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儿媳、孙子)简直就是狼心狗肺,天打雷劈……”——大连82岁李奶奶在亲孙子婚礼当天的绝笔。
2010年9月20日,大连某小区内一位白发苍苍的八旬老人腰系红绳,从12楼的高空一跃而下,只留下上面这篇长达千字,字字泣血的遗书。而这一天她的亲孙子即将红光满面,迎娶他的新娘。
在当地有这样的风俗,只要老人在自杀之时腰间栓条红绳,便会带走子孙后代们所有的福气。这虽然是迷信,但又是怎样的恨才能让本就身患重病、时日无多的老人采取自杀的方式,来向至亲之人绝望抗争?作为亲奶奶,她没有出现在婚礼现场,见证孙子孙媳迈入人生的新阶段,反而自戕与孙子楼下。
问及原因时,她的儿孙们都表示非常奇怪,他们不能理解老人这时的自杀。然而哪怕是周围的邻居都看得清清楚楚——老人太难了!伤口在她的心里积累了太久,以至于溃烂到需要用她能想到的、最为恶劣的方式,来报复这些她报复最亲近的人。
李奶奶的家在大连的某个小区,老伴还在世时,李奶奶的老年生活完全不像现在这般的绝望。那时的她膝下围绕着的是四个孝顺的儿子,和一群乖巧可爱的孙子。虽然生活不算富裕,但一大家子人热热闹闹的,日子过的平静但也幸福满足。
可随着自己的丈夫和三个儿子的相继离世,日子就变了个味儿。没有了儿子,几个儿媳照顾起老母来也逐渐没那么的上心,唯一活着的二儿子也对李奶奶不闻不问,只有四儿媳对她还稍显妥帖。
生下了四个儿子,李奶奶本想着是子孙满堂,能享享儿孙福,却完全没有料到会陷入这般几不管的境地。李奶奶的心碎了一地,也就跟着四儿媳和孙子王涛一块儿生活了。对比出几家小辈们之间对待自己的差距,李奶奶觉得还是老四家的稍显孝顺些,便筹划着将她和老伴挣钱盖出的房子给了老四家的。
这么一寻思,也不知其他的几家是怎么听来的风声,突然也开始对李奶奶殷勤了起来。李奶奶眼花但心也不盲,自然是知道儿子和几个儿媳是在打房子的主义,当然不会被一时的讨好所动心了。于是兜兜转转一圈,房子最后又还是落回到了老四家孙子王涛名下。
可也正是这房子的产权一过户,儿媳和孙子的态度却也变了——另外的三家人一见自己付出这么多,却没分到半分好处,顿时脸就垮了。不但不再接老人上家住,反而连赡养老人的生活费也渐渐地不给了。毕竟好处没落在自己头上,就更不想去承担这个养老的义务了。
李奶奶本身年纪就大了,身体上的毛病又多,其他人的冷眼倒是没什么,她生起病来没人照顾才是真的身痛又心痛。然而,唯一还不错的老四家态度也发生了微妙的转变。毕竟在李奶奶老伴去世前,几家人就约定好每人照顾一个月的轮流,可现在照顾老人的担子全都落到了自家上来,老四家媳妇也是越想越觉得憋屈。
于是,从最开始的嘘寒问暖细致入微,到后来态度逐渐冷淡,不用多久时间李奶奶住在这屋子里,就开始觉得自己是个外人。先是对她的吃穿不再那么上心,浑身的病痛也开始视而不见,经常是李奶奶疼的满身大汗了,才过来给她倒点水、拿个药。
照顾老人本就不易,尤其是一个一身是病的老人了。一番琐碎下来,孙子王涛和老四家媳妇更是被生活中李奶奶那些细碎的需求变得心烦气闷。于是,哪怕有时李奶奶只是因为年纪大了需要起夜上厕所,都会遭到被吵醒的媳妇的一阵责骂。
然而,随着孙子王涛的长大,他也到了该成家的年龄。这套只有80平的房子,住下3口人倒还勉强够用。可要是再加上一个孙媳妇,就有些捉襟见肘了,更何况年轻的小两口还想有点自己的生活空间。于是,这一对母子将主义打到了李奶奶头上。
假借着结婚装修新房的由头,他们劝说李奶奶住一段时间的亲戚家。李奶奶对此充满了忧心忡忡,现在她还在这儿住他们母子就已经是这么多的怨言了,一旦自己住出去了一段时间,还能回得来吗?
可这两人确实也是吃了秤砣铁了心,打定了赶老人出去的念头,便彻底和老人撕破了脸。两人将李奶奶的东西清理出屋子,在冰冷狭窄的楼道内给老人搭了个四面透风的家——一张残破不堪的床,一张风一吹似乎就能散架的桌子,生活用品上都满是脏污,就连老人的吃饭和上厕所问题都无法解决。
被逼无奈,年过八旬的李奶奶竟然需要白天去翻垃圾桶,捡纸箱子来养活自己,上厕所也只能用着尿桶和塑料袋草草解决。同楼的邻居心疼她,找老四家母子说过不止一次,可两人始终是油盐不进,觉得毕竟自己已经给了老人每月300块,吃喝什么的肯定是够了才对。
大连的冬天是极其寒冷的,李奶奶蜷缩在小小的床上,眼泪啪嗒啪嗒像是砸在她的心上,若非邻居接济李奶奶的吃食,她只怕是一天都熬不下去。最终,李奶奶还是熬得心如死灰了。在2010年9月30日,从孙子一家的楼上一跃而下,摔死在了自家的楼门前。
事实上,根据原《婚姻法》,即使李奶奶的儿子去世了,她有负担能力的孙子女、外孙子女对于李奶奶仍有赡养的义务。同时依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典》,王涛母子对李奶奶本应有着扶养的义务,但他们不但不履行其义务,反而将李奶奶赶出家门,侵害其合法权益,李奶奶是可以通过法律途径将赠给孙子王涛的房子收回的。
与此同时,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261条,包括王涛等人在内的李奶奶儿子、孙子对于像李奶奶这样年迈多病、丧失独立生活能力的人,负有抚养义务而拒绝抚养,情节恶劣的行为,也是触犯了遗弃罪的。依照其量刑标准,应处以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
李奶奶的生命,在垂垂老矣是突然地终止了,可她写满了血泪的遗书仍在控诉着折磨自己的这些血亲们。赡养老人本就是每个公民应尽的义务,乌鸦吐哺,羊羔跪乳,哪怕是动物也懂得在父母面前尽孝。每个人也都有老的一天,年轻的人们会从父母那里学会怎样对待他们的上一辈,又会将自己从父母那儿学到的,以同样的方式再对待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