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八年遇上七零年八字如何 八字每六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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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潘彩霞

“一生至少该有一次/为了某个人而忘了自己/不求有结果/不求同行/不求曾经拥有/甚至不求你爱我/只求在我最美的年华里/遇到你。”——徐志摩

“几十年来,负我者无数,而我此生,只负表妹一人矣!”刘海粟口中的“表妹”,正是“乱针绣”创始人杨守玉。自17岁把“瘦玉”改为“守玉”,她便将一腔爱意守在心里,一生默默关注从不打扰。

安静的世界里,她寄情于刺绣,“以情指挥针,以线表达意”。爱无须说出,懂的人,自然会懂。

六八年遇上七零年八字如何

杨守玉与刘海粟

才有梅花便不同

1902年落雪时节,院中的老梅树发芽了,鹅黄浅染,暗香浮动。正跟着母亲念诗的刘海粟走神了,忍不住拿起画笔冲出门去。吮吸着沁人心肺的冷香,6岁的他忘情地画着。不知何时,身边多了一位小女孩,看着他笔下腊梅栩栩如生,她不由赞叹:“像,真像!”

他们是表兄妹,只相差几个月。他排行第九,她叫他“九哥”;她学名杨韫,字瘦玉,依她乳名祥云,他称她“祥妹”。刘杨两家都是江苏常州武进县的书香世家,因住得不远,祥妹常常跟着母亲到舅舅家玩,一边跟着表姐学刺绣。

看出刘海粟的绘画天赋,家中请了家庭教师,让祥妹和他一起学画。他悟性极好,进步飞速,看似随意乱涂,却别具风格,令她佩服不已。而她兰心蕙质,同样笔底生花,才华尽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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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海粟作品

后来,她的父亲和他的母亲相继去世,两家人从此互相依傍。相怜相惜的两位少年,也从青梅竹马走向情窦初开。

有一天,他从窗下走过,看到祥妹正伏案描画,她是那样专注,他不禁看呆了。许是他的影子惊扰了她,她忽地抬头。四目相对时,她的两颊一片飞红。倏忽之间,他才惊觉,祥妹已是娉娉袅袅,亭亭玉立。

14岁,刘海粟去了上海,在周湘主持的背景画传习所学画,刚刚传播过来的西方绘画技法令他兴趣大增,虽然年龄最小,却才气最高,作业常令周湘惊喜连连。除了学画,他还接触到了新思想,蔡元培著的《中国伦理学史》翻了一遍又一遍,一些西方哲学名著倡导的民主和自由也潜移默化地影响着他。

与此同时,聪慧的祥妹也不甘示弱,《芥子园画谱》里的八哥图,经她巧手刺绣,呼之欲出。

半年后,刘海粟回到常州,效仿周湘先生,15岁的他在家里办起了图画传习馆。

囿于封建礼教,那时的女孩很少走出闺阁,为了支持他,祥妹不避嫌疑,率先报名,且一直是画馆的佼佼者。西洋画中的立体、透视让她产生无限遐想,画画时,她是那样心凝形释,常常吸引着刘海粟的目光。父亲来看过后,也尤为喜欢,特意叮嘱他:“祥云是我们的至亲,你要多帮助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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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守玉

朝夕相处耳鬓厮磨,一起读书学画中,美妙情愫逐渐氤氲弥漫。亲上加亲顺理成章,长辈的眼神也暗含默许,他们满心欢喜地期待着。

果然,不久后父亲把刘海粟叫到跟前,说要给他提亲。半羞半喜着,他期待那个令他心颤的名字。然而,父亲说出的,是一位林姓千金——他与祥妹八字不合,他们有缘无分。

犹如霹雳当头,刘海粟懵住了。怒气填胸,他飞跑去祥妹的家,可是迎接他的,是冰冷的铁锁。半个月前,得知这个消息时,痛彻心扉的她就和母亲一起离开了。杨家极重声誉,回避是最好的办法。

那时的他们,无论如何也不会料到,再见面时,已是70年后。

细雨梅花正断魂

1911年10月的一天,细雨蒙蒙中,刘家大门上贴出了红色的喜联,“鸾凤和鸣,鸳鸯福禄,天作之合;三星在户,百年琴瑟,关睢志喜。”唢呐声声锣鼓喧天,一派喜气中,唯有刘海粟被悲哀笼罩。

热闹是别人的,新娘的花轿进门时,他一个人悄悄躲进了后院。老梅树的叶子已经凋零,凄清一片,正如他此刻的心境。

在父亲恩威并施下,刘海粟无奈作出让步,条件是,以三鞠躬代替三跪九拜。新婚夜,他雕塑一样站在窗前,望着院中腊梅,脑海中不断变幻的,是祥妹的倩影。听说她去了上海,他要去寻她!

远嫁来的新娘熟睡了,他毅然决然走进夜色中。

第二天,刘海粟出现在了上海好友乌始光的家门前。冷静下来,他决定接受现实,既然爱情无望,那就去美术中寻找慰藉。老师周湘转让传习所时,他和乌始光接手下来。

1912年11月,“上海美术专科学校”诞生了,不到17岁的刘海粟出任首任校长。聘教授,招学生,筹资金,他踌躇满志,用事业疗情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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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海粟与乌始光创办的上海美术专科学校

得知他致力于艺术时,祥妹也考入武进女子师范学校图工班,只要同在绘画的天地里,他们的心灵就不会远离。这一年,她把自己的字由“瘦玉”改为“守玉”,并立志终身不嫁。

有西洋画的基础,会刺绣,人又勤奋刻苦,杨守玉深得老师吕凤子的喜爱。毕业后,吕凤子聘请她到自己创办的正则女子职业学校任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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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名画家、教育家吕凤子

行在两条平行线上,她与刘海粟并驾齐驱。

他开风气之先,首用人体写生,实行男女同校,在艺术的路上披荆斩棘,得到蔡元培的欣赏和支持;而她教学相长,不断尝试,不断创新,把西洋画的素描、色彩运用与传统刺绣完美结合。新型绘绣《老头像》完成时,其油画般的立体感令吕凤子大呼神技,将其命名为“乱针绣”。

吕凤子还特意为她画了一幅《凌梅若玉》,以赞赏她的高洁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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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守玉(前排左二)与正则学校教师合影

对刺绣的热爱逐渐抚平了爱的伤痕,杨守玉心如止水。正当她埋头挑战新绣法时,从不循规蹈矩的刘海粟却被无边的黑暗包围。

几年来,“模特儿事件”“人体习作展览”从未平息,且愈演愈烈,先是女校校长说他是“艺术叛徒”“教育界之蟊贼”,后来报纸发难称他“禽兽不如”,社会各界群起而攻,不仅画室被捣毁,甚至还被孙传芳通缉,世俗的议论令刘海粟成了众矢之的。

“人体美,为美中之至美”,九哥没有错。尽管他早已结婚生子,与她的生活再无交集,但杨守玉还是决定默默声援。

以手中的针线为武器,她依据油画作品创作了《美女与鹅》《出浴》,这两幅裸女题材的作品以丰富的色彩和充满生命力的神韵令观者赞叹,一经展出便引起轰动,被评价为“千针万线,绣出气象万千”,后来还获得江苏省教育厅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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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守玉乱针绣作品

艺术寄托着深情,在这条攀登的路上,她与他心灵相通,遥相呼应。

情来无影,去却留踪,他的消息,总是令她的心湖漾起微澜。在蔡元培帮助下,他两度赴欧考察,画展屡获好评,法国评论家称他为“中国文艺复兴大师”,她为他欣慰,为他骄傲;他结婚、离婚、再婚,她为他伤感,为他惆怅。

少年往事,已是天上人间,她只点燃一盏心灯,耕耘在方寸之间,乱针绣法也更加成熟、完善。

只有梅花吹不尽

抗战爆发后,杨守玉撤退到重庆,被国立艺专聘为教授,专门教授乱针绣。教学之余,她绣出了《罗斯福像》,后来作为国礼,赠送给美国。由于右臂长期用力,肌腱劳损,1947年,她回到常州静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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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斯福像》

新中国成立后,应苏州市政府邀请,杨守玉参与创办了苏州刺绣学校。适逢亚太和平会议将在北京召开,怀着敬仰之情,她创作出了《斯大林》《毛泽东》两幅绣品,作为大会献礼。作品完成后,苦于没有呈送途径,于是托人捎给交游甚广的刘海粟。

打开绣像,刘海粟赞叹不已,他欣然提笔,写信给郭沫若,盛赞杨守玉的绣法:

“以针为笔,以丝为丹青,使画与绣法融为一体,自成品格,夺苏绣湘绣之先声,登刺绣艺术之高峰,见者莫不誉为‘神针’。”

两幅作品如愿献给大会,接受着世人惊叹的目光。之后,《斯大林》被赠送给了苏联。

自16岁分别始,这是他们第一次联系。这年,他们已经56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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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守玉

不久,杨守玉收到一封寄自无锡的信,是刘海粟写来的,上海美专与另两校合并为华东艺专,他担任校长。信中,刘海粟邀请她出任绘绣科主任,信末,他说:“睽违四十载,难忘少时情谊,时常念及。”

简短的问候,令杨守玉潸然泪下。可是,前缘早断,那些记忆,那些守望,已成胸口朱砂。他有家有室,且当年是为她逃婚,如果共事,该如何相处?

杨守玉左右为难,回信撕了又写,写了又撕,几经考虑,她还是以“体弱多病,恕不能胜任教学工作”为由,婉言谢绝了。

她的苦心,刘海粟当然理解。想到几十年来,祥妹因爱而伤,一直与孤寂为伴,而自己没有尽到丝毫照顾之意,他不禁慨然长叹:“几十年来,负我者无数,而我此生,只负表妹一人矣!”

年华易逝,知音难求,无法把握的爱成为动力,在各自的领域,他们继续着精彩和辉煌。刘海粟蜚声海内外,成为新美术运动的拓荒者、现代艺术教育的奠基人;而杨守玉,一生甘于清贫,只致力于传承“乱针绣”,被视作中国刺绣史上的一座丰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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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梦早已零落成泥,可是有一点执念却始终在刘海粟生命里挥之不去。1980年,他回常州参加一个活动,提到“乱针绣”,提到杨守玉,他迫不及待要去见她。

那个风和日丽的下午,他来到杨家大院,像当年那个16岁的少年一样,约见曾经的爱人。简陋的房间依稀是旧时模样,眼睛扫过五斗橱上的照片时,他顿时泪光闪动,一动不动看了很久。腊梅树下的记忆纷纷涌现,照片上的女子,端庄秀美,正是年轻时的祥妹。

可是祥妹并没有迎接他,86岁的她躲在另一间小屋里,任凭家人如何劝说,只是摆摆手,脸色古怪而紧张。因为爱,所以怕,她怕苍老的容颜打破他美好的梦。

刘海粟无奈离开后,杨守玉也陷入痛苦。纠结三天后,她主动提出见面。去见他前,仅有的几身衣服换了又换,路上,由于紧张和激动,她不停地整理衣服、头发,指导学生刺绣时的威严和淡定全然不见。

终于看到等在宾馆门口的九哥了,恍然若梦。两个小时的见面,大多是他在说,她在听。与他的谈笑风生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她不时颤抖、流泪,并不断用手整理衣领。告别时,她抖得更厉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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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年相见

原以为心似枯井,岂料依然埋藏着爱的火山,70年的情感在瞬间爆发,被灼伤的,仍是她。

回家后,杨守玉不发一言,拒绝进食。后来开始说胡话,偶尔清醒,只不断重复一句话:“我不该去见九哥的。”两个月后,她离开人世,没有留下一句遗言。

“深沉地爱过,长久地等过,孤苦地活过,绚烂地绣过”,俱往矣。去往天堂的路上,唯有梅花,馨香如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