知,以为在梦里……假如陛下也做了这样的梦,就只当它是梦罢。” * 回去的路上,闻樱和宋汐一同坐着马车,相对无言。好在宋汐看见了她脸上没能全部消褪的红疹,并没有怀疑她的去向。 回到府中后,她听说,宴席上在她走了以后,还很闹了一场。原来是闻家表姐不甘心宋汐抢走三皇子的注意,一同游戏时,诬陷宋汐偷了贵女的首饰。她仓促之间,局做的太糙,宋汐不过三两下就诱哄得她的帮手说了实话,反而大出了一番风头。 在原轨道上,同样有这样一场事端。 原本,皇后还会因为撞衫的缘故不喜宋汐,无形中增加了阻碍,往后就是宋汐和三皇子之间的绊脚石。眼下却因她的帮忙,反而对宋汐很有好感。 她好笑的想,自己这也算是顺手帮了神使大人一个小忙了吧? 回到宋府,宋汐倒是乖觉,当着宋峥的面和她道了谢,指的当然是撞衫的事,算是把表面功夫做足了。 闻樱认为还是上次的警告生了效,如果能一直这样相安无事到任务结束,最好不过。 对于卫凌恒,闻樱有自己的考量,借用梦引香施展出的效果比她想象的还要好,可她不能立刻答应对方。 她只是皇帝梦里的一个角色,在他加深印象前就轻而易举的得到了,他又怎么会珍惜? 这一天她没有再用梦引香编织梦境,踏踏实实睡了个好觉。 第二天,宋峥出门后,闻樱突然发现梳妆匣里多了一张信笺,并一支银蝶白玉映翠的簪子,做工精细,连蝴蝶那一对触角都栩栩如生。 展信一看,她心跳快了两拍,把信簇到心口。 居然是卫凌恒送的! 她倒不吃惊对方的神通广大,据她所知,他手底下有一支不为人知的暗卫,还有一群能人异士,精通各项千奇百怪的技能。 但他的意思,是不想放弃她,还是要与她作别? 梦里的长风曾经失手摔了她一支发簪,与这支很是相像。这就好比分手后要将前任的东西都还给对方一样,他若想拿这个与她道别,也说得过去。 这信笺上又不清不楚,只留了一个落款…… 背后忽然传出一声:“夫人……”是秋瑟拿着盥洗的铜盆进来了。 闻樱心尖儿一颤捂住心口,手里还捏着那支簪子,看她道:“你走路怎么没声的?” “咦?”秋瑟把铜盆放到架子上,替走来洗漱的闻樱挽上袖子,“许是夫人想事想得太认真了,没听见奴婢的声音吧。” 这也说得过去。 闻樱洗了脸,神志清明了许多,看了眼她随口道:“今天搽得什么粉?脖子那儿颜色不一样。” 秋瑟摸了下脖子,“是、是吗?” “我骗你做什么?”闻樱笑着说,脑子里有什么东西飞快地一闪,她抿了下唇,“对了,我前日穿的那件香橘褙子你放哪了?去找出来我穿。” 她“哎”地应了一声,连忙去架子床后的箱笼里找衣服去了。可半天也没找到闻樱说的那件,有些着急,闻樱那头隔着屏风问起来,她只能回应:“夫人稍后,我记着是放着的……” “是吗?我看看。” 闻樱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她也没注意,倏尔,她身体一僵,凝住了表情。 原来是一把尖利的剪刀抵在了她脖颈上! “你不是秋瑟,你是谁?” “太太说笑了,我怎么能不是……” “那件褙子勾了线,被秋瑟拿去给绣娘了。你如是秋瑟,怎么会不知道?” “秋瑟”迟疑了一下,形势如此,她只能无奈单膝下跪,“夫人恕罪,我并非有意隐瞒。我是陛下派来保护夫人的人。” 闻樱神情怔忡,松开了剪刀。 “秋瑟”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她一眼,“陛下的意思是,找机会和夫人袒露身份,叫我任凭夫人差遣。但没想到夫人这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 “你这是易容术?”闻樱问,“既然你在这,那秋瑟呢?” “夫人博学多识,竟知道易容术。因我擅长易容术,身量又与秋瑟姑娘相当,陛下才会派我来。夫人放心吧,秋瑟姑娘我已经安置好了。”她有些诧异,毕竟寻常内宅夫人哪儿能知道这些江湖手段? 闻樱又问:“那簪子和信笺也是你放的吧?” “回夫人的话,是的。” “你先起来吧。”她叹了口气,神色似有些复杂,重新走回到梳妆台前,将簪子与信笺一并取出,“这两样你替我还给他。” “这……”她不敢接。 她轻声道,“我和他此生无缘,留着这些做什么?” 一时之间,“秋瑟”显露出犹豫的神色,凭她的身份不知道该怎么劝,可夫人的意思分明就是她不拿,她就要扔了似的,她替陛下办过这么多的事,就没见过这么棘手的。 大总管说得没错,情情爱爱的真是太烦人了! 因她正想辙,不由分散了注意力,连人进来都没听见,直到宋峥低沉的声音响起:“这是在做什么?” 他将一封重要的公函落在了家里,正是要回来拿。可一进卧房,房里的气氛不由得让他产生了疑惑,将目光落在了闻樱手里的那支簪子上。

精彩片段二(军阀小狼狗)

邵阁天一身军装,手执马鞭,脚下生风地走了进来,见闻樱正坐在客厅,浓眉一挑,嗓音浑厚:“听说,你把我这刚找回来的儿子折腾得不轻啊?” 他把鞭子一扔给了听差,大马金刀地坐到了她对面,摆出审问的架势来。 有资格出入厅堂的仆人,都在一旁悄悄地看着好戏。 他到了没一会儿,外头传来矫揉造作的女人声音:“哎呦,帅爷走得可真急,人家脚程慢,您等等我。”她穿着高开叉的旗袍,满脸脂粉,一入厅堂,视线先是在闻樱脸上打了个转儿,随后才落到她亲儿子身上,当即一声惊呼:“这、我们二少爷这是怎么啦——”

闻樱还没说话,邵廷玉已经被她的高分贝惊醒了,长长的眼睫一颤,翻坐起来。 女人有些诧异,这个儿子养了这么一路,从来没见过他一动不动的坐着,记得他总是像小狗崽儿一样,不安分地动来动去。 邵阁天同样觉得惊讶。 上一次几乎是看见他的脸,他就认定这是自己儿子,二话不说领回了家。但对于他异于常人的表现,他也印象深刻,举止无端、酷爱吃肉、不会说话,连一声爸爸都不会叫。 为这个,他亲娘跟他狠哭了一场,说是他一生出来就被人丢了,千辛万苦才找回来,教了一年多还是不会开口,才想领到他跟前来教养。他哪里耐烦教孩子,连长子都是扔到军官学校里了事,想想正好娶了个老婆在家,干脆丢给了她。 这回一看,还真有了变化? 闻樱安抚地摸了摸邵廷玉的脑袋,说道:“人就在这,说我折腾孩子,大帅可有证据?” 邵天阁丢了个眼色,很快有人随意点了几个仆人来。 这几日闻樱的行为也有震慑作用,起初仆人们还不敢胡说,互相对视等人先开口。 邵阁天见状愈发狐疑,严厉地发了话,他们才你一言我一语的吐露出来。 “厨房里烧了满满一桌子菜,二少爷没吃饱太太就叫人撤走了。” “没错,二少爷想抓肉吃,太太就叫了人拿鸡毛掸子打他,可怜二少爷不会说话,只能饿肚子。” “我看见太太拿鞭子抽二少爷!吓死人了。” 邵阁天怀疑自己听错了,这一件件,这哪像书香人家教出来的小姐会做的事,他突然怀疑自己受了骗,难道是那家人随意找了个女人来敷衍他? 他平生最厌恶别人骗他。 邵阁天眼睛微眯,闪过一道杀意。 那女人见之得意非常,一步三摇走到闻樱跟前,很是怜惜地说道:“帅爷也别太严厉了,咱们太太还小,想是见我给您生了儿子,小姑娘家家心里头不高兴,才对二少爷发作出来……”她说着就来牵闻樱的手,用长辈一般的态度在她手背上轻拍。 可她刚拍了一下,斜刺里陡然伸出一只手,猛地将她推倒了! 她一下摔的有点狠,倒在地上“哎呦”直叫唤,刚要指责闻樱,这一抬头,发现居然是自己儿子推了她一把! 邵廷玉推她推得十分用力,以至于整个人朝前一扑,被闻樱抱住了腰。可他狠戾如狼犬一般的眼神,死死地盯住了那惺惺作态的女人,喉咙里发出含混的声音,像是在讲话,又像是狼狗要咬人之前的警告。 女人被吓得一个激灵,花容色变,勉强维持着笑说:“二少爷这、这是怎么了,我是你亲娘啊……”她疑心是不是自己看错了,或许是闻樱旁边站的那个丫头推的? 但他的眼神让她心里咯噔了一下,赶紧转头去看帅爷。 果然,邵阁天怀疑地扫了她一眼。 变数发生就在电光石火地一刹那,但邵阁天坐在正对面,看的仔仔细细。那女人拍闻樱手背的举动可能像是一个危险信号,引起了那小子的警惕,他似乎是以为她要对闻樱不利,所以才纵身推人。 他……这是在保护闻樱? 邵阁天忽地有些不确定,果真像他们所讲,他这位太太对那小子做尽了坏事,那小子干吗会想要保护她? “大帅听过孔子因材施教的故事吗?”闻樱像是全然不将女人放在眼里,伸手捋了捋小狼狗乱了的头发。 可能小动物是最单纯的,她虽然在某些方面做出令人误解的举动,常常“苛待”他,但他还是敏锐地察觉了她的心意。 “这个……”邵大帅一脸尴尬。 闻樱用细婉动人的声线,给他讲了一遍,而后道:“想必大帅也发现了,小虎异于常人。对非常之人要用非常手段,普通教育孩子的办法是不起效的。他吃肉不吃菜,几乎不咀嚼就吞咽食物,对胃部的负担很大,会影响到健康,所以我才把控了他的饮食。” 假若没有那一推,她说得话都说泛泛而谈,但那小子显而易见地亲近闻樱,邵阁天不禁点了点头。 “小虎?”邵阁天疑惑。 闻樱看他一眼,淡淡地道:“您贵人事忙,来去匆匆,没给他取名字,我就先取了个小名叫着。” 邵阁天不知怎么,气势稍弱,咳了一声,“也好,先叫个贱名好养活。” “曾有词人作词: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单这一字便显多少气势,怎么能说是贱名?”闻樱不赞同地道。 “……” 邵阁天被小妻子一句责怪的话噎住了,可怕的是他根本没听懂,心里不由对文化人肃然起敬。大老粗的气势一偃,摸了摸鼻子不说话。 躺在地上的女人好半天才爬起来,见大帅竟摆出这样的态度来,心里一急,忙道:“那太太您冻着孩子又是哪门子说法?我不懂那些,如果饿着孩子是有您的道理,那这让孩子受冻是什么道理?!您看二少爷脸白的,一看身体就虚,也不知道我送来衣服,您有没有想着给他穿呢……” 闻樱淡淡回了她一句:“不合身。” “所以您就丢了?”她立刻抓住了话柄,“那可是我对孩子的一片心意呀……” 不得不说,到底是练出来的人,她做伤心的样子还是很有看头的,一点也不浮夸,泫然欲泣地看了看邵大帅。 邵阁天架不住道:“不管怎么说,毕竟是孩子他亲娘送的,这扔了也太……” “大帅可能耐心听我把话说完?”闻樱轻声道,“因为不合身,所以我就叫莹草收起来了。莹草,去把那灰布包拿来。” 莹草清脆地应了一声。 “……” 邵阁天莫名生出一种“她是故意的”的错觉。如果他知道有一句话叫做“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就明白自己眼下是什么处境了。 三番两次被闻樱压了势头,他已经疲于和她打仗了。 那女人也弱了势气,嗫嚅:“这……还有你用鞭子抽人的事呢……” “行了!” 邵阁天烦她这么拎不清,一听她声音都脑袋疼,虎掌一拍沙发扶手,刚要发作,倏尔听见大门那头传来轻笑声。 大门那里站着个人,他斜倚着门框,穿着一身白西装,领带松松扯开,双手插在裤口袋里,脚下擦得噌亮的皮鞋一只搭着另一只,微低着头,从下往上挑了眼睛笑看人,戏谑极了,端的是一派风流倜傥。 “今天可真热闹,父亲也在,还有……”他一双桃花眼看向闻樱,挑起眼尾说不出的暧昧多情,“母亲。” 他的态度有些挑衅,邵阁天先时见到儿子还喜悦的脸一下子沉下来。 闻樱与众人一同朝他看去,果然,这正是她选中的目标人物,在光源图上与邵大帅亮度并齐的邵家大少爷邵一沣。 他与她差不多的年纪,如今还在军校念书,人称少帅,与他父亲的作风却截然不同。 就在客厅气氛诡异之际,另一道青涩而含混的声音响起:“母……亲……”喊得磕磕绊绊。 闻樱讶异地看向怀里的小狼狗,小狼狗冲着她喊完后,却是皱着小眉头,非常严肃地去看邵一沣,眼神凶狠。 邵一沣同样看向他,奇怪地挑了挑眉。 * 有了小狼狗的助攻,闻樱原先准备好的证据都用不上了,邵阁天立即着手处罚了说闲话的仆从,间接替闻樱立了威。 至于小狼狗的亲生母亲,闻樱对她没有任何好感,她知道对方南下时身边还跟了一个伺候的人,便建议邵阁天去查,邵阁天很快就查出了事情的真相。 得知自己的儿子曾被他的亲生母亲像狗一样对待,他勃然大怒,命人断了那女人的一双腿作惩罚,蛮横的作风显露无疑! 闻樱见迫在眉睫的事情解决了,这才有功夫整理关于堕落神使的信息。 堕落神使名芈兮,乃郴省最豪奢的娱乐场所百乐门中的九朵金花之一,按资排辈,她是最迟入行也最年轻的一个,因此人称芈九。 其实这一次,她选择的对象和芈兮不同,对方选择的是邵阁天,她选的是邵一沣,当然,为了在天秤上再加一个砝码,以期压倒对方,邵廷玉同样是她要关注的目标人物。 但暂时看来,她们不会产生交集。 就在她整理思绪的时候,莹草叩响了卧室门,“太太,下楼用餐了。” “小虎去餐厅了吗?” 莹草点点头,“二少爷去了,但是大少爷还在房里呢。大少爷昨儿个好像又与人玩得很迟才回……太太,要我去请吗?” “知道了,我亲自去叫他。” 眼下正值军校放假,所以邵一沣从学校搬回到家里来住,但他通常白天出去玩到深夜,大帅仍旧是三天两头不着家,没人管着他。 闻樱和邵廷玉吃到一半,邵一沣才姗姗来迟。她友好地和他笑了笑,不等他说出什么话来,就没有再管他了,注意力全然放在小狼狗身上。 小狼狗吃得太快,她就要拿筷子压一压他碗里的菜,让他细细地嚼口中的食物。 他筷子还用不熟练,一着急就用手抓,她也不完全限制他,只在他吃完后,拿餐巾给他擦手。 她做得认真仔细,很有当母亲的架势,可因为年龄尚小,就像个小姐姐。 这一举一动尽数落到邵一沣眼里,他嗤笑了声,顿时丢下碗筷没了胃口。 闻樱同样将他的表现记在心里。 她知道邵一沣必定不喜欢自己和突然多出来的弟弟,但没想到他的做法会如此极端。 第二天,闻樱才下了楼,就听见一阵激烈的犬吠声。 “怎么回事?”她问门口的听差。 “不知道怎么回事,二少爷杀了大少爷的狗,大少爷正举枪要杀他呢!” 闻樱心跳快了一拍,连忙往草坪上赶,到的时候,正听见“砰”地一声,却是斜擦着邵廷玉打出去的。 邵廷玉头发凌乱,手里一把匕首滴着血,正是她给他防身用的。他眼睛凶狠地直视对面的男人,没有丝毫惧怕的情绪,下压身体,摆出仿佛搏斗的姿势,喉咙里是愤怒地声音。 他的表情刺激到了对面的男人。 邵一沣看似漫不经心地举着枪,握着枪管的手却非常用力,显然对他先前的举动非常愤怒,慢慢地将枪口对准了他。 就在他即将扣下扳机的时候,忽地跑来一个女人,将那人紧紧地护在了身后,“你想对他做什么?!” 正是他的继母。 她的声音紧张地发抖,那一双丹凤眼却因怒视他,显出怒焰燃放的美丽。

邵一沣没想到会有人冲出来。且她用那样的姿态保护着后面的人,眼睛偏也不偏的看着自己,眼里有着珍视的人被他伤害的怒火。这样的目光令他有些恍神。 她不分缘由地袒护她身后的人:“你不许动他!” 他在意瞬间的怔愣过后,嘴角噙着三分笑,眼中含冰,“你以为你是谁?” 闻樱压制住身后蠢蠢欲动的小狼狗,屏了屏呼吸,凝神与他对视道:“不管我是谁,他都是你的弟弟。” 他仿佛觉得可笑,“嗤”地笑了一声。 “我听说是小虎先弄伤了你的狗,我替他给你道歉。”闻樱顿了下,接着道:“但是你纵狗伤人在先,有什么资格拔枪?难道‘嚣张跋扈’就是邵家大少爷从军校里学回来的本事吗?” 邵一沣收了笑,回敬她:“难道‘牙尖嘴利’就是母亲从书香人家学回来的本事?” 邵廷玉在闻樱背后,想要脱离出她的保护圈,挣扎着稚嫩地吐字:“母……亲……打……” 两个好战的家伙,闻樱头疼地转头让他不要说话。 还好小狼狗还算乖,委屈不解地歪了歪脑袋,就不解地闭上了嘴,转而去舔手上的血迹了。 等闻樱再回身,只见邵一沣对她笑得一脸讽刺,“你看,我不打他,他就要来打我,难不成……母亲也会替我做主?” “如果是他犯错在先,我当然不会偏袒他。”闻樱十分认真地说道。 因她的态度太自然,邵一沣在停顿后,定定地看了她半晌。 闻樱看了一眼那黑洞洞的枪口,尽力心平气和地说道:“如果不准备开枪,少帅不如先将枪收起来。” 他漫不经心地笑着收了枪,“看在母亲的面子上……” “多谢。” * 开枪事件暂时落下了帷幕,事后闻樱听说那只狗伤得不重才算放下了心,小孩子力气小,那狗也不是不会躲,只是划破了皮流了血,邵一沣想是看到了血才借故发作。 但真要说他会打死邵廷玉,闻樱不信,邵一沣可不是他父亲邵阁天,血气一涌就不管不顾,他真正要动手的时候反而会借别人的手,不会亲身上阵。这次的事,恐怕也不过是拿小狼狗耍着玩儿罢了。 唯一从中可以得知的是,他并不认同邵廷玉是他的弟弟。 两位继子如果针锋相对,于她而言难度当然会上升,如何把握平衡就成了较难的问题,但眼前还不用考虑这么多,毕竟小狼狗还没长大。 “母亲,吃。”邵廷玉费力地吐出三个字,比之先前要清晰许多,甚至“母亲”两个字已经能连在一起叫了。 闻樱拿着尺子敲了下他的手,“就知道吃。” 她敲得不留情,他手背一痛睁大了眼睛,如同瞪视,透出凶狠的意味。而在闻樱的盯视下,他又缩回手摸了摸,连头发都蔫耷下来。 自从上次立威后,闻樱在宅邸中的地位无疑上升了不少,她要求将其中一间客房改成书房,一声吩咐下去,第二天就收拾好了。她便将这间书房当做了教习小狼狗的地方。 小狼狗的情况特殊,教给别的老师她确实不放心,更何况这也是加深他们感情的方式。没有什么比从小教养到大,更能培养感情的了。 而小狼狗本身也非常聪明,除了说话、写字方面比别人迟钝一点,日常技能为零,但他在某些方面有着异于常人的本领。 有一回闻樱发现自己的欧米茄表被他拆成了零件,她气得打了他一顿,但没多久,那只表又完好无损地放到了她的梳妆台上,教她疑心是谁又去买了一只来。 类似的事情一多,她才发现他在这方面的特殊技能。 按理孩子在哪一方面有特长,家长都该找个老师来教,免得白白耽搁了。但他这项技能太特殊,她真叫个修手表自行车的师傅来大帅府当老师,邵阁天那好面子的大老粗还不立刻举枪杀人? 索性小狼狗自己玩得不亦乐乎,她也就随他发挥,不要求成材,图个高兴就好。 但他除了爱搞破坏,还喜欢吃,闻樱教他说话、写字的时候,就总拿好吃的诱惑他,以至于他除了“母亲”之外,学会的第一个字居然是“吃”,紧跟着就是“打”“杀”“死”。 闻樱气得又多打了他两下。 课间休息时分,莹草推门进来,端了一碟色彩缤纷的马卡龙。 闻樱一看他眼睛都亮了,拈了个奶黄酥皮的塞进他嘴巴里。除了肉,这小子是甜点的狂热爱好者,他如今使勺子使得有模有样了,只不过还是急性子,总把脸上涂了一圈儿奶油,她才吩咐把点心改成马卡龙。 邵廷玉“嗷呜”一下咬住马卡龙,又习惯地在闻樱指尖舔了舔,一点味道都不放过。 闻樱浑不在意,只侧头去问莹草:“大少爷的那份给送过去了吗?” “送了。”莹草道,“大少爷原封不动叫人送回来了,哎,每回都是这样,太太还要再送吗……” 闻樱沉吟了下,“我亲自去送吧。” “那太太千万小心,大少爷房门口那几条狗可吓人了!” 说起这个也是好笑,邵一沣自从上回被小狼狗弄伤了一只狗后,就立刻叫人又买了两只回来,,跟谁斗气似的都栓在自己的房间门口,这是单挑输了,想着群殴? 闻樱一想到这就忍不住笑。 不过他买的都是巨型犬,笑归笑,倒也很吓人。一开始她想靠近他的房间,摆摆关心的姿态都不能,后来她一步步地拿肉和玩具贿赂它们,才慢慢地好起来。 闻樱来到邵一沣的房间,照旧和巨型犬玩了一小会儿。她抬手刚要敲门,忽然发现门框间隔着一道缝隙,没有关拢。大约是有了看门犬在,他门也懒得关。 她邵一沣就坐在床边,正低头看手里的一叠照片。 照片黑白,有些老旧了,周围泛着历史沉淀一般的旧黄。上面是一个女人灿烂质朴的笑容,竭力做时尚年轻的打扮,却显得不伦不类,背景就是大帅府,旁边站着邵阁天。 她端着糕点碟子,轻手轻脚地走近了,探头问他:“这是一沣的亲娘吗?” 他蓦地将手里的照片翻了个面,语气质问,“你怎么在我房里?” “你中午没吃多少,我给你端了点心。” 他一副“没想到”的样子,停了片刻,笑了,“你不好好看着你们家小狗崽,管我吃多少饭?” 她同样拿了一个马卡龙递到他嘴边,抿了下唇笑,“人家长一张嘴是为了吃饭,你偏是为了说话。” 带一点亲昵地笑话他,邵一沣只觉头皮微微发麻,竟踌躇起来,最后还是不耐烦地接过她手里这个吃了。 闻樱瞄见他左手始终捏着照片没放,不由放轻了声音道,“你最近总是不在家,是因为我的缘故吗……”因为她占了他亲娘的位置。 这一句她没能说出口,但两人都明白。 “你该不会以为,我在为她的死而难过吧?” 嗯? 闻樱疑惑地眨了下眼睛,就像在说“难道不是吗”。 “我娘是因为和外面的男人跑了,才死在了战乱里。”他轻飘飘地说完,笑容冷淡,“我为什么要替这种女人难过?” 她一向是端秀而黠灵的模样,此时也是狠狠一怔,眼里流露出仓促地惊慌:“啊,抱歉……” 她的道歉比无意中的冒犯更加令他厌烦,他似笑非笑地问:“母亲好像比我还小一岁吧。” “什么?” 她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听见他又道:“真是可怜,还这么年轻,父亲能满足你吗?” “邵一沣?!”她既惊又怒。 “哦,生气的样子也很好看。”他解了颗扣子,轻挑了挑眉,“父亲最近和别的女人打得火热,还顾不上你吧,要不然我们试试?” “你!”她蓦地涨红了脸,“你不能因为你娘是这种人,就以为全天下的女人都是——” 她话还没说完,刹那间,被他狠狠地向后一推,整个人都被推倒在床上。 她手里拿着的马卡龙的碟子摔在床上,五颜六色的圆形小甜点在被子上四散滚开。 邵一沣俯下身,他的表情已经全然变了,就像是被触了逆鳞的龙,激起了全身好战的因子。他俯下身,温热地气息流到她耳际,“母亲何必如此生气……” 他们离得这么近,他才真正有时间注意到她的脸。 她的长相是真的显小,清纯秀丽的脸庞,如柳树一样柔软纤细的身段,和学校里的女学生一样都是花儿般的年纪,可她已经嫁了人。 每回她想到他房里来,却被门口的大狗吓住时,他都嗤笑不已。直到她日复一日地去讨好它们,从一开始地小心翼翼,到后来的亲昵自如,他看着,就好像自己都被她捋顺了毛,变得服帖了似的。 他五指探入她指缝中,轻而易举地压制住她,“难道你不觉得,我们这种禁/忌的关系会更有趣?” “混账!” 她仿佛憋了很久,突然不知哪里生出来的力气,用力地将他推了出去! 随后她拿起手边的马卡龙砸向他! 大红、奶绿、奶黄,一个个色彩艳丽的“炸弹”丢到他身上。 邵一沣惊愕地看着她的举动,猝不及防踉跄往后退了两步,“等……” 他才说了一个字,额头上立刻被丢了一个! “混账!”她生气的样子果然好看,凤眼乌亮,双颊彤红,艳若桃李,把马卡龙像石子一样丢到他身上发泄怒气。 “混账!” 他气笑了,“喂,我说……” “混账混账混账混账!” 她听也不听,就像不会骂人的词,口中一直重复着这一句。直到马卡龙都丢完了,才最后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生着气,提着她端秀庄重的八宝繁复花纹的裙子跑走了。 邵一沣一路丢盔弃甲,被逼迫得靠坐在墙壁边。见她的身影消失在门边,而他身边是丢了一地彩色“炸弹”。 他抓了抓乱了的头发,突然“噗嗤”一下笑了起来。

精彩片段三(重生太子&读心术)

宇文泓见到她们一行人,下意识地将视线先落到了闻樱身上。 这一段时间他已然摸清了读心术的效用,并不是每一次都能读到,如果对方的念头多而杂,到他耳朵里便是一片模糊,似是而非,又或者并无所想的时候,那自然是没有。 初时,他只听她心里一片安静,没有任何的声音,倒是她身边的女人,在太阴湖承认曾陷害闻樱的那一个,频频发出刺耳焦急的尖叫声,害的他想捂住耳朵——捂住了也没用。 等到闻樱迈进殿的那一刻,才听她忽地感慨【不愧是皇后的宫殿,金碧辉煌,闪得人眼睛疼】,紧跟着又传来一句【啊,那个讨人厌的太子居然也在?】 宇文泓:“……” 其实这于她而言本是一个非常正常的想法,他们之间因他的疏远而没有太多交集,除了她因为被他踹的那一脚而留下的负面印象。如果说上辈子她同样是被人陷害所致,那么至少他们的初遇没有任何算计,他确实踹错了人。 但看见她,就让他想起她上辈子的模样…… 不欲再往下想,他转过了视线,看向吴玉贞。她似乎有很多心事,心声颇为杂乱,他没有听清。 队伍中,掌事女官进来后一见太子殿下也在,踌躇须臾,就听皇后道:“不必管他,你只说事便好。”这之前,她的近身宫女便将情形大略与她说了,储秀宫里险些出了人命案子,非是她们小打小闹,说不得还要牵扯朝堂之事,让太子听一听倒无妨。 掌事女官得令道了声“是”,便将酒宴上发生的事与皇后一一分说清楚。 底下一列跪了四人,唯有阮玲儿浑身发抖,等到宫人将酒杯呈进来,禀说“已请太医验了,并非致命□□,饮用者的脸部会出现过敏的症状”时,她先是怔住,而后猛然看向吴玉贞。 竟不是毒死人的药? 她的动作明显,旁人只当她看的是吴玉贞旁边所站的端着托盘的宫人。只有本就关注她的宇文泓,第一时间听见了吴玉贞心里的声音。 【毒死人的药?嗤,杀鸡焉用牛刀,也就只有她这般愚蠢才会误认。】 什么意思? 宇文泓眉头蹙起,仍旧盯着她,却没再听见什么了,但她不“说话”,却有人代她说—— 皇后问阮玲儿:“纵只是过敏药,无故投放到秀女杯中,仍是居心叵测,阮氏,你有什么话说?” 阮玲儿的眼睛早就亮了。 【吴玉贞从没告诉我这是什么药,我才误以为这是毒/药。要不是闻樱可恶,拿话诈我,我也不至于如此失态!但事已至此也没别的办法……过敏药罢了,凭吴家的势力,保全我应该不难。】 宇文泓从一开始就得知吴玉贞只是被当做一个证人带到这里,但听到此处,他隐隐察觉到了什么,却并不肯相信。 就在阮玲儿大松一口气时,却接收到吴玉贞暗中警告的视线,她一个激灵。 【不,我回答的时候必定不能牵扯到她,否则恐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刚得了这一句,宇文泓再听,果然只听她答话时将别人撇的一干二净,只说是自己嫉妒闻樱,才想作弄她一次出出气。 他心里一沉。 能让一个频频陷害别人的女人,说出“恐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那她口中的那个人,该有多可怕? 他看向吴玉贞,她仍然稳稳当当的跪在下方,恭敬而又平静的垂首。 他不由想起上一世,她吊死在横梁的前一刻,也与现在一样平静,让人猜不透她内心究竟在想些什么。 皇后大约得出了结论,又是一出小打小闹罢了,原只用报过来就是了,何须她来审问。她扶着额,颇有些责怪的问闻樱:“你说是毒/药,可查出来是过敏之药,如何解释?” 闻樱自若答道:“回娘娘话,这酒我没喝,怎知是毒/药还是过敏药?”既不知道是什么药,当然是哪个厉害往哪个说,要不然还碰不上这样当堂对峙的机会。也是她运气好,她大约知道宇文泓给皇后请安的时间,但不是次次都准,今日偏巧他就在。 读心术能看透人的内心,却只有一点不好,它有时效性。她不能指望时间过去了,吴玉贞还会无故在宇文泓面前想这些腌?事,所以非得要事发的时候才可以。 上辈子他死后在皇宫里飘荡了一段时间,知道吴玉贞跟着他死的事,恐怕早就将她当成心里的白莲花供起来了,这无疑给任务增加了难度。 吴玉贞这女人可是一点都不简单,他对原主上辈子给他带绿帽的行径耿耿于怀,却不知道吴玉贞在当中起到了什么作用。 想到这,闻樱竟有些同情太子了。 皇后又道:“这话说的是,你既然没喝,又怎么知道她下了药?” “娘娘明鉴,我与她早有嫌隙,她突然敬酒,我自然有所保留……” 阮玲儿闻言,回想起敬酒的过程来。 【吴玉贞早就猜到按闻樱的脾气,必定会倒了我敬的那杯酒,才让我假作饮酒的姿势,降低她的戒心,让她误以为这杯酒无害。谁知棋差一招,到了这个程度,闻樱还是不信我,且将这份怀疑摆到了台面上,竟提出了要换酒杯……】 闻樱又道,“毒/药的说法,只是诈她而已,但说来奇怪,我不知她酒中是什么还情有可原,但她竟也不像是知道的样子。我一说她要毒死我,她就跪在地上痛哭流涕,若知道是过敏药,说出来就是了,反驳一句也不会了吗……” 阮玲儿“唰”一下冷汗直冒,很快,皇后似有探究的视线便落了下来。 这个时候,吴玉贞说话了:“娘娘,想来她是见事迹败露,惧于闻家的威势,才会如此失态。” 这个理儿倒是占得住跟脚,皇后容色一缓,点了点头。 横竖有一个交代就够了,毒/药也好,过敏药也好,闻家的小姐没出事,就不必过于追究。 到这里,这出审问算是结束了。 阮玲儿自是剔除秀女的名额不必说,且她的所作所为并不会被隐瞒保留,而是会传出宫外,有了嫉恨同届秀女,暗地使手段的名声,她的婚嫁恐是千难万难,连家中姊妹都要带累了,未来的日子只怕不会好过。 因为信任吴玉贞,或者说除了信任吴家没有别的办法了,阮玲儿不得不认了下来。 而她“信赖”的吴玉贞,她在站起身后,再一次与闻樱对视。 她支使阮玲儿做的事,都是出于“闻樱曾和太子一起夜游”的消息,左右站在背后指着人做事也是轻轻松松,毫不费力就能除掉一个潜在的敌人,何乐而不为?便是目的没达成也不要紧。 【纵然她猜到是我又如何,抓不住我的把柄,我就仍然是太子妃。】 她嘴角弧度微弯,在皇后的挽留下,与之说起话来。 自信的她,没有发现在她心里冒出这一个清晰的念头时,宇文泓骤然变化的脸色。他眼睛漆黑,一瞬间犹如飓风袭来,沉不见底。 * 闻樱出来时,宇文泓也辞别了皇后,两人竟前后脚在甬道里走,闻樱且还靠前一些。 她不得不停下步子,转头等他。 【他怎么没和吴玉贞一起陪皇后说话?要是他在里面,就不用非得等他走到前面了。】 他听见她说。 她和上一世一样,又不一样了。容貌仍然那样好看,但对他的态度有了很大的变化。或许是不再是他的侧妃,没有了娇媚讨好的念头,对他无所求,态度便十分的中正平和。脸上有好奇,心里却也是好奇。 这里只有一条路,他不紧不慢在前面走着,她也只能在后面缀着。 安静的走了一段,才再次响起她的声音。 【可真累人。娘说男人总有三妻四妾,更遑论皇子,没嫁给他们之前就有这么多的麻烦,陷害、使绊子、下药,要是真的嫁了,简直不敢想象以后要过什么样的日子。唔,怪不得老人总说出阁前才是女人最好的日子,要是能不嫁人该多好,要嫁也不能嫁皇家,这里的女人个顶个的好看,美人计也使不过她们呀……】 可以想见她天南地北海阔天空的畅想了一番,宇文泓听到后面,竟忍不住有些想笑,但他很快意识到什么。 她既然不喜欢这样的争斗,那为什么帮宇文洛?是为了权势名利,还是仅仅因为,她喜欢宇文洛,愿意为了他付出一切…… 这样的想法冒出,竟让他隐隐觉得不太舒服。 不知不觉,他的脚步停了下来。 后面跟着的闻樱,因想着她天马行空的未来蓝图,一个没注意,就这么撞了上去。 宇文泓只觉背后忽地撞来一俱温热柔软的身子,没等他反应过来,就很快退离开了。待他转身之后,却见她已然仓皇后退了许多步,就在离他远远的地方跪了下来。 “殿下恕罪!我方才、方才没看仔细,并非故意为之……” 她的表情非常不安,像是等待一件可怕事情的到来。 【又要踹我一脚了吗?】 她的心思,如愿传到了他耳中。 下午刚下了一场雪,绵绵的在地上铺了层,她就跪在雪地里,因为内心的惊怕,姿态异常端正。 宇文泓往前迈的那一步,听见她心里的话,忽的就停住了。 他站在原地,一时间竟有些进退两难。直到她贴地的手冰凉的一颤,他才回过神,抬手做了个虚扶的动作道:“起来吧。” “……太子无碍吗?”闻樱向他确认,眼睛悄悄抬起来,“不罚我吗?” 她一贯脾气不小,在秀女跟前总是张扬得很,眼下这般小心翼翼的问话,竟有些可爱。但里头又带了刺,让他莫名的不忍。他道:“上回伤你并非我故意为之……” 但话说到一半,他蓦地哑然。 这要怎么解释,难道告诉她,是你上辈子做了不知廉耻的事,我厌恶你的靠近,想也没想就踹过去了? 再者说,他何必跟她解释? “……你要跪就跪,我走了。” 他说着,当真腿一迈就走,走出几丈远,才停下来往后看。 她仍跪在那里,见他回头,露出笃定的表情,隐约还能听见她心里的话【就知道没那么简单,这人阴晴不定,我真站起来了,恐怕他还有话说呢,哼,休想骗我!】 【多跪一会儿也没什么,总比被他喝来斥去,指责她想勾\引他好……】 【如果这雪没那么冷就更好了……】 她跪着的双膝动了动,显然是冻的跪不住了。 宇文泓险些没给她气乐了,以前怎么没见她有这副犟脾气?既然多跪一会儿比被他指责好,那他就看她能在这里跪多久。 话是如此,没过多长时间,闻樱就见一双长靴出现在她面前。 “起来。”他语气阴沉沉的,“现在不起,就别想起来了,罚你把腿跪废了为止。” 她强自克制了一下,才没在心里笑出来,立即提醒自己她现在的角色是什么,然后装作仓促惶恐的模样,马上就要站起来。然而跪了这么久,腿早就僵了。她还没站直腿一麻,人就向旁边倒了过去。 他身体的反应比意识更快,没等反应过来,已经将人接到了怀里。 没等她开口,他已经先行讽刺地笑道:“怎么,又冲撞了一次,要再跪一夜?” 闻樱悄悄瞪他一眼,却被人抓了个正着,她视线一飘往别处看去,只不接他的话。 她不搭理他,宇文泓反倒不生气,扶她又站了一会儿,等她缓过劲来才松开手。一直到了岔路口分别,两人都没再说过话,但各自转身之后,他却忍不住回过了头。 【这个人好像也没想的那么坏。】 他刚刚,似乎听见她说了这样一句话。 * 宇文泓自重生始,就有许多事要忙。有关于上一世的细节,他未必记的清楚,但大概的事件却能让他做好先行打算,比别人快一步,同时也做的更好。时日一长,不止当今圣上对他赞不绝口,朝堂重臣亦认为他乃堪当大任的继承者,他的跟随者只觉跟了一位明主,做事不由更加尽心尽力。 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去。 但时间久了,他时常觉得身心微疲。每当这时候,他的目光便不由自主的落到了闻樱身上。 储秀宫里有太多人的眼睛,多他一双并不引人注目。 一开始他甚至令人探查过吴玉贞,或许被人多次背叛后留下了后遗症,哪怕是吴玉贞,他都无法真正的放下心来。而出来的结果不能说令他满意,但也无可挑剔,她端庄自信,行事大方,待人亲切又自有威仪,家世出众,容貌比不得闻樱,却也不差。即便确认了下药一事为她幕后所操纵,都不能否认她是最适合当他正妃的人选。 因她上辈子的结局,他对她怀有愧疚补偿之心,确实如她所说,最终他仍是会让她当太子妃。 但…… 他却忽然控制不住自己,频频去了解闻樱的信息。 那日的话,似乎在他心里留了印子,总还会想一想。 复选过后,秀女们再一次忙碌起来,为终选做准备。最后一场大选最重要,所考的却是技艺,琴棋书画女红等,留待大选之日,由皇后娘娘择其一考之。 每每他问起来,他安排在储秀宫的人就会告诉他:闻家小姐琴艺不凡,琵琶弹的最好,只是总想学壁画里的仕女反弹琵琶,摔坏了好几把,其她秀女都不敢笑话她,还要捧着说好呢。又说闻家小姐画工了得,能将生物画得活灵活现,只是她画的动物总有些像人,那只老虎像闻家老爷,蜘蛛像吴家小姐,这只羊,倒有些像殿下您…… 见他神色不对,禀话的小内侍一凛,转而道:闻家小姐女红平平,一会儿功夫,手指就被扎破好几回!把姑姑都看急了,直想替她去终选。 他或怒或笑,在听过之后,心头的阴霾竟总会少一些,久而久之,他就养成了习惯,一日没听她的信息,倒会搁笔想起来。 这一天天朗气清,他派去的人好一会儿才回来,哭丧个脸说:“闻家小姐在花园里头玩,突然就不见了。” * 闻樱没有突然消失,她人还在花园里,只是被六皇子宇文洛拉入了假山,就将跟着的人甩开了。 她悄悄探头往外一看,见偷偷跟着她的小内侍急匆匆走了,才长出一口气,缩回了假山里头。黑黢黢的洞里空间逼仄,反比外面要暖和一些,没多会儿她就摘了手暖,反塞到他怀里去,“你今天怎么来了,不忙吗?” 宇文洛就这么将手暖揣着了,动作很是自然。 他们来往有一阵子了,大都不在人前,但个别秀女也有知道的,给他们打上了掩护。若说其他人,保不准她们还要使坏,但六皇子母族势弱,本身能力也还不显,既无才名贤名在人前,又没有陛下恩宠傍身,倒是太子时常照拂他一二,但近一段时日来,也慢慢疏远了。底下人嗅觉灵敏,只当他得罪了太子,有野心抱负的人家自然都将他从名单上剔了出去,他好比是皇族中的一块鸡肋,食之无用弃之可惜,她们虽也会嫉妒她,却又没太多的争心。 “停了课,来年就要在朝中任职了,闲的很。”他倚着石壁,微垂着眼,心思比往日沉了几分。 经他一说,闻樱倒是想起来了,任职的事,皇帝是交由太子来做决定的。经历了上一世,太子不能不防着他,但宇文洛好歹是皇子,又是他之前最照顾的那一个,他不能不一时三刻就翻了脸,必须做出兄友弟恭的假象来,这职务便不能太差了。他那边且还头疼,这会儿自然什么都还没跟宇文洛说。 但这个不好对人言,她抿了抿唇,一反常态不说话。 自第一回初遇后,两人就经常玩猜心思的游戏,一见她这样,他倒笑了,“没猜着?” “猜着了,不敢说。” 他露了一口米白的牙齿,笑而不语,只当她是在逞强。 她不理会他的激将,只道:“有人防着你,你不如示弱给他看,骗不了他没关系,天长地久,迟早会麻痹他的耳目。” 宇文洛神情奇异的看着她,“你知道有人安插耳目在我身边?你知道是谁的耳目?” “你是因为这个烦吗?”她反问。 他不置可否,眉间却有阴霾一闪而过。 她尚且没能再次开口,就听见远远的有一个内侍公公在唤宇文洛。 “耳目来了。” 她刚说出这一句,没等他反应过来,就拉着他一溜烟儿往假山上跑。 宇文洛莫名其妙,但被她兴致勃勃的模样感染,竟也露出三分笑来。近来天天都有雪,假山没清理干净,她险些滑了一跤,亏得他扶住了。等跑上去之后,她就带着他一块捏雪团。 等那内侍渐渐走近,宇文洛像是知道了她要做什么,等人一到假山下,就和她一起将雪团兜头砸下去。 内侍公公“哎呦”直叫唤,刚要发怒,抬眼见上头笑的最开心的是自家殿下,只能闭上了嘴。 宇文洛玩够了,见那内侍要往阶上走,立即发了命令不许他上来,还要站远一些。内侍不敢不听,寻了个能看见的地方,龇牙咧嘴地往衣服外兜着雪。 闻樱抽出手帕,给自己擦完,又拉过他的手给他擦了一遍。 宇文洛有些怔怔的,旋即听她说:“往后你还得用他,重用他。” 他一笑,“留着让人放心,对吗?” 她抬头看他一眼,“你还可以把错误的信息,通过他传给那个人。” “嗯,还是你聪明。” 他眼里流露出一丝笑意,温软而无害,却使她翻了个白眼。 一听就知道,他其实早就想到了。 “正好我有一个信息,想传给他知道。”他看她一眼,笑道,“不过是正确的信息。” “什么……唔。” 不远处,负责监听宇文洛的内侍,蓦地睁大了眼睛。 只飞雪飘洒的假山上,六皇子倾身在闻家小姐唇边落下一吻。 * 宇文泓从公文中抬头,揉了揉太阳穴,就听见外面有人说林德来报。他记起这是自己放在宇文洛身边的人,一般若无紧要事不准来见他。 这次来了,想必是有要紧事。 他道:“让他进来罢。” *

闻樱回到储秀宫,隐约察觉到身后缀着的小尾巴又一次出现了。 凭她所知的信息,倒不是不知道太子在储秀宫里安排了人,但在原轨迹上,这人一般是跟着吴玉贞,除了监听以外,倒还有替她防范别人的意思,姑且起到一个保护作用。他一般在各院落里听后差遣,身份较为自由,游来走去倒也不可疑。 但近来她发现,这人爱突然喜欢在自己身后转悠,这倒像是一个讯息,至少宇文泓的态度有所和缓,她先前的做法摸对了他的脾气。不过经宇文洛这一弄,又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了。 她不自觉拧起了眉。 壁月见她回来,悄悄地问:“小姐,您又和六皇子一起去玩了吗?”见闻樱点头,她忧心忡忡地道,“这可怎么办,老爷夫人的意思是想让您嫁给太子殿下……” “太子正妃十有八\九就是吴玉贞,难不成我还硬是让他娶我?”闻樱反问。 壁月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她,“您知道,太子不止能娶正妃,凭咱们的身份,若您有心,一个侧妃少不了……将来陛下百年后,太子登基,您定有贵妃之位。这比起皇子正妃岂不更尊贵些?” 闻樱观察了一下她的神色,“你到底想说什么?” “也不是奴婢想说什么……”壁月含糊地嘟囔了声,架不住主子的视线,一溜儿说了,“是夫人叫人带了口信,说既然您无作为,她那边已找上吴家了,您安心等着就是。” 闻樱听了微怔,这件事倒是始料未及。 说起来,闻樱家中姊妹众多,单只她母亲一个就生了五女,末了才得一个男丁,所以在闻家,女孩子的地位并不高。原主不会像吴玉贞那样受到重视和培养,心思气度各方面可见一斑。她上面还有两个姐姐已经嫁了宗室,她身为三女,两边不挂靠,最大的用处就是恰逢太子到了娶亲的年龄,不用别人说,她自己也有争一口气的要强心思。 因而宇文泓也不算冤枉原主,上辈子同样是阮玲儿绊她一脚,她摔进宇文泓怀里的时候却是心甘情愿的,见宇文泓不排斥,便乘胜追击,得了他很长一阵子的喜欢。 “这就麻烦了。” 闻樱将额头靠在床柱上,揉捏着帐子挂的流苏缀儿,一副头疼的模样。 她人还在宫里出不去,远水救不了近火,那对夫妻想做什么她还真没法阻止。吴家愿不愿意?看上辈子就知道了,世家互相牵制又互为助力,吴家已经占了大头,自然舍得分一点肉汤出来给人家喝。 发现自己将太子想成了唐僧肉,她忍不住一笑,又抿起了唇。 按照她的想法,如果太子能被她打动,那么嫁给他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但她在接触中发现,基于身份、场所等限制,她要制造见面机会就已经非常难得,能像现在这样改善他的看法算得上是费尽了心思。于是她做了另一个准备——嫁给六皇子宇文洛。 俗话说,距离产生美,毕竟曾经是他的女人,有时候表面大度的让给别人,心里却还会有一番计较。如果她仍然是在他身边,那就是帐上的蚊子血,日日提醒他曾经的背叛,而离得远了,见识到她的另一面,反倒有可能成为朱砂痣。 当然,这样做也有一个坏处,那就是见面的机会比现在还要难得。 但如果被逼着再给他当侧妃,大概是最差的处境了。 刚一想到这,门外突然有人敲门。 壁月去开了门,进来的正是吴玉贞,她身后的婢女怀里抱着礼物盒子。她拿来打开了,送到闻樱跟前,笑着开门见山道:“原先和闻小姐之间似有嫌隙,此番我是求和解而来,这礼权当是给闻小姐赔罪了。” 说着,将里面的一把玉梳取出,那梳柄上雕镂着三只飞燕,极其精美,让人移不开眼。 闻樱就坐在床边没起身,懒懒的抬了下眼睛,“你接受的倒快。” 不用说也知道,她走这一遭,是同样得了家里的信,以未来正室的身份,纡尊降贵和她打招呼来了。 “这说的哪里话,早前我就想结交闻小姐了,只是一直抽不出空来,眼下倒是正好。” “原先是怕我私底下和太子接触,抢了你的正妃位置,这会儿听我家要求只是一个侧妃,你就放心了吧?”闻樱将话挑破了,在对方以为她要闹脾气的时候,却又道:“壁月,将礼物收好。” “能收下礼物就好。”吴玉贞也不怪她,反而换了张面皮似的笑吟吟的,目的达成,见这一桩事落到了实处,她便回了住处。 人一走,壁月见小姐仍然烦恼的样子,不由劝道:“小姐,那边若说定了,您再不愿意,恐怕也做不了主。您还是想开些,莫再与六皇子来往了,吴小姐那边,恐怕也要早早打好关系呢。” “你到底向着谁说话?”闻樱戳了一戳她额头。 认真论起来,最后终选还是看宇文泓自己的意思,吴玉贞还没当上正妃呢,哪怕她当上了,侧妃的人选也轮不到她来做主,更轮不到吴家做主。她现在反倒想让宇文泓多厌恶自己一分,不要看着锅里想碗里,让她先把局面定下来再说。 * 说是那样说,宇文洛来找她的时候,她也没给他好脸色看。 先前他们俩见面,一向是他找人传口信,说了时间地点,她想去便去。但自他亲她那一回后,她就不搭理人了,一见他安排的人靠近,她转头就走,害的那人哭笑不得,只能把实情告诉自家主子。 所以这一天,宇文洛趁一大早人都去了课室,钻进了闻樱的小房间里。 闻樱中午折回房间休息,才发现房间里多出了一个人。 她当即翻脸,“六皇子不愧是六皇子,好心计,好谋算,不如再喊一嗓子,叫所有人都来看看我们俩是什么关系?” “你要是喜欢,我喊一喊也无妨。” 他说着,当真清了清嗓子。 闻樱扑过去捂住了他的嘴,恶狠狠地道:“听不懂人话了是吗?” 他趁势捉住她的手,眼底有笑意,故作无知,“你说的难道不是这个意思?”见她气恼更盛,他察觉到一丝不对,“除了我,还有人惹你生气了?” “嗯?”闻樱一愣,收回了手,“唔……也没什么。” 她没料到他这么敏锐,但有些话却不能说。 他抓的不紧,目光却一直随着她动,闻言轻“哦”了一声,没有追问。 闻樱看了他一眼。 说起来,她和宇文洛现在这个阶段是挺有趣的。 一开始她是借着他对自己的兴趣来接近他,到后来,连她也不能不承认,他们之间存在着一些默契,大约只有气场相合可以解释,相处起来便较为轻松愉快。但这个人无疑非常难打动,表面上分明已经表露出对她的喜爱之情,但从没说过一句想娶她的话,没有任何明面上的表态,仿佛一只都处在暧昧的阶段,这导致两人都藏了许多话没有对对方说。 宇文洛没勉强她,且为了表示对上一次的歉意,他带着她去游湖去了。 闻樱先前那一回看太阴湖,湖面上还结着冰,这次却已在薄的地方凿开了一大片,供人游湖赏景。白天的太阴湖另有一番开阔景象,船顶有黑瓦遮蔽,左右是红木的窗户,嵌了很少见的玻璃,她抱着汤婆子坐在里头,倒也很安然自在。 然而没过一会儿,她发现船不动了。 原是宇文洛坚持要自己划,图一乐趣,结果有大块碎冰漂来将路堵住了,他划了半天也没划开去。 闻樱挑开船首的帘子,看他着急满头大汗的模样,笑得不行。 “你眼下是笑开心了,要是到了晚间还回不去,所有人都知道你和我在一起了。”他冲她扬了扬眉,她心情好了,笑盈盈的与他顶嘴。 正说着话,忽的,宇文洛像是看见什么,停下了动作,冲不远处喊了声,“大哥!” 闻樱一听见,手一松就将帘子撂了。 外面很快响起两人说话的声音。 比起宇文洛年轻清朗的少年声音,宇文泓要偏低沉一些,加之他似乎有些病了,间或还夹杂着一两声咳嗽。 “大哥怎么病了还游湖?湖风一吹,病就更难好了。”宇文洛担忧道。 “无妨,不是严重的病,我只是忙累了出来赏赏景,一会儿就回去。”宇文泓应付了两句。他船上自有伺候的人,还有专门行船的人,一时对那块浮冰却也无可奈何。于是他道,“既如此,你先坐我的船一道回去。” 宇文洛略有为难,“这……” “怎么?”他少见对方浮现这样的表情,刚露出疑惑的表情,忽而听见一道许久未听见的女子声音。 【……阿洛这个笨蛋,他要是不拒绝,我就不能不露面了!】 他猛然一怔,倏地疾咳起来,面上涌起潮红。 她竟然也在?! 他的脑海里不可抑制的浮现出多日前的情形。那天,他放在宇文洛身边的眼线,告诉他的那一幕情景。他得知后心情起伏不定,转眼便捏断了手里的笔,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 他们俩当然会在一起,这有什么可稀奇的,不用他说他都知道。 他训斥了眼线一顿,让他不必关注这等男女情爱的小事,就将他赶了出去。这之后,他才意识到先前自己做了什么事,他竟然开始关注一个注定会背叛他的女人。 再□□思之后,他撤回了放在储秀宫的人,专心做事。 然而他没想到,他会亲眼撞见他们在一起的场景。 见宇文洛想要推脱,他也不知为何,忽然淡声问他:“你船上还有其他人在?” 宇文洛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船舱,冬天厚重的棉布帘子挡的严严实实,竟不知对方是怎么发现的。 前方,宇文泓黢黑的眼睛正直视他,电光石火之间,他蓦地一笑,笑里带了两分少年独有的羞涩,“大哥竟猜到了……”他似没有发觉对方微微一滞的表情,侧身请闻樱出来。 到了这时候,闻樱也不好再藏着,她掀开帘子走出来,冲宇文泓行了礼,“问太子殿下安。” 宇文泓的视线转到她身上,凝视片刻,没有开口说话。 气氛陡然静下来,船上的侍从不知发生了什么,却也不敢发出一丁点声音,皆垂手埋头。任是谁都能看出来,太子的情绪不佳。 期间,唯有寒风凛冽,从湖面刮过,带来一阵呼啸。 闻樱维持着行礼的姿势没动。宇文洛攥了下手,刚要笑着开口,就听见宇文泓轻咳了两声,打断了他的话,道:“原来如此。”他漫看一眼宇文洛,“尚未大选,你最好谨慎行事,别坏了人家的名声。” “这个自然。”宇文洛假作不知他话里的含义,很是亲近的冲眨了眨眼睛道:“这件事,大哥可要替我保密。” 宇文泓又是一阵咳嗽声后,“嗯”了一声,姑且算是应下来。 两人说话时,闻樱就站在一旁百无聊赖的玩手指。 等到要换一艘船,宇文洛才把她叫过来。冰一直划不开,总不好待到天黑,宇文泓提议去他的船上,宇文洛倒也从善如流道了谢。他让闻樱先过去,自己则在她身后护着。 船在水波起伏中摇摆不定,闻樱刚站到船首高一层的台阶上,身形就止不住地摇晃起来。 宇文洛一只手扶在她肘弯的地方,帮她稳定,她只需往前迈一步就好。 但她看了看不断翻涌而来的细浪,再看对面那只船同样晃动不定,双腿便也像是被冻住了,神色迟疑。 【摇的好厉害,要是没站稳,会不会掉下去……】 原是预备进舱的宇文泓忽地抬头看了她一眼,随后,他重新走到方才的位置,将手递了过去,“小心。” 她松了口气,将手放进他手掌中,借力一口气迈了过去,在轻微的摇晃过后,很快就站稳了。“多谢太子殿下!”她脸上露出娇甜的笑容,然而很快,她发觉手里的温度不对,轻“咦”了一声。 他已然将手收了回去,但仍能听见她心里的话。 【好烫,不是说小病吗?】 宇文泓捉到她看来的视线,两人目光一对,都是一愣,然后方见她往风吹来的地方挡了一下,催促他道:“太子殿下先进去吧。” 他手指不自觉地痉挛了下,像是有什么从心里涌出来。 闻樱这边厢催完了人,刚一转头,就看见宇文洛干脆利落的一跃,从对面跳了过来,恰好两船碰撞使劲摇了下,他跟着一个猛晃,如同下一秒就要掉到冰湖里去。 她一把拽住他的袖子,“哎,你慢点儿——” “急什么。”他很快站稳,轻弹了下她额头,被她一瞪还要再笑。随后见宇文泓还站在那儿,才稍稍收敛了,嘴角却还翘着,斜看她道,“打扰大哥了,她脾气不好,可能会有些吵闹,大哥多担待……嘶——” 后面是被他拧了胳膊肉发出的动静。他低下头来,只见闻樱冲他灿烂地一笑,随即轻“哼”一声,头也不回的进了舱门,他跟在后面追了进去。 宇文泓只看着,面上淡淡的,像是没有任何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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