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很多才子的仕途难以预测,忽而青云直上、忽而又被贬异乡,就像水中的落叶沉浮不定。人生处于低谷,心情必然极其压抑,这时亲友们的关心和问候,就像雪中送炭,必然令人倍受鼓舞。
苏轼流落到黄州时,他的好友参寥大师就曾不远万里前去探望。苏轼正灰头土脸地在东坡上耕种,忽然一个身影在他的身旁停下。先生抬头一看,立即又惊又喜。这样的深情无法用语言诉说,只能在心中默默地感谢。北宋一位才子因为受到苏轼的牵连,也有过类似的经历,下面分享黄庭坚安慰好友,寄赠了一首七律,开篇比喻形象,颈联乃千古名句。
次韵王定国扬州见寄
北宋:黄庭坚
清洛思君昼夜流,北归何日片帆收?
未生白发犹堪酒,垂上青云却佐州!
飞雪堆盘脍鱼腹,明珠论斗煮鸡头。
平生行乐亦不恶,岂有竹西歌吹愁。
王巩,字定国,乃是宰相王旦之孙,才情甚美,与黄庭坚是好友。苏轼也非常赞赏他的才华,但也因此受到东坡的牵累,而被贬谪到宾州。
后来苏轼东山再起,又推荐王定国,他正要得到提拔时,谏官却再次指责他,他不久又被贬为扬州通判。诗人到扬州后给山谷寄了一首诗,山谷便次韵回赠了这首七律,表达了自己的关怀和慰问之情。
开篇表达出诗人对王定国的思念之情,“清洛思君昼夜流,北归何日片帆收?”山谷说我对你的思念之情就像清洛之水,滚滚流淌;不知您何日才能从扬州回到京城。
北宋元丰年间,引洛水入汴河,即所谓清洛;片帆,指代客船。作者以流水象征自己的深情,虽然并非独创,但依然形象地抒写了作者对朋友的情谊。
接下来诗人进一步表达自己的同情,“未生白发犹堪酒,垂上青云却佐州!”山谷可惜对方正要大展宏图时,却又遭受排挤。好在对方还很年轻,可以沉醉美酒,忘记愁闷。青云,是指对方被提拔之事;佐州,即辅助州郡的太守,因为通判是一个副职。
得知朋友宦途沉浮不定,诗人虽然也感到痛心,但自己又无力回天,只能安慰他几句。未生白发,是鼓励他来日方长,以后依然可以叱诧风云;犹堪酒,既是赞赏对方身体可以扛得住,也是告诉他要学会自我调节,不要被暂时的困境吓倒。
颈联描写精彩,乃千古名句,“飞雪堆盘脍鱼腹,明珠论斗煮鸡头。”诗人劝慰朋友,不要太难过,要保重身体,所以必须给自己加餐。他了解到扬州乃鱼米之乡,物产丰富,鱼腹作鲙,白如飞雪;清煮鸡头,犹如明珠。
鸡头,即芡实,俗称鸡头米。作者用“斗”来量度,极言其多。对方如果可以淡泊名利,并享受到如此美味大餐,一定会忘记忧愁,心情舒畅。
结尾安慰朋友要自得其乐、任运随缘,“平生行乐亦不恶,岂有竹西歌吹愁。”扬州是一个好地方,虽然身处他乡,但在那里尽兴游玩也是一桩美事,难道竹西的歌曲能惹人愁怀吗?
晚唐诗人杜牧曾有诗句,“谁知竹西路,歌吹是扬州”,表达了诗人非常享受扬州的繁华和热闹。而宋朝官吏的待遇也比较优越,很多地方官都有官妓歌舞之奉。所以黄庭坚相信,只要朋友愿意入乡随俗、安居乐业,一定会悠闲惬意。
纵览黄庭坚的这首七律,尤韵平声,首句押韵,表达流畅、一气呵成。首联表达思念之情,颔联表达安慰之意;颈联运用比喻,形象生动,虽然有点夸张,却并非哗众取宠。结尾宽慰朋友要开心快乐,莫要辜负大好光阴。
王巩被贬到岭南滨州,苏轼非常愧疚,所以当他再次回到京城,就立刻向朝廷推荐了王巩,希望可以弥补自己给对方带来的痛苦。可是苏轼的愿望不仅没有实现,而且因为定国为人正直,后来还多次被贬。但诗人胸襟旷达,终享高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