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骚客君
1、
徐克太太在香港过生日时,陈坤和周迅也去了。很多香港大佬都悉数到场,每个人都会说一番吉祥话。陈坤悄悄对身旁的周迅说,我们老了以后也要这样。
这听起来更像是一句情话。
回到北京,陈坤喜欢去三里屯,那里有一个开酒馆的台湾人,会算紫微斗数。陈坤信这个,二兮兮跑过去算。对方拿到生辰八字,仔细端详,最后送给这个年轻人四个字:
破屋重筑。意思是房屋破烂,需要重新修筑。
1976年2月8日,陈坤出生在重庆江北一个贫穷的家庭。有多穷呢,他们一家五口人,住在一间13平米的小房子里。
陈坤小的时候,对煤烟味格外敏感。他和弟弟睡在过道的上下铺,挨着窗户,旧报纸糊着窗户,一捅就破。偶尔从外面会伸进一只小手,拍一下陈坤的脑瓜儿,“喂,起床了,我们出去玩儿。”
重庆的冬天特别冷,邻居们生起了炉子。由于湿气太大,烧起煤来,一股股浓烟四处乱窜。陈坤要在烟雾杀过来之前,深吸一口气。必须憋足三分钟——这是从房间跑到公厕,需要花费的时间。
为了免受刺骨之寒,他和两个弟弟养成了憋尿的习惯。许多年后,陈坤想到那间小屋,就会有一种憋尿的感觉。
附近的菜市场是个好地方,那些被菜贩子扔掉的烂菜叶、豆腐皮,成了陈坤妈妈的战利品。陈坤眼里的美味佳肴。
对于小孩子来说,乐趣会消弭生活的清苦。
陈坤后来和两个弟弟搬到了外婆家,和“小烟屋”不同,外婆屋顶是瓦片和油毛毡,外公在房子门前挖了一口井,到了夏天,井水透心凉。有一天,陈坤正等着吃冰镇西瓜,舅舅跑过来说,“你爸妈离婚了。”
陈坤随妈妈和继父生活,居住空间更小。从那时起,陈坤的目标很明确,要赚很多很多钱,买很大很大的房子。
他羡慕在那些在舞台上唱歌的人,既可以抒发情感,又能赚到大钱。
2、
贫穷,让人变得自卑而敏感。
而敏感让他很早懂事,读职高的时候,他开始晚上去夜店当服务生,做很多兼职赚钱。那时候他心里有着深深的自卑,希望自己变得强大。
陈坤不太爱说话,很少有人能走进他的内心。即便是没钱,也故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那时,陈坤最爱吃的是牛肉拌饭,8块钱一份,自己买不起,就常常蹭饭。这次你先请,下次我再回请,结果,这顿“回请”遥遥无期。
日子一久,陈坤收获了一个“鸡贼”的名声。即便是成名之后,陈坤的鸡贼表现得更为高级。
有一次,参加国际电影节,碰到个有名的女演员,陈坤跑过去跟人家打招呼,结果,那姑娘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乜了他一眼,留给他一个冷酷的背影。
陈坤的内心翻江倒海,如同是一根刺,深深地扎进他的心窝里。而在面上,他只是笑了笑,默默走开。仿佛一切不曾发生。
鸡贼的陈坤,将这次羞辱刻画在心底,终有一日,老子会让小看自己的人明白,你们当初的不屑有多么的瞎眼。
19岁时,陈坤做了一个改变一生的决定,上北京报考东方歌舞团。理由很简单,考上之后包吃包住,再也不用蹭饭了。
北京这座城市,是一个充满梦想的城市。她敞开胸怀,接待那些来自各地的寻梦之人。走在霓虹闪烁的长安路上,陈坤觉得未来充满希望,总有一天,这座城市里的高楼之中,会有一个房间是属于我的。
1996年,陈坤陪同事去考北京电影学院,极具戏剧性的是,同事没考上,陈坤却以全国第一名的成绩,考上了北影表演系。收到录取通知书时,陈坤既兴奋又苦恼,一年8000元的学费,对他而言,这无疑是一个天文数字。
贫穷,让一切本该美好的事物,不再美好。
幸好,他没有放弃天赐良机,为了筹到学费,陈坤只得去夜总会卖艺赚钱,一整晚100块钱,唱了一段时间后,还是远远不够学费,陈坤几乎要放弃了,这时,有朋友雪中送炭,借给他3000元,终于凑够了学费。朋友说,哥们,你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
是的,命运时有蹊跷,如同一只无形之手,推着你往前跑。
3、
大三的时候,陈坤已经有能力在北京租房子了。他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私密空间。下一个愿望,他希望付个首付,买一套房子,房贷可以慢慢来还。
陈坤的愿望很快就实现了。上帝给他开了一个窗,只是上帝开窗的时机,有点早。
23岁北影毕业,首个角色就挑大梁,电影《国歌》里,他扮演主角聂耳。4年后,《金粉世家》贵公子人尽皆知。片酬蹭蹭上涨。他一口气买了三套房子,一套留给自己,一套给重庆的母亲,还有一套送给弟弟结婚。
物质的丰厚让他晕眩,那时,虽有很大的成就感和愉悦感,他却在焦虑:要接哪部戏能更红,赚更多的钱。
张爱玲曾说,出名要趁早。但名利来得如此凶猛,如同飞来横祸,27岁的陈坤承受不住。他把这一切称之“命运眷顾”。
和周迅一样,他们都是上帝的宠儿。
美国作家菲茨杰拉德曾说:年少成名让人对“命运”而非“意志”产生某种近乎神秘的定义。年少得志的人相信,他的愿望之所以能实现,是拜头上的幸运星所赐。年届三十才显山露水的人,对于意志和命运之间的比例,会有一套均衡的概念。
某天早晨醒来,陈坤仿佛又置身于小烟屋之中,屋子里烟雾缭绕,显得虚幻又触不可及。尽管火得一塌糊涂,外界对陈坤的评价是,除了好看,一无是处。即便是《画皮》19天冲到2亿票房,让陈坤挤进一线男星的行列。但陈坤仍觉得这并不真实。
他觉得自己的表演,陷入一种可怕的复制之中。名利他都有了,但陈坤并不肯接受这个庸俗的自己,从欣喜到膨胀,再到厌恶和恐慌,最后跌落谷底。有天,陈坤害怕突然死掉,把银行卡密码告诉家人,托付后事。
2003到2008年,像一场漫长的浩劫,抑郁症缠上陈坤,有几次靠近窗户,“差点跳下去”。为了减少负罪感,陈坤刻意减少接戏,停下脚步,思考形而上的问题,比如演戏的意义,学佛的意义,生命的意义。
有人因为贫穷而抑郁,而陈坤却因为名利而抑郁。
4、
我们当中的大多数人,最后都活成了自己曾经讨厌的那种人。但陈坤绝不。
拧巴的陈坤,开始寻找一种让自己平静的方式,他做不到自欺欺人。
他终于找到了与世界和解的方式。2011年,陈坤推出了公益项目“行走的力量”。与志愿者们同吃同住,跨越2000公里,以亲历者和旁观者的角度看世界,聆听内心的声音。
为此,他要在公众的视野里消失几年。对于演员来说,这无疑是一种“自杀”行为。经纪人极力劝阻,陈坤就火了。别人怎么说都行,你难道也不理解吗?
事实上,越是亲近之人,陈坤越不留情面。他的弟弟在团队工作,因为订餐出了差错,受到大哥严厉的训斥:“能干就干,不能干就给我滚蛋!”
还有一次,身边的宣传总监承诺,一年之内不吃羊肉,结果,刚到拉萨,就下了羊肉馆子。陈坤大为恼火,他决定对此事做出惩罚,让宣传总监去寺庙前,磕10个长头。
这些故事写进了他的自传里。书名本来叫《丑陋的陈坤》,后来改成《突然就走到了西藏》,想来经纪人不让他自黑,书中他检讨:
我是一个暴躁的人,暴躁并且强势。同时,我又是一个完美主义的人。我弟弟经常跟我说的一句话是:哥,你脾气太怪了,真受不了。
“行走的力量”活动坚持了8年,他们的足迹遍布西藏、青海、甘肃,喜马拉雅、敦煌、香格里拉,陈坤变黑了,眼神变柔软了,性格变温和了。唯一没变的是:始终朝着自己的目标前行。
同时,他一直试图撕掉“忧郁小生”的标签。
陈坤第一次主动争取角色,他跑到姜文面前:我这样的偶像演员你敢用吗?
陈坤讲话拐了个弯,很傲娇,把姜文吓了一跳:这么小的角色你来吗?
《让子弹飞》里,他指鹿为马逼得张默剖心自杀,这场戏的反派形象震撼到导演,再加上0片酬的演员难寻,姜文夸陈坤“正从汤姆·克鲁斯向罗伯特·德尼罗过渡”。
九年消失于小荧幕,2019年,陈坤带着两部作品杀回来,《脱身》的成绩一般,《天盛长歌》里“不负苍生,只想真心”的权谋之人也扑街了。既来之,则安之,他安慰自己看开点,免不了还是会失望。这时,陈坤总会想起自己的儿子。
陈坤有个谜一样的儿子,生母的信息被藏得严严实实。儿子9岁那年,陈坤带他去泰国旅游,儿子不慎从摩托车上摔下来,脚踝见骨,血流不止。去医院的途中,儿子浑身发抖却没有哭,他说:爸爸,这是对我的一次考试吗?
“这只是一次考试。”他自言自语。
对于陈坤来说,无论穷人乍富还是少年得志,何尝不是一次考试。
这些年,陈坤在转换着多种身份,演员、歌手、公益发起人、作家、设计师和摄影爱好者。每一个身份都不曾束缚他。
现在,他再也不用躲着需要回请的同学,不用为8000元的学费发愁,不用因为名利而惶恐不安。他的自信和坚毅写在那张略显沧桑的脸上。
他不再拧巴了。就像你我一样,从“胆怯懦弱”变得“自信勇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