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人有过这样的经历：只是浏览了一个网站，并未留下自己的个人信息和电话，但随后却收到了相关的推销电话。近年来，骚扰电话呈现出精准化趋势。在骚扰电话屡禁不绝的背后，有一条怎样的黑色产业链？
2022年央视315晚会曝光了骚扰电话背后的黑灰产。外呼系统通话费每分钟0.1元、加密电话号码每条3元、明码电话号码每条15元……在骚扰电话产业链中，大数据、智能分析等技术都成为公司牟取暴利的手段。
公司搭建外呼系统为1 骚扰电话服务，一年话费营收上亿电话服务，一年话费营收上亿
据央视报道，不少公司专门为电销公司搭建外呼系统提供外呼线路。一家叫融营通信的公司业务经理表示，有很多电销公司在通过他们的系统拨打骚扰电话，因为这套系统可以隐藏真正的主叫号码方，防止电话被投诉。
融营通信官网业务介绍。图自央视
打骚扰电话在圈内的行话叫“陌拜”，意为陌生拜访。上述经理对央视记者表示：“民法典里面明确规定是不能陌拜客户的。”
而使用这样的外呼系统来拨打骚扰电话，可以规避运营商检测呼出记录。融银通信会向拨打骚扰电话的公司收取每分钟0.1元左右的通话费。据业务经理透露，一年光话费就能营收近一亿。由此，骚扰电话之泛滥可见一斑。
该经理还透露，服务的两万家客户中，购买骚扰电话服务的客户占到80%以上。
央视记者还发现，有上市公司也在做此类业务。容联七陌是上市企业容联云通讯旗下子公司，也在为电销公司提供外呼系统和线路，但这家公司使用的是号码池来帮助企业规避监管。一位业务经理表示，一个号码池中可能有上千个号码，每次外呼时，会显示不同的号码。
网络资料显示，容联七陌是一家以AI和通讯技术为核心、数据为驱动的科技型公司，作为智能客服领域巨头，通过不断的技术创新，先后推出面向企业营销、服务、数字化转型方向的多维度产品。
其母公司容联云通讯于2021年2月正式在纽交所挂牌上市，上市前曾获多轮融资，金额达数亿美元，投资方包括红杉基金、云晖资本等知名投资机构。截至3月16日零点，容联云美股股价跌超10%。
南都记者发现，截至3月16日零点，容联七陌官网已不能访问。
浏览网页就被获取2 电话号码，大数据成号码，大数据成骚扰工具
外呼系统可以批量向用户拨打骚扰电话，那么这些公司又是如何得到用户的电话号码的呢？
答案是大数据精准营销。央视报道，杭州以渔科技的外呼系统能根据用户的网页浏览记录将用户的电话号码匹配给对应的公司。例如，一个用户在网上浏览了装修信息，那么装修公司就能通过以渔公司的外呼系统给相关用户拨打骚扰电话——尽管这些电话号码是加密的，智能通过系统拨打。
为什么只是浏览网页就能被获取电话号码？以渔科技总经理解释：“每个人的手机对应一个MAC（手机识别码），手机其实是裸露的。”
相比基础的电话外呼，基于大数据分析用户上网行为的“精准营销”服务要贵很多倍——拨打骚扰电话的公司要想使用这样的数据，需支付以渔公司每条3元的费用。
从事类似业务的公司不在少数。央视新闻报道，乘移信息技术有限公司可以向他们的客户提供明码的手机号码，每条15元。郑州绿牵网络公司号称几乎可以获取登录所有网站用户的明码手机号码，不用用户浏览何种商品，该公司都能获取电话号码然后精准匹配给对应商家。该公司业务经理透露，公司一个月可以收集超百万条这样的数据。
上述经理还特别强调买卖明码的用户手机号是违法行为，这样的数据生意必须通过一个不留痕迹的聊天软件进行交流，交易也只能用虚拟货币。
南都记者在浏览器中搜索“外呼”，发现很多公司都在从事类似业务，多用于智能客服、智能销售领域，大多数公司都宣称运用AI画像、大数据、自然语言处理等技术来帮助营销。但合规性难以辨别。记者在网易七鱼的官网中看到，如公司要使用外呼业务，需阅读并签署承诺书，其中要求不得利用外呼平台实施“骚扰”。
我国法律已为“精准营销”式骚扰划定红线。去年11月1日，个人信息保护法正式实行，明确了任何组织个人不得非法收集、使用、加工、传输他人个人信息，不得非法买卖提供或者公开他人个人信息。
采写/综合：南都记者李娅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