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早上偶然看见网友@西湖论鉴发了一则微头条，大意是说：
《突围》中惊现佛商，手持佛珠，高念佛号，连集团高管开会，竟然也是一众高管人手一把佛珠。现实中也有一高管，在商界也是有一号的大佬，穿居士服，爱送人自己抄写的经书，平时讲话也是发心、善念、福报云云，动不动就发配高管去寺庙带发修行。下面高管也是人人信佛。据说脸盘大的人因为有“佛相”，更容易被提拔。可惜的是，这位大佬已经进监狱闭关打坐了，一代佛商落幕了。
我看到最后一句，哑然一笑。正在这时，系统提示我，有人在我的文章下面留言了。是我很早发过的一篇揭露李嗣涔在特异功能研究中涉嫌学术欺诈的科普文章。这个李嗣涔是台湾的一个前校长，信神秘主义。信神秘主义没也没啥，个人信仰自由。你信你的，只要你不拿迷信害人就没事。但这个李嗣涔却为了证明个人信仰，直接操控一个叫做高桥舞的人，到处宣传迷信，还在“实验”中涉嫌造假。当质疑者要求他公开实验的具体步骤时，则遭到了他的拒绝。见《台湾版朱清时：李嗣涔的特异功能研究涉嫌欺诈》。
我说过，朱清时院士大概是年老糊涂。日本学者小田晋对某些科学家晚年迷信神秘主义的现象做了分析，他在论文中指出：理科素质比文科素质容易与分裂症共处，也就是说，容易进入神秘主义。所谓“理科素质”，是指既具有非常现实能力，又能使自己深入“思索和创造的世界”者，即具有“循环气质”。此中包括“想象力丰富”和“梦幻性性格”等。他们对于超自然性、宗教、神秘主义以及巫术之类的东西，有较强的“亲近性”。（[日]小田晋：《现代宗教热之谜》，工人出版社，1989年，P50）此外，他还是源于过高的人生理想不可得而绝望并走上歧途，这还情有可原。但李嗣涔的性质与他完全不同。李嗣涔也非常迷信神秘主义，但是他直接涉嫌在实验中造假、作弊，学术诚信荡然无存。一个信仰神佛的人，结果在研究中伪造事实、弄虚作假，请问他的说法还有什么公信力？还怎么能让人对他产生信服？
李嗣涔涉嫌学术欺诈
对于李嗣涔在“特异功能”实验中的造假，已经有很多人站出来揭露，美国“怀疑探索者协会”的会长、魔术大师詹姆斯·兰迪、世界上最权威的维基百科、TBS电视台、亚利桑那大学心理学教授盖瑞.史瓦兹、台湾大学物理系教授杨信男，等等等等，都撰文揭露过李嗣涔在“实验”“研究”中的不端操作。一是封锁质疑，拒绝公开“证据”，动用了校长的权限“直接以电话要求台大图书馆锁住该论文”，二是在和高桥舞多次表演特异功能的时候被多个机构的人抓住现行，证明他们在作弊。
都已经揭露到了这个份上，扒皮扒得底裤都没有了的情况下，还有人在为他说话。我不仅想起了一个“僧赞僧”的说法。据我的一个朋友，也是一位资深修行人，他对我说了实话。他说，朱清时院士演讲的时候他也在现场，虽然台下很多出家人其实并不相信他的话，但毕竟朱清时是在宣传神秘主义，这神秘主义有益于加深人们对神秘主义、唯心主义的信仰，所以你朱清时是“僧”，我也是“僧”，我得帮你鼓掌。哪怕我看穿你说的不对劲，我也不会打击你的士气。
仅是“僧赞僧”，那还没有什么，人性如此，不必苛求。但现在还有人上纲上线到对揭露迷信、伪科学的人进行人身污蔑。就在我看过@西湖论鉴的微头条之后，我的文章下面，一个ID叫做@罗西93168767的网民，突然给我留了一段话，不乏强烈的指责意味，一看就是充满了对科学家、科普工作者的怨恨。他针对《台湾版朱清时：李嗣涔的特异功能研究涉嫌欺诈》一文中詹姆斯·兰迪、盖瑞.史瓦兹、杨信男等揭露者以及TBS电视台、维基百科等机构揭露特异功能骗局的行为非常不满，所以他说：
“这些怀疑论者，专门挑别人的毛病。颠倒是非。否定神佛，伤害别人法身慧命。”
我则回复他说：
“揭露骗局，是为了帮助你。只不过是人迷信了，非要“生病权”，所以不能接受真理。你说说，你们这样的人，用神秘主义思想为社会发展做了具体的什么贡献？请列举几个。”
尤其值得一提的是，揭露李嗣涔实验作弊的亚利桑那大学心理学教授盖瑞.史瓦兹，他根本就不是一位@罗西93168767口中的“怀疑论者”，而是相信灵媒可能存在的科研工作者。他并不否认特异功能，而是一直在做相关的科学研究试图证明其存在。这样的一个人，都直接公开站出来揭发李嗣涔在实验中作假。这个盖瑞.史瓦兹教授，就不曾“僧赞僧”。对于和李嗣涔信仰处于同一阵营的人，居然也站出来揭露特异功能的骗局，还能不说明李嗣涔的学术诚信是多么的不可靠吗？
我又追踪了他的发言动态，第一眼就证明了我的心中猜测，果然是正常的三观都没有建立的人。从小就被教育，做人要有“五热爱”，其中包括了热爱科学。但教育肯定在他身上是失败了，因为他直接把科学等同于最大的迷信。这自然是科学太让他失望，科学体系的严密性使得他迷信的超自然信仰像被机枪扫射过的麻袋，到处漏风。所以他对科学充满了怨恨。你们瞧，他在一个头条问答下面是这样说的，见截图：
截图
“科学最不可靠，迷信的反义词是正信。科学的反义词的不科学。迷信科学是现代最大的迷信。”
其中，他写错了一个字。错别字我就不纠正了，因为大家能够看得懂他的意思。这个人受教育失败，把科学看成是“最大的迷信”，源于他对科学的最基础的概念都没有搞清楚。科学并不是某一类学科，或者某一种知识，而是一种严密的方法体系。科学的核心是测量实验。科学只讨论可以被测量的，或者可以被数学计算的东西，而不讨论形而上学、神秘主义的东西。
至于他定义科学为“最不可靠”，其实我们不必理睬。但很多人确实有科学“不可靠”的想法，这或许源于历史上很多结论被修正过。但这并不是科学“不可靠”，而是科学允许被证伪。要注意的是，虽然科学可以被证伪，但不代表科学一定被证伪。伪科学也可以被证伪。科学中被证伪的那一部分，并不是科学理论，而是假说。而到了科学理论阶段，则永远不可能被证伪。证伪，就是说这个东西是假的，理论体系是完全错误，这叫做证伪。而科学理论是正确的，充其量被在适用范畴外修正，也就是被另外一种更新、更全面的科学理论所补充和延伸，不代表旧的科学理论就是错误的。即使的旧的科学理论，也依然结论正确，只不过需要补充。
魔术大师詹姆斯·兰迪，一生致力于反伪科学
可以参考《逻辑陷阱：“看不见不等于不存在”和“科学不能解释”》一文：
个人假说、科学假说、科学理论是三种不同层次。
低层次：
仅有思辨，就是个人假说。这是最低的层次。
中层次：
思辨加上数学模型，给出科学验证的方法，可以证伪，就是科学假说。这是稍高一个的层次。但是它还缺乏被科学实验验证成立。
高层次：
在科学假说的基础上，设计出一个逻辑上严密，实验过程符合严格可控条件，可以无数次被重复，可以独立验证，符合概率统计规律的实验方法，然后通过了这个实验方法获得了肯定，这个就是科学理论。科学理论是最高层次，意味着它在任何的一个时间段都是“有效”“有用”的。
“人体辉光”就纯粹属于属于个人假说，弦理论这类没有被实验证明但有数学模型的属于科学假说。“人体辉光”可以被彻底否认，因为它本就是伪科学。
很多伪科学信仰者鼓吹“”不要打压接纳心和好奇心”，但问题是，这类伪科学并不是“科学解释不了”，而是早就解释完毕。弦理论这类的科学假说也可能被否认，但它依然具有科学价值。科学理论则拥有不可能被推翻，只能被局部的修正。像很多口口声声“科学被推翻”的例子——地心说——就属于被日心说修正，见《为“地心说”正名：虽然落败，但它依然是科学理论》，因为地心说是科学理论。
为什么科学理论不能被推翻？因为科学理论在解释事物的时候有用，比如，“在托勒密发明“地心说”之前，所有的天文理论预测天体精确度为10，托勒密等于一下子将精确度提高到了95以上。使用“地心说”理论来预测天体位置，预报日食和月食，精确度达到了误差不超过1个小时，预测五大行星的轨迹，误差也绝对不超过几天。而在此之前，这是不可想象的伟大成就，仅预报五大行星的轨迹，就没有一个人成功过！是托勒密第一个比较精确的成功预报了五大行星的运行轨迹。这就是说，“地心说”并非是无用的，确实解决了不少实际问题，而且解决得相当出色。伪科学是没有用的，“地心说”则是有用的，可以切实的解决问题，所以它不是伪科学，是当时的科学理论。甚至属于那个年代的天文学大成。正因为“地心说”确实有用，真的可以解决问题，所以它被写进天文学教材1500多年而没有被取代过。”
“地心说”模型并非一无所是，也可以解决很多测量问题
牛顿力学与相对论的关系也是这样。爱因斯坦从来就没有推翻过牛顿力学，仅是把牛顿力学的适用范畴予以延伸。因为牛顿力学确实可以在某一个适用范畴内很好的解决问题，比如观测行星轨距，可以做精确的预言，比如观测金星的轨迹，时间误差不超过一秒。什么叫做“推翻”？就是证明牛顿力学无用。比如，你证明了大质量物体不会吸引小质量物体，一个人从悬崖上跳下来不会落到，则你就是证明牛顿力学被推翻了。事实证明，牛顿力学确实有效，那么就不能说“推翻”了牛顿力学。
之前，我还发过《科学理论能不能被推翻？》《 某科学理论又双叒叕被推翻了？》二文，可以一并参考。文中提到：“科学的精神是质疑，质疑一切不合理的事物。而神秘主义，只允许信奉，权威说的话就是完全准确无误的，他们不容许别人质疑，一旦被他人质疑或另立新标，这个人马上会被骂为异类。神秘主义历史悠久，但止步不前；科学是两三百年来人类精英智慧的结晶，一直在不断进步。”
总而言之，科学理论一旦成立，就永远不会被推翻，这是一个颠扑不破的道理。这说明，作为以方法体系为核心的科学，她就是可靠的，而且是所有体系中最可靠的。科学从来不说自己的说法是完全正确、毫无瑕疵，但科学会告诉你，她用了严密的逻辑推导、经验归纳、数学运算、实验测量、对比分析、双盲测试，所以科学提供了最靠谱的知识。科学从来不强迫你们去信，不会提供一个虚无缥缈的“天堂”幻境来诱惑你们，她仅是“摆事实、讲道理”，让你们觉得不信科学方法、科学理论就是“傻”。
但凡是稍有常识和正常三观的人，都不会说“科学不可靠”，乃至于说成“科学是最不可靠的”“科学是最大的迷信”这样不通的话来。只不过是科学打击了迷信，让某些人心有戚戚，所以一定要反咬一口，好像将对方贬低到“最大的迷信”，自己就赢了。就如同一个人手拎不动二两，走两步路累断小腿骨，感觉自己肯定打不过世界重量级拳王泰森，于是在口上占便宜，说“其实泰森是世界上拳击最差的人”。好像把泰森贬低到这个程度，自己战胜了泰森一样。
世界重量级拳王泰森
而且，真的如@罗西93168767所说的，“迷信的反义词是正信。科学的反义词是不科学。”吗？
这自然也是他的错误说法。
科学的核心不是任何结论，不是任何知识，而是以测量实验为基础的方法体系。科学是一种态度。迷信也是一种态度，但迷信这种态度与科学的态度，二者是截然相反的。
科学态度是怎么样的？就是我不相信个人主观体验，也不服从任何权威。比如，在相对论提出之前，人们对世界的认识还是牛顿时代那样的三维静态。但爱因斯坦偏要打破传统观念，对个人的直觉提出挑战。他通过数学计算和推导告诉大家，光速不能被超越，光速在真空中永远是恒定值。万有引力其实不存在，而是时空的弯曲效应。这与任何的个人主观体验都是不同的。但科学界就认可，因为大量的测量实验都证明了相对论的正确性。发明了相对论的爱因斯坦是不是科学界的权威？是，当然是！那么爱因斯坦说的话，是不是真理？科学告诉你：不一定。比如，假设爱因斯坦说：我在家修炼气功，修炼出了“天眼通”，我看见3000公里以外的罗斯福总统在家里翻跟头，那么我们不会因为爱因斯坦是权威，就立即相信他的话。我们会毫不客气地对爱因斯坦说：别光说嘴，把证据拿出来，证明你确实有“天眼通”。什么叫做证据呢？就是出示实验测量的数据，证明爱因斯坦确实可以看见普通人看不见的东西，而且光一场实验还不够，得让全世界的实验室一齐来做实验，让爱因斯坦接受所有人的实验检验。
爱因斯坦是权威，那又如何？
迷信的态度是什么样的呢？就比如说，某些人喜欢讲，“我修炼了，我感受到了”。在他们看来，个人的主观体验就是证据。他们却没有考虑到在心理学的层面，这不算什么。就像某些人自诩修炼气功可以“膝盖发热”，就坚信“肯定有外气”。但是心理学家明明白白的告诉你，催眠术也可以造成人体某些的“发热”。再比如说，某些人一听，“佛陀”这样说的，“老子”那样说的，所以肯定是这样的，要么是某个“大师”讲的，要么是某部经书里面说过的，所以“真实不虚”。但这些权威人物、权威著作，就一定是完全正确，代表了真理吗？而迷信的人，就是喜欢服从权威，而不敢有独立的思考、大胆的挑战。所以说，迷信的态度是：只相信个人主观体验，只服从权威的说法。
何况，迷信的人往往不接受科学界的解释，面对科学界对迷信现象的揭穿，他们往往不能做到谦逊，而是报以仇恨的眼光，说什么“三季人”“无知者无畏”“科学不能解释”之类的话。这与贬低泰森根本不会打拳是一个德性——自己反驳不了对方，就说对方比自己还差。但凡把这些话当成口头禅的人，都不是什么具有科学素养和道德修养的人。
从上述来看，由于对待事物的态度是截然不同的，科学的反义词就是迷信。迷信的反义词就是科学。说科学等于“迷信”，是一种荒谬的逻辑，相当于胡说“热爱祖国是迷信”“热爱劳动是迷信”“做善事是迷信”。
苦修者
那么，什么是“正信”呢？所谓的“正信”，属于宗教学概念，语境属于宗教语境。在古代，不但宗教和宗教不兼容，即使同一个宗教，里面的具体教派也是有矛盾的。比如，某一个教派说自己是“正信”，就说其他教派不是“正信”，而是“迷信”。对于不是自己这一派别的，一律说对方是“迷信”。由于当时还没有成熟的科学体系，所以现代的“科学”概念未尝建立，那时候“正信”的反义词确实是“迷信”，“迷信”的反义词确实是“正信”，这些都是各派别中自己的说法，自己的定义，与客观事实无关，完全是自说自话。而在近现代科学体系建立之后，我们有了更好的鉴别是不是“正信”“迷信”的方法，即可靠的测量，看看它们 的说法是不是靠谱。这样一来，古代所谓的“正信”，其实也就是个人假说。往大了说，不管你是什么派别，基本上也是迷信。往小了说，充其量就是一个个人的假说，没啥价值。从上述来看，迷信的本义就是“信了不该信的东西”，科学是最可靠的方法体系，科学用明明白白的事实告诉你，没有办法经过科学方法测量、永远无法精确语言且证伪的个人说法，都是“不该信的东西”。说“科学的反义词是迷信”，“迷信的反义词是科学”，完全成立。
科学家袁隆平院士
当然，在迷信的人眼中，否认了他们的信仰，就是“颠倒是非。伤害别人法身慧命。”但我觉得，这些迷信的人，可曾知道什么是“是非”“法身慧命”？一个人没有健康的三观，天天钻到唯心主义、神秘主义的泥穴里面去，连造福人类和社会的科学都贬之为“最大的迷信”。请问，一个仇恨科学为“最大的迷信”的人，他能为社会发展做出什么样的具体贡献？依赖修行和“法身慧命”可以实现国家的现代化吗？
作者：怀疑探索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