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家的八字 艺术家的保护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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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一大师可谓是近代历史上最为奇特的存在了,他在世的时候就受到一众文化名人的追捧,直到他圆寂将近70年后的今天,依旧有很多人对于他的过往津津乐道。李叔同在成为弘一之后“诸艺俱废”,但唯独书法和篆刻保留了下来,但他也是有自己的准则的——“非佛事不做,非佛语不书”。出家后的弘一法师,将书法作为了自己方便布施的媒介,连鲁迅先生这样的学界泰斗,都以得到他的一幅墨宝而自豪。

原本世人对于弘一法师的讨论范围,仅仅是局限于他的传奇人生,并未涉及到他的书法作品。但2014年西泠印社的秋季拍卖会,将弘一大师和他的书法作品一下子推到了风口浪尖上——两个字的弘一书法,拍到了471万的天价。

一时之间举国哗然,有人认为弘一写的“放下”两字,无论从文字立意还是书法艺术上来看,都是登峰造极的,所以拍出471万的价格实至名归;也有人认为弘一的书法不算是上流,“放下”这两个字也没什么含义,完全是沾了名人效应的光。

以上两种说法,在对名人书法的讨论中相当常见,大部分人关于书法作品的认知也仅仅止步于此。但是,有书法专家此时便站出来说话了——弘一的字根本算不上书法,是丑书的鼻祖。

此话一出,大众错然愕然,文人相轻虽是“老九们”的臭毛病,但何至于出此恶毒之语?以笔者看来,弘一之书法非但不是“丑书”,反而是一种大圆满与大自在的,正如赵朴初老所说的那般——“华枝春满,天心月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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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山弘一大师的前半生是属于李叔同的,他的后半生则付与了青灯古佛,大喜大悲之后留下悲欣交集的遗言,为后世学人一直解读缅怀。他生于津门巨富之间,自幼便受到了良好的传统教育,成年之后又涉猎西学,及至生母去世后远赴东瀛求学,李叔同是浊世中的翩翩佳公子。

在那个风雨飘摇的年代,他有着先进知识分子身上的觉悟精神,同时又有着旧式豪门巨富的纨绔作风。少年时期,李叔同便流连于梨园之间,与当时的名角杨翠喜交好甚至私定终身,但最终因为门户差别而折戟沉沙。

他的母亲为了让他回归正常的轨道,便为他张罗了一门亲事,对象是大茶商的女儿俞氏。但成立家庭之后的李叔同依旧风流不改,他每月能够从家中支取30万大洋的巨额财富,这些钱令他在上海生活得快乐逍遥。饮酒、狎妓、作诗、唱戏、弹琴,青楼女子的唱和以及沪上文人的雅集使他流连忘返,甚至是数月不归。

他从来都没有缺过钱,也从来都不为这些事情烦心,在拿到成年后的第一笔巨额生活费后,他便买了一架极为昂贵的钢琴。这架钢琴的再一次出场,是在他母亲的葬礼上,李叔同弹着琴、唱着歌,为他的母亲举办了近代史上最叛逆的葬礼。声色犬马、膏粱纨绔、游戏人间、肆意妄为,这不禁令人想起了明朝神仙一般的张岱——好精舍、好美婢、好鲜衣、好美食、好骏马、好华灯、好烟火,人间的一切美好,这个叫作李叔同的男人都享受过。即便是日后李家家道中落,他也未曾为生计发过愁,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能饿着他吗?

假设李叔同仅仅是这样的人,那倒算不上什么人物了,或许只比《红楼梦》中的薛蟠好一些。但他也有着少年冲天的壮志、有着爱国救民的情怀、有着驱除鞑虏的豪情,李叔同之所以从天津到沪上,就是为了躲避当时清廷的搜捕,只因他刻下了一方“南海康梁是吾师”的印章。

“破碎河山谁收拾,零落西风依旧,更惹得离人消瘦”,你说他什么都不懂吗?其实他什么都懂,所以他身上有着种种的矛盾,正如他在自己的这首《金缕曲》中自述的那般,破碎的山河要谁来收拾呢?靠李叔同吗?他倒是想,但却无能为力。

“二十文章惊海内,毕竟空谈何有!听匣底苍龙狂吼。长夜西风眠不得,度群生那惜心肝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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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二十文章惊海内”又如何呢?不过是纸上谈兵般的笑言罢了,李叔同连他母亲的尊严都差点保不住,更何况是家国这么宏大的命题呢?

在他的生母王氏病逝于上海之后,李叔同携妻子俞氏以及幼子扶灵回津,但还未进门时便遭到了兄长以及族人的一致反对——王氏是妾,不得进入祖宅治丧,只能送到墓地草草安葬。这件事使得一向温和的李叔同愤怒了,为此他不惜和自己的兄长大闹一场,最终才将母亲的棺椁放到了祖宅,由此,近代史上最为奇特的一次葬礼便出现了。

在王氏的葬礼上,李叔同不允许任何人跪拜、不接受任何金钱、物品的赠送、不焚烧元宝、纸钱、纸扎等祭祀物品、不允许任何人哭泣、打滚,他只要求所有来吊唁的人穿一身黑,然后对着自己母亲的灵位三鞠躬就行了。

而他自己,则坐在角落里默默地弹钢琴,并且唱着他为母亲写的歌曲,一袭黑衣的李叔同脸上看不出多大的悲伤。或许,他正是用这种方式对封建礼教进行反抗,虽然在外人看来这是一场无用的徒劳。而在此之前,棺内安静躺着的人也深深地伤害过他,以“孝道”的名义和大棒,强令自己与不爱甚至是毫无了解的俞氏完婚。但他的人生际遇注定无法做出激烈的反抗,5岁的时候,他年迈的父亲便去世了,负责抚养他成人的是生母王氏、教育他的是同父异母的兄长,于情于理,他都不能做出更为过分的防抗姿态了。

五浊恶世,犹如火宅;众苦充满,甚可怖畏。我们不得不承认,这个世界上有极少部分的人先知先觉,比如本文的主人公李叔同,他在少年时期便写下了“人生犹似西山日,富贵终如瓦上霜”的诗句,这种感悟力不是一般人能够拥有的。

日后他与佛有缘,或许正是基于此,但母亲去世的李叔同还未完全放弃对理想的追求,他选择改名为“李哀”并且远渡扶桑求学,开始了另一段颇具传奇色彩的生活经历。

在日本,李叔同依旧不改当初的习气,学戏剧、学绘画、学音乐且参加各类社会活动,他依旧想着改变这个世界,他也追求自己的理想与爱情。照样流连烟花、照样饮酒作乐、照样游戏人间,他甚至在这里抛家弃子地当了一回负心人——与自己的女模特学生春山淑子结婚了,而且在日后将其带回了天津俞氏的身边。自我、无情、无义,37岁以前的李叔同,你怎么说他都不为过,但这个人突然一转身,就留给世人无限的遐想与赞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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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日本回国之后,李叔同投身教育专事艺术教学,此时李家已经因为变故而大不如从前了,而李叔同也一改平常的习气,变得朴素谦和起来。在江浙教书的这段时间,他总是吃着粗茶淡饭、穿着老旧的衣服、和人说话也轻声细语,同时,他也因为自己的神经衰弱而节食甚至是断食,并且留下了一本《断食日志》。

他不再是那个呼喊着救国的青年,反而成了普普通通的教师,甚至有时候看起来是那么不可理喻,比如他看道藏、佛经又断食,比如他经常生病而且重度失眠,这一切都被视为他出家的前兆。

“那次走后,他没有回头看我们,不久后就知道他出家了。”

这是李叔同的夫人俞氏的回忆,等她再次得知丈夫的消息时,世上只剩下一个弘一法师了。弘一出家的原因很复杂,有身体上的原因、有个人的选择、也有马一浮等人的引导,但毕竟他飘飘然而去了。他的夫人俞氏拒绝从天津到杭州去劝他还俗,倒是日本妻子见了他一面,他只是说:“你有技术,不会失业”,随后便将自己一部分的房屋和财产留给了她。浮华半生的李叔同,就这样一念而斩断红尘,从此以后再也没有转身。出家之后的弘一开始修习的是净土,后面专修南山律宗,花费了将近十年的工夫四处搜集资料,恢复了中断八百年的律宗法脉,被誉为南山律宗中兴祖师。

他出家后不再画画、不再弹琴、不再唱歌,唯有书法和篆刻保留了下来,但样貌已与从前迥然不同。出家前的弘一书法有着极为深厚的功底和烟火气,但自虎跑剃度后为之一变,不俗不火仿佛孩童一般,不再有着人间痴男怨女的半点气息。

他日日写字,但不再将其称为“书法”,仅仅是叫作“写字”,或许在他的心中早就没有什么“法”可言了。弘一的字大多与“佛”有关,但得到他字的人很多,有钱的人可以得、没钱的人可以得、有学问的人可以得、没学问的人也可以得,从鲁迅先生这样的大文学家,到乡下种地的老农,弘一来者不拒。鲁迅先生对弘一的书法很是赞叹,但老农只因是弘一写的而珍视,但对弘一来说都没有什么差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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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华夏自古为文明国度、礼仪之邦,风流俊才可谓是不计其数,由繁花似锦而遁迹空门者也不在少数,但唯有一个弘一最能打动人心。

入世间潇洒落拓者如李白,一生行迹纵使快意江湖、纵情山水,但那些带血的墨迹之下终究有着难以掩盖的悲凉;出世间淡泊清雅者如王维,为相为佛独坐深林长啸鸣琴、任由开谢,然而那些如花的诗句也难逃文人刻意的矫情。一生郁郁的杜子美、晚年凄凉的韩昌黎、热血悲歌的颜真卿乃至是后世的唐寅、张岱、徐渭、朱耷等等,虽是演绎了人间种种的悲欢离合,但也难逃尘世的烟火气息。

即便是苏东坡这般洒落的乐天派,不也是惦记着一块肉、一颗荔枝吗?唯有一个弘一,半生浮华之后,猛然间门户紧闭再也不出,浪子摇身一变成了南山律宗的祖师,千百年来唯一人尔。

书法,雕虫小技也,境界才是千年以来贤达们的追求。今天的书法专家们早已失去了那份性情,对着一堆残碑死帖钻营半生,以为如此这般就能悟得其中三昧,实在是荒谬得很哪!更有甚至,从故纸堆中拉扯出一套套的理论,而后以为自己便有资格品头论足,更是不自量力。

《兰亭集序》被誉为“第一行书”,它是刻意为之的吗?否也,不过是一堆人饮酒作乐之后,王羲之情绪高涨之后真性情的流露罢了。自古以来,评价二王的书法都是四个字——“天真熹露”,洋洋洒洒而一派真性情罢了。颜真卿的《祭侄文稿》满纸涂抹,为何被誉为“第二行书”?除去家国沦丧的悲痛之外,是颜真卿本人的心迹与高洁的品行所致,虽是满纸荒唐却令人感动不已。张旭,曾看公孙大娘舞剑而悟得草书三昧,非技巧也,实乃境界与心性的对撞,舞蹈绽放的那种生命的美感震撼了张旭,心心相印而自成一派。

李白的《上阳台帖》如何?不过是醉酒后的自性流露;怀素的《自叙帖》如何?高僧的禅定境界显现于纸上;苏轼的《寒食帖》如何?半生凄凉或作无晴无雨的感慨;米芾的《蜀素帖》如何?癫狂景象之外的内心澄明;赵佶的《千字文》如何?错位人生的情绪发泄罢了。至于不同时代的不同书家的楷、篆、隶、行、草等诸多作品,无一不展现了他们不同的境界与灵性,方寸之间的不过是小技,方寸之外才是通天的奥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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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来的书法大家未必都有大学问,但必定有着超越凡人的阅历,这一点我们看主席的书法就能一目了然。请问各位书法专家们?“毛体”的结字与章法是出自哪一方碑、哪一本帖呢?但这并不影响它雄浑浩荡、气吞山河的英雄气概,书法,是独属于中国人的哲学境界,是另一方境地内的驰骋。一个人的气度、阅历、境界,往往会反映到他所写的字上,中国人往往都说“人不可貌相”,但大抵都承认“字如其人”,这是有道理的。我们看沈尹默的书法,就能感受到文人气质扑面而来,看赵朴初老居士的书法,则又是一番丰盈充实的感受,而启功先生的作品又有着另一番滋味。

每个人都不同,所以他写出来的字也不同,但在千姿百态之中又有着共通之处,用王国维大师或者是冯友兰先生的话来说,就叫做“境界”。

王国维讲人生有三重境界,第一重谓之“独上高楼,望断天涯路”,这是芸芸众生中的你我,欲火炽盛而思想散乱故而不得安定;第二重叫做“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这是历代的大学问家、大学者的境界,心系一处但仍有挂碍而不得三昧;第三重境界则是“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此境界便是圣哲,佛家有云“见山还是山,见水还是水”,云在青天水在瓶,仅此而已。

冯友兰也讲,人生有四重境界即自然、功利、道德与天地,其实与王国维先生所言的殊途同归。

境界一词本来出自于佛教,我们都以为它很高深,其实并非如此。人人都有一个境界在,人人都是境界的制造者,但境界与境界是不同的,它是个人心性的自然流露,藏是藏不住的。

你说出一句话,那便显现了你的境界;你做出一件事,那也显现了你的境界。两个人吃着同样的饭,一个满口抱怨、食不甘味,另一个欣然接受、甘之如饴,这又是两层不同的境界了。只不过,人生天地之间如白衣苍狗,人的生命是很短的,能够长久留存的反而是一些身外的器物,比如某人的文字、书法、篆刻乃至是家具、瓷器等等,这些外物都是制作者灵识与境界的体现。

中国人自古以来都不认为“物”与“人”是对立的,相反,我们恰恰认为外物是一个人境界的体现,而书法则是最好的载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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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有专家说,弘一虽然境界高、有名气,但毕竟功底不深厚、没有渊源。此话其实大谬,弘一少年时期就跟随京津的名士学习书法与篆刻,我们现在依旧能够看到不少他旧时的作品。

比如他11岁写的柳体的《玄秘塔碑》、15岁写的《八破图》、16岁临的魏碑以及19岁临的苏体的《山茶花》等等,这些字都显示了李叔同不同于常人的天赋以及深厚的学养,他是有高人指点的。李鸿章晚年最爱的印刻有两方,第一方为“鸿章私印”,第二方为“少荃”,这两方印都出自于李叔同之手,而当时他只有15岁。所以,你能够想象出李叔同的天纵奇才,也能够通过他的作品看到他背后的名师,他的盛名久负并非是空穴来风的。

如果非要说没有传承“乱写一气”,实际上现在的某些书家才是,而李叔同恰恰是晚清文脉的最后一批继承人。

他的书法学习履历与晚清的风气是一致的,8岁跟随名家孙耀庭学习写“石鼓文”,而后再学习篆、隶、楷、行、草等等,而且他有着明显的“重碑轻帖”的倾向,这与现代书法界批判碑学的风气恰恰相反。到了18岁前后,李叔同已经临遍了当时的很多名碑、名帖而开始了自己的创作,这一点也反映到了他的篆刻上。李家是天津巨富,李叔同借此接触到了当时众多的名流、搜集到了许多常人难以想象的碑帖,仅仅是这两点,就另一般人难以望其项背。

更何况,李家有着家学渊源,他的父亲是当朝进士出身而且曾任尚书,虽然5岁的时候辞世,但李家的子嗣绝对不是胸无点墨之人。明清的津门是繁华富庶之地,人文荟萃且文脉兴盛,众多的名家都聚集在京津一代,李叔同能够少年成名并非偶然。所以,许多书法专家罔顾历史事实、捏造弘一书法违背书道,是哗众取宠的“丑书之首”根本无法成立。其中的原因除却文人相轻之外,或许是西泠印社秋季拍卖会动静太大,两个字拍出了471万的天价,引发了一众柠檬精集体出动吧。

当然,这些尘世的喧嚣自然与弘一法师无关,也丝毫不会有损他的字的艺术性。弘一的字好在哪里?好在它圆满纯粹的境界与褪去烟火的宁静,放下、舍得、慈悲,方寸之间的变幻诠释了弘一的悲欣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