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周末谈
“找到另一个有趣的灵魂”，为何是他们难以舍弃的执念？
相亲是门“玄学”，书写自己和身边朋友的相亲简史，则是一门“风险学”。毕竟利益相关，实在没办法秉笔直书。一场相亲之后，“感觉”的魅影会为这场奇遇套上或玫瑰色或暗黢黢的滤镜。理性、客观？基本不存在的。
书写者在审视、评点相亲对象之余，自己也逃不开被读者凝视的命运。在“情感法庭”上，申诉者那些振振有词的吐槽，反倒可能成为有利对方的呈堂证供。如此一来，读者的腹诽和审判几乎是必然的——看，这就是TA还单身的理由。
有意思的是，一直以来，即便明知如此，仍旧有不少人“偏向虎山行”，忍不住要讲讲相亲这件事。其中有人津津乐道，硬要给感情这个最不讲道理的事搞一个“逻辑自洽”；有人则是心中有块垒要抒，实在不吐不快。对我来说，则是看多了自己和身边人的境遇，也对一些人指责文艺青年太“作”的论调颇感不忿。相亲的时候，文艺青年到底在想什么？就让我披上自己的小马甲，慢慢开启一场灵魂的解剖。
每次亲友介绍相亲对象的时候，总不免要问一句：你自己喜欢什么样的呢？在众多回答中，“看感觉”三个字估计是最让对方抓狂的。对此，云里雾里的他们要么假装没听到，要么会心有不甘地把问题具象化：那就拿明星来打比方吧，你更喜欢胡歌还是彭于晏呢？
其实，对于很多诉诸“感觉”的人来说，自己也未必能说出啥叫“有感觉”，反倒是通过一次次相亲，积累了一堆让人“没感觉”的素材。比如，你其实只是想随便吐个槽，却不想对方即刻开启居高临下的人生导师模式，掰开揉碎了给你分析问题的痛点，告诉你要反躬自省，最后就差送你一本卡耐基的《人性的弱点》了。
面对这种让人连打哈欠的滔滔不绝，我的反应只能是媒体人职业病上身，光速形成一组连珠炮式的采访提纲，让对方再无插空说教的可能。毕竟，与接受这种思想教育相比，拿回主动权，借此机会了解各个行业的内幕，反倒不失为一种独特的生活体验。
相亲的时候，若是不幸凑成了典型的“理科男”与“女文青”的组合，场面难免要在相对无言的尴尬和大型互怼的两极之间徘徊：理科男搞不懂女文青那些眉眉角角的奇怪讲究，女文青也实在难以接受对方的不解风情。比如，当对方把初次见面的地点定在某猫咖时，普通人可能会脑补一番撸猫聊天、其乐融融的景象。而此时一些文艺青年的心却会凉了大半，对于咖啡有较高追求的他们可能要问：猫咖的咖啡，能喝吗？
Diss别人的同时，也不免要被别人diss。文科生遇到理科生，迟早要回到书生究竟有用无用的千古争论上。人家的理由倒也很充分：我们造一个工厂是实打实的，你们搞的那些文艺到底有啥用呢？
或许，文艺青年的“看感觉”之所以与相亲市场显得“八字不合”，原因也正在于此：相亲最关注的是客观指标，是在此基础上的务实匹配，文艺青年的温吞矫情和凌空高蹈，显然与此格格不入。而在现实的强势逻辑下，大多文艺青年也不愿就此将内心的花园封存：毕竟这是最能定义自己的一部分，怎么能因为一个相亲就随便割舍掉呢？
其实，关于结婚大事，这些心有坚守、有些小“作”的文艺青年并非毫不着急。当30岁的钟声渐渐敲响，有关“朋友的朋友”孤独终老的故事还是不免让人心有戚戚。只是他们缓解不安的方式，可能不是务实起来，就此放弃内心的文艺角落，而是将目光投向星座等更加“玄学”的领域。
今年春节无聊，我潜伏到了一个由全国各地年轻人组成的“桃花”群。群主原本学习建筑学，后来却从事起了周易研究，大家因为都听过他的一期播客节目，才开始聚集在一起谈天说地。有意思的是，在这个叫做“新桃换旧符”的群组里，“求桃花”这事儿却早被我们一推再推、抛之脑后了。
大家一起聊小众电影的光学利用，讨论包豪斯建筑的风格特点，普及莫扎特咖啡豆的命名故事，线上生活充实得不亦乐乎。于是我恍然发现，许多文艺青年的“问题”可能不是太无聊，而是太自给自足，把日子过得太有趣了。这些在一些人看起来“无用”、虚幻的兴趣，对他们来说却是生活相当重要的意义所在。由此也就不难理解，为何他们总会把“要着眼现实”的劝告视为耳旁风；为何找到另一个有趣的灵魂，是他们难以舍弃的执念。
前段时间，我去国博看“宅兹中国”的特展，一尊尊两千多年前的青铜器让人心生敬意。走到一尊簋的面前，一对年轻的夫妇正在饶有兴趣地讨论图腾的含义，解读铭文背后的故事，并煞有介事地争论起两侧雕刻的龙究竟是不是在回头。
你看，文艺青年口中的“感觉”不过如此，一点都不抽象。
撰文/莉拉
编辑/杨鑫宇
中国青年报·中国青年网出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