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奶奶疼孙子,隔代亲。
你见过把孙子赶出去近三十年不管不问,到了晚年却又想起孙子的奶奶吗?
小涵的儿子出生不到两个月,丈夫就因意外去世。
安葬完丈夫的当天晚上,小涵的婆婆手指着躺在床上的孙子破口大骂:你个死孩子(方言,骂人的话),丧门星。没生你之前,我儿子活得好好的,生了你,我儿子就没了。你的命真硬啊,你把我儿子给克(方言)死了。从今以后你不是我孙子,我也不是你奶奶。
又指着小涵说:你看你那个克夫相,我儿子没了,你也不是俺家人了,咱也没关系了。
可怜的小涵哭了一夜,她才23岁,初为人母就没了丈夫。无助的她多希望有人能安慰她,给她温暖。可没想到平时看似柔弱多病的婆婆,会用这么恶毒的语言诅咒她和孩子。
第二天一早小涵和孩子就被婆婆安排人送回城里,从此再也没见过面。
那年婆婆才五十二岁,也是丧夫之人。
小涵结婚后就住在丈夫单位的宿舍,现在回到这里,每个地方都充满了对丈夫的回忆,天天哭哭啼啼,陷入痛苦中无法自拔。
娘家妈妈只好带她和孩子回家暂住。
在这期间,在小涵不知情的情况下,婆家人领走了丈夫的丧葬费,把孩子的抚养费挂在了婆婆的名下。小涵找过单位几次,婆家人知道后在单位大闹。娘家爸妈老实软弱,家里就只有两个老实的女儿,事情不了了之。
一天,丈夫原单位的人找到她,说是领导有事要和她谈。
小涵来到丈夫的单位,领导对小涵说:你知道,咱们单位也不缺你那两间房子。只是现在有人提意见,不同意你住在这里,你先找房子,有机会你搬出去。这也不是我的本意,你也要体谅我的难处。
小涵说:我丈夫去世不到半年,你们就这样对待我们孤儿寡母,没点人性。
从单位出来,遇到原来的邻居,小涵向他诉苦:领导让她尽快搬家离开这里。
邻居说:这事不怪领导,这几个月,你大姑姐三番五次地来找领导,提出让她的儿子顶替她弟弟的工作。领导给她说这件事他做不了主,没有这么大的权利,但可以帮她去上级单位问问。你大姑姐看到这事没有办成的希望,又提出来不能让你和孩子住在这里,不然的话天天来闹。
这段时间,她每次来都到各个办公室乱扔东西,谁要说她一句,她就破口大骂。现在已经闹得单位都不能工作了,没办法,领导只能让你搬家。
小涵说:她儿子在我家吃住一年多,我哪里对不起她,她这样对待我们母子。
邻居安慰小涵,现在最主要的是照顾好自己和孩子,他们做的恶事你也没有能力改变。
就这样,小涵在单位附近租了房子,又找个保姆照顾孩子,工资所剩无几,日子过得很是艰难。
小涵的姐姐大涵三十出头了还没有孩子,去了不少地方看,都说身体没太大问题,主要是给自己的压力太大了,说是放松心情就容易怀孕。
大涵的婆婆说:小涵一个人带个孩子不容易,不如把小涵的孩子接过来咱们养着,过去听老人说,带带人家的孩子就好养活自己的孩子了。
其实大涵心里是不愿意的,还是想生个自己的孩子,可现在她已经没有了话语权。
小涵的妈妈觉得这是一件好事,小涵毕竟年轻,以后还要再结婚,带个孩子嫁人容易引起家庭矛盾
就这样,小小涵过继给了大涵,小小涵改叫大涵为妈妈,改叫小涵为小姨。
大涵的丈夫觉得这是天上掉下来个儿子,高兴坏了,抱着小小涵“儿子、儿子”地叫,见人就说,这是我儿子,我有儿子了。那个亲啊,真的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
小小涵和爸爸有缘,每天跟在爸爸的后面,爸爸、爸爸的叫着,原来沉闷的家里现在充满了欢声笑语。
令人喜出望外的是,一年后大涵真的怀孕了。有人问大涵的丈夫,你媳妇都怀孕了还不把大儿子送回去吗?他说:没这个儿子,我媳妇也不可能怀孕啊。这是儿子给我家带来的福气,哪舍得把他送走。
十月怀胎,大涵生下小儿子。
晚上出来散步,大涵抱着小儿子,大涵丈夫的肩上坐着大儿子。大涵夫妇从来没有因为有了亲生的儿子,而冷落了对大儿子的关爱。一家四口相亲相爱,令人羡慕。
孩子在有爱的家庭里一天天长大。
初中那年,小涵的前婆家捎信来,说是奶奶想孙子了,让小涵带着孩子去奶奶家。
小涵很生气:当年你把我们赶出来,好多年都没联系了,现在突然说想孙子是什么意思?再说我现在也没权力让小小涵去奶奶家,毕竟我也没抚养过他。我现在也有了新的家庭,你家更没权力要求我去。
小涵一口回绝了中间人
大涵担心奶奶家的人去学校,会对孩子心理造成不好的影响,每天两人轮流接送孩子。
不知道他们是否去了学校,事情最后不了了之。
几年之后,小小涵大学毕业回到家乡,有了不错的工作。大涵夫妇为他准备好了婚房,只等有了女朋友结婚。
28岁那年,有一天,大涵发现小小涵心神不定,吃完饭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出来。一连几天,都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大涵问:儿子,看你闷闷不乐的,是因为工作不顺利,还是因为未来的岳父母对婚礼安排得不满意?
“妈,你别问了都不是,有件事情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小小涵说。
“你想说就说,你不说我也不勉强你。”大涵说。
过了两天,小小涵说:妈,我考虑了几天,还是告诉你吧。就在前几天,那边的大伯找到我,说是那边的奶奶想见我。
大涵问:你是怎么想的?
“我想去看看,看看爸爸小时候生活的地方,也想问问奶奶这些年有没有想起我。如果你不同意,我就不去了。”
大涵说:你现在是成年人了,你也考虑了几天,我尊重你的选择。只是对有些人不要想得太美好,毕竟当年能做出来的那些事,也不会是慈爱之人,你要有心理准备。
周日,小小涵和大伯家的弟弟按照约定的地方碰面。小小涵给奶奶、大伯、大姑准备了礼物,一起开车去了奶奶家。
奶奶八十岁了,身体健康,精神矍铄,和大儿子住在前后院。
叔伯弟弟把他领到奶奶家,就离开了。奶奶一人在家,见到他表情很平静,没有小小涵想象中出现的场景,抱着他哭啊或者笑啊,只是淡淡地说坐下吧。两人聊了几句家常话,就相对无语,小小涵想问的话也咽了回去。
中午大伯回来做了家常便饭,三人默默地吃完。
大姑回来看到小小涵,表情冷漠地说了句:和你爸爸长得真像。转身和她妈妈说了几句话,说是家里还有事情,前后不过几分钟就走了。
大伯去上班了,奶奶中午休息,就剩下小小涵一个人呆呆地坐在那。
奶奶睡好觉起来,小小涵拿出一千元放在桌上,说这是替爸爸孝敬你的,随即和奶奶告辞。
回到车上,小小涵委屈的眼泪,哗哗地流下来。
回到家,小小涵把自己关到房间,号啕大哭,任凭大涵在外敲门。哭够了,平复下心情走出来,
“妈,以后他们家我再也不会去了,我已经把他们的联系方式拉黑了。”
大涵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小小涵说:不知道是想起了去世的爸爸,还是他们家人本性冷漠。我不是想要多隆重地迎接我。
既然把我叫去了,咱们几家人坐在一起热热闹闹地吃顿饭,增加彼此之间的感情。
自始至终没人问过我这么多年过得好不好,没有一句关心问候的话。
如果心里放不下过去,可以不和我联系,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也生活得很好。可现在他们做的事太让人寒心了。
大涵安慰儿子,咱们把自己的生活过好,他们怎么做那是他们的事。
去了这趟,认清自己在他们心中的位置就值了。
小小涵在妈妈的开导下,终于打开心结,恢复了正常的生活。安心准备婚礼,完成了结婚这一人生大事。
几个月以后的一天,小小涵接到陌生号码打来的电话,接通后听到是大伯的声音。他告诉小小涵,半个月之后是奶奶八十岁生日,希望小小涵去给奶奶祝寿。
小小涵平复下心情,说:28年前从她把我们赶出来那天起,就没有我这个孙子了,以后也不会有了。
大伯在电话那头破口大骂:当年你爸爸接班,他没能尽孝,现在就应该轮到你孝顺你奶奶。
小小涵说:十八年的抚养费都被你们拿走了,这还不够吗?花这些钱的时候你们想过我的父亲吗?想过他那可怜的孩子吗?从今往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互不干扰,各自安好。
“你等着,我去法院告你。”电话那头传来气汹汹的回声。
“随你的便。”小小涵关闭了手机。
再见,再也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