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字高级班课堂笔记 李涵辰八字高级班课堂笔记

频道:八字算命 日期: 浏览:2

早在1902年,孙中山就曾与章太炎谈及:“金陵犹不可宅”——南京不适合作国都,他当时更青睐的是武汉。的确,由之前和之后的历史来看,网络上被目之为“江苏的萨拉热窝、安徽的柯尼斯堡、台湾的耶路撒冷、鸭子的奥斯维辛”,进而经常被嬉笑的南京,素来“大起大落”,像是习惯产生“后主”的城市;而作为都城的那些岁月,皆有点“好景不长”的意味。

但孙中山最后还是“住”在了南京。1925年3月12日,孙中山于北京病逝,按其遗愿,遗体运往南京安葬,石头城一夜之间成为举国最瞩目之地。1927年4月国民政府定都南京后,1929年便制定了包括城市功能区分和道路系统规划的《首都计划》,1930年代民国发展的黄金期,亦是南京建筑的兴盛期,其中较早实施的道路系统即是中山大道,亦即配合1929年6月1日孙中山灵柩从北京碧云寺迎回南京的奉安大典而完成的。

中山大道的道路系统全长12公里,耗时九个月完成,从中山陵外陵园大道,向西为“中山东路”,此路自中山门再向西绵延至新街口,北折至鼓楼,即“中山路”,再向西北一条长长的斜路,直抵南京城西北角的江边码头,乃“中山北路”,呈现“Z”字形的轴线;而从码头过江直抵浦口,以及从中山东路“岔”出来的长江路(国府路)上,更有大批民国公用、商务和民用建筑,共同勾连了长江两岸的往事。

八字高级班课堂笔记

雪中的颐和路民国公馆区 (视觉中国/图)

梧桐树

中山路、长江路上的梧桐树和民国建筑似乎最为相配,秋冬时节叶落有声,似乎只有东郊小红山美龄宫的最为不同。如果俯视钟山风景区,“梧桐项链”将习称“美龄宫”的“国民政府主席官邸”环绕其中。总有营销号说梧桐树组成的多彩项链和作为绿色项坠的美龄宫是蒋介石送给宋美龄的礼物,其实只是毫无根据的浪漫营销:1930年秋,蒋介石向中山陵园提出借小红山地块兴建别墅,经陵园同意交由南京市政府建造;甫一建成,就被时任美国驻华大使司徒雷登誉为“远东第一别墅”。这一古典歇山顶屋面覆盖绿色琉璃瓦的建筑,中式风格在于那挑角飞檐、雕梁画栋;而楼面及门窗的大面积竖条形落地钢门窗,既为建筑注入西洋韵味,又引入了充沛的光线。

充沛光线引导游人步入官邸参观蒋宋夫妇居住时的办公起居之貌,那些字画、钢琴、精美茶具特别是充满无数照片的宋美龄主题展览,都烘托得“第一夫人”成为南京民国时尚的不二代言人。

宋美龄钟爱的梧桐,从钟山脚下中山东楼,经明故宫与午朝门遗址,过西安门,“蔓延”在包夹着江苏省美术馆与中央饭店的中山东路与长江路上。西起“宇宙中心”德基和丽思卡尔顿,东至静静藏于繁华的毗卢寺,不经意间就露出兴衰沉浮的历史之相的长江路,那些斑驳的梧桐和挺立的建筑,将时钟调回它作为民国南京行政中心的年代。

而民国官府主要分布在作为交通主干道的“中山”道路一线,中央博物院筹备处(今南京博物院)、中华民国监察院(今南京军区档案馆)、国民党历史陈列馆(今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国民党中央医院(今南京军区总医院)、国民党“励志社”址(今中山宾馆)……建筑的外部特色,需要与历史事件、名人秘闻、官场轶事“配合食用”,才收效明显。

两条街之间的江苏省美术馆新馆并非历史悠久之建筑,但它的“姐妹花”、长江路上的老馆,却是民国时代的建筑遗存,这座由留德建筑师奚福泉设计、陆根记营造厂承建、1936年竣工的“国立美术陈列馆”,有着鹅黄色的主调,在有阳光的日子里,会为走廊镀上一层温柔情绪;而南京惯常的阴雨天里,坐在靠窗、因为倪妮拍过大片而成为小网红的长椅上,欣赏颇富蒙德里安韵味的玻璃窗,同时看到两侧白色楼梯“之”一样地盘旋而上。与它更像孪生兄弟的是西侧“邻居”国民大会堂(今南京人民大会堂),只不过它建筑中间内收,而大会堂中间凸出——在民国的建筑遗存里发掘民国的细碎历史,也是一种类似轮回的体验。

八字高级班课堂笔记

国立美术陈列馆 (张亚萌/图)

八字高级班课堂笔记

南京人民大会堂 (张亚萌/图)

而这种轮回体验,恐怕在今日的中央饭店难觅味道了。这家1929年起营业的国民政府“国宾馆”,尽管有着红白相间外墙、铸铁护栏阳台,但当年蒋宋夫妇、张学良、周恩来、梅兰芳一大干政要名流觥筹交错的“倩影”早已远去,只有饭店的肉包子还横流着“肉欲”。

圆照片

中央饭店之北、长江路北侧的292号门口,少有空寂无人的时刻,行人、电驴、自行车、汽车、大巴,似乎永远堵得水泄不通。那种众生喧哗萦绕不绝的探轶猎奇的氛围,和它的“学名”——“中国近代史遗址博物馆”特别不搭,但根本没人在乎——大家都叫它“总统府”。

因为它的大门和其上“总统府”三个大字实在太过著名了,著名到几乎成为一场重要战役的象征——它原是太平天国天朝宫殿的真神荣光门、清两江总督署及旧督军署大门;1928年10月,时任国民政府主席的蒋介石接受外交部长王正廷“将旧督军署大门拆除,重建新门以壮观瞻”的建议,1929年重新建造了西式两层门楼、南面八根爱奥尼亚柱紧贴门壁、二楼顶中部有升旗台及旗杆的总统府大门。

而20年后,在南京国民政府拒绝在《国内和平协定》(最后修正案)上签字后,1949年4月20日至6月2日,解放军从西起江西湖口、东至江苏江阴的千里战线上发起渡江作战,解放军第三野战军第三十五军经桥头堡浦口渡江,由下关经挹江门进入南京城。4月23日晚至4月24日凌晨,一〇四师三一二团官兵直奔夜幕下的总统府,将青天白日旗从门楼旗杆上扯下,推开并没有上锁的镂花铁门——“攻占总统府”这个“象征”,借由“三野”摄影记者邹健东三天后的“延迟”拍摄,凝固成为一个旧政权覆灭与一个新时代肇始的象征。

作为明汉王府、清两江总督府、太平天国天王府、孙中山临时大总统府和抗战胜利后的国民政府总统府,遗址博物馆建筑风格的多元缤纷自不待言。以中轴线的八字厅为界,其南的科房、大堂、穿堂、二堂为中国传统建筑;其北政务局楼、子超楼为西式风格。自然,所有游客对于1935年完工的新民族主义建筑子超楼的参观焦点,并非方形铁框玻璃窗和极长窗帘带来的肃穆感,而就像储秀宫之于紫禁城、乐寿堂之于颐和园,自然只在1946年5月“还都”之后蒋介石使它曝得大名的总统办公室了:三间朝南房间,东套间是休息及盥洗室,西一间为接待室,中间即办公室,有敦实的办公桌、旧电话,还有老式绿罩台灯,仿若在拍民国剧;让人不禁追想,当年解放军官兵冲入子超楼,最先巡视二楼的蒋介石和李宗仁办公室时的情景——“总统办公室”和“副总统办公室”的木牌还挂着,大办公桌上,台钟、笔插、毛笔、镇纸各安其位——与今日游人所看到的也许并无二致。

八字高级班课堂笔记

总统府内蒋介石办公室 (视觉中国/图)

总统府西侧孙中山临时大总统办公室旧址为兼具中国建筑基因的西式洋房,配套的“孙中山与南京临时政府”专题展览中,马君武、汤芗铭、胡汉民、林森、王正廷等各位秘书长、总长、次长,在照片里都十分帅气;展板上亦有这仅维持了3个月的临时政府行政机构负责人的小圆照片,有位“议和参赞”,被千手摸万手摸,已经连照片的底色都摸没了——汪精卫。

整个总统府东北部的行政院,北楼简朴内敛、南楼开放明快。偶有胖橘或大白猫从陶林二公祠“巡视”到行政院,冷漠地注视着楼门口所立“请勿逗弄、喂食野猫,后果自负”的大大的告示牌。

小馄饨

在总统府的“晚清与民国历史陈列”展览中,有一张渡江战役打响后,拍摄浦口正在撤退的国民党部队的照片,一位青年女兵身穿制服,手抱婴儿坐在敞篷车内,脸上露出茫然而真切的,对大时代洪流中个人未知命运的呆滞的恐惧。

八字高级班课堂笔记

女兵照片局部 (张亚萌供图/图)

解放军从挹江门直向东就可以进入南京城,若想去长江边,从挹江门直向西,便是中山北路尽头的“中山码头”了。民国二十二年(1933年)12月,津浦铁路局在曾由渡轮“澄平”号转运、军舰“威胜”号护送过江的孙中山灵柩登岸处筹建新渡轮码头,二十四年(1935年)3月28日竣工,此时孙中山灵柩早已沿修好的中山大道运抵紫金山、归葬中山陵了;新码头初名“津浦铁路首都码头”,后定名“中山码头”。如今码头边候船大楼红白相间的宏伟建筑是1990年12月翻建的。

在渡江战役的年代,到了中山码头已经无路可走,只有上船。如今要到与主城隔江相望的浦口,可以自驾开上南京长江大桥,可以坐地铁3号线过江,但最“优雅”和“悠然”的方法还是轮渡——当年冯玉祥发动“北京政变”后,孙中山也是渡江到浦口,再坐津浦线列车去北京商讨国事的——而且这个方法最便宜:水上巴士只需花费两元。

走过铺着一下雨就湿哒哒、不管下不下雨都脏兮兮的栈桥地毯,在浓郁的柴油味道中登上两层轮渡,舱门会像仓库门一样向两边滑开;下层是电驴的世界,骑手一路骑行上船,上层则有一排排长长的座椅,头上配备公交车一样的吊环,又有宽广的大玻璃,方便闲人观景。

对于坐在二层的游人,自然有闲心对比眼前景致与宣统二年(1910年)浦口市场局在民间筹集5200两白银购得“浦北”号轮船、开办客货两用的“宁浦线”,以及1949年至1968年间浦口与下关之间轮渡上的风景,显而易见,多了两岸林立的高楼和1968年通车的南京长江大桥。而对于电驴骑手而言,10分钟船程就是通勤,千百年来江天一色的单调也丝毫没有什么“景致”可言——过了长江,浦口就在眼前。船快到岸时,电驴就轰鸣作响,一靠岸就纷纷冲出去,不会给民国3年(1914年)津浦铁路局在浦口所建的“津浦一号”即如今的浦口码头哪怕一个在意的眼神。

江上岸边风景单调,但浦口火车站仍然可观,毕竟它是网红,《金粉世家》《致青春》等影视剧都在这里取过景,当然不能忘了说堪称“民国大剧标杆”的《情深深雨濛濛》——依萍送书桓去参军、最后接他回家的“上海站”,其实就是在这里上演尬出天际的剧情。更严肃一点的也有,1917年,朱鸿钧送20岁的儿子朱自清去北大,他为买橘子在火车站月台攀上爬下的“背影”,都让浦口火车站在文学和影视的世界中编织了另一重时空的故事。

书桓与依萍到火车站时,应该“看到”过站前广场、浦口码头后面那圆球一样的雕塑;而朱家父子到此地时,还没有这四周花草葱茏、树木蓊郁的景象——1929年5月28日上午,孙中山灵柩抵达浦口站后,曾在这里短暂停留,如今雕塑所在的位置即是中山停灵台——但他们一定见过停灵台边沟通码头与火车站大楼的英式拱形雨廊,大气轻盈,而今漫步其中,也有种走到尽头就回到民国的感觉。

八字高级班课堂笔记

浦口码头的英式雨廊 (张亚萌/图)

穿过雨廊,就来到顶楼竖着“南京北站”大字招牌的浦口火车站。1899年5月18日,清政府与英国华中铁路公司、德国德华银行签订《津浦铁路借款合同》,修建后来在民国报纸、文人笔记、日记、小说中屡被谈及的津浦铁路。1908年,浦口火车站在一片江滩洼地上随津浦铁路动工,民国三年(1914年)正式开通运营。全长1013.83公里的铁路,从天津到南京浦口,纵贯中国东部腹地,与京杭大运河基本平行,在浦口与宁沪铁路隔江对望。铁路设站82个,以山东韩庄(今枣庄)为界,北段为德国风格,南段为英国风格,火车站大楼即是典型一例:明亮米黄色外墙、坐西朝东的三层砖木结构大楼共有大小房间62个,上层为办公用房,底层作售票、问询、候车之用。百年大楼以水泥砂浆的材质和厚达两米多的墙体,经历了侵华日军的炮火和“文革”中特大火灾的考验,主体建筑尚存,而建筑内部的木结构楼体、楼板则多有更换——只是如今大楼及月台皆已锁闭,想看也看不到了。

同样看不到的,还有何书桓、朱自清们曾经看到过的火车站鹤立鸡群的景象:大楼建成时四坡顶以红色瓦楞铁皮覆盖,是当时津浦沿线各车站中规模最大的;加之当时浦口民房低矮,直至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它还是浦口地区的标志性建筑:南下火车上的乘客一看到红屋顶,就知道浦口快到了。

浦口确实有鹤立鸡群的资本,在民国时期,这里是江北地区通往南京的必经之路,甚至去上海,也要从这里转乘宁沪线列车——直至1933年,中国第一条铁路轮渡在浦口、下关之间诞生,京沪铁路才跨越天堑。

直至2003年底,8084次“南京北-蚌埠”列车在斑驳的铁轨上缓慢吐出最后一口白烟,直至2004年10月,南京北站正式停止客运,火车站昏黄的灯熄灭,电视剧里一样猛然升腾的白烟、长鸣的汽笛都消失了。荒草渐渐爬上枕木,候车大楼逐渐变成一副钢筋水泥搭起的空壳。火车站周边的车务段大楼、电报房、浦口电厂,建筑油漆斑驳,静谧安详,杂货铺人去楼空,门都用砖石堵上,招待所、旅馆、小饭店皆悄无人迹,落下的梧桐叶掩映阴冷潮湿的柏油小马路,让浦口像一个被遗忘的角落,仿若一不小心就能走回上个世纪。

八字高级班课堂笔记

浦口街景 (张亚萌/图)

“南京是值得留连的地方,虽然我只是来来去去,而且又都在夏天。”《背影》的作者在另一篇就叫《南京》的散文中这样写。而冬天的浦口,陈旧的建筑、生锈的栅栏一如旧日,买橘子的人早已随着消失的铁路客流远去了,只有梅花糕还在——据说雨廊边经常有个老婆婆在卖,五元一个,传言为南京“最好吃”的梅花糕,可惜我去的时候没有赶上——是一个老头儿在卖烤红薯,还抽着呛死人的烟。

烤红薯自然也是好的,大喜馄饨似乎更好,在南京冬季的湿冷天气里——这个网传能排进“南京Top10”的馄饨店虽然离火车站不远,却并不太好找,怪不得很多驴友都需要找黄牛带路;在巨大烟囱炉火边喝柴火馄饨,这历史悠久的路边小店走的也是和浦口火车站同一挂的怀旧风,而味道嘛——那鸡汤小馄饨里的辣油,是冬季长江中下游城市里抵御湿邪之气的点睛之笔。

八字高级班课堂笔记

浦口火车站 (张亚萌/图)

想来1919年初春时分的毛泽东,也未曾品尝过此间的馄饨了——当时25岁的北大图书馆管理员,陪送一批湘籍学生从北京到浦口,再从上海去法国勤工俭学。到了浦口火车站时,他已分文不剩,一双鞋居然在混乱的列车上被窃,只能赤脚走下火车,踏上浦口土地。“天无绝人之路”每每在他身上“应验”:他偶遇湖南朋友李中,借钱给他买了鞋,买了到上海的火车票。

17年后在延安,毛泽东和埃德加·斯诺还聊起这段奇遇,称李中为“救命菩萨”:“就这样,我安全地完成了我的旅程——随时留神着我的新鞋。”

“丢鞋事件”整整30年之后的4月24日上午,北平双清别墅六角亭内,毛泽东在阅读刚刚出版的《人民日报》号外,报纸上“南京解放”四个大字标题赫然醒目。这一已经被定格的往事瞬间,可以叠印上邹健东拍摄的解放军官兵们在总统府门楼上欢呼、列队冲入总统府、推开大门、冲入长廊等等一系列影像,可以叠印那个国民党女兵的面孔,也可以叠印上此时已经“人迹罕至”的美龄宫、美术馆与中央饭店,成为诉说从中山到浦口的片段往事的物证——从中山到浦口,在这个始终未曾落幕的戏台上,往事没有经过任何加工与修饰。

摄影家徐肖冰记录了这珍贵的一刻,但可惜从照片中,并不能知晓那时的毛泽东,是否曾想起30年前失落的那双鞋。唯一可以肯定的是,1960年12月,周恩来陪同外宾又一次造访“不可宅”之金陵之时,一切都与往昔迥然不同了。

张亚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