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事万物,自生自灭。然而,其因果轮回冥冥中似有许多因素左右。月之阴晴圆缺,人之悲欢离合,一定有其自然规律。
识得“阿Q先生”,于后来L镇。先前只闻其名,未曾某面。因某些相同兴趣,接触几年后终因三观相悖导致南辕北辙,弄得很是不快。
为之称呼,可谓大费周章。之所以称之阿Q先生,一则其为教书育人之先生,二则当地许多人都称其为“阿Q”,三则众所周知之缘故。介于这三者之间,故将其取名 “阿Q”先生也。
阿Q身高1.54米,其曰1.55米,一分不差。梳着小分头,油光焕发。口袋常带有一面小圆镜与梳子,最崇拜“王保长”。出门时,必之检查烟包数量,若为整盒,便拧出一大半放于家中。去于某友家,几支烟派尽后,不管聊到子丑寅卯,全于东家伺候。谈起阿Q先生,大凡当地上了岁数者则无人不晓。大街上,你在其后随便喊一声阿Q,便立马回过头来。与其接触伊始,常有朋友夸其如何了得。一次,阿Q先生玩牌至天亮,中午八时许,临上课方扔掉牌,火烧火燎跑进课室,学生们霍地站起齐声道“老师好”,阿Q先生赶忙大声礼貌回之“洗牌”,惹得学生哄堂大笑。后吾向其求证,其满脸通红,称非自己为之。此为九十年代之事了。
阿Q先生名声大噪,接触几次之后更觉其名副其实。其常来吾处或喝茶或饮酒,于酒情有独钟。进得门来,便讨要酒喝。犹自家之随意,入房内取出酒拿上杯自个倒上,因其常来,故而知酒放于何处。早年吾亦好酒,大病一场后便戒之,今见饮酒者很是腻烦,却焉能奈何之。阿Q先生边饮边从上衣口袋摸出一张照片予吾,谓之与“二房太太”合影照,吾接过一瞅,明显是PS拼图而成。其越喝越起劲,又倒上一杯,谈起其“二房”愈之眉飞色舞,夸其如何知冷知热如何靓丽多彩如何口齿生香云云,告之“二房”于县城开了家“怡春院”,同行许多人带之去风流过。一会诗兴大发,“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手足舞蹈,全诗烂记于心,犹饱学诗书之士。一会又学某某残疾人行路,自己笑得眼泪流出。其滑稽之表演,纵近似赵本山之幽默,吾却无心笑之。
有朋友于阿Q先生家做客,岂料之后竟断绝来往。阿Q先生因故频繁往返于B市与L镇之间,常坐朋友顺风车或托运些物品返小镇。一日,为感激朋友,约定当晚于家中吃饭。是日晚,朋友准时赴约,阿Q先生赶忙开门双手迎握,拉住朋友走近冰箱,曰之,老弟你瞧,牛肉、狗肉、猪肚、排骨,要啥有啥,而今年代谁缺吃?下回你说吃啥,兄弟吾亲自下厨,整几个好菜下酒。一看表,时候不早,今晚来不及做菜,随便弄点吃罢了。唉,咱兄弟俩能吃几多?今晚咱们不醉不归。随即,阿Q先生从柜里端出几个菜,朋友看之,一个霉豆腐,一个萝卜干,尚有几个不知是昨天或是前天的剩菜。朋友正欲走,又觉不妥,便硬着头皮坐之饭桌边。
阿Q先生于劝酒很能蛊惑,一会言之对酒当歌人生几何,一会道之酒醉聪明人饭胀死脓包,一会又夸朋友如何助人为乐如何聪明才智,L镇能有几人可比?朋友与其接触甚少,被其三翻五次赞美,终究难敌一杯又一杯折腾,加之肚中空空,很快便酩酊大醉。至晚七时许,方踉踉跄跄返回单位宿舍。刚进得房内,肚子一响,喉咙感觉有物体从嘴里涌出,随即一声“哗”之响,宛如开闸的门,酒水全都呕之出来,到底肚里无料,最后将中午尚未消化的食物全都乏吐出来。
宋代诗人顾夏曰,换我心,为你心,始知相忆深。凡之友,容不得半点虚伪与狡诈,否则,人生多舛,身败名裂。壬辰菊月间,某知名教师来L镇游玩,早年曾于该镇从教过。阿Q闻之,随即联系D镇朋友之饭店,又四处打电话联系D镇附近之学友,有政府公务员方面的,有医院方面的,有教师队伍等等。阿Q先生数次打电话邀吾务必参加,然自觉老师非从教于吾,无甚交流,再者跟阿Q先生同流隐隐着许多未知之笑料,奈何其一而再再而三催促,只好往之。
饭店老板婚姻原是阿Q先生牵线。下午五时许,吾等来到饭店,老板却不显热情,然与吾何相干,懒得理会。进得里面,两个包厢满员。吾与阿Q先生及其几位同行一桌,老师跟政府等单位学生一桌。师生一道谈笑风生,嘘寒问暖,不在话下。
菜肴很是丰盛,吾点之,足足十道菜。师生大都不喝烈性酒,以啤酒代之。却未知何故,见阿Q先生今日寡言少语,喝酒也不见往日之豪放。八时许,老师跟学友退席告辞,阿Q先生追去门口,有学友向其客气一声道别,有学友早已上了车扬长而去。告别老师后阿Q先生返回包厢,似觉满脸不悦。
一会服务员来结账,告知含酒水共800块。阿Q先生道,吾与老板是好友,打个折如何?服务员道,老板已吩咐过,此价格已为底线。阿Q先生从后裤兜里拿出钱包使劲张开,拧出仅有300块交给服务员,服务员站着未动,无接钱之意。阿Q先生望着一起来的两个学友,你们有么?一个摇了摇头,另一个掏出100块递给阿Q先生,吾跟司机无语。服务员接过400块,“哼”地一声拂袖而去。
阿Q先生站起身,用力拍着桌子,奶奶的,原来都是来白吃。
阿Q先生与吾等四个驱车返L镇,未见其朋友老板送车。老师晚住D镇,次日下B市。出租司机一路抱怨,兜里空空,还充啥能耐,叫那么多人作甚,请客还想叫客人做东?没门!如此荒诞之事,连累吾等都一起倒霉,高,高,实在是高!阿Q先生靠着后背闭上眼睛无语,是否睡着,唯其清楚。
于L镇几年,与阿Q先生相处,所经历历,无一事像样。凡与其往来者,均被其折服到了极点,所过之路寸草不生。然而其也有优点,大庭广场之地,常能予大家带来欢乐,有时被人当猴耍,亦满嘴笑嘻嘻。每逢其于他家“做客”,将家庭主妇直夸的神魂颠倒,曰某道菜就是高档酒店手艺也不过如此,大赞特赞主妇贤惠聪明,穿着得体,家庭卫生这等干净利落世间少有等等。但相处多次者,对这种“迷魂汤”不屑一顾。
记得乙未皋月一天,阿Q先生告之于吾,曰L校领导某某不日前来吾家做客。领导大驾寒舍,自是不敢怠慢。于此,妻子在市场买了几个像样的菜,又于附近农村购得一只鸡和一只鸭。为防节外生枝,前一晚吾再联系阿Q先生确定。是日,妻子早早起来将鸡鸭屠杀,唯恐一人忙不过来,叫来邻居一女士帮忙。午12时许,好不容易一切安排妥当,却不见阿Q先生和L校某领导光临。吾拨打阿Q先生电话,却告知中午有要事不能前来。其轻描淡写之电话,吾差点气晕过去。直至那次,方想起有朋友送吾之忠告,谁与之交往谁之倒霉。
此后数月未见其面。再见其面时,于老乡家请吃。老乡儿子离异,妻子半智残,带有一男一女孙。常见其于本地干些临工艰难度日。虽其如此,对朋友却是慷慨仗义,十分热情好客。午餐有阿Q先生与另外两个老友,满满一桌菜,足见老乡之赤心肝胆。
老乡住宅虽简陋,却个个吃着安逸,有说有笑,气氛融洽,不觉已过下午二时。阿Q先生见老乡如此情谊,慷慨邀请老乡与吾等几位老友晚上去饭店吃大餐。完后,阿Q先生、老乡等过来我处喝茶。
阿Q先生一举一止,吾是怀有疑问,故晚餐其如何恳切如何真诚之邀请,吾是固执己见,婉然谢绝。不是对过往耿耿于怀,而是不想再丢人现眼,把几年来已所剩无几的友情弄的荡然无存。
事情果真如吾之所料。约晚七时许,老乡老友几个一路吵吵嚷嚷上来吾处喝茶,起初以为他们酒喝太多缘故,闻之老友愤愤不平道,明明说自己请客,又唤老乡买单,真真岂有此理!于吾追问之下,老乡道出了原委。本来四人(老乡孙子也跟之去)就餐,阿Q先生边点菜边打电话叫其同行两位女士一同前来。二位女士用完餐,道之她们家中尚有小孩、老人未做饭,便各自打之几份盒饭带回家。阿Q先生喝着酒,突然哽咽起来,接着声泪俱下,老乡几个一时面面相觑。阿Q先生道:“老兄弟,你的孙儿个子都那么高了,而吾之两个儿子不争气,尚不见半个孙儿。”说着愈加嚎啕大哭起来。原来,阿Q先生有两个儿子,大儿生下一女儿后,女方不想再生育;另一个生有两个女儿,儿媳妇便做了绝育手术。然而,其泪是真是假,是喜是悲,又谁个知晓?
饭毕,阿Q先生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拍着老乡的肩膀道,兄弟,今晚你先买单吧,下回吾再请你们。老乡终究是大气之人,穷的有骨气,身外之物,何足挂齿。听其一说,爽快结之200多元账。
故事尚有许多,有些实在难以启齿,唯恐笑掉诸君大牙,又限于篇幅,今日只好作罢。
“管鲍之交”曰,朋友之道有四焉,“通财不在其中,近则正之,远则称之,乐则思之,患则死之。”真正意义上之朋友,应是如春天般之荡气回肠,如恋人般之透骨入髓,如国学般之津津乐道。简而言之,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坦坦荡荡,没有算计,一起进步,共同成长。
退休后,阿Q先生居于B市。或许是水土不服,抑或是富贵病所致,退休几年后,身患中风。闻后其跟随小儿于A市居住。吾曾去B市探望其一次。如今怎样,不知所以。作为人亦或作为朋友,能做到心中无愧乃足也。
吾,一介村夫,临之花甲之年,平静守着一亩三分地,最忌人扰之。亦无意攀附任何朱门酒肉,不是无力,而是没之兴趣。
故事某些为虚构,请君莫多号入座。
2021.12.22(二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