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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为宝盖地为池,人似阳间混水的鱼,混得了一时算一时。阎王爷好比钓鱼的汉,小鬼好比钩鱼的食,钩到老的老的去,勾住小的不敢误时。阎王叫你三更死,谁也留不到五更时,夜晚脱下鞋和袜,不知明早提不提。

“阎王叫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这句话大家都耳熟能详了。今天咱们就聊聊一些民间故事。这件事发生在大清嘉庆年间,浙江富阳。就是那个《与朱元思书》里说的:风烟俱净,天山共色,从流飘荡,任意西东,自富阳以至桐庐一百许里 ,奇山异水,天下独绝。那可真是江南的一处好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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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儿发生在什么地方呢,咱得从这个富阳的县衙们说起。天底下县衙都差不多,一般是在所在这个城市的北边儿,衙门口冲南,两边墙平行,到大门这时候往里一收,这是衙门口。所以这衙门口是个八字,有句话说,衙门八字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就说这意思。这天下午大概是四点多钟,富阳县衙门下班了,从衙门里头走出两位。

前面这位四十出头,三缕胡子。后边这位有个二十六七岁,俩人身高、个头都差不多。走在前面的这位是位师爷,穿着长衫。后边那位穿着衙门里的制服,一看就是个捕快。前面这位是谁呢?姓袁,家里行四,人都管他叫袁四爷,长辈管他叫袁四老四。他是衙门里的师爷。师爷是干什么的呢?这个师爷在明清时代特别流行,比方说这大老爷上任了,不论你是州官、知府还是知县,你需要处理些公物,你就得请师爷。过去官是官,吏是吏。像现在说公务员,你有领导,那就有秘书,就都给你配备,这都算是公务员,但过去不是。官是国家有编制的叫官,由官员再雇的工作人员叫吏。水浒里宋江,话说山东郓城有一押司精通刀笔,吏道纯熟,这就是说宋江,他是吏,没有国家编制的,是由官来雇的。所以说官是官,吏是吏,它不一样。

这位袁师爷在富阳给知县大老爷当师爷,师爷绍兴这地方出的多,一般师爷识文断字、有文化,对官场上各种公务事情门清。所以老爷上任得需要这样的人来辅佐,所以由老爷来雇这样的人。一般师爷是两大类,一类叫刑名师爷,一类叫钱谷师爷。刑名师爷就处理一些公文,处理一些案件。钱谷师爷就好理解了,就是财政、税务这些事儿,就一个管刑事案件的一个管这个财政、税务,一般雇俩师爷。所以师爷在当时,你别瞧他没有正式编制,它可以影响大老爷的决策,影响很多案件的走向,影响一个地方的财政税收,那权力不小。

师爷再往上走,那就是幕僚了。曾国藩、李鸿章这些人重用很多幕僚,师爷在大清时代是比较繁荣的一个职业,很多人愿意干这个。今天走在前面这位袁四爷春风得意,为啥呢?大老爷今天定下来了,原来你是我的刑名师爷,现在你兼任钱谷老夫子,就说财政税收这块儿也由你来给我出主意。为什么呢?那位师爷死了,他等于是两项权利集于一身。那刑名师爷,要是这案子有油水你能捞点儿,要没油水你捞不着什么。但是钱谷师爷可不得了,咱都知道为什么很多省里头一说腐败,交通厅厅长进去,好几任都进去。交通口钱多,你管这财政税收,你能穷着吗?所以说这袁四爷把这摊都管过来,眼看着这不算升官可也是发财了。正是春风得意,满面春风的往前走。

后头跟着这位是县里头的捕快,也刚升任副捕头,姓严,严捕头。这捕头是什么呢?他是三班衙役之一。这个衙役在过去不是什么好的差事,有句话叫车船店脚衙,无罪也该杀。反正这些人没好人,都是这个知府、知县里头干各种杂事儿的人。三班衙役是什么意思?皂壮块。这皂班就是,站堂,掌刑。县太爷一升堂,两边儿站着一群人,拿着棍子说威武的。老爷说打板子,这边噼里啪啦就打。所以这个皂班相当于现在的法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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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壮班是什么呢?看个仓库,看个衙门,站岗守卫,相当于现在的武警。比方说水浒里头武松叫武都头,他就是属于这个壮班。快班是什么呢,捕快,抓犯人,相当于现在的刑警。

这严捕头,刚升任这副捕头,他就是现在一个刑警。过去这些人在官吏里头,都是底层,您知道他能挣多少钱吗?一天的工钱大概是一文钱,连顿饭都不够,一年的俸禄三两到十二两之间。那这谁干呢?政府给他机会,允许他们从案件和平常公务里头捞点好处,在大清管这叫陋规。比方车费、驴费、跑腿费、茶水费、饭费你能从这里捞。像捕头这个,如果平常案件里头没什么油水,或者有的地方天下太平,没事儿,怎么办呢?他只能到那个屠宰户那儿勒点儿,到开窑子那勒点儿。说你这怎么不合规矩,有伤风化,给我拿钱,收收保护费。现在看来这是传统啊。

这两位有些渊源,当初这个严捕头,刚进这行的时候家里很穷,没爹没妈。这个袁四爷对他很照顾,教他衙门里头各种规矩,一点点给他培养起来。所以两个人亦师亦友,一个是长兄,一个是小弟,很有交情,关系很不错。这袁师爷兼任了钱谷老夫,算是升了官,发了财了,正高兴呢。就叫这个严捕头,兄弟,下了班你跟我回家。我媳妇在家呢,酒菜我告诉她备好了,回去陪哥哥我喝一盅,今儿我高兴。

从衙门口出来,正对着的是一趟大道,这大道两边是集市,过了这集市,前头往左一拐就是袁师爷的家。俩人顺着集市穿过时候一看,今天这集市很热闹,卖各种东西的,非常热闹。俩人左看看,右看看,慢悠悠往前溜达,一边溜达一边聊衙门口事儿。正这时候,前面街口那里三层,外三层围了得有好几圈人。这什么地方?一看上头挑个帘儿,上边有个番儿,写着麻衣神相这个字样。一个算卦的。

这是谁的摊儿呢?严捕头说哥哥,这摊老火了。也就来这有一年,据说这个人上知天文,下晓地理,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载,算得那个准呐。人长得不怎么样,长得跟耗子似的,外号叫刘铁嘴。袁师爷一乐。哥哥我从来不信,算命那东西就骗人的。诶哥哥,灵!我找他算过。你找算过什么? 哥哥,我给你讲个事儿。

我独身一个人住,你也知道,自个儿伺候自个儿,咱老爷们儿生活也不是那么太顺利。我那地儿挨着富春江不远,地气潮湿,蚊虫多,我就买个蚊帐,挂到我床上了。没过两天这蚊帐丢了。这怎么办呢?不知道上哪儿找去了。

都说这个刘铁嘴儿,人称刘半仙儿,一会看相,二会测字,这俩一绝,我就找他去了。我说你给我算算,我那蚊帐丢哪儿去了。刘铁嘴说这么着吧,这小事我犯不上给你看相。你写个字,我给你测字吧。我就琢磨写个什么字呢,我就想起你来了。您不是袁四爷吗?我就让他测测这四字儿,就这么着。结果这刘铁嘴一看,就说知道了,问我有哥哥没有?我说没亲哥哥,有个堂哥。你问他,这让他拿去了?你怎么说让他拿去,前两天他倒是来过一回。你看啊,这个四字,这框就是你那张床。这一撇一捺,这不就像那蚊帐拉开那样吗?好比你的蚊帐,这蚊帐没了,从这床上掉下来了,这不就是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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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哥哥拿去的。我也是半信半疑。回去问我那堂哥,我那堂哥就跟我说实话了,他前两天耍钱输点儿,还想翻本儿,到我家来寻摸,就看这蚊帐值钱,拿去卖了赌钱去,你看看,刘铁嘴灵。哎是吗?我这头回听说,反正是天时尚早,咱看看他给谁算。就这样严捕头跟这袁四爷俩人就站在外头往里边看。

这刘铁嘴唾沫星乱溅,正给一个人批八字呢,还给批完八字给这人看相,你怎么怎么着这个那个说了半天,说的那人点头称是:哎呀先生,您真是神人,您真是活神仙。这个时候严捕头说哥哥,不进去看看去吗 ,他可灵啊,您今天升官发财多美啊。让他给看看,将来说不定鹏程万里呀。我不信这个不信这不。哎呀,你来吧来吧,今天也没啥事,就这样俩人挤到里边去了。

这个刘铁嘴认识严捕头,呦兄弟,你来了。严捕头赶紧给介绍,这是我好哥哥,我们衙门里头袁四爷。哦!袁四爷您好。他抬头就看了一眼这袁四爷,结果这一眼扫上去之后,突然间,这个刘铁嘴脸色就变了,然后低下头来不吱声了。衙门口的师爷,袁四爷当了多少年,察言观色的本事很强啊。不对呀,他看我一眼,怎么突然间变颜变色就低头了呢?心里头很疑惑。这个时候严捕头说了,先生,今天我哥哥有点美事,您能给他算算吗?看将来有多大造化。只见这个刘铁嘴头都没抬,摆手说算了算了算了,您这位仁兄的卦我算不了。怎么算不了?不用您给起卦,您就抬眼看看他像就行了,给他看看相。不行不行,我算不了我算不了。

这时候袁四爷就乐了,说你别蒙我。为啥?你要看,你准说我不好,为什么呢?这个算命叫金买卖,有一句话叫金不离瓜,就说这行离不开扣瓜,什么叫扣瓜呢?就吓唬你。在街上假如碰着一个要给您算卦的,哎呀大哥,你这福相挺好,但是印堂发暗最近犯小人呢。为啥这么说呢?要说你大富大贵,说好话谁不会,非得吓唬他,说他有灾有难。他一听,哎呦!那怎么破呀?我来给你破吧,但是你得拿钱,你看这钱不就下来了,所以这叫金不离瓜。

这袁师爷对这些事儿也门清,你还来对我使这个,心里头有点瞧不上。没想到这时候刘铁嘴儿抬起脸来了,之前那半睁半闭的眼睛 ,突然间睁大,金光四射,就盯着这个袁四爷脸看。说,这位爷不是我说你。您有大灾大难,恐怕性命不保。这话说完了。这时候袁师爷一听乐了,这先生,你说我性命不保,我倒想问问,我哪年死啊?今年。几月份呢?就这月份,哪天呢?就今天,今夜晚三更天,你要不死,明天你来,你把我摊儿砸了,你信不信?

袁四爷不气反笑,你说的这么斩钉截铁,我就过不去今晚三更,我就得死?对,您就今晚死。这袁四爷乐了,说我没法跟你交流,你这胡说八道的。这时候刘铁嘴说了句话,来,您近前说话,这袁四爷就趴到这案上。你要说什么?我看您相,您左脚有六根脚趾,对不对?袁四爷呆住了,他左脚是六根脚趾。这并不奇怪,这样的人我也见过,以前一个同学就是。可是他这个秘密,除了身边人,自个老婆,包括这些朋友知道,没其他人知道。刘铁嘴里说出这个,还是很震惊的。接着的几句话,一句接一个炸雷轰得袁四爷也是脑袋嗡嗡的。他说什么?您左脚六根脚趾,赶上天克地冲,子午相杀,今年又命犯太岁。我注定你今年必有事,而且正好这个月份这个时辰,今夜晚三更,子午相交之时就是你毙命之期。你不信第二天你来砸我这卦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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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句声音虽然小,附近看热闹的可都听了。一时之间外边看热闹的人是议论纷纷,因为认识袁师爷的挺多,有的就说了,能这么灵吗?哎呦四爷,您可得当心。还有说,刘铁嘴你别胡说八道,你干嘛咒人呢。说到这儿,袁四爷再想问,刘铁嘴站起来了,说今天这卦就看到这儿,各位明天再来。收拾收拾走着。

他走可是走了,这就等于扔下个炸雷。他躲一边听响去了,袁四爷遭了罪了。你说信不信?不信。他连脚趾的事都算清楚了。你说信。说我今天晚上我就死。谁会愿意信这事儿啊?当时这袁四爷就有点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了。这时候严捕头一看,周围人围得挺多,就盯着看他,就好像动物园看个动物似的。然后驱散了众人,把众人轰开之后呢,拉着袁师爷的手说,哥哥。这算卦的也是胡说八道,哎!我对不起你,今天我也不该带您来,多丧气。走走走,回家喝酒去。

袁四爷哪还有心思喝酒?再往家走这一路上,袁四爷呆若木鸡、失魂落魄。脑子里就想,说的对不对?人到这时候被几句话拿住了,这人整个都不对,精神状态都不对。走到岔路口,这儿,往左边是袁四爷家,往右边是严捕头家。这会儿严捕头就想,我去还是不去呀?一看袁四爷这样。哥哥,我正好家里还有点事儿,你先回去,咱改日,改日再喝吧。这小子挺会来事,他走了。这边袁四爷失魂落魄,有如丧家之犬。走回到自己家里,到家门口一看呢,自己夫人站门口迎他呢。王氏夫人长得很漂亮,姥爷,你今儿怎么回来这么晚呢?干嘛呢?今儿怎么样啊?当上那钱谷师爷没有?

这时候袁四爷已经没那心思了。坐那儿一看呢,媳妇打发书童做饭,他家里有个书童叫文心,十四五岁小孩在那边忙活饭。坐到这儿呢,这王氏一看,觉得老爷今天神色不对,这脸色发土。而且再看看大门上的绿漆,好像把他脸映的翠绿翠绿的。怎么回事儿呢?给四爷倒杯茶。老爷,您今儿这么累了,您喝个茶。四爷拿过来喝了一口,撂下,长叹一口气。怎么回事啊,老爷?当着自个儿媳妇,袁四爷定了定神,就把这事儿前后说了。说那刘铁嘴算我,今夜晚三更,说我必死,我活不过去。要不准明天让我砸他卦摊儿。

夫人一听就急了,别听他算卦,胡说八道,他就在那胡说。老爷您今儿春秋鼎盛,正是好时候,什么就死了,甭听那个。这么着,为妻我,亲自下厨,您做俩菜。文心你去打酒去。老爷,今儿我陪你喝酒,咱们喝他个整宿,陪你过这个三更。我就不信他说的对,胡说八道。怎么样?袁四爷想想也行,我也不信,谁愿意信这个呀,那就多谢夫人。夫人亲自下厨,炒了四凉四热,八个菜。等酒回来了,俩人坐下在这喝酒。

这人心里有事儿啊。他这酒量就不如平常,本来这袁四爷能喝点,大概有个三四两酒下去了,跟着夫人聊天呢,就觉得这酒劲上涌。这个时候一看,桥楼上鼓打二更。这袁四爷站起来说,夫人呐,我有点累了,又累又困,这么着,咱们就歇息吧。他不是说你三更天死吗?我就在这守着。过了三更,咱到四更五更,天亮了我才睡。夫君,你先歇着。袁四爷一听也好,走进卧房,躺在床上。外边呢,这个文心书童就陪着王氏,坐那儿有一搭无一搭聊天。其实呢也没心思聊天。不是说三更死吗?算这么灵。一会儿还有半更天,也就到三更了,等着吧。

就这么着,王氏喝着酒,文心书童吃点菜,俩人在那儿聊天儿。说着说着,听到桥楼上鼓打三更,这三更天锣鼓敲完了,王氏夫人哈哈一笑,你看你看,我就说那刘铁嘴胡说八道吧。这话音刚落,就听见房间里头~啊的一声。卧房那门踢开了,只见袁四爷跑出来了,身上穿着他那身衣服,有点衣衫不整,披头散发的头发把脸都遮上了。嘴里头大叫~啊,叫的都不是人声,抬腿往外就跑,跑到门口还绊一下,摔到那儿。王夫人一看,这这这怎么回事?文心赶紧。这小书童就跟上要搀着姥爷,没想到这袁四爷站起来,一掌把这小书童推开,往屋外头跑。王氏夫人就愣了,赶紧追呀,俩人顺着门外就追去。

他家这地方往前不远,就是富春江边儿。就看着这披头散发的袁四爷往江边跑去了。这时候江边三更天,富春江里头有很多捕鱼的,有不少人晚上在这儿,还有夜间钓鱼的,也有那打鱼准备天亮卖的。所以富春江边灯火通明。眼看着他跑到江边的时候,书童跟夫人两人在后头追,也就离这有四五十米远,眼看着袁四爷顺着江边一个小桥,一个猛子扎下去,投到江里去。周围不少打鱼的都看着,这怎么回事这是?

等到王夫人跟这个文心追到江边,袁四爷已经没有踪迹。水流哗哗往前流,再找这人一点踪迹都没有。投江自尽。这是什么时候?三更天。俩人就傻了,这算卦就这么灵。王氏夫人愣过神儿之后,是大放悲声~~啊,我的夫君呐~痛死我也。哭上了。周边这些打鱼的、钓鱼都过来看是怎么回事,刚才我们看着了,穿长衫那不就袁四爷吗?就这么死了?这时候有人赶紧报官,守业的更夫、巡城的兵丁都来了,赶紧打捞,让这些渔人下水里捞。

那上哪儿捞去?富春江开春儿的时候,水流正急,就是真下去,他死在那儿了,尸首也给冲下游去了。说捞半天也没捞上来,那怎么办呢?这时候,天已经亮了,赶紧的报官。县太爷也知道了,打发人过来定性,怎么回事?一问袁四爷如何,目击者都有,投水自尽。这消息你想想,一个小县城不大能瞒住谁呀?一转眼全县城人都知道,所有人都说这人呐,真不能跟命扛,真是万般皆由命,半点不由人。你看刘铁嘴给算的,说你今夜晚三更就得死,你过不去,果不其然呐。

第二天刘铁嘴在出摊的时候,火的都不行了,都来找他给算卦了。当然没人敢问说我哪年死,怕给说准了。这个事儿一时之间在整个县城议论纷纷,这不,这王氏夫人就守了寡了。又过了大概有一个多月,发生了一件事。什么事儿呢?这王氏夫人,不是一个人过日子的事儿啊,守不住自个,一人怎么过呀?没法顶门过日子。就有人给联系说,正好,原来你们这个袁四爷好朋友,这严捕头关系不错,现在也独身,给你介绍介绍吧。诶,大概是过了有一个多月吧,两人还真就搬一块儿过了。可问题是这袁四爷尸骨未寒,不好大操大办,俩人就暂时先在一块过着。这个事儿在县里头也没有人过多议论,婚丧嫁娶很平常点事,爹死娘嫁人,各人顾个人,往前走一步,常有的事,都为了活命嘛。

可是又过了大概有一个月,这时候夏天要到了,有一天下着一个晚上的雨,到天亮的时候出了点事儿,守夜的更夫,巡城的兵丁带着个小偷到衙门那头报案去了。什么事儿呢?这个小偷晚上出来偷东西,你说这下大雨,出来偷什么东西啊。小偷这行有个规矩,叫偷风不偷月,偷雨不偷雪。什么意思?刮大风天,小偷出来偷东西,为啥?那风呜一刮,听不见这动静了。你不能是八月十五正月十五,出来偷东西,那月亮照的清清楚楚的,比屋里有灯还清楚。那你偷什么都看见了。这叫偷风不偷月。何为偷雨不偷雪呢?下大雨时候,你不管偷啥,这雨噼里啪啦一下,水一冲,什么痕迹都没了。但下大雪不行,你偷完了。你高太足轻落步走,走到天亮找,这脚印一二三四五,直接找到家,你看把你找着了。所以这叫偷风不偷月,偷雨不偷雪。

正赶上这晚上下大雨,这小偷出来偷东西了,偷谁家呢?就偷严捕头和王氏夫人这家。可是把他吓坏了,为啥?他是凌晨大概有两三点钟来偷的,这时候雨下了大半宿了,咔嚓一个炸雷。他们家这院墙也是年久失修,加上雨水泡哗啦就塌了。

这小偷来正好顺着院墙踏着进来偷东西,可是就觉得踩到一个软软乎乎的东西。这小偷低着头一摸一看吓坏了,是具死尸。你想大晚上摸到死人,他能不害怕吗?得了,我也别偷了,吓得哇哇大叫就往外跑。正赶上守城兵丁过来,怎么回事?小偷就说了,我本来就想偷点东西,在那摸到一个死人。过去到墙边废墟里头一扒拉,真找出一具死尸来。一看呢,这是把这具死尸埋到这墙里头,正赶上雨下的时间长,咔嚓这墙倒了,找出来了。

这个时候也惊动这些兵丁了,雨也停了。哎哟,这不严捕头他们家吗?把严捕头和他老婆叫过来。这二位,到外头一看,这墙倒了,当时俩人脸上变颜变色,不吱声了。赶紧报官,大老爷来一看,说这尸首是谁,这尸体已经腐烂的看不出来了。他一琢磨,是不是袁四爷啊?袁四爷投江了啊?不能啊。那怎么判断呢?就有人说了,我知道。这袁四爷左脚六个脚指头,咱看看,把那死者鞋往下一扒,果然左脚六根脚趾头。一验明,各方特征一断。衙门口有他老朋友啊,几方面体征一对,正是袁四爷。

什么?这一通大刑伺候,这严捕头都咬牙挺着。王氏夫人毕竟是女流之辈,没挺过去,就把这事撂了。怎么回事呢?这咱得从这个严捕头身上说起。这严捕头跟袁四爷关系好,总去他家,一来二去跟王氏夫人就熟了。你想这王氏夫人二十多岁,青春正盛,袁四爷四十出头了,说白了有点盯不住了。自古嫦娥爱少年呢,跟这严捕头俩人就勾搭上了。

俩人想做长久夫妻怎么办呢?你又不能明面儿来。这严捕头和王氏就商量,找这刘铁嘴,给了他五两银子,说明天我们哥俩从这儿走。正赶上袁四爷要升官发财,心情好的时候你给他算一卦,你说他今晚三更天必死无疑。然后到了三更天的时候,王夫人和这个袁四爷俩人喝酒嘛。早在初更天的时候,这严捕头就从后墙跳进来,藏在他卧室的床底下。等这边袁四爷回到屋里头,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睡着的时候,这严捕头出来,拿出绳来,把这袁四爷给勒死了。

然后换上袁四爷的衣服。换好了衣服之后,把头发披散开,一脚踹开门往外跑。你搁谁看?他都是袁四爷。因为这个小城里像袁四爷这样穿长衫的人不多,所以你从外边看,俩人身高差不多,那肯定袁四爷。他那边咚投江,这严捕头的水性非常好,顺着那游一圈儿上来了。回头严捕头到家里头处理袁四爷的尸体,怎么处理呢?也不敢往外挪多远,怕人看见了,正好在后面的院墙。咱把院墙上抠窟窿,把尸体塞里头砌到墙里头,等风平浪静了再想办法再挪走。

过一阵他俩就搬一块来住来了,也赶上这倒霉。老天爷睁眼,天降大雨把这墙给堆了,也赶上小偷来偷东西,这事儿就给白了。所以你看这个案子说明啥?这个人算它不如天算,你干了坏事儿,老天爷早晚不会放过你。回头再说这个袁四爷呢,正是升官发财、春风得意的时候,可哪想到呢?能害你的人往往是你身边的人,别人你提防着他,害不着你。谁能想,这身边的朋友、枕边的家人居然成了你索命的无常。所以人生在世有两件事儿最可怕,一个是遇人不淑,一个是交友不慎。谁想到袁四爷春风得意之时,被身边之人给弄了个命丧黄泉呢?所以人在顺风顺水的时候,你得多想点儿事,多个心眼儿。这就是日月如梭天天天,寒来暑往年年年,升官发财美美美,两腿一蹬完完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