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3年6月,顾颉刚的妻子殷履安去世。
顾、殷二人婚后20年,真正在一起的时间也就只有10年。
顾颉刚给殷履安写过很多信件,共加起来有700多页。这些信大多集中在1933年之前,1934年之后就极少写信,1935年到1941年一封信都没有。
没有信,就相当于我们现在远在外地的丈夫许久不和妻子打电话联系一样。
图|顾颉刚
这是婚姻危机的警龄,但殷履安的身体每况愈下,已经没有力气再去计较和挽回了。
殷履安病逝后15天,顾颉刚又提起了笔,洋洋洒洒写下了9400字的长信,这一写就写了6天,足足10页。
但这可不是给亡妻写的悼文,而是向女学生谭惕吾写的求婚信。结果被谭惕吾一口回绝。
4个月后,顾颉刚在朋友介绍之下认识了张静秋,1944年4月正式订婚。
也就是说,在一年的时间内顾颉刚经历了丧妻、失恋、热恋和再婚。
这位史学大师谨慎治学的背后,却是个对爱情极度渴望的人。他一生经历了三段婚姻,却爱了自己的学生半个世纪,这一生的婚恋可谓传奇。
顾颉刚,苏州人。顾家是书香门第,数代单传,长辈们都催着他早婚。
13岁这年,顾颉刚对婚姻还没有什么概念,他和父亲在茶馆吃茶,看见父亲和邻桌寒暄了几句,就喊他去拜见。
顾颉刚以为这位叔伯只是父亲的熟人,哪知道父亲是带他来相亲的,顾家要和城内吴氏联姻。
顾颉刚根本不满意这场包办婚姻,但他年纪尚小,根本无力反抗。
1911年1月27日,顾颉刚和吴家的姑娘吴征兰结婚。
顾颉刚还不满18周岁,吴征兰要比他大4岁。
图|顾颉刚和祖母合影
吴征兰是非常传统的女性,不识字,对外面的世界也不了解,就像是一只笼中鸟一样。
顾颉刚对吴征兰没有感情基础,生活之中也没有什么共同语言。
但顾颉刚又不像其他新式青年那般,将对旧式婚姻所有的憎恶都发泄到原配妻子身上。他对吴征兰是同情的,他也知道她是包办婚姻的受害者,她也是无辜的。
婚后顾颉刚也曾经尝试过培养夫妻感情,还会教吴征兰写自己的名字,教她认字。
1912年,顾颉刚从苏州公立第一中学毕业后,就进入了北京大学的预科班。
离开家乡之时,顾颉刚的长女刚刚出生两个月。从此以后,顾颉刚专心学业,只有寒暑假才会回家小住。
她的妻子吴征兰体质较弱,在家中还受婆婆百般刁难,顾颉刚的继母暴戾专横他是清楚的,妻子在家受欺负他也心知肚明,但他毫无办法,只能让吴征兰默默承受着。
而老祖母也只是疼爱顾颉刚一个人,对吴征兰也是颇为冷漠。在继母的挑拨之下,吴征兰和老祖母关系一向不和。
在这个极其注重传宗接代的旧式家庭之中,吴征兰一连生下两个女儿,在家里的悲惨地位不言而喻。
1917年2月,吴征兰生下小女儿坐月子的时候,街上有大户人家在出殡,非常热闹,吴征兰也跟着大家去看,结果受了春寒,回家之后就一直干咳。
这年暑假顾颉刚回来的时候,见妻子夜夜咳嗽并且发热,就已经意识到吴征兰可能是肺结核,想要带妻子去看西医。但长辈们都认为这只是小毛病,不需要治疗。
吴征兰的病情越来越重,6月,顾颉刚得到消息,赶紧从学校赶了回来。
他和父母抗议,一定要带吴征兰去医院治疗。而父亲给他的回答是让人心惊的:他们认为吴征兰已经不行了,去医院也不过是“多费”而已。
吴征兰人生的最后一段时期怕烟怕热,提出想要调换房间,竟然也被拒绝了。
顾颉刚愤怒至极,他曾经给长辈写了一封抗议信,结果也只是被长辈责备一番。
图|青年顾颉刚
在经济上尚未独立的顾颉刚,没有为妻子治病的能力,他在家中照顾了吴征兰50天,眼睁睁看着妻子不治而亡。
吴征兰入殓的第二天,顾颉刚的父亲和祖母就开始和他商量续弦。顾颉刚内心很抗拒,推脱说还是等大学毕业之后再议。
顾颉刚对原配妻子还是有感情的,料理完丧事后患上了很长时间的失眠症,他的小女儿尚在襁褓之中,老祖母已经八十岁了,父亲和继母都在杭州,家中无人照料。
顾颉刚只得休学一年,在家一边养病,一边照顾老人和孩子。
他的失眠症一天比一天严重,医生建议他再找一位夫人,为他分担家中事务,也能和他说说话、疏导疏导他。
顾颉刚的好友王伯祥和叶圣陶当时都在苏州某高等小学任教,他们了解了顾颉刚的状况,一直想要为他寻找一位新夫人。
他们邀请顾颉刚来苏州游玩了一星期,王伯祥向他介绍了本校的毕业生殷履安,说她聪慧贤良,很适合顾颉刚。
叶圣陶也在一旁连连称赞殷履安,夸赞她好学勤勉。
顾颉刚见两位好友都很欣赏一名女子,虽未见面,但对她产生了倾慕之心。
1918年10月底,顾颉刚和祖母提起了殷履安,得到祖母的同意之后,就派人去求亲。
为了能和殷履安结婚,顾颉刚也是费尽了心思。
长辈们都很信生辰八字,算命的说殷履安和顾颉刚八字不太合适,顾颉刚劝了又劝,才勉强让父母同意这门婚事。
图|顾颉刚和殷履安
1919年5月21日,顾颉刚和殷履安结婚了。
顾颉刚沉浸在新婚的幸福之中,他尚未意识到其实他的婚恋一直是被动的。
第一次结婚是父母的安排,顾颉刚很孝顺,对父母也较为顺从,如果说这次婚姻是他的无可奈何,而第二次婚姻完全是被生活所逼,又在朋友的影响之下做出的选择。
他从没有询问过自己的内心:到底想要和怎样的女人共度余生?
这就是他后来婚内精神出轨的根本原因所在。
顾颉刚和殷履安新婚燕尔,看不出任何问题。为了度蜜月,顾颉刚还专门请假了一阵子,带着新婚妻子到苏州各个园林玩了一圈。
一个多月后,顾颉刚带着妻子来到杭州为父亲做寿,在西湖边畅游,每天黏在一起,将工作完全抛之脑后。
家中的长辈对小夫妻俩颇多意见,也絮絮叨叨说了好几次,顾颉刚依旧带着妻子游山玩水,丝毫不介意。
从杭州回到苏州之后,夫妻俩又回到殷家行“双归礼”,顾颉刚还翻出了妻子以前上学时的课作来看,发现妻子每一科的成绩都是极佳的,对她更是满意。
和吴征兰的婚姻,顾颉刚一直觉得自己心灵得不到共鸣,和殷履安的婚姻,让他感受到夫妻俩心灵契合的满足感。
图|顾颉刚和殷履安
殷履安非常好学,在学问方面,她将顾颉刚当作自己的老师。想要看小说的时候,就写信给顾颉刚,想要临摹碑帖,也让丈夫帮她购买拓本……
顾颉刚总是把妻子学习的事情看得尤为重要,这些书籍他都会立刻去采买,马上寄过去,或者托人带回去。有时候还会附上信件,对这些书进行简要的介绍。
顾颉刚还在信中反复告诉妻子一句至理名言:千万不要迷信教师。
1919年9月之后,顾颉刚就一直住在北大,殷履安代替他在家中侍奉老人,照顾一对女儿。两人倾诉感情的方式唯有寄信。
然而异地之后,两人婚姻的问题就慢慢显现了出来。
顾颉刚对于殷履安的期望很高,甚至打算将她打造成一个完美的“新女性”妻子。
他在信中直接说明:他希望殷履安将来能够精通一门外语,拥有中学以上的常识,做一门艺术,在国文上有所深造,还要略知晓中国各项学术的源流。
为此,顾颉刚为殷履安列下了一系列的书单,要求她精读全部。
书单包括文学类的书籍,例如《聊斋志异》、《浮生六记》、《今古奇观》;国史书籍如《尚书》、《左传》、《国语》、《战国策》、《史记》、《汉书》等;古典学术类书籍,《老子》、《庄子》、《淮南子精华》、《墨子》、《荀子》等……
除了这些书单,顾颉刚还会给她寄去很多新式杂志,比如《新潮》、《新青年》等等。
顾颉刚对妻子的改造过于急切,殷履安在众多的家务压力之下,根本没有时间或者精力去了解这些。
她在结婚之前哪知道自己会陷于这样的困境,别说是看书了,就是应付继母和祖母就已经疲惫不堪。
相比于顾颉刚写信的热忱,她回信并不多。
在此期间,顾颉刚的父亲还曾经写信过来,责备儿媳“并不常在房中,置家事一切于不问。”
殷履安是真的在家什么家务都不做吗?之前吴征兰被百般刁难,郁郁而终,如今殷履安也是一直没有怀孕,自然也逃不过婆家的嫌弃。
顾颉刚给殷履安的信中提到了这件事,说这是“继母的谗言”让她不必去理会,鼓励她去做一个新式妇女,打破旧家庭的条条框框,尝试着走向社会,走向独立。
顾颉刚说起来是容易的,殷履安根本就无法做到。作为一名传统的女性,生活在一个旧式家庭之中,丈夫又不在身边,她本身就是弱势的,更别说是扭转自己的命运。
对长辈们,顾颉刚也是无力的,他自己都说过:我的祖母是嗣祖母,我的母是继母,我现在的妻是两女的继母……
在这种复杂的家庭之下,顾颉刚面对长辈也只有孝敬和服从,他对殷履安的支持,也只能停留在“精神上的支持”。
殷履安面对公婆和丈夫两方面的要求,完全不知所措。
顾颉刚给殷履安写的信越来越像是一名苦口婆心的老师,而殷履安对他的这些要求也越来越沉默,顾颉刚急躁的心情就像是一块燃烧的炭火扔进了古井之中。
便是在这种挫败感之下,顾颉刚遇到了谭惕吾。
1924年,顾颉刚第一次见到谭惕吾,那时候他在北大执教。
图|谭惕吾
顾颉刚和几个北大的女学生同游颐和园,其中就有谭惕吾。
两周后的星期天,他们又去游玩了八达岭,此时的顾颉刚已经对谭惕吾印象深刻了。
他在日记之中写道:
予于同游诸人中,最敬爱谭女士,以其落落寡合,矫矫不群,有如幽壑绝涧中一树寒梅,使人眼目清爽。
从此,顾颉刚有意向谭惕吾靠近,对她念念不忘。他的日记之中,谭惕吾的名字也越来越频繁地出现。
有一次,顾颉刚因为十几天都没有收到殷履安的来信,对妻子发起了脾气,提笔给殷履安写了一封信,直接告诉殷履安他已经有了婚外恋,丢给殷履安一句:请你不要盼我。
殷履安看到这封信的时候顿时傻眼了,顾颉刚这句话简直是抽去了她面对惨淡生活的最后一点勇气。
结果在信的结尾,顾颉刚又说了一句,这是“假造”的,殷履安稍稍有些放心。然而,脱口而出的玩笑,多多少少会有真实的成分在。
1924年9月,顾颉刚的祖母去世,葬礼办完后,殷履安就搬到了北京,终于和丈夫住在了一起。
和妻子结束了异地分居的顾颉刚并没有感觉到满足和幸福,他的心早就已经留在了谭惕吾那里。
图|顾颉刚
1929年8月16日,顾颉刚和谭惕吾偶然见面,此时距离他们在北京分别三年了,顾颉刚喜不自胜,在自己的日记上这么写着:
三年渴思,忽于今日无意中遇之,真使我喜而不寐矣。
顾颉刚以各种方式接近谭惕吾,他想见谭惕吾,就以“学术研究”的名义给她写了一封信,劝谭惕吾以后能研究世界史以及中国国民生活两个方向,将来可以和顾颉刚一同合作一部中国通史。
顾颉刚连这本书的分工都想好了,他负责清朝以前的部分,谭惕吾负责清朝之后的部分。为了劝谭惕吾,他曾经写了一封2000多字的长信,谭惕吾没有多想就答应了。
她不知自己老师的私心是:想要留下一本著作,让两人的精神之结合万古长存,这要比百年伉俪更加让他感觉心满意足。
谭惕吾对顾颉刚的影响已经不仅限于心灵之上。
因为谭惕吾曾经写成《内蒙古之今昔》一书,让谭惕吾对边疆问题产生兴趣,后来甚至影响到顾颉刚的研究方向。
谭惕吾原名为谭慕愚,改名后北大预科毕业证书可能会无效,她将自己的担心告诉了顾颉刚。为了代谭惕吾取得证书,顾颉刚进入北大兼任历史系讲师,要知道之前顾颉刚并不想进入北大,他觉得这是一块“是非之场”。
1934年6月,谭惕吾和其他4名女学生来他家中请教国学,他细心为她们讲解,在这次专业的深谈之后,顾颉刚对谭惕吾更是刮目相看。
谭惕吾英文很好,史学也下了苦功夫,顾颉刚觉得谭惕吾专门研究史学,将来一定会有所成就,他愿意竭尽全力帮助她。
顾颉刚毒谭惕吾的一切都开始处处留心,他听说谭惕吾的宿舍纤尘不染,所有的东西都井井有条,非常整齐。
图|顾颉刚
他在自己的日记之中感慨:北大的女生之中,也许只有谭女士是能自己读书的。
1936年,顾颉刚已经是史学界泰斗级的人物了,但他对谭惕吾依旧倾慕和仰视。
顾颉刚曾经说:“每见健常一次,即增我敬重一次。她是真有眼光的人,论断之初,常识之广,使我自愧不如。”
殷履安终于还是感受到了丈夫的“异常”,顾颉刚曾想过让谭惕吾给自己当副手协助研究,在向妻子征得同意之时,殷履安不赞成。
顾颉刚没有办法不顾妻子去追求谭惕吾。
他对殷履安始终是有愧疚的,殷履安来到北京之后,将小家打理得井井有条,顾颉刚喜欢买书,学校又常常欠薪,家中其实经常吃紧,一家人生活很清苦。
因为殷履安的勤俭持家,顾颉刚才能专心于学术,不会因家务而分心。除了照顾孩子之外,殷履安还要为丈夫抄写、整理书稿,顾颉刚几乎每天都会失眠,都是殷履安在一遍遍给他捶腿按摩,一直等到顾颉刚入睡。
殷履安将吴征兰的两个女儿视如己出,母女感情非常好。
殷履安后来被查出了盆腔结核不能生育,顾颉刚从未因这件事抱怨她,倒是觉得她这样免受生育幼童的劳苦。
但殷履安依旧没有逃过早亡的厄运,1943年5月,殷履安的母亲突然病逝,本来就患有胃病的殷履安病情突然加重,并且患上了恶性疟疾,高烧呕吐不止。
而顾颉刚此时正好外出,得知妻子病情恶化,急忙赶到家中。当时殷履安已经处于昏迷状态,医生赶来给她打了一针强心针才清醒了一个小时,随即撒手人寰。
殷履安终其一生都没有达到顾颉刚“完美妻子”的要求,她没有子女,在公婆的埋怨和丈夫的失望之下病逝。
图|顾颉刚与张静秋晚年
殷履安病逝后,顾颉刚自然又被长辈催婚,他要给两个女儿寻找新的继母。
父母对于两个儿媳的死冷漠到令人发指,吴征兰和殷履安虽然都是因病早逝的,但这多少和她们操持家务、侍奉祖母、抚养孩子的辛苦有关。加上这个大家族复杂的人情世故,一个柔弱的女性根本不堪重负。
殷履安的逝世让顾颉刚终于有机会追求谭惕吾,此时谭惕吾即将远行,为了留下她,顾颉刚在丧妻15天后就写信向她表白求婚。
谭惕吾在收到求婚信之后和顾颉刚见了一面,她当着老师的面果断地拒绝了他,拒绝的原因亦是让人寻味:谭惕吾说自己不能生育。
不知顾颉刚当时是何种想法,他的两人妻子都因为未生下儿子备受顾家长辈的折磨,谭惕吾似乎已经看穿:顾颉刚对她们是温柔体贴的,但阻挡不了就家族对她们的迫害。
这一句话真正说出了顾颉刚的痛处了,即便多年之后,他回忆自己的一生,对家族给予自己婚恋的负面影响丝毫没有避讳。
被谭惕吾拒绝的顾颉刚整个人颓废下来,生活无人照顾。
好友萧一山和罗根泽为顾颉刚介绍了35岁的张静秋,直到第三次结婚的那一天,顾颉刚还是深刻地明白,自己最爱的依旧是谭惕吾。但他也清楚地知道,他的生活需要张静秋。
张静秋是江苏徐州人,和前两任妻子不同,她个性刚烈,在职场上打拼多年,是一位有志于教育救国的女教师,精明能干,不是轻易会被旧家庭压倒的女人。
抗战胜利后,张静秋本有机会担任徐州女子师范学校的校长,然而她此时一连生下两个女儿,家务繁重,顾颉刚的历史教学和研究也非常繁忙,于是张静秋选择牺牲自己的事业,跟随着顾颉刚走南闯北。
图|顾颉刚与张静秋
1978年9月,85岁高龄的顾颉刚重新翻开当年的日记,看到1924年他和谭惕吾初遇时的记录,顿时无限伤感,写下了“五十年来千斛泪,可怜隔巷即天涯”。
当时顾颉刚和谭惕吾都住在北京,但因为种种原因一直没有见面。他始终无法抹去心中挚爱,这件事张静秋心知肚明,他的子女们知道,他的亲友们也知道。
而谭惕吾呢?她终身未婚,只收养了子女,她在公开场合谈论顾颉刚只有一次。
那是1993年5月,中国社科院历史所召开顾颉刚先生诞辰一百周年纪念会,九十二岁的谭惕吾出席并发言。
她的发言十分简短,被记录下来的也就只有200多字。
她说:“顾先生是我的老师,我对顾先生十分钦佩,今天是顾先生百年诞辰,特赶来纪念。我在预科时,顾先生叫我学历史,我在历史科读了半年,后来还是转到法科去了。”
她的发言之中只说到了她和顾颉刚的师生交往,丝毫没有涉及他们之间的感情问题。
顾颉刚的三位妻子皆是贤良淑慧,但他为何始终无法在婚姻之中得到满足?除了家庭背景和两任妻子的早亡悲剧,还有一点就是他对“梦中情人”的执念。他始终想要将一个独立的女人打造成自己想要的模样,他说自己深爱谭惕吾,只不过是因为谭惕吾最为契合他“梦中情人”的标准,。
谭惕吾是明智的,她对顾颉刚有没有爱慕心暂且不提,但她深切地明白,在那个时代,婚姻绝对不可能给予她想要的任何东西,无论对方有多深情,爱她十年、二十年,都难以让她逃过旧社会女性的悲剧。她最后只称顾颉刚为“老师”,其中复杂情感,也只有她自己能体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