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闲游西安八仙庵古旧书摊,偶然淘得了一卷残破不全,颜色蜡黄的手抄本古书,书名为《天罡地煞星宿传》。这部手抄《天罡地煞星宿传》古书中主要记述了三十六员天罡星、七十二位地煞星等一百零八个星宿魔君的前世今生,以及被龙虎山张天师封印在镇魔殿伏魔洞中,后来天下人心丧乱,道德败坏,天庭意欲安排释放魔君们下界杀伐奸恶,机缘巧合,遇洪而开,一百零八个星宿魔君再次投胎转世,替天行道,专杀伤天害理,道德败坏的奸恶之人。书中人物名姓及江湖绰号,多与施耐庵所著《水浒传》近似,但故事情节和魔君人物结局却有很大不同。这部手抄本古书对每个星宿魔君转世投胎的人物单独列传,讲述魔君们由出世到去世,一生所有的经历故事。其成书时间比《水浒传》要早一百多年,署名为大宋终南老樵所作。今天给看官们要讲的这则故事便是《天罡地煞星宿传》之卷十三《天孤星宿传》。读过《水浒传》的看官们都知道,天孤星乃是梁山泊好汉花和尚鲁智深的星宿号,排名第一十三位。鲁智深原名唤作鲁达,青壮年时曾随老种经略相公种师道戎守西北边庭,勇破西夏兵将,荣立军功,曾官居西北五路廉访使、及经略府提辖之职。鲁智深的故事文章还曾出现在我们现代官方正规教育中学语文课本之上,那便是为大众所熟知的《鲁提辖拳打镇关西》一文。看官欲知梁山好汉天孤星花和尚鲁智深自幼年、少年、青年、壮年、到老年,一生都有哪些孤苦艰难、坎坷凶险、曲折离奇的人生经历,有哪些他誓血家仇,报国戎边,除暴安良,行侠仗义,终成高僧的传奇故事,以及他最终人生的归宿结局?诸位看官喝茶稍歇,且听俺细细道来。前一篇讲述的是鲁智深出世的奇异故事,本篇继续讲述鲁智深幼年成长及其父亲带领茶马商队边境猿愁峡遇难的故事。
老僧惊言上篇讲到小鲁达出世七天后,每到夜半三更便无缘无故啼哭不止,展昭的儿子神医赛药王展瑜为小鲁达诊治,却找不出啼哭的病因,竟一时束手无策,一筹莫展。鲁家上下被小鲁达的无故啼哭折腾得心神不安,毫无办法,就在这时,一个碧睛长髯的八旬老僧,不请自到地找上鲁家门来,看了小鲁达面相,又问了小鲁达时辰八字,竟自称有解救之方。
但见那老僧心中默记了小鲁达的时辰八字,掐指一算,闭目沉吟片刻,便开口说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佛法无边,我佛慈悲,出家人不打诳语,老衲也只有实言相告,此孩子八字命硬,克妨六亲,天生注定孤苦,只宜远离六亲,寄养寺庙,三十六岁之前不可相认,否则会为六亲带来灭顶灾秧祸厄,如今孩子出世已过七日,眼睛睁开,一点真灵性也开,孩儿自感会克妨六亲,内心不安,因此每当夜深人静之时便伤心啼哭不止。”
老僧言毕,鲁家老小闻听,惊疑不已,面面相觑,鲁衡却大不以为然,只当这老僧是一个江湖骗子,惯于故弄玄虚,危言耸听,吓唬人的伎俩而已,最终目的只不过想骗些化解钱财罢了,想到此,鲁衡便问道:“敢问大师,还有没有其它化解之法呢?”老僧从鲁衡的语气神情,看得出来他对自己所言持怀疑态度,依然合十缓缓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世间之路本不会只有一条,或许还有其它更好的化解之法,只是老衲法识有限,仅能知道这些而已,老衲这里有颗定心丹,可为这孩儿化水服下,只能使孩子定心,不在啼哭,但并不能改变其克妨六亲之凶硬之命,施主还需明白。”老僧说罢,从怀里取出一个拳头大小的红葫芦,拔开葫芦盖塞,取出一粒黄豆大小的土黄色药丸,递给鲁衡,鲁衡不以为然地随手接过来,问道:“敢问大师,这粒药丸,须值多少银子,提前说清为好。”鲁信见儿子似有戒心,出言颇有不妥,赶忙接言道:“和大师谈什么银钱之事,只要救得孩儿不在深夜啼哭,便是大师要一半家产也给得。”老僧却并不动声色,依然缓缓淡淡地道:“阿弥陀佛!老衲若说这粒药丸,可值施主倾家所有银钱,施主可肯换买么?”鲁衡冷笑一声道:“要是真如此信口开河,漫天要价,借事逼人,那不是奸人,也是骗子。”
皆因鲁衡近日被小鲁达深夜无故啼哭搞得心浮气躁,心情大为不好,他自知,如展瑜这般见闻广博,医术高超之人对孩儿这无故啼哭之怪症亦一筹莫展,束手无策,却不知哪里冒出一个不请自来的老和尚,说一些荒诞不经的话,自感与大街上那抽签算卦,蒙人钱财的江湖术士一般。鲁衡虽生性敦厚,为人谦和,但他却性情耿直,说话直来直去,不喜拐弯抹角,素来不信鬼神,也不信抽签算卦之说,平素见不惯哪些忽悠唬人的江湖骗子,今日见这不请自来的老僧说话荒诞无稽,故而他也言语多有不敬之意,要不是看在爹爹对老僧有敬重之意,鲁衡便有驱赶老僧之心。
鲁信老爷子见儿子,越说言语越不敬,便喝止道:“衡儿,你不知高低,不懂得便闭紧口唇,莫要多舌,休对大师言语不敬。”说完又赶紧对老僧道:“这年青人,见识短浅,不知高低,大师勿怪,莫要和他一般见识,小老儿我自对大师之言深信不疑,大师有何话讲,有何要求,尽管提来,只要孙儿平安,倾家荡产,我老儿也在所不惜。”
鲁衡听了气道:“爹爹,你这是说什么胡话,莫要着了奸人的道,被人唬骗了,如今世风日下,人心险恶,什么样的人可都能见得!”
老僧见鲁衡这般语气,双掌合十,依然缓缓淡淡地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我佛慈悲,佛度有缘,施主戒心甚重,这亦情有可原,必定老衲不请自到,冒然登门,确实唐突,老衲今日所来不是有缘之地,所遇亦非有缘之人,看来缘不在此,一切勉强不得,我佛慈悲,不忍心众生苦难,老衲适才所言,施主还望上心,你们父子莫要争吵,以免伤了父子和气,老衲冒然叨扰,抱歉之致,这就告辞。”言毕老僧起身离坐,抄起靠在一边墙上的月牙方便连环铲,大踏步走出鲁家厅堂。
鲁信老爷子见状,慌忙起身赶将上前,欲要拉扯挽留老僧,说道:“大师宽宏大量,莫要和不知天高地厚的年青人一般见识,且坐喝茶,用过斋饭在行不迟,老儿我自有道理主张。”那老僧头也不回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老施主好意老衲心领,即是无缘,不便停留,老施主勿须见怪,阿弥陀佛!”
鲁信老爷子直撵到院门外老远,半点拉扯挽留老僧不住,那老僧洁白长髯飘飘,一阵风也似的大踏步走了。鲁信老爷子停留在原地,思付着那老僧一言一语,心想:“我鲁家鸿福,今日有幸得遇方外高人登门指点祸福,却被无知的儿子气走,实在是天大的不该!”怔怔呆立了半晌,方才忧心忡忡,悻悻地回到屋里。
鲁衡见那老僧伎俩被自己言语识破,老僧自知唬骗难以得逞,竟自行走了,心中却也不以为然,看了看手中那如泥般的所谓丹药,也自是不信有什么药效妙处,随手往院中墙角扔去。径直回内房去看夫人和孩儿了。
鲁信老爷子回到屋里,自是不免对儿子鲁衡一番指责说教,鲁衡却只说那老和尚定然是唬骗人钱财的江湖术士,见我们识破他的伎俩,无趣的自行走了,举家免得一场被骗损失,该当庆幸才是。
有效的药丸白日里,小鲁达该吃奶吃奶,该睡觉睡觉,一切正常无异,可到了夜半三更,小鲁达便呜呜嘤嘤开始啼哭不止,今夜已是第四晚,其哭声力度相比前三日有增无减,鲁家人被小鲁达这半夜啼哭声折腾得心慌意乱,真是无计可施,不知该如何是好。
鲁信老爷子追问鲁衡,今日白天那老和尚施给的丹药可曾给孩子喂食?鲁衡只说道,那只不过是一个江湖骗子,岂能相信,并说那老僧走后,他早把那泥丸也似的丹药丢弃在了墙角,鲁信老爷子见儿子如此说,气恼不过,又把儿子数落一阵。并说孩儿如此每夜啼哭,若长此以往下去,该如何是好?既然没有别的办法,只有死马当活马医,试试老僧的丹药也无妨,鲁衡却依然说道:“孩儿啼哭三五天后,也许会自行就不哭了,无须太过着急,等几日在看。”鲁老爷子自知争论这些无益,便又追问鲁衡将那药丸扔在哪处墙角,竟手持蜡烛,前去寻找,鲁衡只是无奈地摇摇头。
鲁老爷子,手持灯焰昏黄的蜡烛,在黑夜里那漆黑的墙角处,把那泥丸也似的丹药寻找那了半天,终究因夜不观色,还是未能找见,只好暂时作罢,当夜小鲁达始终啼哭甚响,鲁家人依然被啼哭声搅扰得心神不安。
翌日清晨,天色大亮,鲁家其它人等因小鲁达夜晚啼哭影响,天快亮时才渐渐睡着,此刻日出东天,还依然睡得香沉,鲁老爷子却不顾一夜未睡好的困乏,早早起来,又去那墙角,细细认真地寻找那粒被扔掉的丹药,白天光线较好,不一会功夫便真的找到了那粒如泥土般的丹药,鲁老爷子小心翼翼的将药丸捡拾收了起来。
直到第七日深夜,小鲁达啼哭之声不见消停减弱,反而愈加强烈,鲁老爷子再也忍耐不住,不顾儿子的反对,竟自和老夫人杜氏将孙子鲁达抱去他们房间,将那粒丹药用糖水化开,用小汤匙,缓慢的灌在小鲁达口内,使小鲁达吞咽进腹中,一个时辰以后,小鲁达竟然渐渐止住哭声,沉沉的睡去,鲁老爷子和老夫人终于一颗心落了肚,也便放心的睡了。
至此以后,小鲁达夜晚竟再也没有那般莫名其妙哭啼不止,一切恢复如常,鲁老爷子夫妻,自然深信是那丹药起了作用,而鲁衡却不以为然,他认为正好如他所想,孩子哭啼几日自然就好了,只是碰巧而已,便把这件事也不放在心上了。加上茶栈生意到了繁忙旺季,又该准备走茶马道,运送新茶去边境交易,只因每年与边境夷狄易换物品时间基本固定在天气炎热暖和的夏末,因为西北边境气温低,有春冬,无夏秋,春天来得极迟,冬天来的极早,易换物品的边境榷场也只在暖和的五六月开放。鲁衡便又一心忙于茶栈的生意。
猿愁峡众弟兄遇险眼见得一百担茯砖茶已经备足,鲁衡去耀州府办理好通关茶引(私人贩运茶叶的官方经营许可证),便和弟弟鲁平,妻弟韩天锦商议确定了出行日子,此时卢天豪和小师妹韩天兰回祁县徐家庄看望师傅师母,报喜师姐韩天梅又得贵子,因此并不在崇陵镇。
鲁衡兄弟们商议决定六月初九日准时出发,由于时间紧迫,儿子小鲁达的满月酒便不摆了,等这走完这趟生意回来之时,正好给儿子过百天,到那时在大摆酒宴庆贺一番,弟兄几人商议已定,便着手安排茶马队出行准备,挑选精壮利索有功夫的伙计随队,以及更换伤老病残骡马等事务,必定这三五年,他们在茶马道上已成功走了数趟,也有了不少经验,准备起来自然有条不紊,计划周全周到。
经过数日安排,一切准备停当,只等日子一到便可出发,鲁衡安排老爹鲁信经管照看茶栈,坐月子的妻子天梅和孩子自有母亲杜氏照顾,必定现在一切重要事务是考虑茶马道沿途安全问题,其它的都不足为虑。
大宋熙宁五年六月初九,天色晴朗,万里无云,时值盛夏,赤日炎炎,天气自然异常炎热,鲁衡和弟弟鲁平,妻弟韩天锦,头戴遮阳斗笠,一身清凉短小打扮,骑着马匹,挂着自己那趁手兵刃,带领三十个精壮利索,功夫不错的脚夫伙计,皆是身边各藏利刃,牵赶着五十多匹骡马,驮着一百担泾香茯砖茶,从嵯峨山下崇陵镇浩浩荡荡出发了。
茶马队自冶谷谷口入仲山,沿冶谷河一路北行,进甘泉淳化,上官马塬,经半川府,越爷庙坳,翻阎罗沟,过马莲河,沿泾河北岸直上,途经渭州,取大路直向西夏大宋边境,贺兰山镇戎军榷场而来。这条茶马路线,是最短,也是相对安全的一条路线,他们已经走过两次,具体什么地方凶险,什么地方安全,哪里适合打尖歇脚,哪里合适住宿过夜,基本都了若指掌,比较熟悉。
一路上为保十万分安全,不出任何差错,不给强盗恶人草寇山贼有一丝可乘之机,鲁衡将茶马队安排管理得井井有条,在行进路上,派鲁平带五个伙计先行探路,韩天锦带五个伙计缓行压后,鲁衡自己带二十个伙计居中牵赶骡马茶驮,要求探路队,压后队,必须与中间茶马队始终保持在十里以内,做到前中后不超出二十里,一但发生紧急情况,也能及时相互策应。每到打尖歇脚,吃饭饮水时,更是特别重视,全程由自己人亲手操作,用饭前还使银针探测,并用两条随队马犬先食用,以保饮食安全,防止中毒。夜间过夜睡觉,也是前后半夜,轮换值夜警戒,鲁平带人值前半夜,韩天锦带人值后半夜。力图不出一点差池。
鲁衡带领茶马队只拣大好晴天赶路,阴雨天自是停留不走,一路小心谨慎地行进。晓行夜住,一路无事无话,走了半月有余,早到渭州地界,鲁衡姐姐鲁匀和姐夫艾天雄居住渭州城,艾天雄如今还是渭州府都头,茶马队自然在渭州城逗留了两日,鲁衡鲁平兄弟去看望了姐姐姐夫和小外甥,姐姐姐夫也自是尽了地主之谊,款待了兄弟和茶马队,渭州城逗留两日后鲁衡带领茶马队继续赶路。
又行了两日,这天走完渭州平川大道,前路向西北已然来到必经之路的太成山前,这太成山巍巍峨峨,山大沟深,峰岭纵横,沟峪交错,连绵不绝,险恶异常,多有山贼草寇,强人匪盗藏匿出没,其中既有西夏夷狄高手恶人,也有大宋亡命之徒强人,专做抢劫过往客商,谋财害命的无本买卖,堪称这条茶马道上最凶险的一段路途。
这段山路,在正常天气情况下,以最快速度穿越,也要三天时间,前面两次便是在穿越太成山时,遇见占据顶天寨的大伙强人,双方数次交手,必定鲁衡、鲁平、韩天锦、卢天豪一众师兄弟都得到白眉侠徐良的武功真传,所谓名师出高徒,一个个武功高强,英雄盖世,全然没把这些山贼草寇放在眼里,最终顶天寨大寨主受伤,三寨主战死,留下数具小喽啰尸体,败逃遁走山林,茶马队也是有惊无险,安全往返。
虽有以前几次成功经验,鲁衡及众兄弟信心十足,但鲁衡还是谨慎地一再叮嘱茶马队众弟兄们,眼下再次穿越太成山,务必打起精神,倍加小心才是,必定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山贼草寇们可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下毒,暗算,伏击,偷袭等花招层出不穷,可谓无所不用其极。
鲁衡带着茶马队,极为谨慎小心地穿越太成山茶马道,走了两日都平安无事,第三日午后时分,来到一处名唤猿愁峡的地方,只要走完这猿愁峡,便是穿越走出了太成山。
只见这猿愁峡两边峭崖绝壁,直插云霄,中间一道不足半里宽的峡谷,峡谷里草木茂盛,山花烂漫,有一条七尺宽的土石大路,直通九里外的谷口便能出谷。整个峡谷只有两端直来直去才能进出,中间纵向纵然是猿猴也发愁,难以攀爬出去,前两次这猿愁峡并无异常情况,皆是顺利通过。
这次鲁平带着五个精壮伙计,前面已经走进猿愁峡多时,韩天锦带着五个伙计还在压后慢行,鲁衡便带着二十个伙计,牵赶着骡马茶驮,也陆续进入九里猿愁峡。走了不到三里,鲁衡突然发现周匝有轻薄淡淡的烟雾缭绕,如不细细看,还真难以发现,遂觉得奇怪,便用鼻子使劲嗅了嗅,这一嗅不打紧,他敏锐的感觉这轻薄淡淡烟雾竟然有毒,当即向众伙计大喊道:“大家伙小心,烟雾有毒,赶快用汗巾淋水浸湿,挡着口鼻,以缓中毒。”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伙计们赶紧天旋地转,昏昏欲睡,不一刻便都软作一团,卧倒在地,人事不省。
鲁衡急忙运功抵抗毒烟入侵肺腑,可是太迟了,当发现时,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呼吸了不少毒烟,一时感觉浑身无力,难以调理左转气息,不由自主进入昏迷状态,什么也不知道了。
正不知这猿愁峡隐藏着什么人?布下如此阴狠毒辣之阵势,等着鲁智深爹爹的茶马队,不知这一次鲁衡和他的众弟兄们能否安全脱险,鲁智深幼年命运又如何?诸位尊敬的看官稍稍歇息,下一篇继续揭晓,敬请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