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女八字窗帘带横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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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腊月总是充满了忙碌,短短的一个月里,要完成打扫卫生、置办新衣、准备吃食等诸多项目。同时,腊月又是最神秘的,年三十包好的饺子不能放厨房,别人家炸油食的时候也不能旁观。

进入腊月,总有一种紧迫感。年,像谁持着鞭子在身后,一下一下抽。于是大人忙得“鬼吹火”、“脚后跟打住脑后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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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淑景| © 撰文

西瓜| © 版式

01

腊月里,

女人总是最忙的

“过一五豆,长一斧头。过一腊八,长一镲把。过一年,长一椽。”母亲一边念叨着,一边簸麦子,淘粮磨面。她把夏天一直舍不得吃的麦子,用升子从面柜里挖出来,挑到水渠里淘净,再挑回来摊到席上晾干后,就去“问磨”。

女人们还忙着做针线活。很早就纺线织布,格子布、条条布给女孩子;白粗布染成蓝的、黑的,给男孩子。我姨姨是裁缝,每年过年,我们兄妹的衣服都是姨姨给做的。作为换工,母亲则给姨姨家的孩子做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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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年还要拆洗,被褥,拆棉衣,还有单子、窗帘、门帘……然后㧟着箩筐,一群一群到崖背后的“暖水滩”去洗。棒槌、皂角齐上阵,“咚咚咚”,捶得水花四溅。回来搭一竹竿,红红绿绿,像万国旗。

腊月还要赶集,把自家的产品换成钱,然后置办年货。我爹做的案板、锅盖,邻居文约叔缠的草圈……都要趁腊月几个大集卖出去,然后买东买西。腊月集上,人山人海,从东关到西关,一街两行摆满了货物。

到了腊月二十九,就是“跑马集”了:不管穷人富人,买了东西就走。没时间挑挑拣拣、讨价还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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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许多年,集上没有年画,只有毛主席像。窑洞墙壁坑洼且潮湿,浆糊和图钉一律不起作用。我爹用干木匠活的长钉子,小心翼翼地钉在画像四角,生怕手滑“误伤”了毛主席。

02

杀猪宰鸡,

男人也不得闲

腊月天,男人们抽空上山拾柴禾,准备蒸馍、下锅子用。然后把拾回来的柴禾,劈成绊子,集在窑门前或房檐下,集得一楞一楞的,看起来很温馨、很舒服,也标示着这是一个会过光景的人家。

勤快一点的,还趁早把院子拾掇拾掇,墙角的石头瓦块摆放整齐,猪圈、鸡圈、兔笼的粪都出出,垫上新土,把崖头上的草都割一下。过年了,穷富是个啥,干净总得讲吧?笑脏不笑贫嘛。

我们这里蒸馍用大锅、草圈、竹辈子,手巧的男人还上山割葛条、白草茅子,回来缠草圈。除了自己用,还能拿到集上换俩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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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是木匠,腊月天,邻居们三三两两来我家,这个寻斧头的,那个要锯子哩。一年了,风吹雨淋的,不是锅盖坏了,就是辈子竹条掉了,都要整修一下。

有的拿来木头,让父亲给他做个新锅盖;有的锅盖做好了,拿来刨光,或者尺寸不合窍,让父亲给他修修。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杀猪宰鸡,也是男人们的事。杀猪,热闹一村人,杀鸡则热闹一家人。父亲在磨石上磨刀,然后去鸡圈逮某个老公鸡。我不敢看,就躲了出去。

杀鸡前,妈还要念嘬念嘬,如“鸡鸡你别怪,不杀你客来没啥待。”等我从崖背后回来,鸡在阶檐已经不扑录了。厨房的热水已经烧好,血的腥气和年味一起扑面而来。

03

蒸馍是个技术活儿

进入腊月后半月,日子就更忙了。二十四扫房,定打不饶。母亲戴上草帽子、口罩,把家里的盆盆罐罐、箱子柜子,都挪出来,用一把大扫帚,把窑顶、四壁墙齐齐打扫一遍,把窑畔上积年的尘灰都扫下来,她就涨成了“灰土人”。

母亲总是很认真地做这件事,把家里的犄角旮旯都扫到,一点不马虎。我要说,“扫恁净干啥?”她就说:“过年哩吗,还能把灰尘带到年那边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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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二十六蒸馍。这一天家家都要蒸几锅馍,一下子吃到正月十五。蒸的馍,除了自己吃,还是串亲戚的礼物。只有最亲近的才拿馍呢,远一点的,一盒麻片、一瓶罐头就打发了。

蒸馍是个技术活,面要起好,豆馅要捂好;蒸菜包馍,菜馅也要提前准备好。冬天气温低,面不好起,母亲头天夜里就把酵子面糊搅好,放在温水锅里,一夜要起来看几次。

第二天一早“揭面”,揭两大盆。等揭的面又起了,就揉啊揉,再揪成大小均匀的“剂”,然后包豆馅,包菜包。包好后,放在案板上醒着,再搭到锅里蒸。第一辈子馍搭到锅里,把锅烧开,等馍皮“紧”住了,再搭第二辈第三辈。

烧40分钟,馍熟了。揭馍时,要趁热把馍取下来,凉了馍就粘到笼布上了,哈的水汽还会把馍淋烂。揭开锅,太热,母亲总是吸着气,“法、法、法”,倒换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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蒸馍这天,顾不上做饭,一家人都吃馍。母亲揉面包馍,我们也帮忙,但新鲜一会儿就烦了。等我们出去耍一晌子回来时,院子簸篮里已经放了两锅豆馅馍了。

等到又跳了一阵子方格回来后,菜包镆蒸出来了,抓住就吃。一天吃了两顿馍,肚子里干木湿草的,不舒服。母亲就说,“去喝点水去!”喝了水,又去吃馍,这次却把馍皮剥了,专吃菜馅。母亲嗔怪:“唉,你真是吃的嗉子有了,糟踏人哩!”

04

“下锅子”不能叫外人看

腊月二十七,家家户户“下锅子”,下锅子就是炸油食。我们这里炸的油食有油菜、干片子、丸子,还有红薯片、红薯丸子等。每年“下锅子”时,父母两人一个烧火一个往锅里丢东西,配合默契,却悄无声息。

他们从不让我们靠近,也不让我们大声说话,说是怕唾沫星子溅到油锅里,还怕油溅出来烧住人。

下锅子最犯忌外人来。若有外人来,不是油往起溢,就是炸的东西往下沉。但总有没眼色的人,在你正下锅子时前来打扰。借东西啊,谝闲话呀,你也不好意思支他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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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奇怪,每次下锅子时,此前都好好的,一来人,锅里的油,马上“息息息”地响着往起溢,要不就是炸出来的东西不活泛,死疙瘩。母亲交待我们,腊月里不要去别人家,要耍你去场里耍去,特别是人家正蒸馍或者下锅子,千万不要去。

据说蒸馍也怕来人打扰。前一锅馍还好好的。一来人,第二锅里的馍,不是某个馍发青,就是整辈子馍不起。母亲说,“统邪气儿哩,你不信都不中。”

农人总有自己的幽默,腊月天见了面,互相问询:

“准备啥样了?”

“没啥准备的,称几斤粉条,割点肉就对了。”

“就是,过年嘛,有啥样行?”

“哎,年好过,月难过啊。”

“难过也得过,年年难过年年过。”

“就是,总不能把咱隔到年这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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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完锅子,就开始包饺子了。“当当当”剁肉馅的声音,响彻全村。包好的饺子要放在住室里,不能放厨房。

因为村里发生过怪事,有人大年夜包了一案板饺子,初一早上不翼而飞。有人说贼偷了,有人说已故的亲人拿走了,母亲说的是----老鼠嫁女,偷花鞋也偷饺子。

吃完饺子,母亲把箱子里的新鞋、新衣服、新袜子一一取出,放在每个人的床头。一觉醒来,外面已是鞭炮大作,呼雷火闪。我们跑出去耍,辛苦一腊月的父母,终于可以美美休息一天了。

(图片来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