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11月27日,山东省聊城市公安局门口,一名男子正在鬼鬼祟祟地来回踱步,神情十分的慌张又有些犹豫,似乎内心正在进行剧烈的挣扎。
约摸过了半个多小时,男子逐渐平静下来,十分淡然的走进公安局,负责接待的年轻警官看到男子后便热情的询问道:“你好大哥,有什么可以帮助你的吗?”
男子见到警官后头低了下去,眼神飘忽不定,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要自首!”
自首?听到这两个字时警官是一头雾水,其一是最近十分的太平,没听说有什么案子,其二就是看这位男子面向和善不像是个坏人,于是详细询问道:“那你犯了什么事情?”
“八年前的上海外高桥码头,有一个远洋货轮失踪了,现场留下一件血衣!”
警官立刻找来领导并将男子带到审讯室,经过跟上海警方联系后得知了一个令人震惊的真相,这名自首的男子就是八年前失踪的那名船员!
八年前的案子困扰了办案人员很长时间,称得上是一宗悬案,失踪男子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船上还留有一件血衣,最终只能定性为失踪,但更大的可能是男子已经遇害了。
如今男子突然投案自首究竟是投的什么案子呢?他又为什么会选择时隔八年后这个时间点,有什么特殊意义?当年失踪的真实经过又是怎样的?
人间蒸发的货轮船员2011年8月,这天晚上,上海外高桥码头距离岸边两公里左右的锚地上,一艘哥伦比亚籍的远洋货轮徐徐靠岸,并在锚地抛锚休整。
因为货轮已经抵达目的地附近,结束了航行任务,再加上天色也已经不早了,船长便吩咐将将货轮停在锚地休整一晚再进行卸货,为了保障货物完好只是安排了船员轮班值守,其余人正常休息。
原本已经逐渐平静下来的货轮却在半夜十一二点时突然又热闹起来,两名船员敲开船长卧室的门,喘着粗气说道:“船……船长,张井蕾……不见了!”
船长田明远本来刚睡醒还迷迷糊糊,听到这个消息后瞬间就清醒过来,船员失踪可不是一件小事,他一把抓住其中一名船员的胳膊,焦急的询问道:“不见了?你们找了吗?”
船长发动了所有在船上的人员,几乎把船上找了个遍,也没有看到张井蕾的身影,最终只能选择向警方报案。
上海市公安部门接警后立刻就组织人员来到船上,一个大活人就这样消失了,这听起来多少有些不可思议。
案发地点在距离码头两公里的锚地,一般来说与外界是相对隔离的,外面的人上不去,上面的人要离开需要乘坐救生艇,可救生艇并没有使用,这就比较匪夷所思了。
根据对船上人员进行询问后,警方得知当天晚上是轮流值班,等到半夜十一二点钟时本来该轮到张井蕾轮值,可是迟迟却没有来接班。
上一位值班人员以为张井蕾是睡过头了,便去他的房间里找他,可是却发现张井蕾根本就不在房间里,床铺也不像是睡过人的样子,这才找来船长拨打了报警电话。
侦查人员立刻叫来了技术人员对货轮进行全方位细致地勘察,结果有了一个重大发现,在船上发现了一件带血的衬衣、一根铁棒和一只鞋子。
这根铁棒属于船上的工具,而血衣和鞋子经过辨认后确认属于失踪的张井蕾,场面如此混乱像是经历了一场搏斗,难道说张井蕾是被人谋害了,尸体已经被投入海中?
既然货轮相对比较封闭,那么也就意味着凶手很可能就在这些船上的人员之中,这对警方来说是一件好事,极大地缩小了侦查范围。
可是经过细致的摸排调查后却发现,张井蕾是79年生人,标准的山东大汉,为人厚道讲义气,从没有跟人起过争执,向来都是不拘小节,船上的同事们对他也是赞不绝口。
这就奇怪了,张井蕾跟船上的人员都是无冤无仇,看上去没有人会有作案动机,侦查人员似乎走进了一条死胡同。
紧接着有一个疑点出现了,经过技术人员仔细勘验后发现,那件血衣上共有11处血迹,可疑的是这些血迹均属滴落状,这与搏斗产生的血迹形状有所出入。
可张井蕾又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警方在附近寻找了多日后也没有任何的进展,最终只能将案件定性为失踪。
另一边张井蕾的老家,山东聊城的家人们得知了消息后哭着闹着要来上海,当侦查人员看到这张井蕾的家属后感到十分的自责,没能给他们一个交代。
张井蕾上有老下有小,年迈的母亲、大病初愈的妻子和尚未断奶的孩子,这一家人就指着张井蕾养活,如今顶梁柱突然没了,一家人的生计都成了问题。
张井蕾的家人没有办法,只能向货轮运营方上海船务公司要求赔偿,毕竟人是在公司的货轮上消失的,怎么也算是因公出事,公司理应做出赔偿。
话是这样讲,可是张井蕾最终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案件最终的定性也只是失踪,究竟是死是活还没有确定又该怎么做出赔偿呢?公司拒绝了张井蕾家人的索赔请求。
张井蕾的家人如果就这样回老家,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家破人亡,既然横竖都是死,家人们还是决定在上海耗着,不同意赔偿就到公司去闹。
这一招也确实奏效,一家老小往公司门口一站,公司的正常经营当即就受到了影响,最终上海船务公司出于同情和道义还是先行垫付了799000元的赔偿金。
至于为什么说是垫付,那是因为在和解书的条款中明确写道:“若日后发现张井蕾生还,则保证立即连带地、无条件地全额退还上述赔款。”
另外,张井蕾的同事们见了这一家老小也不由得心疼,纷纷伸出援手自发地给张井蕾的家人们捐款,少则几百多则几千,加上公司赔偿总共有八十多万。
从这一点也不难看出张井蕾在公司的人缘确实不错,可是他们没想到自己的爱心换来的却是一个令人心寒的结果。
“死而复生”主动投案自从张井蕾的家人拿到公司赔偿的抚恤金后便离开上海回到老家,案件调查过程中没有新的线索出现,这件扑朔迷离的疑案也就以失踪定性不了了之。
可就在时隔八年后,也就是2018年11月27日,上海警方突然接到山东聊城警方打来的电话,称张井蕾在聊城投案自首了!
得知这一情况后,上海警方立刻前往聊城将张井蕾带回上海进行审问,办案人员在审讯前就憋了一肚子的疑问,张井蕾为什么自首?八年前的那个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没想到的是张井蕾十分的配合,警察还没有开始审问他就自己开始交代起来:“我只想赌这一把,活了就活了,不活就死了!”
这一刻张井蕾的脸上多种情绪交织在一起,痛苦和悔恨夹杂着一丝无奈,想必这八年来过得并不如意。
2011年8月27日,这天晚上张井蕾所在的货轮靠岸抛锚,等到船长讲完轮值安排后大家就都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
张井蕾被安排到十一点多值班,除了值班人员其他船员大都已经回房休息,此地距离码头和岸边距离还算近,对于张井蕾来说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他下定决心要实施“蓄谋已久”的计划。
张井蕾听着外面的声音渐渐平息后便开始了行动,首先掏出一把刀子将自己的手划破一个口子,将手举过头顶,鲜血瞬间从手上滴落到额头,并顺着脸颊滑落到衬衣上面。
等到衣服上的血迹浸染得差不多了,张井蕾用力的将衬衣撕扯开,并将一根铁棒,和一只自己的鞋子随意丢在现场,伪装成自己跟人产生过搏斗的样子。
将一切办妥后张井蕾将伤口简单包扎了一下,小心翼翼的打开房门,蹑手蹑脚的来到甲板上,见四下无人迅速地来到甲板边缘。
看着水面一阵接一阵的浪潮袭来,那深邃的水面就像是一个巨大的黑洞,到了关键时刻张井蕾犯怵了,他不知道自己跳下去以后还能不能活下来。
张井蕾想到自己的家人,尤其是还嗷嗷待哺的孩子信念开始有些动摇,可是但凡他能够想到别的办法都不会走到这一步,权衡片刻后他还是眼睛一闭心一横跳入了海里。
听张井蕾这样说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制造这起扑朔迷离的失踪案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他的心里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秘密呢?
令人唏嘘的真相“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救人,我知道我做了错事,但我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了!”
说起来张井蕾也是个苦命的人,本来依靠着出海务工积攒了一些积蓄,娶了个贤惠的妻子还生了个乖巧的孩子。
可是妻子刚从手术室里出来,张井蕾还没来得及好好感受成为父亲的喜悦,医生就告知了一个噩耗,他的妻子因为髋关节先天性发育不全,导致生产以后骨头无法复位。
妻子冒着生命危险为张井蕾生下孩子,他的内心不允许他置妻子的安危于不顾,于是东拼西凑凑齐了医药费,按照医生的建议为妻子进行了置换手术。
然而置换手术也只是能够暂时解决燃眉之急,并不能完全将张井蕾的妻子治愈,平均每过十年就要进行一次置换手术,不过好在张井蕾还有十年的时间去努力,为下一次的置换手术做准备。
妻子平安出院后张井蕾家里也一贫如洗,上有老下有小,张井蕾只能将所有的压力都扛在自己的身上,重新回到船务公司出海赚钱。
“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这句话可以贴切地表明出海后张井蕾的心境,因为他上船出海没几天就收到父亲打来的电话,他的父亲被诊断出肌肉萎缩。
张井蕾理解的肌肉萎缩就是“渐冻症”,为了不让家人跟着担心,他选择了隐瞒,同时又开始犯愁,虽然出一趟海能赚不少钱,可是养家的重担再加上给父亲治病还相差很远,他满脑子都是该怎么样赚到更多的钱。
每跟父亲通一次电话张井蕾的内心就愈发的煎熬,父亲的状态不容乐观,已经到了小便困难的状态,必须及时送到医院接受治疗,可是张井蕾不光回不了老家,也拿不到钱。
张井蕾从开始的焦虑到失眠,最后发展成一连几天都彻夜难眠,一度丧失了对未来生活的希望,甚至想到了割肾救父。
可是转念一想家里就剩自己这一个劳动力了,如果自己的身体垮了这个家也就彻底丧失希望了,想了想还是打消了这个冲动的想法。
眼看着归国的日期越来越近,张井蕾也一天比一天忧愁,这一趟赚的工资可能父亲住院治疗几天就花光了,该怎么解救这一大家人的危机呢?
这时,张井蕾看到了一则电影解说片段,讲的就是韩国的一名船员在遇难后得到了一笔丰厚的抚恤金,足足有三四十万。
张井蕾瞬间就联想到了自己,如果自己在航行中出了事故说不定也能换个三四十万,父亲的病就能得到救治了。
可是张井蕾出了那么多次海也没有出现过意外,她更不想遇到意外让同事们跟着自己一起去死,而如果自己主动寻死公司很可能会拒绝赔偿,唯一的办法就是将自己伪装成遭遇意外!
于是,在货轮靠近上海的码头时,张井蕾看到了机会,按照计划实施了自己的行动,其实他在跳下去的那一刻已经想好了面对死亡,可是没有想到竟然奇迹般的活了下来。
张井蕾在跳入海中后,冰冷的海水刺激着他的每一根神经,强烈的求生欲望让他迸发出了超乎自己想象的力量和潜力,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活下去。
游上岸后张井蕾偷偷摸摸地回到聊城老家,为了防止事情败露躲进了父亲家里的一个养鸡棚中藏匿起来。
等到夜深人静时,张井蕾敲开了父亲的房门,当父亲看到张井蕾的那一刻差点当场昏死过去,冷静下来后抚摸着张井蕾的脸颊,确认真的是自己的儿子后,张井蕾的父亲顿时老泪纵横,哽咽着说道:“活着就好!”
张井蕾终于回到了家里,他的妻子也拿到了抚恤金,可是事情真的能够如他所愿吗?一家人能够平稳地渡过危机吗?这件事情最终又会怎样处理?
苦痛挣扎张井蕾知道父亲是个耿直的人,如果跟他实话实说告诉他治病的钱是自己骗来的,恐怕父亲宁愿病死也不会接受治疗。
于是,张井蕾编造了一个谎言,称自己是在船上遇到了偷东西的人,在喝止的过程中与小偷产生了争执和搏斗,最终失守将小偷推到了海里,这才逃回老家来。
父亲听了以后迟疑了许久后才开口缓缓说道:“儿啊,去自首吧!你只是失手不是故意的,还是为了保护公司财产,法律会给你一个公平的判决!”
可是张井蕾说什么也不愿意去自首,他辩解道:“我说的话警察和法官怎么可能相信,但是那个小偷死了是事实啊!我不去!”
这只不过是张井蕾找出来的理由,他只是向陪在父亲身边,照顾父亲,父亲最终还是动了恻隐之心,没有在逼迫他去自首。
回家以后的日子对于张井蕾来说每一天都是煎熬,明知自己做了亏心事连睡觉都睡不安生,听到敲门声就感觉是警察来了,也不敢出门只能在家里憋着,生怕被认出来以后遭到检举揭发。
熬了三个多月后风头差不多已经过去,张井蕾终于见到了心心念念的妻子和孩子,当妻子看到张井蕾时一下就扑了上去,抱着他哭了足足有半个多小时。
这时张井蕾才知道自己的家人竟然得到了八十多万的抚恤金,看到这个数字时他着实吓了一跳,比自己预想的整整多出了一倍有余。
不过震惊和欣喜之余,张井蕾的心里更多的是感到沉重的压力,因为他心里很清楚,这件事情估计瞒不了多久,迟早都会败露,这八十万只是拿来应急,等事情败露后迟早都是要还的,现在拿的越多以后赔的也就越多。
妻子见张井蕾回家以后也曾提出过将抚恤金退还给公司的想法,毕竟和解书上面有明文规定,可是得知父亲病重的消息后也开始有些动摇,总不能眼睁睁看着父亲一天天病重见死不救,也只能选择了帮着张井蕾打掩护。
过了近一年以后,张井蕾翻到了曾经上学时办理的一张身份证,后来办新身份证时这个旧的没有注销,有了身份证张井蕾本以为可以开启全新的生活,可以光明正大的活着,可是他错了。
虽然有了身份证,可是这些年来,张井蕾的生活是乱成了一锅粥,他还是不敢光明正大地出门打工,路上遇到熟人也不敢打招呼,更难搞的是碰到警察,他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生怕警察把他抓起来。
2016年,张井蕾做出这一连串事情最大的初衷,也是最大的希望破灭了,父亲最终还是不治身亡,本以为有了钱就可以挽回父亲的生命,可是结果却是不尽人意。
张井蕾在父亲去世后本打算去投案自首,可是他发现自己没有那个勇气,更无法割舍妻儿,眼看着孩子一天天长大,他真的很像永远陪在孩子的身边,对于曾经犯下的错误也是无尽地懊悔。
直到2018年,山东省进行人口信息核查时发现了张井蕾有两张身份证,便联系他要求注销,这下张井蕾知道自己是彻底躲不过去了,这才主动投案自首。
真相大白以后最心痛的莫过于张井蕾曾经的同事,想当初心疼张井蕾一家人穷困潦倒纷纷捐献爱心,可最终换来的确实这样一个令人寒心的事实。
张井蕾做出这样的事情有情可原,但是作为一个成年人,他必须要为自己做出的行为负责,既然做了错事就必须接受法律的审判。
2019年7月19日,上海市虹口区人民检察院以张井蕾涉嫌诈骗公司财物罪向上海市虹口区人民法院提起公诉。
2019年8月21日,上海市虹口区人民法院当庭对此案进行了宣判,因张井蕾主动投案自首,减轻处罚,最终决定判处张井蕾有期徒刑9年并处罚金10万元,另外还要追缴赃款发还被害单位。
一宗扑朔迷离的失踪悬案,想不到会在时隔八年后真相大白,更想不到的是背后竟隐藏着这样一个令人唏嘘的真相,只希望大家不管在多么艰难的情况下,一定不要做出错误的选择,否则换来的结果只能是悔恨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