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邻居的婚宴上,张嫂跑前跑后地给人家帮忙,一群人正笑得开心的时候,张嫂接了个电话,脸忽得一下就变了。
小商铺里跟她很是要好的刘阿姨打电话说,张嫂的闺女把一个婴儿抱进公共厕所,出来时两手空空。
张嫂的脑子轰的一下炸了,她忙跟周围人交代了一下,赶紧朝着公共厕所跑去。
哇哇的婴儿叫声响彻云霄,张嫂怜惜地抱出被冻得脸色青白的孩子,漫天的怒火蹭得一下燎烧在她的心头。
她捏紧拳头,小心安慰着嚎哭的孩子,脚底像抹了油一样朝女儿家跑去。
2
赵晓雪是张嫂的闺女,在她29岁那一年,赵晓雪接到了人生中第一封情书。
破破烂烂的加工车间,赵晓雪小心翼翼地打开手里粗糙的纸,眼前的字一点都不好看,可以说随便找个小学生都会比这写得好。
但是字迹清晰,墨水透过纸张,一看便是男人写出的字。
赵晓雪悄悄捂了眼睛,她有些害羞,却还是忍不住朝纸上望去。她没认几个字,但是这封信简单露骨,满满的都是男女之间的情意。赵晓雪沉寂了快30年的心,乱了。
忽得一下,信纸被人从赵晓雪手里抽走,赵晓雪忙跳起来抢夺。抢了她情书的女人眼睛滴溜溜一转,便兴奋地往别的方向跑去。
赵晓雪连忙追赶,她焦急大喊,娜娜!把信还给我!
李娜娜不听,她一边躲着赵晓雪,一边大声地说着着,看你这满脸羞红的样子,难道是情书?
周围的工人都开始起哄,赵晓雪更急了,但她怎么能抢得过灵活的像只猴子的李娜娜。
这时,只听见李娜娜高声念道,哦!我亲爱的晓雪,你是我认定的爱人...看着周围看热闹的人逐渐增多,李娜娜越发兴奋,她放开喉咙大声念出,晓雪!我爱你!你的侯云峰!
侯云峰?李娜娜表情一滞,嘴角的笑容都硬生生地收了起来。怎么会是侯云峰!她转过头,看着赵晓雪羞红的脸,表情逐渐变得恶毒嫉妒。
3
侯云峰是赵晓雪工作的调料加工厂的经理,在这个偏僻的小村落,村子里的年轻男人大多进城打工,可供选择的男性越发的少。
而父母双亡,工资稳定而且在村里有两套庄子的侯云峰,确实是不少家庭眼里的金龟婿。
更不用说侯云峰身材高大,五官俊朗,一双深邃的眸子格外吸人。厂里的小姑娘们见了他,都跟一群花蝴蝶一样,翩翩地扇着翅膀在他旁边搔首弄姿。
但侯云峰这人很怪,他年过三十,虽待人温柔,却从不对那些女孩子们假以辞色,一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君子作风。
小姑娘们想,这敢情好,谁都得不到不也就皆大欢喜了吗?
可直到赵晓雪进厂,侯云峰却变了。他活生生像个刚谈恋爱的愣头青,时不时就有精心准备的早餐飞到赵晓雪工作的地方。
工厂里的人都不理解,为什么侯云峰不喜欢娇媚的李娜娜,偏偏看上了呆呆傻傻的赵晓雪?
而赵晓雪因为母亲坚决要20万彩礼,早就不知道拒绝了多少个婚事,导致现在年近30还没结婚。但不得不说,在这个村子里,只有侯云峰能那么大气地拿出20万。
想到这里,赵晓雪嘴角甜蜜的弧度更深了些,脸颊红彤彤得仿若傍晚的云霞。
李娜娜这么一看,更是气儿不打一处来。她猛然后退躲过赵晓雪伸出抢夺的手,阴阳怪气地继续大声嚷嚷,就你这样的条件还想勾搭侯经理,当真是个多作怪的丑女人!
赵晓雪的脸再次通红,不过这次确是因为愤恨。她握紧拳头,刚想反驳些什么,一个温和却又带着强势的声音传来:
都这么闲着看热闹,是工作不想要了吗?
赵晓雪泪眼汪汪地抬头,满是委屈地看着赶来的男子。侯云峰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脑袋,随后轻轻地把赵晓雪拉到身后,漫不经心地抽回李娜娜手里的信纸,反手递给赵晓雪。
赵晓雪甜蜜地依偎在侯云峰身后,只听他冷冰冰地对李娜娜说了句,明天你不用来了。
说完丝毫不顾惊呆了的李娜娜,侯云峰扯着赵晓雪挤开人群。
3
车间外的走廊上,昏暗的橙色灯光暖洋洋地洒落,给场景添了几分暧昧的气息。
赵晓雪低着头,她内心忐忑,一双手都不知道该放到哪里。
侯云峰却突然开口,他低声问,信你看了吧?说罢,侯云峰摸了摸头,仿佛自己也觉得这个问题问得有点傻。他轻咳一声,接着说,我喜欢你,你呢?
赵晓雪的脸颊红的更加通透,她深深地把头埋下,几不可见地点了点。侯云峰搂她入怀,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赵晓雪的心里像抹了蜜一样甜。
侯云峰和赵晓雪年纪都有点大了,因为这个问题,两人的感情更是飞速发展,很快就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侯云峰没有父母,这让赵晓雪深深地吐了口气,至少见公婆这一步是可以省略掉的。并且在她看来,自己的母亲绝对会十分赞成这门婚事。
到了带侯云峰见自己母亲那一天,赵晓雪很是忐忑,她捏紧裙角坐在侯云峰旁边,紧张地听母亲问侯云峰问题。
果然,不管是收入还是家境,张嫂都对这个未来女婿非常满意。但是,她依旧是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彩礼的问题。
侯云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接着抬头有些歉意地说,抱歉了阿姨,本来这钱我是不缺的,但是最近我把以前的收入都用来投资建厂了,所以...
张嫂的脸一下子就变了,但她努力按捺住心中的怒火,尽量温和地继续问,那你对婚礼有什么规划吗?
侯云峰摸了摸下巴,有些为难地说,阿姨,我刚说过了最近新建厂,我在拉投资,所以资金短缺。咱两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总不能磕磕碜碜地办一个见不得人的婚礼。所以我打算先跟晓雪把证给领了,之后资金周转开了,给她办一个盛大的婚礼!
赵晓雪有些害羞,她对生意上这些事不懂,但是她很爱侯云峰,所以不管他怎么安排,赵晓雪都会高高兴兴地答应的。
但是张嫂却不这样想,她的脸色越发阴沉,这个人不就是想空手套白狼嘛!
年轻时那股子泼辣劲儿上来,张嫂刚想站起来破口大骂,赵晓雪却猛得扑上去按住她,嘴里还一个劲儿念叨着,妈!我愿意的!我相信他!求你了!
看着眼前激动的母女,侯云峰却轻笑着低头,白净的手指捏起茶杯,浅色的茶水在杯子里轻轻晃荡。
他似笑非笑地柔声说,阿姨,你还记得侯鹏山吗?
轰的一下,张嫂的脑子仿若点了炮竹一样炸开了。她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他的眉眼跟记忆中的人逐渐重合。
张嫂想啊想,她终于颤抖着嘴唇问,他是...
我父亲。没等张嫂问出声,侯云峰就微笑着点了点头,轻声回答了她的问题。
气氛一下子又变的格外沉默,张嫂刚想问侯云峰,你父亲过得好吗?却突然想起来他父母双亡,便有些闷闷地闭了嘴。
过了好久,张嫂长叹一口气,她的声音有些飘忽,却让赵晓雪格外兴奋,因为她说:我不反对你俩这门婚事。
赵晓雪开心地抱着侯云峰的胳膊狂摇。离开家,赵晓雪疑惑地问他,你父亲跟我母亲有什么关系吗?
侯云峰宠溺地捏了捏她的鼻尖,略有些敷衍地回答说,以后你会知道的,大人的事小孩子别问。
我不是小孩子!赵晓雪气哄哄地撒娇抱怨。被他这样一说,赵晓雪早就把这个未来与她没什么大关系的人抛到九霄云外了。
4
侯云峰和赵晓雪领证了,他们很低调,但赵晓雪觉得这个确定了夫妻关系的小本本,才是她最大的幸福。
结婚不久后,赵晓雪怀孕了,但是很奇怪的是,同村里没有结婚的李娜娜的肚子也越发得大了。
李娜娜挺着越发大的肚子在村里闲逛,不少人戳着李娜娜的脊梁骨说她坏话,但人家就跟没啥事儿一样。
赵晓雪也好奇地跟侯云峰探讨过这个心气儿高的女人会跟谁有了孩子,但侯云峰也只是温和地听她说,从来不曾讲过别人一点坏话。
生产那天,赵晓雪手掌攥得紧紧的,她希望自己可以生个男孩子,因为赵晓雪看出来侯云峰喜欢男孩。
他不只一次地摸着自己的肚子叫儿子,特别是见到李娜娜新生的儿子,侯云峰更是喜欢的移不开眼。
赵晓雪不只一次见到侯云峰对李娜娜的儿子流露出慈爱的目光,让她感觉很不舒服。
赵晓雪的生产很是顺利,在孩子哇哇大哭之后,她顾不得虚弱的身体,忙直起脖子,扇动着两片苍白的嘴唇问,医生,男孩女孩啊?
医生的声音也带着些许笑意,他很是开心地回答,恭喜恭喜,是个小公主。
赵晓雪的头一下子就沉了下去,她咬紧了翻起白皮的嘴唇,心里很是委屈。因为她看见产房里的侯云峰在听到结果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5
整个月子期间,赵晓雪过得很是痛苦。
侯云峰看她跟孩子都很不顺眼,孩子出生到现在,侯云峰一次都没有抱过,换尿布之类的事他更是一点都不沾,寒风中的赵晓雪只有自己洗尿布,一定会留下不少月子病。
不久后,赵晓雪抱着孩子在院子里晃悠,侯云峰忽然怒气冲冲地跑了进来。赵晓雪还没来得及问他怎么了,侯云峰就一个巴掌狠狠地甩到她的脸上。
赵晓雪一懵,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侯云峰又是一巴掌打了过来。这一巴掌极猛,赵晓雪瞬间感觉嘴巴里一股子腥味。她一时没站稳,往后退了几步,却赶忙护住怀里的孩子,一屁股摔倒在地上。
孩子没受伤,却被吓得哇哇大哭。侯云峰更加烦躁,他一个箭步冲过来,连孩子都不顾就开始对着赵晓雪拳打脚踢。
赵晓雪痛哭着护着孩子,却听见侯云峰怒吼着,贱人!两个贱人!我说最近怎么生意赔的那么厉害,原来是因为你这个贱人生出的女儿克我!
赵晓雪懵了,但她也听出了头绪,原来是因为侯云峰找人算命,发现因为女儿克他,导致这几个月他的生意一直不顺利。
赵晓雪很是委屈,这种生意上的事情,怎么能怪自己和孩子呢。但自从生了孩子,原来温柔体贴的侯云峰就动不动对她拳打脚踢。赵晓雪不敢反抗,但她心想,要是自己生了个儿子,可能侯云峰就能对她像以前那样好。
不过说来奇怪,自从生了女儿之后,赵晓雪确实怀过几次孩子,但是都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流掉了。这次她又怀孕了,也不知道保不保得住。
以前赵晓雪也从来没多想,但照侯云峰这么一说,自己生不了别的孩子,会不会是因为...
赵晓雪低头看着怀里抽泣着睡着了的女儿,她伸手轻轻地拍着孩子的背,眼睛里闪烁着莫名的光。
6
当天晚上,赵晓雪去找了村里的算命先生,向他询问自己怀孕的问题。
算命先生摇头晃脑,一副仙风道骨地模样,他故作高深地回答说,你这女儿啊,生来命硬,克父克母,她占着位置,你家里别想有新生儿降临。
赵晓雪被吓了一跳,她半信半疑地问,那应该怎么化解?
算命先生晃了晃扇子,继续忽悠说,这人命硬啊,就需要到污秽之地化解,你且把这婴儿放到村头的茅厕一夜,这个问题自然就会化解。
赵晓雪听到这个,连忙继续问,这么小的孩子怎么可能在冷风里呆一夜?
我不是说了这孩子命硬吗!算命先生不耐烦地回答,看赵晓雪还想问点什么,他不耐地挥挥手,赵晓雪只好讪讪地离开。
回到家里,冰冷的大床上空无一人,赵晓雪眼神一暗,侯云峰今晚又没有回家。
赵晓雪轻轻地拍着熟睡的女儿,心里下了决定。
可是让她没想到的是,自己刚把女儿放到那里,自己的母亲就把孩子给送了回来。
赵晓雪很着急,要是不赶紧破了这闺女的命,自己会过得越发不安生!
还没等张嫂生气,赵晓雪就急忙说,妈啊!你快把孩子放回去!
张嫂一愣,却看到侯云峰连忙赶过来接过孩子,满含歉意地说道,妈,大晚上给您添麻烦了。晓雪跟我闹矛盾呢,您就别管了。
看赵晓雪还想再说些什么,侯云峰一把揽住她,轻轻在赵晓雪额头上印上一吻。赵晓雪呆住了,她不知道多久没见过侯云峰这样温柔的样子了。
张嫂还想说些什么,但是侯云峰深深地看着她说,妈,这时我们俩的私事,你还是别管了。
这时的赵晓雪只是一个劲儿地依偎在侯云峰胸膛里,一副全由他做主的模样。张嫂恨铁不成钢,但还是不能多说什么,就只能先离开了。
7
张嫂走后,侯云峰搂着赵晓雪,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温柔,他说道,老婆,我怎么会怨你和孩子呢?你要是真想帮我,就给我筹20万。等我度过这段困难期,咱们就一起去旅行!
赵晓雪沉浸在侯云峰的温柔里,竟然忘记了他对自己的拳打脚踢,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事后,赵晓雪有些为难了,她要从哪儿筹来这20万呢?想着想着,赵晓雪就把注意打到了自己的母亲身上,她知道妈妈很有钱。
但是母亲因为彩礼的事情对侯云峰很是不满,找她要钱绝对不可能,那就...自己拿?
在赵晓雪的脑子里,她丝毫没有感觉自己的行为是偷盗。
赵晓雪没告诉侯云峰,她想给他一个惊喜。在去娘家的路上经过李娜娜的家,赵晓雪看着大门没关,李娜娜的儿子在门口玩。
赵晓雪温和地低下头问,你妈妈去哪儿啦?
小孩子头也不抬地回答,妈妈跟叔叔在里面。说罢自己继续玩起了沙子。
赵晓雪心中一动,她一直很好奇李娜娜孩子的父亲会是谁,这次怕是要知道了。
她蹑手蹑脚地接近窗户,房间里的李娜娜坐在男人腿上,嗲声嗲气地问,你什么时候给我个名分呀?
男人声音低沉好听,他轻声回答说,等我把那个女人整死。
李娜娜撅了噘嘴说,她可是又怀孕了,这次谁动手?
低沉的声音继续说,放心,她不配拥有我的孩子。
赵晓雪听八卦听得正感兴趣,虽然那男人的声音跟侯云峰很像,但是这个人就是个渣男!怎么能跟自己的丈夫比!
正当赵晓雪默默在心里为男人原配点香时,被李娜娜挡着的男人忽然冒出了头。
赵晓雪跟他的眼神对了个正着,赵晓雪一下子呆愣在原地,她的脑子一片空白,仿佛有无数的炸药把里面炸得干干净净。
那个男人,就是侯云峰!
赵晓雪忽然找回了自己的智商,眼前的场景让她不得不相信,侯云峰出轨了!那李娜娜的孩子...是他的?
那我的孩子...方才男人那句话在赵晓雪心里回荡,“她不配拥有我的的孩子”。
8
赵晓雪背上泛出冷汗,我之前的孩子到底是谁动的手?侯云峰喜欢李娜娜,那为什么要跟自己结婚?
还口口声声说要整死自己?那个算命先生是怎么回事?他向我要钱到底还有什么阴谋?
侯云峰婚前的温柔与婚后的冷漠不断在她脑海里浮现,这一切问题都像巨石一样要把她压垮。
赵晓雪脑子里被无数的问题撑得要炸掉,她忽然又想起了侯云峰问自己母亲的问题,“阿姨,你还记得侯鹏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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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为恺悦文化独家作品,抄袭必究。
本文作者:南有嘉木,恺悦文化专栏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