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西南的武陵山地区是土家族、苗族的聚居区,那里山高坡陡,森林繁茂,山清水秀、景色宜人,土家吊脚楼掩映在绿树丛中,成了当地最有特色风景。
吊脚楼是全木结构的房屋,是土家族和苗族的传统民居,历史相当悠久。吊脚楼的特点是干燥、舒适,冬暖夏凉,在南方空气湿度较大的山区,长期居住在吊脚楼里,不会受到关节炎等疾病的困扰。
武陵山地区山大林密,林木资源非常丰富,当地百姓就地取材,进山伐木,找一个依山傍水的地方修建房屋,然后就形成了极富特色民居。不久前,位于重庆市黔江区中塘乡兴泉村的一户人家,修建了一栋吊脚楼,我便前往拍摄记录了修建房屋全过程。
修房造屋是土家人和苗族人家的大事,它有很多讲究,更有许多的礼数,最为重要的一步也是最初的一步就是选址,当地人称选屋场。屋场的选择特别讲究风水,“左青龙,右白虎,前朱雀、后玄武”是最好的风水宝地。
屋场选好后就要定朝向,也就是确定房屋的中轴线,“居址向为贵”,所以朝向很重要,必须要讲究。地里先生焚香叩首,祭拜祖先神灵后,根据主人的生辰八字,用罗盘确定房屋朝向。
万事俱备后,主人家请来木匠,在掌墨师的带领下正式开工,首先对准备好的木料根据其长短、大小、弯直逐一进行加工制作。让人称奇的是:修建房屋时没有图纸,掌墨师对各个部件的样式、尺寸以及整栋房屋的结构了然于胸,在修造过程中很少出现差错。
主体结构的各个部件经过一段时间的制作完成后,就开始组装,行话称为“排扇”,就是将加工好的柱头、穿枋组合成一个整体,然后选择黄道吉日把组装好的骨架立起来,称为立房子。
立房子是主人家的一件大事,也是一件喜事,全村的人以及十里八乡的亲朋好友前来帮忙和祝贺,特别是女主人的娘家最为重视,他们组成队伍,抬匾挑米,吹吹打打上门祝贺,越热闹显得越有面子。
立房子的时候,掌墨师主持仪式、发号施令,霎时间,唢呐齐鸣、礼炮震天,帮忙的众人在掌墨师以及木工师傅的带领下,或推或拉,一起用力,让一扇扇的列子(骨架)依次站立起来。
房屋前排的柱子底下要垫上柱石,土家人称之为磉磴,有鼓形、瓜形、覆斗形、须弥座等多种样式。磉磴的造型美观,制作工艺精湛,有很高的艺术性,磉磴垫在柱子下,既美观又气派,让主人很有面子。
中堂的列子立起后,掌墨师便派二墨师带人上山砍伐梁木,按古老的规矩,砍伐梁木必须到别人家的山上去偷伐,砍伐完毕后故意弄出响动,让树木的主人知道,树主人发现后就追着偷树的人骂,据说越骂的凶,修房的主人家会越发达。
梁木砍回来后,开始画梁,画梁非常讲究,由掌墨师在梁木正中画上太极图和其他吉祥图案,还要写上吉祥字和词语,另有一些则是写上吉祥的对联。
升梁的仪式很隆重,在礼炮和古乐声中,掌墨师指挥木匠师傅把大梁用绳子升到中柱的顶上,这时掌墨师念念有词:“木王木王,你生在何处,长在何旁?长在昆仑山上,长在凤凰山旁,莹莹露水赐它生,七彩阳光赐它长,主家砍回作栋梁,玉宇生辉大吉昌”。
最为精彩的一环就是抛梁,首先把准备好的糍粑、米粑送上房顶,然后掌墨师从梯子登上房梁,每上一步楼梯就要说一句福事(吉祥话):“新立华堂喜洋洋,脚踩云梯说端详,上一步人丁兴旺,上二步双凤朝阳,上三步三星在户,上四步四海名扬,上五步物华天宝,上六步六六大顺,上七步七星高照,上八步八方来财,上九步天长地久,上十步地久天长”。
福事说完,掌墨师已经登上房梁,接着开始抛梁,把糍粑、米粑和红包抛向四方,有的落在头上,有的落在脚边,有些落在草丛中,有些落在田埂边。男女老少一起哄抢,讨个吉利,这时候,立房子的喜庆氛围达到了高潮。
抛梁的时候,主人一家穿上围腰,按老少顺序跪在堂屋中间,大家都用手把围腰的两只角提起,形成一个蔸,等待掌墨师把粑粑抛在兜里,抛在主人兜里的粑粑不会有人去抢。当粑粑抛向人群的时候,人们蜂拥而上,乱作一团,欢笑声、吼叫声混杂在一起,十分有趣。
上梁以后,就开始上檩子、钉椽子,钉椽子又叫“短水”,讲究檐口要平直。钉椽子一般为偶数,人们认为椽子为奇数寓意不好,单椽谐音单传,会人丁不旺。
椽子钉好后,就由瓦匠师傅盖瓦,盖瓦也很有讲究,檐口的瓦要盖密一些,以增加重量,以免被山风揭起,脊梁上的瓦要造型,中间高、两头翘,就像两个马鞍的形状。高高的脊梁,不仅美观,而且很有气势。
盖瓦完毕后,新屋的框架基本形成,接下来,装板壁、安窗子、装大门、铺楼板。然后在新房的周围栽上松柏、竹子和一些绿化植物。于是,青山绿水间有多了一间漂亮的吊脚楼。随着时代的变迁以及国家对森林保护的力度加大,现在基本上见不到修木房了,修一栋木房的成本是砖混房屋的数倍,所以修建木房的工艺和习俗随之面临失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