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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去弥补八字缺陷

原生家庭:如何修补自己的性格缺陷

是(美)苏珊·福沃德 (美)克雷格·巴克著,黄姝 王婷译

全书看完,总结一个问题:

1、剖析自己的内心,感受。

2、原谅自己的父母。

3、重建自己的人格。

作者介绍

苏珊·福沃德

国际知名的心理治疗师、演说家和作家,她的著作有《执迷:如何正常地爱与被爱》《依恋:为什么我们爱得如此卑微》《如何识破男人的谎言》《金钱魔鬼》《情感勒索》等。本书曾荣登《纽约时报》畅销书排行榜榜首。目前,她的作品已被翻译成15种文字,在全球发行。

她经常出现在媒体访谈节目中,曾在美国广播公司主持谈话节目长达6年,并在美国加州成立了私人性虐待诊疗中心。

克雷格·巴克

影视编剧兼制片人,他曾为全美许多杂志和报纸撰写文章,探讨人类行为问题,现居于美国洛杉矶。他曾与苏珊·福沃德合著过多部作品,如《执迷:如何正常地爱与被爱》《金钱魔鬼》《对天真的背弃》等。

译者介绍

黄姝

黑龙江大学应用外语学院讲师,曾参与编写《大学英语词汇教学理论与实践》《大学英语基础语法教程》《世界节假日文化》等,参与翻译《跟各国人都聊得来》《走神的艺术与科学》。

王婷

现任东北大学外国语学院讲师,主要研究方向为语言学及话语分析,曾参与翻译《从华尔街到长城》《跟各国人都聊得来》《走神的艺术与科学》。

关于本书

这是一部振聋发聩的家庭心理疗伤经典之作。苏珊·福沃德博士通过工作中接触到的大量真实素材,分析了各类“有毒父母”的所作所为,以及这些行为如何伤害了子女并特续影响子女成年后的生活。

难能可贵的是,作者的主旨并不在于控诉这样的父母,而在于传授具体的对策,使那些受过或仍在承受父母伤害的人们获得勇气和力量,从与父母的负面关系模式中解脱,恢复自信和力量,得到自由和幸福。

推荐序 直面家庭的真相

武志红

你的所有感受都是有道理的,尤其是那些灰暗的感受。

内心充满痛苦的人,只要能发现这样一个简单的道理,他们的痛苦就会减轻很多。

并且,这个道理的核心是,你那些灰暗的、一直以来难以被别人和自己所理解接纳、似乎根本无处安放的感受,其实就是来自你的家庭,而且主要是来自你与父母的关系。

这是一个真相,我们必须尊重的真相。

父母是伟大的,天下无不是的父母,这是我们文化一直所宣导的,经过两千多年一以贯之的宣导,孩子对父母的孝道就成了一种“非如此不可”的教条。

在这种教条之下,你的那些灰暗的感受将无处安放。

一位男士,他的精神濒临崩溃,他有想杀死妻子的冲动,他觉得妻子背叛了他。

我问他,什么时候还曾有过这样的冲动,他说,偶尔有。

我再仔细询问,这些时候有一些什么样的共同点。

结果发现,其中最大的共同点是,每次都是妈妈过来和他一起住,约半年后他产生了杀死妻子的冲动。

我再问,你真正想杀的是谁?他沉默了很久后说,是妈妈。

我另外一位来访者,他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杀死了一个女同学,然后就四处逃亡,终日活在惶惶不可终日的道德焦虑中。我请他自由联想,即这位女同学会让他第一时间想到谁,他说,妈妈。

现实中,他当然没有杀死妈妈,他对妈妈百般孝顺。事实上,他对女性极其温柔,他甚至都不会和女性吵架。但他的内心深处藏着很深的道德焦虑,因为他真的对妈妈有巨大的愤怒,这种愤怒有时会让他在一闪念中产生想杀死妈妈的冲动。

孝道教条主义之下,对妈妈的愤怒成了不可呈现的东西,不管这份愤怒有多大,它也不能流向妈妈哪怕丝毫,于是,它最终流向了另一个女人,或者其他人。

这是迁怒,而我们社会中的无数恶性事件乃至陋习,其核心都是迁怒,即将对父母的不满迁怒于其他人。

这两位男士,在相当长时间的咨询中,细致地审视了与父母的关系,尊重了自己对妈妈的愤怒,于是这份愤怒就真的可以放下了;愤怒放下后,对妈妈的更充分的爱出来了。同时,他与妻子就真的可以相爱了。

瑞士心理学家荣格有一个术语“阴影”。我很喜欢这个术语,不能在阳光下呈现的心理,最后就会躲入阴影中,但它不会消失,而是会以我们不能控制的破坏性的方式出现。

譬如这位男士对妈妈的愤怒,如果只能躲在阴影中,那么最终真可能会以制造北京大兴灭门案的李磊的故事模本而结束。相反,当这份愤怒可以用觉知之光照亮时,它反而可以化解了。

在我听到的几千个故事中,类似这样的故事比比皆是。

所以,我们需要《原生家庭:如何修补自己的性格缺陷》这样的书。这本书并没有很深的道理,它简单直接,可以让我们很清晰地去认识自己的家庭。

我们的文化尤其需要这样的书,因为孝道流传两千多年,在我们每个人的心中都扎根太深。我个人认为,孝道以及与孝道密不可分的重男轻女,最终成为几乎一切常见的病态心理的根源。

譬如中国人好面子。为什么?因为我们在孩子的时候是没有面子的,既然父母怎么对孩子都是对的,那么父母可以肆无忌惮地否定孩子、攻击孩子,孩子的尊严荡然无存。于是,等长大了有力量有力气了,就会过度地去捍卫自己的面子。

譬如中国人好吃。为什么?因为看似“一切为了孩子”的我们,实际上在喂孩子吃奶这件事上做得相当之差。于是我们做孩子时吃奶的欲望普遍没有得到满足,一切没有完成的重大愿望都会成为诅咒般的力量,这种吃奶的饥渴感最后就化为了对吃的执着。

譬如中国人有私德而缺乏公德。为什么?因为私德的核心是孝道,是孩子要无条件地遵从父母的规则,这是“非如此不可”的、必须做的东西。相反,公德的核心是良知,但在家里过度孝顺的我们到了社会上就忍不住想放肆,破坏公德都会给我们叛逆的快感。可以说,破坏公德就是过度孝顺的阴影。

类似这样的对比,如果仔细分析起来,可以无穷无尽。

家,是爱与温暖的传递通道,也是恨与伤害的传递通道。但孝道让我们只看到前者,而否认后者的存在。于是,打着“天下无不是的父母”的旗号,父母们就可以放肆地去伤害孩子,像自己的父母伤害自己一样,由此将恨与伤害传递下去。

这个通道,在我看来,远大于战争的破坏力,因为至亲之间的相互伤害容易让人丧失对人性的希望。

有些父母是“中毒”的,而且中毒的父母绝不在少数,尊重这一点,而不是活在孝道的教条主义之下,我们的心就有了空隙,觉知之光就可以照射到我们的心中,爱、幸福与自由就会点燃。

《原生家庭:如何修补自己的性格缺陷》这本书的作者苏珊·福沃德对我有特殊的影响。在北京大学学习时,一次在图书馆借到了一本书《情感敲诈》(Emotional Blackmail ),这本书让我读得很过瘾,尤其是长期困扰自己的一些东西一瞬间就明白了,这种理解来得相当简单容易。那时我就想,为什么不这样写书呢?为什么非得将书写得晦涩难懂呢?

也许这是一个重要的起因,为什么我自己的书会写成我现在的风格。

《情感敲诈》这本书,是苏珊·福沃德的另一本力作,我也很期待国内的出版社能将这本书“激活”,就像《原生家庭:如何修补自己的性格缺陷》这本书被“激活”一样。

出版这样的书,是功德无量的事情。说“功德无量”这样的话,容易给人一点压力,似乎这么好的书,你不接受就是你的错。我不希望给你这样的感觉。

选择一本书最好的方式,在我看来,就是你喜不喜欢这本书,至于这本书是否重要,这真的不算重要。

虽然我还想补充说,《原生家庭:如何修补自己的性格缺陷》真的是一本重要的书。

武志红

心理学家,心理咨询师,《广州日报》心理版专栏作家

前言 有毒的父母,中毒的孩子

他们大多也和戈登一样,不会把生活中遇到的问题同自己的父母联系起来。这是一个颇具共性的情感盲区——人们很难意识到,与父母的关系会对自己的生活产生重大的影响。

戈登,一位三十八岁的成功的整形外科医生,在结婚六年的妻子离开他后来找我。他曾想方设法地挽留她,但他妻子说,如果他不想办法改掉他那控制不住的坏脾气,她是不会考虑回家的,他突如其来的爆发和毫不留情的训斥实在令她恐惧。戈登也知道自己脾气暴躁而且有些唠叨,但面对妻子的出走,他仍然惊讶得目瞪口呆。

我让戈登聊聊他自己,并在交谈间提了几个问题,引导话题走向。当我问到他父母时,他笑着描绘了一幅光辉灿烂的景象,尤其在谈到他父亲——一位中西部地区杰出的心脏病专家时,他这样说:

没错,过去我父亲经常打我,但他这样做只是为了让我乖乖听话。我不觉得这和我婚姻破裂有什么关联。如果不是父亲,我根本就不会成为一名医生。他是最棒的,病人都把他视为圣人。

我问他现在和父亲的关系怎样,他尴尬地笑了笑,说:

很好啊……至少在我告诉他我打算从事整体医学 [1] 研究之前是这样的。你是不是觉得我想要成为一个杀人如麻的刽子手?我是大约三个月前告诉他的,现在每次说起,他都咆哮着说他送我上医学院不是为了让我成为信仰治疗师 [2] 的。昨天谈得更糟糕,他很烦躁地说,让我忘了自己是他的家人。这真的很伤人。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们的关系会变成这样,或许整体医学真的不是个好选择吧。

在戈登描述他父亲的时候(显然,他父亲并没有他想让我相信的那样出色),我注意到他的双手不断地扣紧再松开,似乎预示着他内心的不安。而当他意识到自己这一动作时又开始刻意克制,双手指尖相抵,就像讲台前的教授常常会有的样子,这手势看起来似乎是从他父亲那里学到的。

我问戈登他父亲是不是总这么霸道。

不,其实也不能这么说。我是说,以前他确实常常对我大吼大叫。和别人家的小孩一样,我偶尔也会挨揍。可尽管如此,我也不觉得他霸道。

在说到“挨揍”这个词的时候,他脸上的神情以及声音里细微的情感波动触动了我。于是我追问下去。原来,他所谓的“挨揍”竟然是每周被父亲用皮带抽打两三次!戈登用不着犯什么大错便能招来一顿暴打:言语间的些微不敬,低于平均分数的成绩单,或者忘了做家务……都是不可饶恕的“罪行”。戈登的父亲抡起皮带来也是没头没脑的。在戈登的记忆里,他的后背、双腿、胳膊、双手和屁股,都无一幸免。我又问戈登他父亲下手有多重:

戈登 :“也没有流血或是怎样,每次我都没什么大事。他只是需要采取些手段让我守规矩而已。”

苏珊 :“但你还是很怕他,是不是?”

戈登 :“过去真是怕得要死,但为人父母不就应该是这样吗?”

苏珊 :“戈登,你希望你的孩子也这样怕你吗?”

戈登避开了我的目光,这问题让他非常不安。我把椅子拉近了些,用温和的语气继续问下去:

你太太是儿科医生。如果她在诊室里见到某个孩子身上伤痕累累,就像曾经你挨完揍身上留下的那些伤痕一样,你觉得她应不应该依法向有关部门报告?

戈登没有回答。忽然间的醒悟让他的双眼满含泪水。他低声说:

我胃里堵得难受。

戈登的防线彻底垮掉了。尽管非常痛苦,他却第一次发现了自己的坏脾气隐藏已久的根源在哪里。从童年时代起,他的心底一直潜伏着一座火山,那是他对父亲的愤怒。一旦外界的压力过大,他便会肆意向身边的人——通常是他的妻子喷发。我已经知道了该如何解决戈登的问题:面对他内心深处这个挨过揍的孩子,并且治愈这个孩子。

那天晚上回家后,我发现自己仍然满脑子都是戈登的遭遇,眼前不断浮现出他终于意识到自己遭受虐待时满眼泪水的样子。我还想起了许多曾经在我这里接受治疗的成年男女,想起他们的生活是如何被童年时期父母设定的模式所影响甚至控制的,这些模式对孩子的情感极具破坏性。我忽然意识到,一定还有更多的人想不通为什么他们总是诸事不顺,而他们同样可以得到治愈。这正是我撰写本书的原因。

为什么要回顾过去

戈登的经历并不是个例。作为一名心理医生,在过去十八年的从业生涯中,不论是在私人诊所,还是在医院,我都接触过大量的咨询者。他们的自尊心大多受过伤害,而这些伤害来自于他们的父母——经常打骂、训斥他们;嘲笑他们愚笨、丑陋或无用,使他们深受负罪感的折磨;对他们实施性虐待;强加给他们太多的责任或者对他们极度溺爱和过度保护……他们大多也和戈登一样,不会把生活中遇到的问题同自己的父母联系起来。这是一个颇具共性的情感盲区——人们很难意识到,与父母的关系会对自己的生活产生重大的影响。

心理疗法的侧重点早已从“当时”转变为“此时此地”。如今的心理治疗早已不再倚重分析咨询者早期的生活经历,而是把重点转移到对他们当前行为、人际关系和心理机制的检验和改善了。我认为这种转变的原因是许多传统疗法昂贵、耗时,却收效甚微,令咨询者心生抵触。

对于能改变破坏性行为模式的短期疗法,我坚信不疑,但经验告诉我,仅治疗身体上的症状是不够的,还必须解决引发这些症状的根源。只有双管齐下,才能获得最好的疗效:在改变咨询者现阶段自毁行为的同时,也要彻底治愈过去的精神创伤。

戈登需要学习一些技巧来控制他的愤怒,但要做出彻底的改变,能够经得住压力的改变,他还需要回顾过去,治疗自己童年时期的伤痛。

父母在我们心里种下了精神和情感的种子,它们会随我们一同成长。在有些家庭里,父母种下的是爱、尊重和独立,而在另一些家庭里,则是恐惧、责任或负罪感。

如果你来自第二种家庭,那么这本书就是为你而写的。随着你步入成年,这些种子也会长成无形的杂草,以你想象不到的方式侵入你的生活。它们的须蔓可能已经伤害了你的自信和自尊,而你在人际关系、事业或家庭各个方面也很可能已经受损而不自知。

我现在就来帮你找出这些杂草,将它们彻底拔除。

什么样的父母是有毒的父母

所有的父母都难免偶有不足之处。我自己也曾在孩子的事情上犯过严重错误,给他们(也给我自己)造成了不小的伤害。能够满足孩子所有情感需求的父母是不存在的,偶尔向孩子发发脾气也是正常现象。每位父母都有可能偶尔对孩子管教过严。大部分父母都打过孩子,哪怕只是偶尔为之。仅凭这些一念之差的过激行为,就能说明他们是残暴无情或不称职的父母吗?

当然不能。父母也不过是普通人,也有很多他们自己的问题。只要他们平时给予孩子足够的爱和理解,大部分孩子还是可以原谅他们偶尔的怒气爆发的。

但也有很多家长,他们的负面行为模式是持续存在的,始终支配着孩子的生活。这些就是伤害型父母了。

当我试着寻找一个合适的词来描述这些伤害型父母所具备的共性时,头脑中不断闪现一个词——有毒。这些父母加之于孩子的情感伤害,就像化学毒素一样蔓延至孩子的整个身心,而孩子遭受的痛苦也会随着成长不断加深。还有什么字眼比“有毒”更适合描绘这些不断贬损、伤害甚至虐待孩子,即使在他们成年后也大多并未收敛的父母呢?

在这一界定中的“持续性”和“反复性”方面也存在一些例外——性虐待和身体虐待的伤害太过巨大,往往一次就足以给孩子的感情造成重创。

遗憾的是,我们应该掌握的至关重要的技能之一——如何为人父母,在很大程度上仍然靠我们凭感觉和本能去尝试。父母的所谓方法主要来源于他们的父母,而他们的父母在教导子女方面的表现可能一样乏善可陈。许多代代相传的古老的教子之法其实不过是貌似聪明的馊主意罢了(还记得“不打不成器”的老话吗)。

有毒的父母都对你做了什么

不论小时候的经历如何不同,是常常挨打还是被独自留在家,是遭受性虐待还是被当作傻瓜对待,是被过度宠溺还是为负罪感所累,中毒的成年子女所表现的症状都惊人地相似:自尊心受损以及由此引发的自我毁灭式行为。几乎所有人都或多或少地感到自己毫无价值、不讨人喜欢而且一无是处。

这些想法很大程度上来自于这样一个事实:中毒的子女会自觉或不自觉地因为父母的虐待而自责。对于一个毫无防范、依赖父母的孩子来说,很容易觉得自己做了“坏事”在先,惹得父亲发火是理所当然的,并因此感到愧疚。他如何会认识到这样一个可怕的事实——本该保护他的父亲竟然不值得信赖!

这样的孩子成年后,会继续背负着身为不称职子女的罪恶感,很难建立起一个积极的自我形象。由此引发的自信心和自我价值感的缺失反过来也将影响他们生活的方方面面。

为自己的心理诊脉

要判断你的父母是否有毒,或是曾经有毒,并不总是那么容易。很多人都与自己的父母关系紧张,单凭这一点还不足以说明你的父母在情感上对你造成过伤害。人们往往内心挣扎,摇摆不定,弄不清究竟自己是受到了虐待还是只是过于敏感。

我设计了一份调查问卷来帮你解开这一内心矛盾。其中有些问题或许会让你焦虑不安,这也没关系,要正视父母可能对你造成了多少伤害毕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绪上的反应可能有些痛苦,但毫无疑问是益于身心健康的。

为了方便起见,我会在问题中使用“父母”这一统称,你可以根据父亲或母亲任何一方的表现做出回答。

I.童年时期你与父母的关系:

1.父母说过你很糟糕或者一无是处之类的话吗?他们骂过你吗?总是训斥你吗?

2.父母体罚过你吗?他们用皮带、刷子或是别的什么东西打过你吗?

3.父母曾酗酒或吸毒吗?你对此感到过迷惘、不安、恐惧、伤心或羞愧吗?

4.父母曾因情感问题或身心疾病而情绪严重低迷,或者对你不闻不问吗?

5.你曾经因为父母出现状况而反过来照顾他们吗?

6.父母曾对你做过什么不可告人的事吗?你是否曾遭受过性骚扰(不论是何种形式)?

7.你是否曾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对父母心怀畏惧?

8.你是否不敢表达自己对父母的愤怒?

II.成年后你的生活:

1.你觉得自己与他人的关系具有伤害性或者毁灭性吗?

2.你相信如果你与别人过于亲密,他们就会伤害你,或者抛弃你,或者伤害你之后再抛弃你吗?

3.你觉得人们会用最糟糕的方式对待你吗?生活中也总是遇上倒霉事吗?

4.你觉得弄清自己的身份、感受和愿望很难吗?

5.你是否担心人们了解了真实的你后就不再喜欢你了?

6.取得成功时你是否会焦虑,害怕有人揭发你是个骗子?

7.你会无缘无故地感到愤怒或伤心吗?

8.你是个完美主义者吗?

9.你觉得放松下来尽情玩乐很难吗?

10.你是否觉得有时自己明明是出于好意,行事却与你的父母如出一辙?

III.成年后你与父母的关系:

1.父母还把你当成孩子对待吗?

2.你人生中的重大决定大多需要先征得父母的首肯吗?

3.与父母在一起,或者仅仅想到将与父母一起共度时光,你就会有强烈的情绪反应或身体反应吗?

4.与父母的意见不同会让你害怕吗?

5.父母会用威胁或令你内疚的手段来操控你吗?

6.父母会用金钱控制你吗?

7.你觉得自己要为父母的情绪负责吗?如果他们不高兴,你会觉得是自己的错吗?你觉得哄他们开心是你的职责吗?

8.你是否觉得无论自己做什么,总是对父母有所亏欠?

9.你是否觉得总有一天你的父母会变好?

如果你对以上问题中的三分之一做出了肯定的回答,那么本书会对你非常有帮助。尽管有些章节的内容看起来与你的状况并无关联,但请你务必记住一点:不论何种形式的虐待,有毒的父母带给孩子的伤害都是一样的,无一例外。举个例子,或许你的父母并不酗酒,但是酗酒家庭的典型特征——吵闹,不安,孩子缺少正常的童年生活——对于其他类型的中毒的子女来说,一样感同身受。成年子女寻求康复所要遵循的规则和技巧对未成年子女同样适用,所以我建议你不要遗漏任何章节。

从有毒父母的遗毒中解脱出来

如果你已成年,那么你有很多方法可以将自己从有毒父母留给你的扭曲的负罪感和自我怀疑中解救出来。在本书中,我将针对这些策略进行探讨。我希望你可以满怀希望地读下去。不是那种父母会奇迹般骤然变好的自欺欺人的希望,而是相信自己能够从心理上摆脱父母那种强烈且具有毁灭性影响的切实的希望。你要做的就是找到这份勇气,事实上你本来就具备这样的勇气。

我将引导你完成一系列步骤,让你对父母造成的负面影响有更清楚的认知,并且着手去解决这些问题,不论你与父母当前的关系如何,是正在发生冲突,还是仅仅维持表面的和谐;是多年未曾相见,还是他们之中的一方或双方已然辞世。

奇怪的是,许多人在父母去世后仍然处在他们的控制中。从超自然的角度来说,不断纠缠他们的鬼魂是不存在的,但从心理学的层面审视,他们的影响却是实实在在的。父母的需求、期望以及因为没能达到他们的要求而产生的愧疚感会一直萦绕在子女的心间,即使父母已经去世很久。

或许你已经意识到自己有必要摆脱父母的影响了,或许你已经开始正视它了。我的一位咨询者总喜欢说:“我的父母对我的生活没有丝毫影响……我讨厌他们,而他们也知道这一点。”但是后来她渐渐意识到,她的父母其实是以煽动愤怒情绪的方式施行对她的操控,而她的愤怒所耗损的精力则侵蚀着生活的其他方面。要驱除过去和现在的妖魔鬼怪,正视问题是至关重要的一环,但切记,永远不要在盛怒之下审视问题。

“我难道不应该为自己的样子负责吗”

话已至此,你或许会想:“等等,苏珊,几乎所有的书和专家都告诉我,不要因为自己的问题去指责别人。”

胡说!你的父母应该为自己做过的事情负责。当然,你也要为自己成年后的生活负责,但是成年后的生活很大程度上是由不可控的经历形成的。

你无须为毫无防范之心的年幼的自己的惨痛经历承担责任!

你要做的是,即刻采取积极有效的措施来解决问题!

这本书能为你做些什么

我们将一起展开一段重要的旅程,一段关于真相和探索的旅程。在旅程结束时你会发现,你从未如此真切地把握自己的生活。我不会浮夸地保证你父母的问题会奇迹般地在一夜之间消失,但是如果你有勇气和力量遵循书中的指引,必定可以从父母手中寻回你作为成年人本应拥有的各种权利,以及生而为人的大部分尊严。

一旦你卸下内心的戒备,就会体验到五味杂陈的情感:愤怒、焦虑、痛苦、迷惘,尤其是悲伤。在你心中根深蒂固的父母形象毁于一旦,必然会引发强烈的失落感和被遗弃感。我希望你能够根据自身情况,以你觉得适宜的速度来阅读。如果某些内容使你感到不安,那么不妨放慢速度。重要的是有所收获,而不是一味地追求速度。

为了使书中的概念更易于理解,我运用了大量行医过程中接触过的病例。有些是根据录音材料直接记录下来的,还有些是我从笔记中重新整理出来的。本书中用到的所有信件均出自我多年留存的咨询者卷宗,与原件内容完全相同。对咨询者的心理疏导部分虽然没有录音,但对我来说仍然记忆犹新,在重新整理的过程中,我尽量对治疗细节进行还原,以保证材料的真实性。出于合法性方面的考虑,我仅对咨询者姓名以及有明确指向性的情景做了部分改动。所有上述案例并未进行戏剧化的加工处理。

这些案例看似曲折离奇,但事实上非常典型。我并没有故意从卷宗中搜寻那些最具刺激性或戏剧性的特例,恰恰相反,我所选择的都是在日常工作中每天都会遇到的、最具代表性的事例。我在本书中提出的问题并没有背离人们的生活,而是生活的组成部分。

本书共有两个部分。在第一部分,我们会仔细审视不同类型的有毒父母的行为模式,我们将对你的父母曾经伤害你、或许仍然在伤害你的各种方式做深入的探究。理解了这一部分的内容,才能有备无患地进入下一个环节。在第二部分,我会教你一些具体的做法,使你能够在与有毒父母的关系中扭转局面。

消除父母对你造成的负面影响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但是最终你内心的力量将得以释放,你隐藏多年的自我亦会得到解放,你将找回自己本应成为的那个富有爱心、独一无二的人。通过共同努力,我们将帮你挣脱束缚,成为自己生活的主人。

理解你的观念和感受之间的关系,是停止自我毁灭性行为的重要一步。

在我和父母的关系中,我是这样感觉的

我们对父母都有强烈的感情。有些人经常会感受到,但有些人为了避免被这种强烈的感情灼伤,反而将它深埋在心里。

在你童年时,可能有人和你反复说过感觉麻木是最安全的;可能你因为表达自己的感受而被惩罚过;又或者你的感受太痛苦了,为了继续生活下去,你只能将它们深藏在心里;可能你要说服自己你根本没有在意;也可能你要向父母证明他们不能伤害到你。

作为一个成人,现在让你重新打开情感的阀门可能很难,你也很难看清强烈的感情与你过去和现在的亲子关系之间的联系。我们整本书讨论的感受和情感对你而言可能很陌生。可能你的自我描述就是麻木和冷漠,或者你相信自己没有任何感觉,不会付出爱和关怀。如果这样,说明你童年曾遭遇十分强烈的感情,而你需要大量的自我麻痹才能过渡到成年期。

如果你的感情已经被深藏,你可以通过以下这份问卷来重新将它们拾回。你也可以试着想象这些感受都属于另一个人,那个人同父母之间的关系和你的一样。很多人发现,如果不接受治疗,他们将无法找回自己的感受。但其实你并没有丢失这些感受,只是把它们放错了位置。然而,无论如何,你必须重新拥有感受,才能获得心理痊愈。

很重要的一点是,当你开始让一些尘封许久的感受涌上心头时,你要放慢节奏,开始的一段时间有些烦恼是正常的。许多参加治疗的咨询者都想马上恢复,然后他们会发现,要想痊愈,需要先经历一些痛苦和不快,于是他们很沮丧。其实,心理治疗就如同一场情感的手术,和外科手术一样,我们必须先清理伤口,然后才能等待它愈合;而想让疼痛最终消失,我们需要很多时间。但是,当痛苦开始时,我们知道痊愈的过程也开始了。

为了让我们更清楚自己的感受,我将它们分为四类:内疚、害怕、难过、愤怒。我们在这里只关注这四类惯常的消极感受——它们常常给我们带来麻烦。

如果以下说法十分恰当地描述了你的感受,就请在句子前面画“√”。

在我和父母的关系中,我有如下感受:

1.当我没有顺从父母的期待时,我感到内疚。

2.当我的行为令父母失望时,我感到内疚。

3.当我不听从父母的意见时,我感到内疚。

4.当我和父母争论时,我感到内疚。

5.当我对父母感到气愤时,我感到内疚。

6.当我令父母失望,或者我伤害到他们的感情时,我感到内疚。

7.当我为父母做得不够多时,我感到内疚。

8.当我不能每件事都按照父母的要求去做时,我感到内疚。

9.当我拒绝父母时,我感到内疚。

10.当父母对我发怒时,我感到害怕。

11.当我对父母发怒时,我感到害怕。

12.当我要告诉父母一些可能他们并不想知道的事情时,我感到害怕。

13.当父母威胁要收回他们对我的爱时,我感到害怕。

14.当我不同意父母的意见时,我感到害怕。

15.当我和父母抗争时,我感到害怕。

16.当父母不开心时,我感到难过。

17.当我知道自己令父母失望时,我感到难过。

18.当我不能为父母创造更好的生活时,我感到难过。

19.当父母说我毁掉了他们的生活时,我感到难过。

20.当我做自己想做的事,却伤害到父母的感情时,我感到难过。

21.当父母不喜欢我的(丈夫、妻子、恋人、朋友)时,我感到难过。

22.当父母批评我时,我感到愤怒。

23.当父母企图控制我时,我感到愤怒。

24.当父母对我的生活指手画脚时,我感到愤怒。

25.当父母对我的想法、感受、行为指手画脚时,我感到愤怒。

26.当父母告诉我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时,我感到愤怒。

27.当父母命令我时,我感到愤怒。

28.当父母企图通过我实现他们自己的理想时,我感到愤怒。

29.当父母期待我照顾他们时,我感到愤怒。

30.当父母拒绝我时,我感到愤怒。

如果你有哪些感受没有包含在问卷里,请把它们添加进去。也许你会添上一些生理反应,这些反应由父母引发,是我们表达痛苦的途径。在我们不敢同那些伤害我们的人表达感受的时候,这种途径尤其必要。当我们不能用语言表达时,我们的身体就成了反映情绪的唯一方式。特定的生理症状受到很多因素的影响,例如家族病史、个人体质、身体某处的疾病不足、性格以及情绪。有毒父母的孩子常常饱受这些症状的折磨——头痛、胃痛、肌肉紧张、疲劳、厌食、贪食、失眠、恶心等。如果出现这些症状,一定要重视,因为这些症状一旦加重,会发展成由压力引发的疾病,如心血管或胃肠疾病,严重时可能致命。因此。虽然我们确定这些症状是由情绪不调引起的,但如果症状持续出现,我们就应该尽快寻求治疗。

如果以上的感受有三分之一以上适用于你,说明你仍然处于和父母的纠缠关系之中,你的情绪仍然由父母紧紧控制。

找到两者间的联系

请你试着在适用于自己的每一条感受后面加上“因为”二字,在“因为”的后面附上第一份问卷里面的相应内容。这种连接可以帮助你弄清楚自己某些感受产生的原因。例如:

当我令父母失望时,我感到内疚,因为我不应该说任何伤害父母的话,也不应该做任何伤害父母的事。

或者:

当我知道自己令父母失望时,我感到难过,因为让父母高兴是我的责任。

当我对父母发怒时,我感到害怕,因为如果我和父母抗争,我就会永远失去他们。

一旦你做出这些重要的连接,可能就会惊讶于你很多的感受竟然都根植于你的观念。这种连接对你十分重要,因为只要你找到了感受的根源,就可以开始控制它们了。

在我和父母的关系中,我是这样做的

观念衍生出规矩,内心的感受令你必须遵守这些规矩,于是你的行为就产生了。想要改变自己的行为,你就要根据这个公式倒推回去,改变自己的观念和感受,从而改变规矩。

当你意识到行为产生于观念和感受时,你就会明白自己某些行为的原因。

以下问卷中的行为可能产生于前面我曾列出过的一些观念和感受,这些行为大体可分为两类:顺从型和对抗型。如果以下哪种说法符合你的行为,就请在句子前面画“√”。同样地,如果你发现自己的一些自损行为未被包含在问卷里,请把它们添加在后面。

在我和父母的关系中,我有以下行为:

顺从型行为

1.无论我的感受如何,我经常向父母屈服。

2.我经常对他们隐藏我的真实想法。

3.我经常对他们隐藏我的真实感受。

4.我经常表现出自己与父母之间一切都很好,尽管事实并非如此。

5.和父母在一起时,我经常装模作样。

6.凡事只要涉及父母,我总是出于内疚或恐惧去完成,而不是出于内心的自由选择。

7.我非常努力地改变着父母。

8.我非常努力地想让父母了解我的想法。

9.在我与父母的矛盾中,我经常充当和事佬。

10.我经常要在自己的生活中做出痛苦的牺牲以取悦父母。

11.我一直在保守着家庭的秘密。

对抗型行为

1.为了向父母证明我是对的,我总是和他们争执。

2.我总是做一些父母不喜欢的事情,向他们证明我是自主的人。

3.我经常对着父母吼叫、诅咒,以显示他们控制不了我。

4.我经常要控制自己,否则就会对父母拳脚相向。

5.我曾大发脾气,表示再也不与父母来往。

如果以上的行为有两种或两种以上适用于你,则你和父母的纠缠关系仍然是你人生的一个难题。

不难看出,顺从型行为的确是我们独立的阻碍。但对抗型行为背后也蕴含着纠缠关系,这并不是很容易看出,因为对抗型行为看似使我们和父母渐行渐远,带给我们一种在同父母抗争、没有屈服的错觉。事实上,对抗行为仍然是由纠缠关系引起的,具体原因有以下几个:

首先,我们在对抗型行为中表达的感情十分强烈;

其次,对抗型行为重复发生,已经成为我们的惯常行为;

最后,对抗型行为并不是我们自由选择的结果,而是我们保护自己、证明自己独立的一种行为。

顺从型行为和对抗型行为只是表现形式相反,它们的性质是一样的。

对调查问卷的反馈

卡罗尔,那位受到父亲的言语虐待的女士,把自己几份问卷的答案连接起来后十分震惊。她发现,虽然自己已经五十二岁了,却还在感情上和父母纠缠在一起。

我十分羞愧。我已经步入了中年,结过三次婚,一个儿子已经长大,可是我的父母竟然还在控制着我。你能相信吗?我几乎勾选了每一条观念和感受。而说到顺从,什么时候我这榆木脑袋才能明白我父母绝对不会改变呢?他们一直以来都很残忍,不为我着想,我想他们永远都不会改变。

我告诉卡罗尔,当一个人以为自己是成年人,却突然发现自己还在父母的控制之下时,难免会觉得羞愧和尴尬。我们更愿意相信自己是独立的个体,能够为自己的人生做决定。

卡罗尔也许是对的:她的父母的确永远都不会改变。但是她可以改变自己。想要将那些自我毁灭性的理念和感受从大脑中驱除,第一步是要先弄明白它们之间的连接为何如此紧密。

和我的很多咨询者一样,卡罗尔一开始也生气地拒绝承认自己仍被父母掌控。她想马上跑回家,当面和父母对质。如果你也想这样做,先克制住自己,因为现在还不是时候,冲动的行为总是会弄巧成拙。

情绪激动时,避免同父母接触、对质。你的想法和判断都会受到情绪的影响而出现偏差。

我们有充足的时间来将自己新的认知融入具体生活中。首先你需要制订一个行动计划。

要记住,这只是你漫长恢复过程的开始,你无法在一夕之间痊愈。以上的调查问卷只是你自我探索的开始,你的面前还有很多复杂的、令人困惑的问题要解决。如果没有探查好水底岩石如何分布,我们不会贸然潜入水中。你过去的生活方式问题重重,甚至充满毁灭性,无论这种毁灭的力量是强是弱,你都不可能在很短的时间之内改变它。你需要做的是开始质疑那些隐藏在你脑海中的错误观念和自我毁灭性的行为,将它们抛弃,拥有真正的自我。但是,在那之前,你得慢慢探寻你真正的自我到底是何模样。

处理怒气的有效方法

愤怒是种令人烦恼的情绪。你可能会把愤怒和你童年遭受的虐待联系在一起,你也可能会把愤怒和那些你见过的狂暴失控的人联系在一起。你可能会担心如果自己发怒,形象就会丑陋不堪,其他人就会对你避而远之。你可能以为善良、慈爱的人从来不会生气、发怒,或者你认为你没有权力对给予你生命的父母发怒。

愤怒同时也令人恐惧。你可能害怕自己的怒火会伤到其他人,害怕自己会失控,或者像乔一样,你害怕自己会一直愤怒下去,停止不了。这些恐惧存在于你的心里,但是你也要知道一个事实:

我们愤怒,我们害怕的事情会发生;我们不愤怒,那些事情同样极有可能发生。

当你压抑自己的愤怒,你就会变得抑郁或者狂暴,其他人也会对你避而远之,和你公开对他们发火时的结果是一样的。压抑的愤怒好像一颗定时炸弹,没有人知道它何时会爆炸。当压抑的愤怒爆发时,人常常会失去控制。不加控制的愤怒通常是带有毁灭性的,尤其当这种愤怒被压抑在我们清醒的意识之下,不断发酵升级之后。

应对愤怒

中毒的子女成年后常常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自己的愤怒,因为在成长的环境里,他们需要压抑自己的情绪。发泄愤怒是只有父母才能享有的特权。

这些孩子大多对所受的遭遇具有高度的包容力。当你还是孩童时,并不是很清楚自己的遭遇超乎寻常,有可能你并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生气。

你会用很多种方式来处理自己的怒火:你可能会将怒火压抑于胸,变得抑郁甚至疾病缠身;你可能会把愤怒变成内心的痛苦和折磨;你可能会用酒精、毒品、食物、性来麻痹自己的感觉;你也可能会不时地爆发,让愤怒把自己变成一个紧张、挫败、多疑、好斗的人。

不幸的是,很多人都在靠这些老旧的、依赖性强的、无效的方式来应对愤怒,这些方式无法帮助我们脱离父母的控制。其实,有些更有效的方式可以将愤怒转化为助力,帮助我们找到真正的自我和极限。

下面我就来介绍一些更为有效的管理愤怒的方式。

1.允许自己愤怒,不要压抑自己的感受。 愤怒,和喜悦、恐惧一样,无关对错,只是一种感受。它属于你,是你人性的一部分。愤怒也是一个信号,给你传递重要的信息,比如你的权力正在被践踏、你正在被侮辱和利用、没有人关心你的需求等等。愤怒意味着你需要做出改变。

2.表达出你的愤怒。 用力捶打枕头;对着惹你生气的人的照片大吼大叫;独自在车里或家里时,假装和生气的对象对话。你不必为发泄愤怒去暴力伤害或者言语侮辱任何人——和你信任的人聊聊你有多生气。你必须要发泄出怒火,否则你将无法应对愤怒。

3.增加运动量。 将愤怒转化为运动可以帮助你释放出内心的紧张情绪。你可以选择打网球、跑步、骑自行车,也可以清理堆满杂物的储物间、参加舞蹈课。体育运动会增加内啡肽(大脑分泌的化合物,能促进愉悦情绪产生)的分泌。你会发现,直面愤怒会增加你的能量、提升你的生产力。压抑的愤怒最让人心力交瘁。

4.不要让愤怒加深你心中消极的自我形象。 你没有因生气而变得卑劣。由于自己的怒火而对父母有愧疚感很常见。请你大声说:“我很生气。我有权利生气。如果只有这样做才能应对愤怒,那么我只能为自己的愤怒而感到愧疚。这样的感觉既没有错,也没有使我变得卑劣!”

5.把愤怒转化为自我定义的动力源泉。 你的愤怒可以帮助你认清自己在亲子关系中愿意接受什么、不愿意接受什么,帮助你定义自己的边界和极限。这样一来,你可以很大程度地从顺从、妥协、害怕父母反对的陈旧的关系模式中解放出来。你的愤怒可以帮你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在自身,不再去为改变父母而徒劳斗争。把“我很气愤,因为我爸从来不让我过自己的生活”变成“我不会再允许我爸控制我、贬低我”。

希望以上技巧能帮助你掌控怒火。一旦你可以掌控愤怒,就会有很多机会向父母直接表达愤怒。如果想在最终和父母面对面的对抗中取胜,这种掌控十分必要。

应对愤怒并不是很容易,这种能力不可能在短时间之内形成,尤其对于女人而言。由于受到社会性别角色的束缚,她们不能轻易表达愤怒。她们可以哭泣,可以在大家面前表现出哀伤忧愁,可以郁郁寡欢,也可以展现自己的脆弱,但是在我们的社会中,女人表达愤怒被认为是一种不甚得体的行为。因此,许多女人容易被那些能够替她们表达出怒火的异性吸引,通过伴侣来间接地发泄压抑的愤怒。然而不幸的是,她们选择的会经常生气发火的男性伴侣同时也具有极强的控制欲和虐待欲。

学会有效地控制愤怒对于我们的健康而言也是十分必要的。初次接触愤怒的情绪,你可能会浑身颤抖,过后又万分愧疚。要有耐心,坚持住。你不会一直这样愤怒下去,只有那些不承认自己愤怒的人和利用发火来获得力量、控制别人的人才会一直愤怒。

愤怒是人对于不公正待遇的一种正常反应。很明显,来自有毒家庭的孩子在成年后心中积累的愤怒要比一般人多。还有一点并不是很明显,那就是他们心中的悲伤和哀痛也会比普通人更多。

其实,你是在为自己心里那个受过很多伤害的小男孩悲伤。为失去了童年而悲伤并不等同于自怨自艾。那些真正自怨自艾的人总是在等待别人来拯救他们的生活,他们逃避责任,他们没有勇气去做你刚才所做的事情。悲伤是积极的,不是消极的,它会解放你,让你痊愈,让你可以用实际行动解决自己的问题。

也许你也像乔那样,很努力地不让自己看起来自怨自艾,甚至强迫自己不去为失去的童年悲伤。但是,你只有感受和表达自己的愤怒和悲伤,才能释放内心深处的那个孩子,免除他的内疚和自责,否则,你还会继续惩罚自己。

不要停止生活的脚步

虽然感受悲伤对于你想要的改变十分重要,但是与此同时,你也不能停止自己生活的脚步。你仍然对自己和别人负有责任,你仍然要正常地生活。愤怒和悲伤会让我们失去控制,因此在这期间我们更要好好地照顾自己。尽可能地参加你认为愉快和有趣的活动,不要整天想着自己的治疗。对自己好一点,就好像对待有困难的朋友一样。向那些关心你的人寻求支持。

聊聊自己的悲伤情绪会对你有很大帮助,虽然这个话题会让一些人不那么自在。许多人从来都没有面对过来自童年的悲伤,而你的悲伤可能会引起他们内心的抵触。

列出十件你每周可以做的事情,以帮助自己从悲伤中恢复,把这个清单当作和自己签订的“关爱合同”。合同里需要包含能为你带来愉悦的休闲活动,简单的比如泡泡浴、看电影,或者多参加垒球队的户外训练,抽时间读一本很棒的小说。不论单子上列出什么活动,最重要的是要去做这些事,而不仅是想想。

悲伤总会结束

虽然对正在经历悲伤的你这么说,你很难相信,但是悲伤总会结束。尽管我们需要时间来消化悲伤,但这个过程不是无限长的。你需要时间接受自己已经失去的事实,也需要时间来将自己的重点从过去的痛苦转移到现在的新生和未来的目标上。最终,伤口总会变成伤疤。当你接受了自己不需要为悲痛负责任这一事实的时候,你就会感觉好一些。

对自己负责

将责任归于父母,并不是让你将自损行为的责任全部一脚踢开,也不是鼓励你抱怨“全是他们的错”。将童年的自己身上的责任免除,并不意味着同时免除了成年的自己的全部责任。

这张列表可以帮助你认清在与父母的关系中你应负的责任。请大声说“作为一个成年人,在和父母的关系中,我需要为……负责”,然后将以下列表的每一条内容加上。

1.成为一个独立于父母的个体。

2.诚实地看待自己和父母的关系。

3.面对童年的事实。

4.勇敢地承认自己童年的经历和成年后生活的关系。

5.勇敢地向父母表达自己真实的想法。

6.面对并消除父母对自己生活的控制,无论他们是否健在。

7.当自己的行为残忍、刻薄,伤害到别人时,改变自己的行为。

8.找到合适的方式来治愈内心的童年创伤。

9.重新获得自己作为成年人的权力和自信。

列表中的每一条都是需要付出努力去实现的目标,不可能在一夕之间做到,认识这一点很重要。当你努力时,会遇到困难,你会退回到过去的行为和思考模式中,甚至可能会决定放弃。不要灰心丧气。其实,这些挫折都应该在你的意料之中。恢复是一个过程,注定不会顺利。有些目标可能实现起来不太容易,但总体说来它们都是可实现的,你一定可以把自己内心的孩子从永久的惩罚中解脱出来。

第十三章 一劳永逸地克服直面父母时的恐惧

重要的不是他们的反应,而是你的回应。如果面对父母的暴怒、谴责、威胁和狡辩时你能坚守立场,那么你将会体验到决战胜利的辉煌。

与父母对峙

之前三章中你所完成的所有工作——小组练习、填检测表、想明白这一切该由谁负责——都是在为你与父母的对峙做准备。对峙意味着你要为了痛苦的过去和艰难的现在,在经过深思熟虑后勇敢地面对你的父母。这将是你做过的最令你恐惧,同时也最能赋予你力量的事情。

这一过程虽然不易,倒也直接。在做好准备之后,你就从容坚定地同父母谈一谈自己记忆中发生在童年时期的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你尽可告诉他们这些事情是如何影响到你的生活以及你与他们目前的关系的。你要明确地指明你们的关系至今仍令你感到痛苦受伤的各个方面,然后制定出新的基本规则。

与父母对峙的目的并不是为了:

报复他们。

惩罚他们。

让他们收敛。

向他们发泄你的愤怒。

从他们身上寻回些补偿。

与父母对峙的目的是为了:

直面他们。

彻底克服面对他们时的恐惧。

告诉他们实情。

为你们此后的关系定位。

“这没什么好处”

很多人都不相信对峙的治疗效果,这其中也不乏一些杰出的心理治疗专家。他们的理由再熟悉不过了,“不要向后看,要向前看”“这只会徒增压力和愤怒”,或是“这不会治愈伤痛,只会揭开伤疤”。这些批评者们并不懂得其中的道理。

对峙或许不会让父母如你所愿地承认他们的所作所为,并向你道歉,承认或承担起自己应负的责任。很少有父母会在对峙中做出“你说得都对,我太对不起你了”“请你原谅我”或者“现在我能做些什么来补偿你吗”的反应。

实际上,对峙的结果往往截然相反:父母会对自己曾经的行为矢口否认,声称早已忘记,把责任推卸到子女身上并且大发雷霆。

如果你已经尝试过与父母对峙,但结果却令你大失所望,那么很可能你用以衡量对峙成败的标准是父母是否做出了积极的回应。然而,以他们的反应作为衡量标准,就等于为自己设定了失败的结局,你应该一早料到他们会有消极的回应。记住,你做的这一切是为了你自己,而不是为了他们。既然你有勇气去面对父母,就应该认定你的对峙是成功的。

为何要与父母对峙

我一直鼓励大家与有毒的父母对峙,理由很简单——对峙有效果。这些年来,我曾见证对峙给千万人的生活带来巨大的、积极的变化。但这并不意味着我对他们哪怕想到与父母对峙都会恐惧不已的心情毫无认识。这在感情上的风险是很高的。但是一旦你做了,你就面对了自己内心深处最大的恐惧,而这将足以令你与父母间的力量平衡开始发生变化。

我们都害怕面对有关父母的真相。我们都害怕承认自己渴望从父母身上得到的那些东西,以前得不到,现在依然得不到。除了对峙以外,我们就只能生活在恐惧里。如果你不去主动采取积极的措施,你的无助感和无能感便会愈发强烈,自尊心也会受到损害。

促使人们采取对峙手段的另一个更为重要的原因是:

没有归还的,便会转移。

如果你不想办法解决自己对父母的恐惧、愧疚和愤怒,你将会把它转移到自己的配偶和子女身上。

何时与父母对峙

我极力要求我的咨询者慎重考虑对峙的时机。你不可贸然行事,但也不能无限期地拖延。

当人们做出对峙的决定时,他们常常会历经三个阶段:

我永远都不会那样做!

或许有一天我会那样做,但不是现在。

我什么时候能那样做呢?

在我最初敦促咨询者与父母对峙时,他们不约而同地坚称这样做是错误的。通常我也能料到他们会有这种反应,我称之为“除此之外什么都行综合征”。只要不是让他们与父母对峙,咨询者愿意做出任何改变——除此之外什么都行!

格伦因自己的怯懦备受困扰,并为让酒鬼父亲到自己公司上班后悔不已。我告诉他,他需要与父亲对峙。要么对父亲的行为加以限制,要么干脆让他离开公司。他对此的反应是典型的“除此之外什么都行”:

我不想与父亲对峙。我知道这是胆小鬼的做法,但我不想给父母造成任何额外的痛苦。我敢肯定除了与父亲对峙,还有很多别的事情是我可以做的。我可以给他安排一份压力小一些的工作,让他不必常常出现在我的客户面前。我可以让他别再来找我,可以加大运动量来放松一下紧张的情绪,可以……

我打断了格伦:“除此以外什么都行,对吧?什么都可以,除了这个可以给你的生活带来翻天覆地变化的做法。”

我告诉格伦,他的烦躁易怒和怯懦怕事很大程度上源于他内心压抑着的对父亲的愤怒,以及不愿面对困难、承担责任的心态。我承认大多数人在治疗初期都会有这种“除此以外什么都行”的反应,我并未因此对他灰心失望,他只是还没做好心理准备而已。多给他些时间去部署并实践这种对峙,我相信他会更加自信。

格伦仍然心存顾虑,但过了一段时间,他看到其他组员做出了对峙的决定,后续的进展也颇为顺利。格伦这才承认对峙对这些人奏效,但他很快又补充道,他的情况有所不同。他已经向做出对峙决定的第二阶段迈近了一步,虽然他自己并未察觉到这一点。

在治疗过程中,格伦非常努力地学习非辩护性回应和表明立场的技巧,并开始在商务场合以及与朋友的往来中加以练习。他对自己的表现感觉还不错,但是与父亲间日益紧张的关系以及自童年起始终得不到解决的问题所带来的巨大困扰却一直在拖累他。

在小组接受治疗大约六个月后,格伦告诉我他已经开始考虑对峙的问题了。这是他第一次承认自己有可能为了将来这样做,他已经进入了第二阶段。又过了几周,他就对峙的时间安排征求我的意见——进入第三阶段。

格伦希望我能为他制定出完美的日程,告诉他什么时候他的焦虑情绪会降至最低水平,让他能够顺利地完成对峙。事实上,焦虑情绪的降低往往出现在对峙之后。我们无法确定所谓的完美时机,你能做的只有做好充分的准备。

在与父母对峙前,你必须满足以下四个基本要求:

你必须坚强得足以应对父母的反驳、否认、责难、愤怒或其他任何由对峙引发的消极情绪。

你必须有充分的支持体系来帮你度过从期待对峙、对峙本身到对峙的后果出现这三个不同的阶段。

你必须将想说的内容事先写成信件或加以演练,必须练习使用非辩护性回应。

你必须改变观念,不再继续为儿时所遭遇的痛苦经历承担责任。

最后一点尤为重要。如果你还背负着童年创痛的责任,那么对峙对你来说还为时过早。你不能背负着你认为不该由父母承担的责任来与他们对峙。

一旦你觉得自己比较自信了,已经满足了以上四项要求,那么对峙的时机也就到了,无须再等待。

期待对峙比对峙本身更为糟糕

我告诉格伦,对他来说,为对峙设定日期并不是最重要的。真正重要的是,他需要给自己确立一个具体的目标并为之付出努力,包括为了完成他此生最重要的表演而预先进行的全面演练。

如何与父母对峙

对峙可以面对面进行,也可以通过书信的形式完成。我并没有将打电话列为选择之一。虽然打电话看似安全,但通过电话进行的对峙却几乎总是毫无效果——对父母来说,挂掉你的电话太容易了。此外,电话还有种“不真实感”,通过它来表达真情实感是非常困难的。如果你的父母住在另一个城市,他们过来或者你过去都不方便的话,你可以选择写信给他们。

写信

我一直倡导将写信用作治疗手段。写信为你提供了一个很好的机会,把想说的话加以组织并修改到满意为止。它也给了收信人一个反复阅读信件并对内容进行思考的机会。如果你的父母有暴力倾向,以信件的形式与他们交流也更为安全。虽然对峙很重要,却绝不值得冒遭受身体侵害的风险。

给父母写信一定要分别进行。虽然信中的部分内容是相同的,你与父母双方的关系和感情却是不同的。你应该先写给你认为对你伤害更大或者虐待更甚的一方。你与这一方的感情相对更容易显露出来,更容易挖掘。一旦你通过第一封信打开了感情的闸门——假定你的父母都还健在的话——你对另一方的情感便更容易倾泻。在第二封信中,你可以与父母中相对温和的一方进行对峙,谈谈他的消极态度以及未曾对你尽到保护义务的事实。

通过信件进行的对峙与面对面的对峙具体操作起来是一样的,都是以“我想对你说些以前从未说过的话”作为开场白,并且都应该涵盖以下四个要点:

这就是你曾经对我做的。

这就是我当时的感受。

它就是这样影响了我的生活。

这是我现在对你的要求。

我发现这四点为所有的对峙奠定了坚实的、目标明确的基础。这一架构基本上涵盖了你需要表达的所有要点,保证你在对峙中不会语无伦次,最终一无所获。

不断被父亲奚落身上有难闻气味的卡罗尔,刚刚觉得自己已做好对峙的准备,便被一单大生意拦了下来,无法去往美国东部面见父母。我向她保证,通过信件来对峙同样有效。我建议她找一个家里安静的时段来写信,并提前切断电话线路以免受到干扰。

写信对峙总是饱含激烈情感的体验。我建议卡罗尔先别急着寄信,不妨搁置几天,等心情平静些再读读看。和多数人一样,再次读到自己写的信,卡罗尔做了相当大的修改。你可能要修改好几遍之后才能满意。记住,你不是在参加作文比赛,没必要把信写得像文学巨著般华美,只要能表达你的真实情感和体验就好。

以下是一周之后卡罗尔读给我的信的部分内容:

亲爱的爸爸:

我想要说些以前从没对你说过的事情。首先,我想告诉你在过去的几个月里我没有同你和妈妈过多相处的原因,这或许会让你感到惊讶或烦扰。我不想见你是因为我怕你。我怕见到你之后又会感到无助,怕被你奚落,怕自己又一次在依赖你之后被弃之不顾。让我来解释给你听。

【你对我的所作所为】

我还记得小时候,你爱我疼我,对我百般呵护。但是,当我渐渐长大,一切都变了。我十一岁的时候,你变得对我十分残忍。你不断地告诉我,我身上的气味很难闻。不论什么事情出了差错,你都会责骂我。我没拿到奖学金你责骂我,鲍勃(她的弟弟)跌倒受伤你责骂我,我摔断了腿你责骂我,妈妈离开你的时候你也责骂我。妈妈走后,我便没有了任何情感支持。你对我讲的笑话十分龌龊,说我穿着毛衣的样子有多性感,不是像对待约会对象一样对待我,就是说我看起来像个妓女。

十二岁以后我便没有了父母的关爱。我相信那些年你自己也过得很痛苦,但是你也深深地伤害了我。或许你不是有意要伤害我,但这并不能减轻我的痛苦。

在我十五岁时,有个男人企图强奸我,你又责骂了我。我当时真的以为这是我的错,因为你是这么说的。在我怀孕八个月的时候,我丈夫打了我,而你却说一定是我做了什么坏事惹他生气。你不断对我讲起母亲做过的坏事,告诉我她从来就不爱我,说我内心肮脏,没有脑子。

【我当时的感受】

我感到害怕、屈辱、迷惘,不明白为什么忽然间你就不爱我了。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竟然失去了你,我只盼能做回爸爸疼爱的小女儿。所有事情都让我自责,我恨自己,觉得自己令人生厌。

【我的生活如何受到影响】

我作为人的尊严就这样遭到无情的践踏。许多男人曾残忍粗暴地对待我,而我却总觉得这都是我自己的错。在被汉克打了之后,我甚至还写信跟他道歉。我极度缺乏自信,觉得自己既无能力也无价值。

【我现在对你的要求】

我希望你为自己是这样一个残忍龌龊的父亲而道歉。我希望你承认你对我造成的伤害让我身心备受摧残。我希望你不要再对我恶语相向。你最后一次骂我还是在鲍勃家,当时我为了生意上的事情征求你的意见,你却不分青红皂白地冲我咆哮。我讨厌这样,却还是屈服了,但是今后我再也不会了。我想让你知道,从今往后,我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再次发生。我想要你承认,好父亲不会不怀好意地审视自己的女儿,也不会侮辱贬损自己的女儿,他们只会将女儿保护得很好。

很遗憾我们没能保持正常的父女关系。我很想去爱我的父亲,却又无法给他爱,这是我生命中的缺憾。我还是会给你寄贺卡和礼物,因为这会让我心里好过些。但是,如果要见面的话,你必须接受我的基本规则。

我并不了解你。我不知道你有什么痛苦或恐惧。我很感激你曾经努力工作,让一家人生活舒适,也感谢你曾带我度过美好的假期。我还记得你教会我好多东西:大树和小鸟,人和政治,体育和地理,野营和滑冰。我记得那时候你常常开怀大笑。我现在生活得好多了,知道这一点,你可能也会觉得高兴吧。我不会再让男人打我了。我有很好的、很支持我的朋友,有不错的工作和疼爱的儿子。

收到我的信后请回信告知。虽然我们不能改变过去,却可以重新开始。

卡罗尔

面谈

我的许多咨询者偏爱写信的安全性,但也有不少人需要及时的反馈来感知对峙是否成功。对于他们来说,唯有选择面对面的对峙。

筹划面对面对峙的第一步就是选择对峙的地点——假定你已在情感上做好了准备。如果你正处于治疗期间,你可能会希望在自己心理医师的办公室里进行对峙。你的医师会为你精心策划,确保对方明白你的想法,并在你受困无措时提供帮助,最重要的是,他会给你支持和保护。我知道这是布局设计你的父母,但总好过你被他们设计,尤其是在你治疗的这一关键阶段。

如果你要在自己心理医师的办公室里与父母对峙,就务必和他们约好在那里碰面。你还要想好回家以后的应对措施。即便对峙的结果是好的,但此后的日子里你可能仍然希望独处,好整理自己的情感和思绪。

也许你更想独立完成对峙。可能你没有心理医师,又或者有医师,但仍觉得有必要让父母看到自己在不借助外力的情况下仍能保持独立。很多父母不愿去医师的办公室。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如果你决定独自去对峙,就一定要确定好地点,是去父母家还是在自己家。我不建议选择公共场所,比如餐厅或酒吧,那里会让你有所顾忌,你需要绝对私密的空间。

如果可以选择,我建议你将地点定在自己家里,这样你会觉得底气更足些。如果你要去往另一个城市对峙,就尽量将父母约到你的宾馆房间来。

如果有必要,你也可以在父母家完成有效的对峙,但是你必须尽力保护自己,不再被儿时的恐惧感、负罪感和无助感所伤。如果父母仍住在你小时候住过的房子里,你就务必要警惕这些儿时的情绪再次涌现。

关于同父母双方的对峙应该同时还是分别进行,我不做硬性的规定,虽然我自己更倾向于同时进行。有毒父母建立起来的家庭体系依赖于以维持家庭稳定为目的的掩饰家丑、勾结共谋和否认事实的行径。与父母双方同时对话可以让许多事情即刻变得明朗。

从另一方面来看,如果父母有着截然不同的性情、观点或借口,那么同时与两人对峙或许会让你们沟通起来更容易些。

有些人担心对峙前演练得过多会让自己没有临场发挥的余地。不用担心,届时你的焦虑足以让你的表现偏离原本的准备。不论你做了多少演练,这些话都不容易说出口。实际上,你有必要在行动前认识到这一点——你将会非常非常紧张。对峙时,你可能会心跳剧烈、胃部绞痛、汗水涔涔、呼吸不畅,也可能会张口结舌,把准备好的台词忘得一干二净。

有些人在极度紧张的状态下大脑会一片空白。如果你担心出现这种状况,可以事先写好给父母的信并在对峙时读给他们听。这是克服开始前的紧张焦虑情绪、确保自己的心意得以传达的好方法。

“首演”前的准备

不论你决定在哪里对峙,与父母双方的对峙是分别还是同时进行,你都必须对自己想说的内容做万全的准备。大声地演练你准备好的台词,自己练或者找个搭档都可以,直到完全记熟。面对面的对峙就好像百老汇大戏的首演之夜:你会在没背好台词、不明确演出动机的情况下就登台吗?在采取对峙行动之前,除了大量的演练,你还需要明确自己想要达成的目标。

你要在对峙开始时设定一些规则。我建议你这样开始:

我要对你说的话是我以前从没说过的,我希望你能答应听我说完。这对我非常重要,请不要反驳或打断我。在我说完后,你会有充足的时间表达你的想法。你愿意接受吗?

让父母在一开始答应这些条件是非常必要的,而且大多数父母都会同意。如果他们连这一点要求都不愿意接受,那么还是另行安排对峙时间比较好。不过在实际对峙时,你要在被打岔、被打断或是其他偏离你目标的干扰下坚持说完演练的内容,这对你很重要。如果他们不肯听你讲完,你可能就要以书信的形式替代当面对峙了。

预测父母的反应

一旦你开始讲述,大多数有毒的父母便会做出反击。毕竟,如果他们能够倾听你的诉说并听你说完、能讲道理、尊重你的感情并促使你独立的话,也就不算是有毒的父母了。他们可能会把你的话当作忘恩负义的人身攻击,并重拾过去惯用的伎俩和辩解,甚至变本加厉。

无能或不称职的父母可能会更感伤、更容易被击垮;酗酒的父母可能会更加激烈地否认自己的酗酒行为,如果他们正在戒酒过程中的话,可能会利用这一点剥夺你与他们对峙的权利;操控型的父母可能会愈发加罪于别人并自以为是;虐待型父母可能会大发雷霆,并一定会因为你的陋习责骂你。父母所有这些行为都是为了重获家庭的稳定,并使你退回到原本的顺从状态。做最坏的打算是个不错的主意——任何好过预期的结果都令人欣喜。

记住:重要的不是他们的反应,而是你的回应。如果面对父母的暴怒、谴责、威胁和狡辩你能坚守立场,那么你将会体验到决战胜利的辉煌。

为了准备充分,你不妨想象一下有可能出现的最糟糕的场景。想象一下你父母的脸,愤怒的、可怜的、泪水涟涟的又或是其他什么表情的脸,听听他们愤怒的咆哮、否认和谴责。大声说出想象中父母可能说出的话来降低自己对这些内容的强烈反应,尽量在演练中保持冷静,并练习使用非辩护性回应。请你的伴侣或朋友来扮演父母一方或双方的角色,让他们拼尽全力用能想到的最恶毒的话语向你发起攻势,让他们哭喊、咆哮、叫骂、威胁要将你赶出家门、指责你令人反感自私自利,然后练习用以下的句子作答:

我知道你是这么想的。

骂人和哭喊并不能解决问题。

我不愿意接受你强加于我的标签。

这正说明了我们这次见面是很有必要的。

你不应该这样跟我说话。

你答应了会听我说完。

等你冷静下来,我们另约时间再谈。

以下是父母在对峙时的一些典型反应,以及你可能需要的一些关键的应对办法:

“根本就没有这种事。”

为回避自己的无能和焦虑而否认事实的家长,无疑还会在对峙中用同样的手段来强化他们所谓的事实。他们会坚称你所说的事情根本没发生过,或者你在夸大其词,又或者你父亲根本做不出这样的事来。他们记不起当年的事情,只会指责你在说谎。这种反应对酗酒的父母来说尤为常见,因酗酒引起的记忆丧失或许会让他们否认得更加坚决。

你的回应:“你不记得并不足以说明事情没有发生过。”

“这都是你的错。”

有毒的父母几乎从来不愿为自己的破坏性行为承担责任。相反地,他们会责骂你。他们会说你很卑劣、难以相处,他们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但你却不断给他们惹麻烦,逼得他们要发疯了。他们还会提出佐证:家里的每个人都知道你是个麻烦,并列出一长串你冒犯他们的事例。

还有另一种情况,他们会将这场对峙归罪于你目前的艰难处境。“明明是你自己保不住工作、管不好孩子、留不住丈夫,朝我们发什么火?”这种心理甚至可能被伪装成对你目前所处的混乱状况的同情。只要能将焦点从他们的行为上转移开,他们什么都会做。

你的回应:“你可以把这些归罪于我,但我不会为你在我小时候对我做的事情承担责任。”

“我已经道过歉了。”

你的父母可能会做出保证,从此痛改前非,更加关爱你、支持你,但这往往只是一顿棒打后给根胡萝卜。一旦事情过去,他们旧日的陋习便会重新抢占上风,他们会重挥棒子,重演毒害你的劣行。有些父母或许会承认你所说的部分事实,却不愿意为此做出弥补。我最常听到的说辞是:“我已经道过歉了,你还想怎样?”

你的回应:“感谢你的道歉,但这只是个开始。如果你真心觉得歉疚,就应该在我需要你的时候伸出援手,和我一起解决问题,重新建立起更美好的亲子关系。”

“我们已经尽力了。”

这些无能或对配偶的虐待行为三缄其口的父母常常会以一贯的消极无效的方式应对你的对峙。他们会提醒你,他们是如何含辛茹苦地把你带大的,他们经历了哪些挣扎的艰辛。他们会说“你永远都不会明白我曾受过的煎熬”“你不知道我劝了他多少次让他收手”“我已经尽了最大努力”等诸如此类的话。这种特别的回应可能会激起你对父母的同情和怜悯。这虽情有可原,却可能使你无法专注于对峙中的直言坦诚,也会诱使你再一次将他们的需求置于自己的需求之上。承认他们难处的同时,也不要忽略自己的难处,这一点对你来说非常重要。

你的回应:“我知道你的日子也很艰难,我也相信你不是故意要伤害我,但我想要你明白,你处理自己问题的方式真的伤害了我。”

“想想我们为你付出的一切。”

很多父母会回忆孩子儿时的美好时光,那些你与他们共同度过的亲密时刻,企图以此来反击你的说法。他们极力渲染过去的美好记忆,刻意回避自己行为的阴暗面。他们往往会罗列曾买给你的礼物、带你去过的地方、为你做出的牺牲以及对你无微不至的照料。他们会说“这就是我们得到的回报”或者“你永远都不觉得满足”。

你的回应:“我很感激你为我做过的一切,但是这并不足以补偿那些殴打(不断地责骂、暴力、侮辱、酗酒等)带来的伤害。”

“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有些父母会扮作殉道者的模样。他们会号啕大哭、搓手慨叹你的“残暴”令他们感到震惊和不可思议。他们会摆出被你的对峙迫害的模样,谴责你令他们伤心失望。他们会抱怨自己的麻烦已经够多了,不需要这样的对峙,还会告诉你他们的健康状况承受不了这样的刺激,这会要了他们的命的。当然,他们的悲痛也有些真实的成分,对父母来说,要面对自己的缺点以及给孩子造成的巨大痛苦,确实让人伤感。但与此同时,他们的悲痛也是有支配和控制力的。这是他们利用负罪感迫使你妥协的手段。

你的回应:“很抱歉让你感到不安或受到伤害。但是我自己也伤心了这么久,在这个问题上我是不会放弃的。”

有时真的无法交流

以上列举的父母的一些典型反应和建议你采取的应答方式可以帮助你避免在对峙过程中陷入情感困境。此外还有些人,无论你如何努力,终究无法与之交流。

有些父母会在对峙中使冲突更加激化,导致双方无法交流。无论你有多理智、友善,你的讲述有多清晰明确,他们的行为都可能会迫使你中断对峙。他们会曲解你的话和动机,会撒谎,会违背之前的允诺打断你,会谴责、哭嚎、打烂家具、摔盘子,让你觉得他们要么是疯了,要么就是要杀人了。所以,除了克服对父母直言坦诚的畏惧之外,知道何时多说无益同样重要。如果你因为他们的行为不得不中止对峙的话,那是他们的失败,不是你的。

平静的对峙

失控的对峙并不很多,即使当时争吵激烈、群情激愤。事实上,很多对峙过程出奇的平静。

梅勒尼总是妄图拯救无能的男人。小时候她总是被迫去安慰她动不动就抑郁痛苦的父亲,也曾因此写信给“亲爱的艾比”。她选择把母亲金妮带到我的办公室进行对峙(她的父亲已经去世了)。她的开场白是我们一起演练过的,她的母亲也答应会听她把话说完。

梅勒尼 :“妈妈,我需要和你谈谈我小时候的一些事情,它们到现在还会伤害到我。我现在认识到自己小时候曾那么自责。”

金妮(打断她) :“如果你还有这种感觉的话,亲爱的,一定是你的治疗效果不够好。”

梅勒尼 :“你答应了会听我说完,不打断的。我们现在要说的不是治疗的事,而是我的童年。你还记得爸爸总是因为我和尼尔(她的弟弟)打架而生我的气吗?爸爸常常放声大哭,说尼尔对我有多好,我又对他多糟糕。你还记得你总是在爸爸哭的时候让我到他房里去哄他吗?你知道让我去照顾爸爸让我感到多愧疚吗?我本该是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却要担负起照顾爸爸的重任。为什么你不去照顾他?为什么他不能照顾自己?为什么非要我来做?你从来都不在,就算在也不会做任何事。我和管家在一起的时间都比和你相处的时间多。你还记得我给‘亲爱的艾比’写信的事情吗?你竟然毫无反应。”

金妮(平静地) :“这些事情我一点儿都不记得。”

梅勒尼 :“妈妈,或许你选择不记得吧,但如果你真想帮我,就听我把话说完。没有人想攻击你,我只是想要告诉你我的感受。好吧,让我告诉你发生这些事情的时候我的感受吧。我觉得非常孤独,觉得自己是个很糟糕的人,觉得愧疚、不知所措,因为我努力在做的事情我根本就应付不来。这就是我的感受。现在让我来告诉你这件事情是如何影响我的生活的。在接受治疗之前,我觉得很空虚。现在已经好多了,但我仍会对敏感的男人心存畏惧。所以一直以来我交往的都是些冷漠、没有责任心的家伙。我很艰难地想要弄清楚自己是谁,想要什么,又或者需要什么。我现在开始想明白了。对我来说,最困难的事情是爱自己。每次我努力这样做,便能听到爸爸的声音,他会说我是个差劲的孩子。”

金妮(开始哭泣) :“我真的记不起这些事情,但我相信如果你说它们发生过,那便一定是真的。我想我当时是完全沉浸在自己的痛苦里……”

梅勒尼 :“啊,不。我又觉得愧疚了,因为我伤害了你的感情。”

苏珊 :“梅勒尼,不如你来告诉母亲,你现在希望她做些什么呢?”

梅勒尼 :“我想要成年人之间的关系。我想与你坦诚相待,我想对你说实话,谈到过去的事情时希望你愿意倾听。我希望你愿意想起、思考和感受那些发生过的事情。你没有照顾我,没能保护我不受父亲情绪的伤害,我希望你可以为此承担起责任。我希望我们可以有话直说。”

金妮确实很诚恳地听女儿说完,并做出了肯定的回答,看来她也有意与女儿进行正常、理性的交流。最终她同意尽力满足梅勒尼的要求,尽管她觉得这些要求有些难以接受。

激烈的对峙

乔的父母就没有这么通情达理了。乔是那位被父亲殴打的心理学研究生。在我的反复劝说下,乔终于带着他酗酒的父亲和共依存的母亲来到了我的办公室。乔对此次对峙期盼已久,事实证明,他的对峙也远比梅勒尼的激烈。

乔的父亲艾伦大踏步地走进我的办公室,满以为自己会掌控全局的架势。他身材高大,沙色头发,怎么看都是六十多岁人的模样,几十年的暴怒和酗酒严重摧残了他的外表。乔的母亲,乔安妮,是位“灰夫人”——灰色的头发,灰色的脸,灰色的裙子,灰色的性格。她眼中忧心忡忡的神色,与我常常在遭遇家暴的妻子眼中所见到的一模一样。她随着丈夫进来,坐下,交叠双手,两眼直盯着地板。

最初的半小时里,我基本都在建立交流的气氛,让乔可以说出想说的话。他的父亲不停地打断、怒吼、咒骂,想方设法地想吓退儿子,让他保持沉默。当我介入他们的交谈想保护乔的时候,艾伦便会转向我,诋毁我和我的职业。乔的母亲几乎不开口,偶尔开口也是恳求丈夫冷静下来。我所看到的是四十年家庭悲剧的缩影。在这样几乎完全无法沟通的状况下,乔的表现却出奇的好。看得出来他已经怒不可遏了,却仍能竭力保持镇定。当他提到父亲酗酒的问题时,艾伦终于爆发了。

艾伦 :“好啊,你这浑小子,你就这么对待你的父亲!你他妈以为你是谁啊?我就是让你活得太舒坦了,我就应该让你自己出去讨生活!你怎么敢在外人面前叫我酒鬼?你这小杂种,你非要把这个家拆散才开心是吧?我可不想继续坐在这儿,让你这个卑鄙的、忘恩负义的小杂种和他的狗屁心理医师教我该怎么做!”

话音刚落,艾伦起身径直离开了。走到门口时他回头问乔安妮要不要一起走。乔安妮恳求他让自己听完。艾伦告诉她,自己会在楼下的咖啡店等她,如果十五分钟后她还不下去就自己想办法回家。说完他就怒气冲冲地走了。

乔安妮 :“很抱歉,我很惭愧。他平时不是这样的。他只是太骄傲了,受不了这样没面子。他身上其实有很多好品质的……”

乔 :“妈妈,别说了!在我这一生中,你一直都在这么做,你为他说谎,为他掩饰,你任由他打我们,从不反抗。我以前常常幻想着能救你脱离苦海,你也想过要救我吗?你知道在这种家庭生活的小孩心里是什么感觉吗?你知道我每天活在什么样的恐惧里吗?为什么你就不做点什么呢?为什么直到现在你也不肯做点什么呢?”

乔安妮 :“你现在也有了自己的生活。为什么就不能让我们过我们的日子呢?”

乔的对峙既激烈又令人沮丧,但依然是成功的。他最终接受了现实:他的父母困于心魔,不可救药地被封锁在他们有毒的行为模式里无法解脱。他最终放弃了无法实现的希望,不再期待父母做出改变。

对峙的结果

你的反应

对峙之后,你可能会因为获得了勇气和力量而突然间兴奋欣喜。即使对峙的过程并不完全符合你的预期,但总算是结束了。你可能会感到无比宽慰,或是因为将隐藏多年的心事倾吐大半而感到轻松,但你也可能会感到内心严重失衡或心灰意冷。当然,你还会为接下来事情的走向感到焦虑不安。

不论对峙过后你的第一反应如何,对峙的各种长远的好处总要过段时间才能显现出来。几周甚至几个月之后,你就会体会到对峙赋予你的力量,你一定能感受到这股力量。最终你所感受到的并不是欢乐或失望等强烈的情绪,而是不断提升的幸福感和自信心。

父母的反应

你所采取的对峙行动的性质无法预测最终的结果。对峙的双方都需要些时间,以自己的方式来应对这一交流过程并解决相关的问题。

举例来说,一旦你的父母有时间重新考虑,原本看似颇有成效的对峙也有可能急转直下。他们的反应可能会有些迟缓。他们可能会在对峙期间相对冷静,却在之后大发雷霆,指责你在家中掀起毁灭性的动乱。

另一方面,我也目睹过许多在愤怒与混乱中结束的对峙最终反而改善了咨询者与父母间的关系。一旦最初的喧嚣平息,你揭开尘封的过往这一事实可能会使你与父母间的关系变得更加开诚布公,坦诚相待。

如果父母在对峙后表现出愤怒,你可能会按捺不住想要反击。尽量避免在言辞上激怒父母,比如“这就是你的本来面目”,或是“我永远都不会相信你说的任何事”。坚持使用非辩护性回应,这一点非常重要,否则你便会将刚刚获得的力量再次交还到父母手中。

我愿意谈谈你们的愤怒,但是我不允许你们向我大喊大叫或强加侮辱。

等你们冷静下来的时候,我会回来继续这个话题。

如果你的父母一言不发,以此表达对你的愤怒,你可以试试这样说:

什么时候你们不再用沉默来惩罚我了,我很愿意和你们谈一谈。

我已经冒险对你们说了我的真实想法。为什么你们就不愿意说说你们的想法呢?

有一点是肯定的: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你必须关注此次对峙行动在之后数周、数月甚至数年中所产生的连锁反应,这很重要。在审视你与父母或其他家庭成员不断变化的关系时,你必须保持头脑清醒、目光锐利。

你的任务是坚守你身处的现实,不论父母做什么,都不要被逼退到之前的反应性和辩护性的应对模式中去。

对峙对父母间关系的影响

除了你与父母的关系会产生巨大的变化,你还必须做好心理准备,经过此次对峙,你父母之间的关系也会发生变化。

如果你在对峙中所揭露的是父母中的一方有意向另一方隐瞒的家庭秘密,比如乱伦,那么他们二人的关系将会受到巨大的冲击。被隐瞒的一方可能会与你结成同盟,对抗共同的对立方。他们的关系甚至可能破裂。如果你在对峙中所陈述的是大家都知道但始终绝口不提、逃避面对的事实,比如酗酒,那么你父母间的关系所受到的影响或许没有那么强烈,但也不容小觑,他们的关系可能会因此产生动摇。

你很可能会因为父母的关系出现问题而自责,甚至怀疑如果当初没有采取行动,而是任凭事态自行发展的话,情况会不会更好些。

卡拉曾放弃自己的墨西哥之行去探望潦倒的酒鬼母亲。当她因母亲的酗酒问题以及父亲的共依存性与他们对峙时,她父母的婚姻也遭到重创。当她母亲接受治疗并有所好转的同时,她的父亲又几近精神崩溃了。他的自我价值感很大程度上来自于他强大、称职的父亲形象,如果妻子不再依赖于他,他在家中的角色便失去了意义。这种相互关联性曾是他们婚姻的基石,如今却发生了变化。他们不知道如何沟通,他们找不到平衡,他们失去了共同的立场。对此,卡拉的心情很矛盾。

卡拉 :“看看我惹的祸吧,我把整个家闹得天翻地覆。”

苏珊 :“等一下,你并没有惹祸,是他们惹的祸。”

卡拉 :“但是如果他们离婚,我会非常难过。”

苏珊 :“你没有理由感到内疚。他们正在重新审视他们之间的关系,因为他们接收到了新的信息。这些信息并不是你凭空捏造的,你不过是让它们更清晰。”

卡拉 :“可是,可能这并不是个好办法。他们的婚姻原本还可以的。”

苏珊 :“不,并不是这样的。”

卡拉 :“可至少看起来还好。”

苏珊 :“不,看起来也不好。”

卡拉(沉默了许久) :“我想,可怕的是,我终于决定再也不为他们做出任何牺牲了,我会让他们为自己负责。如果这样令大家感到难过的话,那我就再想办法应对他们的不快吧。”

卡拉的父母并没有离婚,但是他们的婚姻从此再没平静过。不过,尽管他们之间冲突不断,这些冲突却再不会把卡拉的生活搅得一团糟。卡拉讲述了事情的真相,并在父母压抑已久的矛盾爆发时不让自己在情感上沦陷,为自己赢得了此前一直不敢奢望的自由。

你兄弟姐妹的反应

虽然本书主要探讨的是你与父母的关系,然而对峙终究无法脱离现实环境。你是家庭体系中的一部分,这一体系中的每一个人都会受到影响。你与父母的关系在对峙后必然会发生变化,同样的,你与兄弟姐妹的关系也会发生一些变化。

有些兄弟姐妹与你有着类似的经历并认同你的记忆。也有一些虽有相似经历,却囿于同父母的关系中自顾不暇,进而否认或弱化你所陈述的父母施加在你和他们身上的可怕虐待。还有一些没有相似经历的,面对你的陈述或许会一头雾水、不知所云。

有些兄弟姐妹会因你的对峙行为感觉受到极大的威胁,他们可能会被激怒,因为你打破了家中原本就岌岌可危的平衡局面。卡罗尔的弟弟就是这种反应。

卡罗尔的父亲在收到她的信后,给她打了电话并表示支持,这让卡罗尔有些意外。父亲告诉她,她信里写到的那些事情虽然他不太记得,但对于自己曾给她造成的痛苦表示歉意。卡罗尔深受感动,并为可能与父亲建立起全新的关系而激动不已。然而几周之后,与父亲的第二次谈话却令她大失所望——父亲不但否认了她在信中提到的那些经历,还否认自己曾经向她道过歉。接着,卡罗尔的弟弟打电话来疾言厉色地斥责她竟敢散布关于父亲的“不堪入耳的谎言”。他说卡罗尔控诉父亲曾虐待她是因为她自己“精神不正常”。

如果你的兄弟姐妹对你的对峙持否定态度,他们可能会使尽浑身解数地让你感到你对家庭造成了多么严重的损害。他们会给你写信、打电话或是直接登门造访。他们可能会化身为你父母的使者,向你传达父母的留言、恳求、威胁或是最后通牒。他们可能会出言不逊,想方设法地想要让你相信,你不是错了就是疯了,又或者二者兼而有之。在这种状况下,你仍需要使用非辩护性应答,坚持自己说实话的权利,这非常重要。

以下是你可以对兄弟姐妹讲的一些话:

我愿意同你谈谈这件事,但我不允许你侮辱我。

我知道你想保护他们,但是我说的都是实话。

我并不想让任何人难过,但为了我自己,我必须这样做。

我和你的关系对我来说非常重要,但我不能为了维系这种关系而牺牲自己的需求。

这种事情没有发生在你身上,不代表它也没有发生在我身上。

凯特的银行家父亲当年常常毒打她和她的妹妹朱蒂。凯特相信如果自己提起这段痛苦的过往,一定会受到妹妹的反对。但她还是决定冒险一试。

我一直觉得自己应该好好保护朱蒂,很多时候她挨的打比我还重。在我给父母寄信的那天晚上,我给她打了电话,因为我觉得有必要告诉她我正在做的事情。她说她马上过来,想和我谈一谈。我原以为她会大发脾气,说我肯定是脑子进水了。可是当我打开门时,却发现她是一路哭着过来的。我们伸出双臂抱在了一起,就那么抱了很久。我们聊一会儿,哭一会儿,抱一会儿,笑一会儿,然后再哭一会儿,把所有的事情都回想了一遍。朱蒂还想起了一些我完全不记得的事情,她很高兴能跟我谈起这些往事。她说,要不是我,她还不知道要把这些事情憋在心里多少年。她觉得和我更加亲近了,再也不是孤零零一个人守着心里的一堆不快。她很佩服我的勇气,并告诉我她会一直支持我。听到她的这些话,我感动得整个人都要融化了。

倾诉心声之后,凯特与朱蒂的姐妹之情变得更加深厚,相互间的支持也更为强大。凯特的英勇之举对妹妹来说亦是极大的鼓舞,朱蒂也开始接受心理医师的帮助,努力平复童年时期的受虐经历造成的创伤。

其他家庭成员的反应

对峙会影响到每一个与你有情感联系的人,尤其是你的配偶和子女,他们是你有毒父母的间接受害者。在对峙之后,你对爱和支持的需求将达到顶峰,你尽可以坦白地告诉他们这对你来说是一个极为艰难的阶段,你需要很多的爱和支持,不必羞于启齿。但你要记住一点:他们没有像你这般强烈的情感体验,可能无法充分理解你必须这么做的原因。对他们来说,这一阶段同样颇为艰难。所以,如果他们没有如你想象的那般体谅你、支持你,你同样有必要对他们的情感表示理解。

你的父母可能会拉拢其他家庭成员作为盟友,继续为自己开脱,并把你说成掀起家庭纷争的罪魁祸首。这其中可能包括与你非常亲近的家人,比如祖父母或是你喜爱的姨妈或姑妈。他们在家庭纷争面前可能会偏袒你的父母,也可能站在你这一边。与应对父母和兄弟姐妹一样,在与其他家庭成员的交涉中,你必须根据他们不同的意见和需求采取对策,并且提醒他们,你是在为自己的心理健康状况而采取积极有效的措施,他们并不一定要表态,支持其中的某一方。

你甚至可能会从意想不到的来源听到些声音,比如你母亲的好友或是你的邻居。记住,你没必要向非家庭成员的调解者做详细的解释。如果你决定不解释,不妨这样回答:

非常感谢你的关心,但这是我与我父母之间的事情。

我理解你想帮忙的心情,但我不打算与你讨论这件事。

你并未充分了解这件事,请不要妄下定论。等事情平息下来,或许我会与你谈谈。

有时候,亲戚或与你的家人关系密切的朋友根本无法理解你一定要与父母对峙的原因。这样一来,你与他的关系就可能因此受到影响。这从来就不是件容易的事。或许这就是你为了获得健康的心理和情感而不得不付出的一种更为痛苦的代价吧。

最危险的时刻

毫无疑问,在对峙之后,你必须为父母最具危险性的反应想好对策,他们可能会做最后的挣扎,奋力破坏你已经取得的成果。他们会不遗余力地惩罚你、斥责你的背叛行为,又或者干脆不与你说话。他们会威胁说要同你断绝关系,或者取消你的继承权。毕竟你破坏了对家丑保持沉默或矢口否认的家规,你毁掉了完美家庭的神话。你已经把自己界定为独立的个体,并为摆脱令人绝望的畸形家庭的禁锢做出了努力。

从本质上来说,你的行为无异于投下了一颗情感原子弹,由此产生的激烈震荡可想而知。父母越是愤怒,你就越忍不住想要放弃刚刚获得的力量,寻求“不惜任何代价的和平”。你会怀疑以家中的喧嚣纷争换取那些成果是否值得。你的这些疑虑、犹豫甚至想回到之前生活状态的渴求都是普遍现象。有毒的父母会无所不用其极地重新建立起他们熟悉且适应的家庭平衡。当他们像海妖歌唱般地讲出愧疚、怜悯或责备的花言巧语时,确实有种不可思议的诱惑力。

这时,你的情感支持体系便尤为重要了。就像希腊神话中的英雄尤利西斯被他的船员们绑到桅杆上以抵御海妖歌唱那令人无法抗拒的致命吸引一样,你的朋友、心理治疗师、配偶等也会将你绑到保护你的情感不受侵害的桅杆上。他们会给你关爱和肯定,而你正需要这些关爱和肯定来保持对自己以及自己做出的重要决定的信心。

根据我的经验,有毒的父母极少会履行他们的威胁恐吓,真的将子女赶出家门。他们往往在固有的家庭关系中陷得太深,不愿生活中出现重大的改变。然而生活如何,谁都无法保证。我见过同子女断绝关系的父母,他们有的剥夺了子女的继承权,有的终止了对子女的一切经济援助——说到做到。对父母的此种或其他任何种类的反应,你必须在情感上和心理上做好充分的准备。

当全家人都在你周围企图改变你的时候,要坚守自己的阵地实属不易。面对自己新的行为模式所产生的结果,是你要求自己做出的最勇敢、同时也最有益的事情之一。

决定目前与他们的关系

一旦尘埃落定,你就有机会审视对峙对你与父母间关系所产生的影响,你会发现摆在面前的选择有三种。

首先,假定父母对你的痛苦表现出一定程度的理解,并承认对你们之间的矛盾负有哪怕一小部分的责任。如果他们表示愿意继续讨论、探究并分享你的情感和忧虑,那么你们很有可能会共同建立起一种不那么具有毒害性的关系。你可以成为父母的老师,指导他们如何平等地对待你,以及如何在不批评、不攻击的氛围里与你交流。你可以教会他们如何毫不畏惧地表达自己的情感。你可以告诉他们,在你们的关系中什么令你愉快,什么又令你不快。我不会妄下断言,告诉你这种事情常常会发生,但它的确有时会发生。只有说服父母接受对峙的严峻考验之后,你才能知道促使它发生的关键因素是什么。

其次,如果父母双方都没有表现出改变,又回到了老样子,或许你就该意识到,最有益于健康的做法就是和他们保持联系,但不要对他们抱有太多的期望。我在治疗中遇到的不少咨询者,他们既不愿与父母彻底断绝来往,又不愿回到之前的生活状态,于是选择了疏远,与父母建立起一种友好但多少有些流于表面的关系。他们不再对父母表露自己的真实情感和内心的脆弱,而是将谈话内容限制在一些情感中立的话题上。他们为与父母间交流的本质设定了一些新的基本规则。这一中间立场对我的许多咨询者来说似乎颇有成效,或许对你也适用。与有毒的父母保持联系也无不可,只要你们的关系不需要以你牺牲自己的精神健康作为代价。

第三,同时也是最后一种选择,就是为了你的情感健康放弃与父母的关系。有些父母在对峙后会采取无情的敌对态度,他们极具毒害的行为也会变本加厉。如果出现这种情况,你可能就要被迫在他们和你的情感健康之间做出选择。你这一生都在亏欠自己,现在是时候改换新的核算体系了。

选择第三条路,不经历极大的痛苦是不可能的,但是对抗这种痛苦还是有办法的——实验性分离。暂时中断与父母的联系,至少三个月不要来往。这意味着你们将不见面、不通电话也不写信。我把这称作“排毒”阶段,因为它给所有相关的人一个机会,排解自身有毒的负面情绪,并审视这段关系对自己的重要性。这种中断来往可能有些困难,却可以让你在这段时间里迅速强大起来。不必耗费大量的精力去应对与父母的冲突,你将拥有更多的精力去经营自己的生活。一旦拉开了情感距离,你与父母甚至可能重新对彼此产生好感。

当实验性分离结束时,你需要评估一下父母的立场是否有所缓和。约他们见面谈一谈。如果他们没有改变,你可以再次尝试中断联系,或者做出最终的决定,与他们彻底断绝关系。

如果你认为最终断绝关系是维持自己心理健康的唯一途径,我强烈要求你寻求专业心理医师的帮助以渡过这一难关。在这期间,你心底那个受过惊吓的孩子将需要很多宽慰和安抚。一位富于同情心的心理咨询师可以帮助你抚慰这个孩子,同时也引导成年的你熬过与父母诀别的焦虑和痛苦。

乔的决定

乔的父亲艾伦在对峙后仍然怒火中烧,久久不能平静。他继续狂饮不止。几周之后,他让妻子乔安妮捎口信给乔:如果乔还想再见到父亲,就必须道歉。乔的母亲几乎每天都会打电话给他,哀求他答应父亲的要求,用她的话说,“这样我们就又是一家人了”。

乔悲痛地意识到家中扭曲的现实还会继续损害自己的精神健康,于是给父母写了一封简短的信,告诉他们自己将与他们中断联系九十天,并希望父母可以在这段时间里重新考虑一下他们的立场。他提出九十天后会与他们见面,看看这段关系是否还有挽回的余地。

信件寄出后,乔告诉我,他已经做好了准备,愿意接受最终与父母永别的可能性:

我曾经真心希望自己足够强大,可以与他们保持关系,同时又不会被他们的疯狂折磨得几乎崩溃。但现在我才明白,这是对自己的苛求。所以,既然是要在他们和我自己之间做出选择,我选择我自己。这或许是我做过的最健康的一件事了,但是请理解我现在的心情吧:我一会儿为自己感到自豪,觉得自己很坚强,一会儿又觉得内心十分空虚。天啊,苏珊,我不知道自己究竟能不能获得情感上的健康——我是说,拥有情感上的健康会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尽管与父母决裂对乔来说是非常痛苦的,但他所表明的坚决态度却赋予他全新的内在力量。他在与女性交往时更加自信了,并且在六个月的时间里建立起了据他所说是迄今为止最为稳定的恋爱关系。随着自我价值感的不断提升,他的生活质量也得到了相应的改善。

不论你是与父母达成改善关系的共同意向,还是疏远他们以维持一种更为表面化的关系,又或者与他们彻底断绝关系,都是向摆脱过去的阴影迈出的一大步。一旦你打破了与有毒父母间旧有的、惯性的关系模式,你将在与他人的真正的亲密关系中变得更加坦诚和投入。

与患病或年迈的父母对峙

我的许多咨询者会在对峙问题上陷入痛苦的两难境地,因为他们的父母年迈、体弱或是身患疾病。他们常常受困于对父母既怜悯又怨愤的强烈而矛盾的情感。在一些人的心里,人类最基本的照顾父母的强烈责任感与对父母要求的高度敏感密不可分。“对峙有什么用?”他们说,“要是几年前就这么做了该多好,现在他们什么都不记得了”,或者“如果我与妈妈对峙,她肯定又会中风发作。为什么我不能让她平静地走进坟墓呢?”然而,他们也明白,如果不采取对峙行动,自己的内心将更加难以平静。

我不想对其中的困难轻描淡写,但家长年迈或是患病并不一定意味着对峙不可行。我建议咨询者们同父母的医生探讨一下情感压力可能引发的后果,确定一下从医学角度来看有无重大风险。如果有风险,可以选择其他的办法替代直接对峙,即使你已经决定不对父母直言相告,也一样可以倾诉心声。你可以写对峙信,只是不寄出而已。你可以将信的内容读给父母的照片听。如果你正在接受治疗,可以通过角色扮演的方式与父母对峙。在后面“与过世的父母对峙”一节中,我将更详细地探讨这些技巧。

经证实,这些技巧对一些全职照顾一方或双方父母的咨询者来说同样有效。如果父母目前与你同住并依靠你照料,那么你为坦诚地处理你们的关系而做出的种种努力或许会让你们之间的紧张局面有所缓解,使你扮演看护者的角色变得容易一些。但是对峙也可能会产生不和,使你的生活环境变得更加令人难以忍受。如果对峙让父母对你积怨更深,而你目前的居住条件又无法让你们保持距离,那么你可以选择一些其他的办法来代替直接对峙。

“我不能这么做,她的身体状况无法承受”

我们在第三章认识的乔纳森拒绝与女性交往,因为他一直在与不断催促他结婚的母亲对抗。经过几个月的治疗,他认为有些问题有必要与八十二岁的母亲谈一谈。自从几年前心脏病发作以来,她一直很虚弱,但是她依然通过电话和信件对乔纳森的事情指手画脚。他每次去探望母亲,他们之间的交流都很痛苦。

我很可怜她,也因为她对我的控制感到气愤。可是我担心如果现在说出来,可能会要了她的命,我可不想让自己的良心受到谴责。所以,我还是扮演我的好孩子角色好了。为什么我没有在十五或二十年前对她直言相告呢?那时候她的身体可比现在好多了,我自己也能少受许多痛苦。

我提醒乔纳森,对峙并不意味着要攻击对方。如果可以找到一种有节制而又温和的方式来排解他的伤痛和愤怒情绪,他就会发现,与逃避问题相比,说实话总能带给人更多的平静。我不想迫使他做些后果可能令他难以承受的事情,但现实中确实存在这样的大好机会,与母亲开诚布公地互诉心声将使他们之间关系的质量得到极大的改善。

乔纳森选择对自己的情感不予理睬,并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我告诉他,对于可以与母亲共度的剩余的这段时光来说,这是极大的浪费。

乔纳森又挣扎了几个星期。在我的敦促下,他与母亲的医生进行了交流,医生让他放心,母亲的病情比较稳定。

首先我问她,知不知道我对我们之间关系的看法。她说她不明白为什么在她面前我总是烦躁易怒。这刚好为我打开了一扇门,让我可以平静地跟她谈一谈她对我的控制欲是如何影响到我的生活的。我们聊了好几个小时。我说了一些原以为自己永远都不会说出口的话。她开始辩解,觉得自己受到了伤害……她极力否认我提到的一些事情,但是部分谈话内容她还是听进去了的。有好几次她眼中噙泪地握紧了我的手,这让我感到无比宽慰。我过去常常害怕见她,但现在的她不过是个弱不禁风的小老太太。我简直无法相信这么多年来自己竟一直不敢对她说出内心的想法。

乔纳森生平第一次与母亲这样坦诚真实地相对,并有效地改变了二人关系的基调。他感觉自己好像终于卸下了千斤重担,摆脱了过往记忆和恐惧的侵扰,可以正视并适应母亲现在真实的样子,这与他记忆中的强悍、操控全局的母亲大不相同。

乔纳森与母亲的对峙产生了一些积极的效果,但事情并非总是如此顺利。年迈或病痛并不一定会让有毒的父母更愿意接受事实。有些父母晚年会趋于平和,大限将至的处境可能会让他们更容易为自己的行为担负起责任;而另一些父母在深感自己时日无多的同时执念也愈深,他们会变本加厉地否认事实、虐待子女、恣意发泄心中的怒火。对你发起攻击或许是他们所知道的、可以抵御自身消沉和恐惧情绪的唯一方式。这些父母可能会带着愤怒和怨恨步入坟墓,甚至根本不承认与你的关系。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已经对他们讲了必须要说的话。

与过世的父母对峙

如果你排除万难终于到了对峙的紧要关头,可是父母的一方或双方却过世了,这是非常令人沮丧的事情。不过,还是有些方法可以保证你与父母的对峙正常进行,即使他们已经不在人世。

我设计的一种经证实卓有成效的方法是写对峙信,并在父母的墓前朗读。这会令你产生一种与父母面谈的真实感,以及终于将压抑许久的心事倾诉出来的畅快感。这些年来,我从咨询者和电台节目听众那里收到了许多有关这种墓边对峙结果的积极反馈。

如果不方便去父母的墓前,你也可以把信读给父母的照片、一把空椅子或者你的支持体系中愿意暂代你父母角色的某个人。

还有一种选择:你可以同一位亲戚,最好是与你过世的父母同辈的亲戚谈话。同这位亲戚(最好是关系密切的血亲)谈一谈你与父母间的过往。你不必要求对方为你父母曾经的行为承担责任,能够和姨妈或叔叔说说心里话本身就是一种极为有益的情感释放。

这位亲戚可能会做出与你父母(假设他们尚在世)一样的消极反应,他可能会否认或怀疑你所讲述的事实、对此感到愤怒或觉得自己受到了伤害,在这种状况下,你应该像应对父母一样,不要回应也不要辩解。这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时机,可以让你更好地认识到这一点:促使改变发生的责任在于你,而不是他们。

这位亲戚也可能会出人意料地对你讲述的内容予以肯定,甚至代表你的父母向你致歉。金就遇到了这样的事情——她的父亲一直用金钱和喜怒无常的情绪控制着她。即使父亲已经过世五年之久,她仍然觉得有必要与其他家庭成员进行对峙。她选中了父亲的妹妹,雪莉,并邀请她共进午餐。

在她们见面之后的小组讨论上,我看得出来金为她们的谈话结果感到开心。

要知道,大家都对我的父亲充满敬畏。他是家里的超级明星,而雪莉则常常表现出对他的无限崇拜。所以你可以想象得到,父亲对我做的那些混蛋的事情是多么难以启齿。可是当我终于说出口之后,最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情发生了——雪莉告诉我,她一直以来都对我的父亲心存畏惧,小时候父亲便待她很不好,所以听到我说的那些事情她一点儿都不觉得意外。然后她告诉我——这是最精彩的部分——大约在八年前,她送了父亲一件棕色的衬衫作为生日礼物,就是过去纳粹分子穿的那种。她说她当时甚至想过把纳粹标志绣在上面,但又觉得那样或许太过分了。我们大笑起来,接着又一起哭,那种感觉很奇妙。餐厅里的人一定觉得我们疯了吧。

当雪莉对金敞开心扉的时候,她实际上是在表明:“我理解你的感受,我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金也发现,通过与同为父亲行为的受害者的长辈进行交流,她在很大程度上排解了父亲的行为给她造成的压抑许久的焦虑感和负罪感。

我知道这种做法可能有些不近人情,毕竟在多数情况下,你的不幸遭遇并不是亲戚们造成的,不该由他们来负责。可是你应该权衡利弊,如果由亲戚替代父母可以帮助你治愈极具破坏力的精神和情感创伤,那么当然就值得一试,不妨委屈一下这位亲戚,与你进行一次或许会引起一时不快的谈话。

根本不存在“失败的对峙”

对峙是通往独立自主道路上最激动人心的阶段。

不论对峙期间或之后发生什么事情,只要你有勇气付诸行动,就是胜利者。

就算你没有任何战利品,就算你没能把计划中的台词全部说完,就算你慌乱中又开始为自己辩解,就算父母愤然起身弃你而去……你仍然做到了。你对自己和父母坦承了你生活的真相。从今以后,你再不会受制于身陷与父母关系中的旧有角色不得解脱的恐惧感。

第十四章 有些创伤需要专业的心理治疗

那种感觉,就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现在我终于认识到,我有讲实话的权利,要是有人觉得接受不了,那也不是我的责任。

“为什么我需要接受治疗”

如果你在童年时期曾经遭受过性骚扰,那么以下列表中的全部或大部分陈述将与你的情况相符:

1.你的无价值感、罪恶感以及羞耻感根深蒂固。

2.你很容易受到他人的利用和盘剥。

3.你觉得其他人比你自己更重要。

4.你认为获得爱的唯一途径就是放弃自己的需求去迎合别人的需求。

5.你很难对别人设立底线、表达愤怒或是说“不”。

6.你选择残酷或有虐待倾向的人共同生活,并深信可以让他爱你、善待你。

7.你很难信任别人,觉得人们会背叛你或伤害你。

8.你对性以及自己的性需求感到不适。

9.你已经学会在境况不如意时装作一切都好的样子。

10.你觉得自己不配拥有成功、幸福以及美满的爱情。

11.你很难发自内心地欢闹嬉笑。

12.你觉得自己没有童年。

13.你常常对自己的孩子发脾气,他们比你表现得出色会令你感到不快。

14.你不知道做一个正常人是什么样的感觉。

这些因遭受迫害而形成的行为模式很早就形成了,而且根深蒂固,单凭一己之力难以打破,但是心理治疗却可以帮你成功地摆脱它对你的生活的控制。

选择心理医师

选择一位心理医师是非常必要的,尤其是在乱伦受害者的治疗方面受过专业培训并具备一定经验的医师。在这一高度专业化的领域里,许多医师其实并不称职,他们在上学期间没有学过任何针对乱伦受害者的治疗方法。所以,在选择心理医师之前,请务必问清楚他所受过的专业培训及从业经验。如果他之前没有治疗乱伦受害者的经验,又或者不曾参加过任何相关内容的研讨会、进修班或培训班,那么我建议你还是另请高明的好。

对乱伦受害者来说,受过家庭动力学 [30] 方面的培训,并可以运用行动导向性疗法(比如角色扮演)的医师是最好的选择。信奉弗洛伊德的医师是最不适合的,因为弗洛伊德曾推翻了自己最初的(也是正确的)有关乱伦普遍性和危害性的立场,因此,面对咨询者有关自己儿时遭遇性虐待的叙述时,许多信奉弗洛伊德的心理医师和精神分析学者是持怀疑或否定态度的。

虽然乱伦受害者的自助小组给很多乱伦受害者提供了一些支持和团队归属感,但也缺少可以为治疗工作提供整体部署和导向的专业医师的指导。参加自助小组总比没有组织要好,但是,如果可以加入一个有专家引导的团体,则又好得多。

单独治疗还是集体治疗

要摆脱曾经的乱伦经历,最好的办法是加入由有经验且态度开明的医师引导、由与你有类似经历的受害者组成的小组。

乱伦受害者身上几乎普遍存在的症状,就是绝对的孤独感。但是,当周围的人讲述的都是和你极其相似的感觉和经历时,这种孤独感便开始消退。小组里的成员会给你抚慰和支持,等于是在对你说:“我们知道这种感受,我们相信你,我们为你感到难过,我们关心你,我们希望你做最好的自己。”

尽管多数人在最初加入团体时有所顾虑,但是一旦置身其中,几乎所有人的心理健康状况都有明显的好转。在外人面前谈起“那件事”可能会让你紧张和尴尬,但是,相信我,这种感觉通常不会超过十分钟。

我总是将男女咨询者混编分组。虽然性别不同,但他们的感受和所遭受的精神创伤却是相同的。我设立的乱伦治疗小组在起止时间上是开放的,新成员随时可以加入。这就意味着刚刚开始治疗的新人将会和处于不同治疗阶段的老成员共处同一个治疗环境。看到有人即将“毕业”并将曾经的经历渐渐放下,对新成员来说是极大的鼓舞。

也有少数乱伦受害者的感情非常脆弱,难以承受集体治疗的巨大压力。对他们来说,一对一的治疗是个不错的选择。

初次小组活动

每次有新成员加入小组的时候,小组讨论便会从一项初始练习开始。在这项练习中,每一位小组成员都会讲述自己的乱伦经历:和谁,发生了什么,什么时候开始的,持续了多久,还有什么人知道内情。新成员将是最后一位讲述者。

这项练习会帮你打破尴尬的局面,以一种积极的方式参与到小组中来。或许这是你第一次和人说起自己经历的细节,但你会发现自己不是孤身一人,其他人也经历过类似的苦痛。

你的讲述也会推进对其他小组成员来说至关重要的一个过程——对自己的创痛脱敏。每次有新成员做初始讲述时,大家便要把许久未提起的事情重新讲述一遍。对每位小组成员来说,初始练习的次数越多,羞耻感和负罪感便越轻。完成第一次讲述对任何新成员来说都是十分艰难的,其间常常伴随着哀泣和尴尬;到了第三四次的时候,就比较容易开口了,尴尬也会明显减少;等讲过十到十二次之后,便和谈起生活中其他不愉快的事情没什么分别了。

三个阶段——愤恨、悲伤与释放

我会引导乱伦受害者经历三个基本阶段:愤恨、悲伤和释放。

愤恨是受害者因遭到侵犯和背叛而产生的。这是治疗的第一个基本环节,也是最困难的部分。

大多数儿时曾遭遇性骚扰的成年人都会时常感到悲伤、孤独和不适。悲伤的情绪是他们所熟悉的,而愤恨不是。所以,他们常常试图跳过自己的愤恨,尽可能快地进入悲伤的环节。这样做是错误的,愤恨必须先于悲伤。当然,要将强烈的情绪彻底分离开来是不可能的——愤恨里含有悲伤的成分,而悲伤里也有愤恨的痕迹。但是就此种治疗工作而言,它们代表着不同的治疗阶段。

承认并释放自己

为了把责任坚定地归于应该承担它的一方,你必须承认自己怀有愤恨的情绪,而为了确保治疗的安全性,你还需要将它释放出来。

对大多数人来说,这些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就难了。或许多年以来,你把自己的愤恨压抑得太彻底,以至于让自己变成了一个唯命是从、自我牺牲的完美主义者。就好像是你一直在对外界宣称:“我没有受到伤害,我完美的样子足以证明这一点。我可以为别人牺牲一切,我并不生气,让我做什么我都会照做。”要释放你的愤恨就如同打开了火山口,随之而来的喷发可能会让你难以招架。

即使你已将愤恨彻底从自觉意识中驱逐出去,也很容易受到一些身体或情感症状的伤害,比如头痛或抑郁。

对另一部分人来说,问题不在于如何接触自己的愤恨情绪,而是如何去控制它。或许你会对身边的每一个人大发雷霆,却唯独绕开了真正令你愤恨的人——你的父母。或许你总是把对父母的愤恨转嫁到任何刚好出现的人身上,又或许你表现得太过强硬、咄咄逼人,以至于人们根本就不敢靠近你。

在本章后面的部分,我会说说如何用可控的方法外化自己的愤恨,让你打开压力阀,将自己的愤恨情绪排解掉。

受害者的悲伤

在治疗过程中,你会情不自禁地为失去的一切感到难过——失去美好家庭的幻想,失去你的纯真、爱和童年,失去本应幸福美满、有所成就的年华。这种悲伤可能会让你一蹶不振。你的心理医师必须有足够的信心和经验引领你通过这一关,并把你带到成功的彼岸。悲伤的情绪是无可回避的,没有捷径可走。

释放与自我认可

在治疗的最后一个阶段,当你将自己的愤恨和悲伤释放殆尽之后,你将学会把原本耗费在这些不良情绪上的精力用于生活与自我形象的重建。你的诸般症状到了此刻不是有了极大的缓解,就是得到了相应的控制。你将获得前所未有的尊严,并建立起全新的自我形象:一个有价值、讨人喜欢的人。你将第一次面对生活中的新选择——不再以受害者自居,也不再如受害者般行事。

几种有效的治疗方法

我对乱伦咨询者使用的两种基本治疗方法是写信和角色扮演。我也设计了一些经证明对乱伦受害者及其他中毒的成年子女卓有成效的小组练习。这些方法对单独治疗和小组治疗同样适用。鉴于在我的治疗中心只有小部分乱伦受害者的治疗是单独进行的,所以我所选用的案例全部来自于小组讨论。

写信

我要求每一位小组成员每周写一封信,尤其是在最初阶段。他们在家写完信件,然后在下一次活动时大声读给全组成员听。虽然我没有要求任何人将信件寄出,但许多人还是决定这样做,尤其是当他们感觉自己变得更坚强的时候。我要求我的咨询者按照以下顺序写信:

写给侵害者。

写给沉默者(假定父母中的一方是侵害者,另一方是沉默者;对于遭受除父母以外的其他家庭成员性骚扰的咨询者,请先写给侵害者,然后再分别写给自己的父母)。

以你成年后的身份写给曾经受到伤害的年幼的自己。

写一篇关于你生活的治愈童话。

写给你的配偶或恋人(如果有的话)。

写给你的每一个孩子。

在这一系列的信件任务完成后,我会让组员按照同样要求开始第二轮写作。这样一来,这些信件不仅可以作为有效的治疗工具,还能成为反映治疗进展的晴雨表。在治疗初期的几周里所写的信件与三四个月后写出的信件,不论是语气还是内容,都大不相同。

写给侵害者的信

在第一封信(写给侵害者的)中,我希望你可以毫无保留地尽情发泄自己的愤恨。尽情使用“你怎么敢……”“你怎么能……”之类的措辞,这会让你更容易接触到自己的愤恨。

我第一次见到詹妮时她三十六岁,温柔娇小,说起话来就像耳语一般轻柔。她在七岁到十一岁期间曾遭受父亲的性骚扰,但是她始终心存希望,觉得自己总能赢得父亲的爱。她极不愿意承认内心对父亲的愤恨。在做初始讲述的时候,她一直哭个不停。面对给父亲写信的任务时,她也明显很不自在。我鼓励她通过写信的方式把因父亲的伤害和背叛而产生的愤恨情绪发泄出来,同时也提醒她,没必要让她的父亲看到这封信。

以接触中我对她的了解来看,我以为她的第一封信应该是初步的尝试,内容无非是一厢情愿的美好幻想和渴望,然而读到信时我却吃了一惊:

亲爱的爸爸:

其实你并不是“亲爱的”,你能成为我的爸爸不过是因为你在某个晚上把精子射进了妈妈体内。我恨你,也可怜你。你怎么可以侵犯自己的小女儿?

你对我的道歉在哪儿呢,爸爸?我的童贞在哪儿?我的自尊又在哪儿?

我没有做过任何会让你恨我的事情。我没有挑逗你。小女孩很紧致,对吗?她们娇嫩小巧的乳房会让你硬起来,对吗?你这个狗杂种!我早就应该唾弃你。我恨自己没有勇气反抗你。你怎么敢滥用你作为父亲的权力强奸我?你怎么敢伤害我?你怎么敢不向我做出忏悔?

在我很小的时候你曾带我到海边玩,你拉着我的手,我们一起在波浪间穿梭,你还记得吗?那时候你的眼睛里只有我,而我也完全信任你。我想要你好好地尊重我,我想要你以我为傲。对我来说你曾是那么重要,并不只是一个儿童性骚扰者,但你却毫不在乎,你在乎过吗?我再也无法忍受了,我无法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它确实发生了,爸爸,直到现在它仍在折磨着我。

詹妮

和此前几个小时的谈话相比,写信更能让詹妮的情感得到释放。她被自己如此强烈的情感吓到了,但是想到自己终于找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去探究和表达这些情感,她又备感宽慰。

康妮,那位银行信贷员,年幼时曾受到父亲的性骚扰,后来又通过滥交来发泄对自己的厌恶。她和詹妮同在一个治疗小组,比詹妮早入组几个月。康妮性格急躁,争强好胜,时常发脾气。我叫她“硬汉”,但我知道真实的她是多么渺小和脆弱。在写给父亲的第一封信里,康妮强烈的情感溢于纸上,毫不节制,也不拘形式。但是,当她读到自己写给父亲的第二封信时,她的情感和观念都发生了显著的变化,信的内容组织变得更加有条理,重点也更为突出:

亲爱的爸爸:

我在苏珊的治疗小组写的第一封信久远得就像上辈子的事。在这期间,很多事情都发生了变化。在写第一封信的时候,你还是一个可怕的吃人恶魔,而我在某种程度上也变得跟你一样了。乱伦已经够可怕了,而我却还要一直忍受你的暴力和威胁。你真是个恃强凌弱的暴君。你怎么敢夺走我的童年?你怎么敢毁掉我的生活?

而现在,将这些零散的记忆拼凑起来,我终于理清了头绪。你就是一个病态的、精神失常的人。你无所不用其极地利用我。没有父亲会要求女儿以这种方式来爱自己,而我却没有能力阻止你。我觉得自己不是一个正常的人,觉得自己很肮脏。我的境遇一直很糟糕,而我也拒绝一切让生活有所好转的可能,自暴自弃地迎接毁灭。

我解决不了你的问题,也解决不了妈妈的问题,但我可以解决自己的问题。在这个过程中,如果你们中的谁受到了伤害,或者都受到了伤害,我也没有办法。当年我遭受性虐待的时候,也没有人征求过我的同意。

康妮

随着愤怒情绪的宣泄,康妮对自己的憎恨和厌恶之情也消退了大半。这项练习重复的次数越多,她对自己成长和康复的决心就越强。

写给沉默者的信

在写信给侵害者之后,你将写信给父母中的另一方,多数情况下是写给你的母亲。如果你认为母亲对家中的乱伦事件一无所知,那么这封信可能是你第一次以文字的形式向她倾诉自己的经历。

如果你认为母亲知道这件事,或者你甚至告诉过她实情,那么你将有满腔的怒火要向她倾泻:恨她对你保护不周,恨她不相信你甚至责怪你,恨她把你当作维系病态婚姻和完整家庭的牺牲品,恨她把经济保障和家庭现状的维持看得比你更重要。

康妮写给母亲的信深刻地反映了绝大多数乱伦受害者对他们母亲怀有的极其矛盾的情感。她在信中叙述了曾经被父亲性虐待的遭遇,也表达了她对母亲在这场家庭闹剧中所扮演的角色的看法。

……我觉得你也背叛了我。母亲应该保护好自己的小女儿,但你从来不会那样做。你从不照顾我,而他也因此来伤害我。

你当时真的没发现吗?或者你根本毫不在意,所以才看不到?我在孤独和惊恐中挨了那么多年,我真的很生你的气。你抛弃了我。跟他的和睦对你来说就那么重要,让你宁愿为了他牺牲我!发现自己毫不重要甚至不值得被保护的滋味真的很伤人,伤得我把自己的痛苦都封闭起来,我甚至无法像正常人那样去感受。我的父母不仅夺去了我的童年,还夺去了我的情感。我对你的恨和爱一样强烈,这让我感到很迷惘。为什么你就不能关心我、照顾我呢,妈妈?为什么你就是不爱我?是我犯了什么错吗?你能告诉我答案吗?

康妮极具感染力的表达道出了所有乱伦受害者的心声:“为什么妈妈不来保护我呢?连动物都知道保护自己的幼崽!”

写给受伤害的孩子的信

从很多方面来说,给你内心深处那个曾经受到伤害的孩子写信可能是此项任务中最为艰难的部分,或许也是最重要的部分,因为这封信将启动一个“重新抚慰自己”的过程。

“重新抚慰自己”意味着你要深入自己的内心,为躲在心底的那个受伤害的孩子找到一个爱他、肯定他价值的父亲或母亲。这位家长将通过信件的形式给这个依然脆弱惊恐的孩子宽慰、安抚以及保护。

儿时曾遭遇性虐待的你大多已经和心里的那个孩子疏远了。你的羞耻感已经转化为对这个“堕落”、无助孩子的蔑视和憎恶。为了抵御这些极端痛苦的情感,你可能曾经试图否认这个孩子的存在,但是你能做的不过是把他藏起来,你无法遗弃他。

在这封信里,我希望你给他一个拥抱,并接纳他成为你人格的一部分。做一个慈爱的家长吧,给他你不曾体验过的安慰和支持,让他第一次感受到自己是备受父母疼爱的、有价值的人。

丹,一位在童年和少年时期一直遭到父亲性虐待的工程师,长久以来一直厌恶曾经的自己——那个无力反抗父亲的弱小的孩子。以下是他给这个孩子的信的部分内容。显然,经过几次小组讨论,他的情感很快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亲爱的小丹:

你是一个天真漂亮的孩子,纯洁又讨人喜欢。从现在开始我会照顾你。你很有天分又富于创造性,我会帮你展露才华。你现在是安全的,你可以去爱别人,也可以接受别人对你的爱。你不会再受到伤害,相信你也能感觉到。我会照顾好咱们俩的,我们会一直在一起。过去我们总是分开,扮演着不同的角色,学着自己应对一切。你没有发疯,你只是害怕。他再也无法伤害到你了。从前,因为不想面对你的愤怒、悲伤、压抑、愧疚和焦虑情绪,我曾经酗酒吸毒,现在我都已经戒掉了,你也应该抛开这些坏情绪。我不会再像他一样惩罚我们。我们是有价值的,我是有价值的。我们虚构的那个世界已经成为过去,我们正在觉醒。虽然心里还是会痛,却比以前好多了。最终我们所期望的一切都会实现的。

通过这封信,丹不仅和内心深处的孩子进行了交流,也给了自己些许安慰:戒酒戒毒的决定就是他迈向自我肯定的一步。写这封信的时候他才开始明白他自我挫败的行为和童年时的苦痛之间的关联。

写治愈童话

完成了前三封信,接下来你将要写的是一个童话故事,我要你用童话的语言和形象去描述一下你的生活。你将把自己描绘成小公主或者温和的小王子,与邪恶的国王、丑陋的怪兽或是恶龙一同生活在黑暗的森林或者残破的城堡里。你可以将乱伦描绘成黑死病、暴风雨或者任何你能想象到的东西。

这个童话故事要用第三人称完成,你将以“他”或“她”的视角展开描述,而不是“我”。这将有助于你从一个全新的、更加客观的角度来审视自己的内心世界,在你和你的童年创伤之间拉开心理距离。将那个小女孩称为“她”而不是“我”,曾经的不幸遭遇的刺痛便会开始消退。当你通过象征唤醒自己的感情时,你便会站在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来应对它们,最终,你将对自己的遭遇产生全新的、更清晰的认识。

我对这一童话故事设定的唯一限制就是,虽然故事的开篇是悲伤的,结局一定要充满希望。毕竟童话故事是你生活的一个比喻,生活总是充满希望的。刚开始写作的时候你或许并不相信,但是通过对自己生活的乐观描述,你将开始在头脑中构建出更多的美好画面。这对那些无法想象自己会拥有美好未来的人来说尤为重要。通过对美好生活的憧憬,你便有了一些具体的、力所能及的目标;一旦设立了目标,你就有了激励自己前进的动力。

我永远都忘不了曾遭受自己父亲性骚扰的特蕾西为大家宣读她的童话故事的那一天。故事很长,所以在这里我只节选了一部分。她在完成这项练习的过程中所领悟到的真理以及获得的希望,让她对自身处境的看法发生了彻底的改变。

很久以前,在一个群山环绕、与世隔绝的山谷里有一株很小的植物,她的名字叫“艾维”(Ivy,乱伦受害者incest victim的首字母缩写)。她的遭遇十分悲惨,所以,她常常凝视着河对岸,默默地期望可以逃过去。

艾维的小世界被臭名昭著的国王莫里斯·莱斯特统治着,大家都叫他莫。

你会发现他的姓和名拼合在一起就是莫莱斯特 [31] ,而他也确实人如其名。

莫对鲜嫩的植物有着强烈的特殊感情。当艾维含苞待放时,莫便暗中窥探,并惊诧于艾维鲜嫩与成熟并存的美。莫一再对艾维行越矩之事,可尽管如此,她还是满心敬畏地奉他为王。

莫丝毫不觉得羞耻,但是他所欠缺的,艾维会替他做出弥补。可怜的艾维摒弃了全世界,蜷缩在自己的角落里,在她无尽的孤独里,她只有一个同伴:吉尔·特里普。

吉尔是一种低等生物,她缠绕在艾维身上,终日啃食她的叶子和根茎。正是吉尔把艾维禁锢在这个山谷里,她和周围的一切一样,迫使艾维病恹恹地度日如年。

然而,艾维万万没有想到有一天她会遇见拯救她的人。“你是谁?”艾维惊奇地问。“我是你的仙女教母,人们也叫我‘北方的苏珊’。收拾好行李,快一点儿,我要带你搬到别处去。”艾维有些惊慌失措。“可是我过不去河啊!”她哭着说。“不,你可以的。”苏珊轻柔地说,语气中透着必胜的把握。“你可以骑上我的愤恨。它载我走了很远,现在它也会带你走的。”

艾维紧贴在以前从未有人为她制服的愤恨情绪上,奋力上弹,终于拔地而起,逃离了令她厌恶的山谷。

特蕾西对自身经历的深刻理解以及对自己想象力和幽默感的巧妙运用,令她重新捕捉到一些在童年时期被父母无视的玩兴。

在我最初布置童话作业的时候,有一些咨询者提出反对,他们声称自己不会写,又或是这种作业很无聊。但是经证实,童话故事一直都是最令人感动、治疗效果最好的练习形式之一。

写给配偶的信

你的下一封信要写给你的配偶。如果你没有配偶、恋人或是共同生活的伴侣,前任恋人或前夫也可以(你不需要将这封信寄出)。向他解释一下你儿时的创伤是如何影响到你们之间的关系的。你无需将你们二人之间的所有问题都归咎于自己,但是你的不信任、你的卑微顺从和你的性经历或许对他造成了损害。这封信中最为重要的部分就是,你要开诚布公地讲述自己的经历。这是摆脱自己的羞耻感的重要环节。

写给孩子的信

你的这一系列信件将以写给每位孩子的信作为终结。如果你没有孩子,也可以写给尚未出世的孩子或是想象中的孩子。你要用这封信来重申自己还有爱的能力,并从中领会到一个道理:你经历了痛苦又从中解脱,这是一个积聚内在力量的过程,你将成为更好的家长。

角色扮演的力量

在治疗小组里,当大家读完所有的信件后,我们会即刻设置一些简要的场景来解决信中提出的问题。我发现,不论是平复乱伦造成的创痛,还是消除咨询者生活中的其他顾虑,这些心理剧或角色扮演的场景都是极为深刻又卓有成效的手段。

角色扮演略去了你为了摆脱自身情感折磨而做出的理性化解释和否认。它为你提供了一个机会,在还未准备好面对家人的时候,向他们表达你的所有情感。它为你营造了一个安全的氛围去尝试一些新的行为模式。这些都是成功治疗不可或缺的因素。

在小组治疗了三个月之后,康妮觉得自己变得很坚强,可以把之前写的信寄给父母了。但她也意识到,一旦信件抵达目的地,她将需要更多的支持。我问她,她的丈夫韦恩是否会支持她,她羞怯地承认自己还不曾把遭遇父亲性虐待的事情告诉丈夫。

和大多数乱伦受害者一样,康妮坚信如果自己说出实情,在丈夫面前便会魅力尽失,遭到厌恶。虽然多年的证据表明,这个男人一直爱她、支持她,但内心的顾虑还是促使她把这个痛苦的秘密藏在了心里。可是现在她不能再隐瞒下去了。

为了帮康妮消除顾虑,我让她在冒险告诉韦恩实情之前,先在小组里以角色扮演的方式预演一下。我们演习了几个不同的场景,由我或其他组员扮演韦恩,做出不同的反应,从全然接受到断然拒绝。

在其中一个颇为戏剧性的场景中,由康妮自己扮演韦恩的角色,这样一来,她便可以试着体验他的某些情感变化。我则扮演康妮。在告诉韦恩父亲对我的所作所为之后,我告诉他我对他的期望。

苏珊(饰演康妮) :“我现在非常需要你的爱和支持。我希望这些事情不会对你产生影响,希望你不要恨我或是觉得我很不堪。”

康妮(饰演韦恩) :“我当然不会恨你。我只是希望你早些告诉我,这样我就可以一直陪在你身边支持你。如果说这件事对我有什么影响的话,那就是,对我来说你变得更加珍贵了。我一直觉得你的心里藏着什么痛苦,它总是让你多疑、易怒,现在我终于知道了,一切都明朗了。我希望自己能做些什么来消除你受到的伤害,你应该信任我,早些告诉我真相……”

这时,康妮结束了表演。

康妮 :“在扮演他的过程中,我真的能感受到他对我的爱。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知道一定会。”

你可以通过角色扮演的方式获得打破沉默的勇气。当康妮告诉韦恩自己的童年遭遇时,她发觉小组演练真的打消了她的诸多顾虑。韦恩的确通情达理,和康妮预想的一样。在此后的治疗中,他始终如一的支持也对她的恢复大有帮助。

练习:治愈内心深处的孩子

除了写信和角色扮演,还有一些治疗效果极为显著的小组练习。以下是最为有效的两种。

改写历史——练习说“不”

或许你与绝大多数乱伦受害者一样,不知道怎样说“不”。你可能觉得自己无力反抗,所以别人说什么都只能照做。这些信念源于你曾遭强悍的父母胁迫、恐吓和羞辱的经历。

为了重获力量,请你闭上眼睛,回忆自己第一次遭到父母侵犯时的情景,但是这一次你要让既定事实发生改变。想象一下事发时的房间,还有眼前将要侵犯你的人。伸出双手将他推开,告诉他:“不!你不能这么做!我不允许你这样!滚开!我会告发你!我要喊了!”想象他服从的样子。你看着他转身离开房间,身影变得越来越小。

虽然你可能会为自己曾经无力这样反抗而感到痛苦,但改写历史是一项激动人心并且能够赋予你力量的练习。正如丹所说的:

天啊,如果这一切能成真,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即使是现在,这样做也让我觉得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力量。那个时候我无力保护自己,但现在我一定可以。

先做孩子,再做大人

在最令人心酸的一项小组练习里,我要求成员们扮演初遭侵害时年幼的自己。

在练习中,找到身为孩子的感觉很重要。为了做到这一点,你不妨坐在地上。记住,小孩子可不会像大人那样说话,他们有自己的词汇以及感知世界的方式。组成受虐儿童小组之后,你要向组长汇报自己家里发生的“怪事情”。其他的“孩子们”可以问问题,也可以安慰你。以下是最近一次小组讨论的摘录,在这次练习中,康妮取得了重大的突破。

苏珊 :“嗨,亲爱的,你多大了?”

小康妮(以稚嫩的童音) :“七岁。”

苏珊 :“我知道你爸爸正在对你做些特别不好的事情。跟我们说说吧,这对你有帮助。”

小康妮 :“这个……真的不太好说。我有点难为情,但是爸爸他……他走进我的房间然后他……他扒下我的小裤裤摸我,他还舔我……就是下面,我尿尿的地方。后来他还拿他的小鸡鸡蹭我的腿,他喘得很厉害,过了一会儿就冒出一些白色的黏糊糊的东西来,他让我拿毛巾擦掉,还说我要是告诉了别人他就打我。”

苏珊 :“爸爸对你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你有什么感觉?”

小康妮 :“我吓坏了,还肚子疼。我想我一定是个特别坏的孩子,爸爸才这样对我的。有时候我会想自己死掉,那样他就知道我有多不高兴了。我死了他就不会对我做那个了。”

这一刻,康妮的“硬汉”防线崩塌了。小组的其他成员围成一圈,轻拥着她,给她安慰。她哭了好几分钟。

康妮啜泣着告诉我们她已经很多年没有哭过了,她害怕哭泣给她带来的无助感。我安慰她说,将自己柔软、易受伤害的一面展露出来非但不会让她变得更加脆弱,反而还会赋予她更强大的力量。她内心深处那个伤心惊恐的孩子再也不用四下躲藏了。

当你心底的孩子有机会表达自己并得到安慰和肯定之后,你便要做出理性的选择,重新回到自己的成人身份。站起身来,感受一下自己的高大健壮和作为成人的力量吧。当你感到自己像个无助的孩子时,切换回你的成人身份可以让你积聚巨大的能量,重新振奋起来。

小组疗法的形式很多样,以上不过是你的心理医师可能采用的个别方法。这些小组练习,以及之前介绍过的写信和角色扮演,都是消除乱伦伤害的重要手段。

与父母对峙

写到这里我忽然感到很难过,因为我不得不提醒你,那些本应养育你、爱你并保护你的人极有可能在你鼓起勇气说出实情的时候对你发起攻势,摧残你的情感。在与乱伦侵害者对峙前请务必再次确认,我强调过的有关对峙的所有准备工作都已完成无误。

你必须有坚实的支持体系。

你必须演练、演练、再演练。

你必须转换观念,重新确认乱伦事件的责任承担者。

你必须做好充分的思想准备:你与父母的关系将发生重大改变,甚至是终结。

如果你的父母还生活在一起,那么你与他们的对峙可以同时进行,也可以分开进行。不过据我观察,分开进行往往可以降低场面失控的风险。因为当乱伦受害者同时与父母双方对峙时,父母往往会团结一致,合力抵御“外敌”的全面进攻以保卫他们的婚姻,这样一来就会形成二对一的局面。所以你的身边必须要有支持者,这对你来说非常重要。

我们无法预测在乱伦的事实面前,不同的侵害者会作何反应,所以,与他单独对峙似乎可以让局面相对缓和些。侵害者可能会对曾经的乱伦事件矢口否认,或者气急败坏地拍案而去,或者污蔑你的医师教唆你破坏自己的家庭,或者对自己的罪行轻描淡写,又或者干脆承认了自己的所作所为。你必须做好充分的准备面对每一种可能性。如果他承认了自己的罪行,你也要小心戒备:他可能会找各种借口为自己开脱。侵害者常常巧妙地操控受害者来同情自己。

虽然同乱伦侵害者交涉和同其他类型的有毒家长交涉的细节类似,但你还需在“我对你的要求”这部分列入一些非常具体的内容。在决定你与侵害者将来的关系模式时,他对你所提要求的回应将是你唯一的衡量标准,同时也是准确的参考指标。

以下是你的要求:

对发生的一切供认不讳。如果侵害者声称忘记了,也要让他承认:即使他不记得,这一切也真实发生过,因为你记得。

道歉。

承担全部责任,并明确说明你对此事没有任何责任。

愿意做出补偿。比如,他可以加入治疗,为你支付治疗费用,为给你生活中的其他人造成痛苦致歉,在你需要的时候与你进行相关的交流。

在这里提醒你一句:父母的道歉可能具有欺骗性,令你产生不切实际的希望,以为你们的关系将大有改观。如果侵害者在道歉之后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行为改变,那么一切还将照旧。他必须愿意为此做些什么,否则所谓道歉就不过是空话,只会带给你更多的伤害和失望。

显然,受害者的全部要求,或者大部分要求能得到积极回应的情况极少出现,但是提出要求的过程对你的成长来说至关重要。你需要为你们将来的关系制定一些基本规则。你必须明确态度:你再也不会生活在谎言、半真半假的欺骗、隐藏秘密和否认事实的环境中。最重要的是,你必须明确地说明:你再也不会为曾经遭受的暴力侵犯承担责任——你不愿意再次成为受害者。

“是时候卸下伪装了”

特蕾西决定分别面对父母二人。特蕾西告诉父亲,她正在接受治疗,但没有具体说明是哪一种治疗。她说如果他能和她一起参加小组讨论,对她来说将大有帮助。他同意了,中间又一再更改预约时间,但最终还是来了。

特蕾西的父亲哈罗德年近六十。他穿戴得体,和他总经理的职衔倒也相衬。我问他知不知道特蕾西让他见我的原因,他说他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主意”。于是我让特蕾西先告诉父亲她所在的治疗小组的性质。

我参加的是乱伦受害者治疗小组,爸爸。小组成员的爸爸——有些是妈妈——都和你一样,在他们小时候对他们做了那种事情。

哈罗德明显脸红了,眼神也开始闪躲。他说了些什么,但特蕾西打断了他,让他先听自己把话说完。接着她向父亲讲述了他对自己做的那些事情,以及这让她感到多么恶心、恐惧、迷惘和不堪,讲述了这件事是如何对她的生活造成重大影响的。

我从来都不能踏踏实实地去爱什么人。我总觉得我是在背叛你,对你不忠。我觉得自己像是你拥有的什么物件,在你之外就没有别的生活了。你说我是荡妇的时候,我便信以为真——毕竟我心里一直藏着这个肮脏的秘密。我觉得这都是我的错。我这一生,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忧郁中度过的,但我也学会了装作若无其事。但事实并非如此,爸爸,我们都不要再演戏了。现在,我的婚姻濒临破裂,因为我厌恶性、厌恶我的身体、厌恶我自己!谢天谢地,现在这些都发生了变化。可是,一直以来你都逍遥法外,而我却背负着所有的重担。你背叛了我,你利用了我,你做了一位父亲能对自己小女儿做的最卑劣的事情。

然后特蕾西告诉父亲自己对他的要求:为他的行为道歉并承担全部责任。她也给了他一个机会:在她告诉母亲之前,他自己坦白一切。

特蕾西的父亲惊得目瞪口呆。他指责女儿讹诈他。他没有否认他的乱伦行为,但却刻意地轻描淡写,说自己从未“伤害她的身体”。他的确道歉了,但他最关心的是一旦这件事被“张扬出去”,他的婚姻和职业地位都将受到影响。他拒不承认自己需要接受治疗,因为他一直过着“有价值、有成就的生活”。

接下来的一周,特蕾西的父亲迫于压力向她的母亲坦白了。待特蕾西再来小组的时候,她向大家汇报了结果:

我的母亲很受打击,可眨眼的工夫就要我原谅他,并且不要告诉家里的其他人。当我告诉她我不会同意她的要求时,她质问我为什么非要这样伤害他们,这样做是不是很开心——突然间,我成了整件事中的坏人。

每一位小组成员都很想知道特蕾西当时的感受,毕竟她迈出了如此意义重大的一步。我永远都忘不了她的回答:

那种感觉,就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现在我终于认识到,我有讲实话的权利,要是有人觉得接受不了,那也不是我的责任。

看到特蕾西重获力量,并且越来越接近消除乱伦伤害的终极目标,我们都非常兴奋。最终,特蕾西决定与父母维持关系,但也仅仅是非常有限的联系。

撞上石墙

特蕾西在与父亲对峙的过程中几乎不需要我的帮助,而丽兹则不同。她的继父是当地颇有影响力的牧师,他不仅虐待她,在她鼓起勇气要他停手的时候还差点掐死她。丽兹非常需要我的帮助,尤其是在她母亲和继父坚持一起陪她参加讨论的状况下。当丽兹告诉父母她想让他们来参加小组讨论的时候,他们的答复是:“只要能帮她解决精神问题,他们愿意做任何事情。”

十三岁的时候,丽兹曾告诉过母亲继父性侵犯她的事情。她曾竭力想要制止此事,可是母亲并不相信她,于是她便再没提起过这件事。

丽兹的继父伯特年过六旬,谦和有礼。他穿着黑色的牧师服,露出洁白的衣领。丽兹的母亲罗达是个高高瘦瘦、神情严峻的女人,黑发中夹杂着一缕一缕的白发。两人从进门的那一刻起便一直满腔义愤。

丽兹的一言一行都和事先练习的一样,可是,每当她提起当年的性骚扰事件时,便遭到了父母愤怒的否认和谴责,就好像撞在了一堵石墙上。按照父母的说法,她是一名精神病患者,整件事情都是她凭空编造的。她是个顽劣、爱记仇的姑娘,因为伯特一直对她“严加管教”而伺机报复。虽然丽兹按部就班地进行着对峙,但这一切都毫无意义。她无助地望向我。于是我介入了他们的谈话:

你们俩对她的伤害已经够深的了,我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再发生。很遗憾你们都没有承认事实的勇气。伯特,你很清楚丽兹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没人会编造这种既屈辱又痛苦的记忆,也没人会编造多年来承受压抑和耻辱的经历。虽然你所犯下的罪行已经过了诉讼时限,但我想说的是,鉴于对其他儿童来说你是值得信赖的权威,所以丽兹和我已经把你的所作所为上报了儿童保护服务处 [32] 。如果你再伤害到其他的孩子,这份报告将对你十分不利。我真不明白,你的生活完全建立在谎言上,还怎么能对其他人履行牧师的职责。你是一个骗子,恋童癖,牧师大人!这一点,你自己心里清楚,上帝也清楚。

伯特的脸僵住了。他一言不发,但明显感觉得到他的怒气。我转向丽兹的母亲,想尽最后的努力让她面对事实,但她却置若罔闻。

伯特和罗达的防御坚不可摧,我觉得没有必要让丽兹继续忍受这种局面。她想要的答案就摆在眼前,于是我请伯特和罗达离开了。

丽兹清楚,她必须在父母和自己的心理健康之间做出选择。以当时的情形来看二者无法兼得。她很快做出了决定:

我必须把他们赶出我的生活。他们太疯狂了。要我和他们保持关系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我也疯了。现在的我比以前坚强多了,再看他们会感觉好像外星人一样。天呐,苏珊,那个女人原来还是我妈呢!

她突然哭了出来。我抱住她几分钟,她一直在抽泣。最后,她说:

最让我感到伤心的是,我终于意识到他们根本不关心我,他们从来就没有关心过我。不论以哪一种正常标准界定的爱来衡量,他们都不爱我。

丽兹的最后一句话表明,她愿意去面对一个许多儿时遭遇性虐待的成年人不得不面对的可怕事实——归根结底,她的父母根本不具备爱的能力。是他们的失败和性格缺陷造成了如此痛苦的现实,与她无关。

与沉默的一方对峙

康妮的父母住在别的州,所以她决定以信件的形式分别与他们对峙。在扮演年幼的自己的那次练习中,康妮忽然想起在第一次遭到父亲的性骚扰之后,她曾把这件事情告诉了母亲。所以,对康妮来说,找到母亲没能采取措施保护她的原因是非常重要的。

信件寄出后,康妮一直焦虑不安。三周过去了,她还是没有收到父亲的回信。

“但是你已经收到了,”我说,“他的回复就是他不愿意谈论这件事。”

但是,康妮却收到了母亲的回信。她在小组里和大家分享了其中的部分内容。

不论我说什么,都不足以弥补你所承受的伤害。那个时候,我以为我已经尽最大的能力保护了你。我真的跟他谈过这件事,他也道歉了,还发誓永远不会再犯。他看起来是那么真诚。他乞求我再给他一次机会,并告诉我他是爱我的。没有人能明白我心里的恐惧,我对他的话半信半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我以为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现在我才意识到,他居然这么轻易地骗了我,这真让我恶心。我是那么渴望拥有幸福美满的家庭,所以拼命地掩饰这一切,一心想要维持平静的生活。现在我的脑子很乱,没有办法再继续这个话题。或许,和以前一样,我还是帮不上什么忙,康妮,但是请相信我是真心爱你的,希望你一切都好。

爱你的妈妈

这封信燃起了康妮心中的某种希望,或许两人可以由此建立起一种更加真诚的关系。在我的建议下,康妮安排了一次她母亲、她和我之间的电话会谈。交谈间,康妮的母亲玛格丽特再次表达了她在这件事情上的悲痛心情,并且再次承认了自己的软弱和等同于共谋的不作为。连我都开始觉得,或许这两个女人可以建立起一些有价值的关系……直到康妮对母亲提出她唯一的要求。

康妮 :“这么多年都过去了,我也不求你能够离开他,但是有一件事情对我来说真的非常重要。我希望你可以告诉他,他对我做的事情有多可怕。我不需要他为我做什么——他是个变态又疯狂的家伙,我只能接受现实。但是我真的希望他能从你这里听到这些话。”

玛格丽特沉默了许久。

玛格丽特 :“我不能这么做。我真的做不到。请不要逼我。”

康妮 :“所以你是在袒护他、放弃我对吗?就像以前一样。当我收到你的回信时,我还以为或许我将拥有我的母亲。我还以为或许这次你会站在我这边,就这一次。只做出道歉是不够的,妈妈。你得为我做点什么。你得用行动表明你是爱我的,不是说说而已。”

玛格丽特 :“康妮,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现在你有你自己的生活,有自己的家庭,而我,他就是我的一切。”

唯一的要求被母亲拒绝了,康妮既痛苦又失望。但她忽然明白,其实母亲在很久以前就做出了选择。在这种情况下仍期望她能改变是不现实的。

康妮决定,为了自己的心理健康,她将与母亲维持最低限度的信件和电话往来。母亲能为她做的事情极为有限,她也不再抱有期望。至于父亲,她决定与他断绝一切联系。

“让我们放下过去,重新出发吧”

丹的母亲伊芙琳是一位退休的中学校长。当丹打破沉默的时候,她的反应与丽兹和康妮的母亲截然不同。丹的父母离异已经十年了,他终于坚强起来,把童年遭受父亲性虐待的事实告诉了母亲。

听到儿子遭遇的详情,伊芙琳哭了,她走过去将他抱在怀里。

天啊,亲爱的,我很难过。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呢?那样我还能做点什么来帮你。我当时完全不知情,我只觉得他有些很严重的问题。我们的性生活非常糟糕,我也知道他总是在浴室里自慰,但我万万没想到他会对你下手。天啊,我的宝贝,我很抱歉,我真的很抱歉。

丹之前曾担心会给母亲造成难以承受的负担,但他低估了她共情 [33] 的能力。伊芙琳让他放心:她宁愿与他共同面对可怕的事实,也不愿生活在谎言里。

我感觉就像被卡车撞到一样,但是,你能告诉我实情,我真的很高兴。现在看来,一切都明朗了,很多事情也说得通了……像你的酗酒、抑郁,以及我婚姻中出现的许多问题。你知道吗,多年以来我一直很自责,因为他似乎对同我做爱完全没有兴趣。我也会因为他的坏脾气责备自己。现在我才明白,他这是病态,他真的有病,根本不是我们的错。所以,让我们放下过去,重新出发吧。

丹说了实话。他不仅给自己,也给母亲送上了一份礼物。通过乱伦事件的讲述,母亲婚姻生活中的许多令人痛苦困惑的问题也得到了解答。丹的母亲做出的反应,正是所有乱伦受害者渴望他们的母亲会做出的反应——体谅,对侵害者的愤怒,对受害者真诚的支持。

当丹和母亲手挽手离开我的办公室时,我不禁想,要是所有的母亲都是这种反应该多好!

毕业

在完成了写信、角色扮演、小组练习、与父母对峙、就将来与父母的关系做出决定之后,你将迎来治疗过程中的这一重大时刻。你将看到越来越多的有关自己力量和健康的证明。你在观念、情感和行为各方面的变化将融入你的人格。总而言之,你可以“毕业”了。

这对你、你所在小组的其他成员以及你的心理医师来说,是一个伤感而又激动人心的时刻。很多小组成员在离组后仍能长期保持亲密的关系。这种产生于群体内部、以极端情感经历的共享和交流为基础的友谊往往极为坚固,并且在治疗结束后仍不断给予你关爱和支持,帮你减轻离开治疗小组的失落感。

毕业时间将视你的需求而定。我的治疗小组里的乱伦受害者大多需要一年到一年半的时间来完成整个治疗周期。如果你的父母极为配合,就像丹的母亲那样,这个时间可能会短一些;如果你决定与父母断绝联系,就像康妮和她的父亲那样,那么你的周期可能就要长一些,以免雪上加霜,使你在已有损失(失去父母)的基础上再遭受另一损失(失去治疗小组)。能够在相对短暂的时间里发生如此巨大的变化,我始终惊叹不已,尤其是想到大家最初各方面都遭受重创的状态的时候。

重生

时常会有已经毕业的咨询者联系我,向我汇报他们的近况。最近收到的一封信让我特别高兴,也深受感动。写信的是一位名叫帕蒂的年轻女士,她是我的第一批“毕业生”。

帕蒂是我组织的第一批乱伦受害者小组里的成员之一。那时候她十六岁。前文中我曾简略地提到过她。在她很小的时候,父亲曾威胁她说,如果她不顺从他,就把她送去寄养家庭。我已经很多年没有收到她的来信了,但是我记得她一直没能完成与父亲的对峙,因为在她接受治疗的时候,她父亲已经失踪好几年了。她在信中写道:

亲爱的苏珊:

我一直都想写信给你,感谢你帮我成为一个全新的人。多亏了你和治疗组,我现在真的很好。

我嫁了一个特别好的人,我们有三个孩子,我也学会了信任别人。我觉得,正因为我曾经的经历,我现在成了更合格的妈妈。我的孩子们懂得不让别人碰她们身上不该碰的地方,也知道如果发生这种事情应该告诉我,我会站在她们那边支持她们的。

我终于还是和爸爸对峙了。虽然费了些周折,但我还是找到他了,并且对他说了我对他的看法。他唯一的回答是“我是个病人”,甚至连一句对不起都没有。但你说得对,这都不重要了。只要我把责任还给应该承担它的人,自己就会好起来。

谢谢你一直以来对我的关爱,是你让我重生。

永远爱你的帕蒂

像帕蒂这样的例子并不少见。虽然在乱伦受害者的角度看来生活可能很残酷,但治疗也确实卓有成效。不管你多么沮丧消沉,总有更好的生活在等着你——摆脱愧疚、恐惧和屈辱的、自尊自爱的生活。你在这一章里读到的所有人都已经从绝望走向了健康,你也一定能做到。

第十五章 “我能保护自己的孩子”——打破旧有的家庭模式

从现在开始,我的孩子们将看到一个不再甘受欺侮、也不允许他们遭受虐待的母亲。我的儿子不会在虐待女性的家庭里长大,我的女儿也不会默认自己受害者的角色。

在《依恋:为什么我们爱得如此卑微》一书出版后,一位名叫珍妮特的女士写信给我,说刚刚读完了我的著作。

这本书里到处都是我丈夫和我自己的影子。我这才意识到,不仅我丈夫暴虐成性,就连我自己也是成长于接连几代人都是男人施虐、女人受害的家庭环境。你的著作给了我去结束这一切的勇气和坚定信念。我不确定我丈夫是否愿意做出改变,也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和他一起生活下去。但我可以肯定,从现在开始,我的孩子们将看到一个不再甘受欺侮,也不允许他们遭受虐待的母亲。我的儿子不会在虐待女性的家庭里长大,我的女儿也不会默认自己受害者的角色。非常感谢你的指点。

尽管施虐者、受虐者“角色”的“演员”有所改变,有毒行为周而复始的循环却可以持续数代。每一代上演的家庭戏码或许看起来、听起来各不相同,但所有有毒的行为模式最终导致的结果却惊人地相似:痛苦和折磨。

珍妮特勇敢地对一直以来家中男方暴虐成性、女方逆来顺受的格局进行了反抗。她改变了自己的行为模式,并对丈夫的情感虐待设立限制,为确保子女免受家族遗毒的影响迈出了一大步,她正在打破这一循环。

打破循环意味着不再像受害者,也不再像虐待者那般行事,不再在配偶、孩子、同事、权威人士和父母面前扮演依赖他人、百般无助的孩子的角色。如果你又忍不住以令自己羞愧的方式打骂配偶或孩子,就应该寻求专业心理医师的帮助。虽然你只是自身做出改变,但你会发现其影响要广泛得多。一旦打破了循环,你就可以保护你的子女免受带有你童年色彩的有毒的观念、规则和经历的荼毒,或许你会在今后的几代里改变自己家庭关系的本质。

“我能保护自己的孩子”

打破循环最有效的方法之一就是做出承诺,和你父母当年对你的态度相比,你要更加体贴关爱自己的子女。

梅勒妮意识到,她不应该仅仅因为自己没有从父母身上得到关爱和抚慰,便剥夺孩子从她身上得到这一切的权利。虽然时时保持警惕以免再次沾染旧习对她来说并不容易,但她的承诺却十分坚定:

以前我害怕有小孩。我只是不知道自己会成为什么样的母亲。带孩子真的不容易,很多时候我会冲他们大声叫喊,让他们回到自己房间去,让我一个人静一静。他们怎么就那么让人劳心劳力呢!但是接受治疗之后我才意识到,我母亲当年就是这样对我的。所以,在我情绪低落的时候,我会尽力克制,不将他们拒之门外。我必须深入地剖析自己,而我真的做到了。虽然我并不完美,但至少我在努力地完善自己。我应该为这一切承担起责任。

为了让自己痊愈,梅勒妮采取了一些具体的举措。在完成对峙之后,她们母女终于可以更加坦诚地谈论各自的感受和经历,梅勒妮这才得知自己是上几代对子女漠不关心、毫不作为的母亲们遗毒的受害者。为了不让自己的孩子受到同样的侵害,她主动担负起责任,这样的局面令人振奋。

除了接受治疗以外,梅勒妮还报名参加了家长互助小组。她承诺要做一位好家长,可是她唯一的角色榜样——她的父母——却极不称职,所以她并不知道怎样做才算是好家长,她从未见过好家长是如何对待子女的。家长互助小组帮她消除了许多可以理解的恐惧,也帮她克服了逃避心理和对孩子需求的恐惧。

梅勒妮也找到了新的办法来更好地照顾自己并对抗内心的空虚感。她结交了一些新朋友,这其中包括家长互助小组的成员,也有我建议她参加的民族舞蹈班上的同学。她正在渐渐摆脱旧有模式的侵害,不再被际遇坎坷的落魄男人吸引,并且牺牲自己去照顾他们。

“我发誓不会和父亲一样”

本书是以戈登的案例作为开篇的,这位年幼时曾被父亲用皮带抽打的医生在接受治疗六个月之后,已经完全接受了自己曾经是受虐待儿童的事实。他完成了写信、角色扮演以及与父母对峙的各个治疗环节,并在此过程中将大部分昔日的痛苦渐渐释放出来。他开始认识到他是如何在自己的婚姻中延续这一虐待循环的。

戈登 :“我曾经发过上百次誓,我绝不会像父亲那样,可是回顾过去,我觉得自己对待妻子的方式和当年父亲对待我的方式如出一辙。我受到的训练就是这样的,所以得到的结果也一模一样。”

苏珊 :“在你小的时候,爱和虐待便是交织在一起的。你父亲对你的爱和虐待有时会同时显现,所以你将这两者混在一起也情有可原。”

戈登 :“以前我真的觉得自己和父亲完全不同,因为我没有在身体上虐待我妻子。但我却用言语虐待她,用我的坏心情惩罚她。就好像虽然我的人离开了家,却像被父亲附体了一样。”

戈登在他的一生中一直极力否认父亲曾虐待过他这一事实;在他的婚姻生活中,他也一直否认自己具有虐待倾向。但事实上,戈登不过是变换了不同的虐待方式而已。戈登的父亲通过身体上的暴力和痛苦来控制他,而戈登则是通过言语上的暴力和情感上的痛苦来控制他的妻子。戈登变成了一个粉饰太平的受害者,一个像他父亲一样的专制者。

只要戈登拒不承认在某种程度上自己是在重复父亲的虐待行为,他就意识不到自己其实还有另一种选择。如果他觉察不到这种恶性循环的存在,就无法下决心去打破它。直到妻子离他而去,戈登才不得不面对现实。

戈登是幸运的,他的辛勤努力最终获得了回报。妻子看到他做出的改变,最近同意试着与他和解。戈登不再恐吓或贬损妻子,他学会了从根源上平息自己的愤怒,而不是将其转嫁到妻子身上。他现在可以很坦诚地与妻子谈论自己的恐惧以及遭受虐待的童年。这一循环已经被打破了。

“我的孩子不能由酒鬼带大”

格伦曾做出让酗酒的父亲进自己公司上班的错误决定,也曾发誓自己永远不会和任何酒鬼有任何关联,然而最终他却发现,酗酒的戏码在他的家中再度上演——他的妻子是个酒鬼,而他年少的孩子们也面临着沦为酒鬼和瘾君子的危险。

我曾经觉得我的孩子们不会遇到我曾遭遇的问题,因为我不喝酒。但是他们的母亲喝酒很凶并且拒绝接受戒酒治疗。有一天晚上我回到家,发现丹妮斯正和我们的两个儿子分享一箱啤酒,这可把我吓坏了。他们三个人都喝多了,而且我发现这样的事情已经不是头一回了。我的天啊,苏珊,我自己不喝酒,却始终没办法摆脱生活中的酒鬼,这种日子我真的过不下去了。

格伦已经不再是我们初次见面时的那个怯懦而神经质的人了。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愿意与妻子丹妮斯坦诚相对。他知道要想在孩子们染上酒瘾之前打破循环,就必须采取一些强制性的措施。最终他告诉妻子,如果她不同意接受戒酒治疗,自己就离开她——他说到做到。于是,丹妮斯报名参加了嗜酒者互诫协会,而他们的两个孩子也参加了一个针对年轻人的十二步戒酒项目。

如果你的父母是酗酒者,那么极有可能酗酒的怪圈会再度出现在你自己的家中。就像格伦那样,即使你自己不酗酒,也极有可能选择酗酒的伴侣。一旦出现这种状况,你的子女将会和你一样,在酗酒者与助人者的典型环境中成长。除非你能打破这一循环,否则他们极有可能成为同样的酗酒者或助人者。

“我不想伤害孩子”

在前文中我介绍过霍利,她被指控对自己的小儿子施行身体虐待,由法庭转到我这里来接受治疗。我知道要真正打破这一循环,霍利必须在两方面做出努力:过去和现在。但是在最初几次会面中,我的焦点几乎都集中在向她传授她所急需的、控制自身冲动情绪的方法上。她必须重新掌控自己的日常生活,这就意味着首先她要具备控制自身愤怒的能力,然后才能进入一个更为漫长的、平复童年伤痛的过程。

我坚持让霍利参加匿名父母俱乐部每周一次的活动,这是一个专门为虐待子女的父母提供援助的自助组织。在俱乐部里,霍利找到了一位“援助者”,在她自觉可能控制不住自己而要伤害儿子的时候,就可以给这位援助者打电话,对方会通过安抚、提供建议甚至是上门帮助缓和局面等方式及时予以调停。

霍利为了控制自己受到压力便想打人的倾向而在俱乐部接受治疗,同时我们也在她的讨论治疗环节中采用了与之不同却并行不悖的方法。我让霍利学习的第一件事就是辨认她在即将发火或施虐时的生理感觉。愤怒有许多生理因素。我告诉霍利,她的身体就像是个晴雨表,只要她稍加留意便可以知道自己身体内部的变化。当霍利开始留意自己变得暴虐之前的身体感觉时,她惊奇地发现原来许多变化是自己可以察觉到的:

你最初告诉我的时候我还不相信,苏珊,但这竟然是真的!在我要发火的时候,我能感觉到自己脖子和肩膀处的肌肉会变得僵硬,胃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摩擦作响,我的下巴会绷紧,呼吸会加速,心跳得像大锤一样厚重,而且眼眶发烫泪水上涌。

这些生理上的感觉就是霍利爆发前的征兆。我告诉他,她有责任留意这些征兆并极力避免风暴的发生。在过去,她会对儿子怒吼咆哮或是拳脚相向,借以发泄心中巨大的压力。如果她想打破家庭暴力的循环,就必须为这些一触即发的生理反应找到替代的办法。

一旦霍利学会辨认自己怒火中烧的体征,就要为这些身体感觉寻找具体的应对办法了。我们谈了很多关于主动回应和自动反应之间的区别,但是霍利长久以来一直习惯性地听从自动反应,要让她想出一些新的做法是极其困难的。为了帮她有个良好的开始,我问她,如果父母没有对她施以暴力,她希望他们如何对待自己。她回答道:

以前我希望他们走开就好,等到心情平复了再回来。在周围的街上走走或者做些别的什么事情。

我建议她在下次生气的时候不妨试试。接着我又问她,还有些什么事情是她曾经希望父母可以做并且现在也适合她自己来做的。

我可以数数,数到十……我了解自己,我最好是能数到五十。我可以告诉儿子我并不想伤害他,并且让他去别的房间待一会儿。又或者,我也可以给我的援助者打电话,和她聊聊天,直到自己冷静下来。

我对霍利想出了一些不错的行为策略表示赞许。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她对自己在控制情绪及冲动行为方面的改变感到兴奋不已。一旦她看到了自己的自控力,知道自己并非注定要重蹈母亲的覆辙,就已经做好了准备,可以去应对真正的难题了——抚平自己儿时的受虐经历所留下的创伤。

“我不允许我的孩子与父亲单独相处”

詹妮——她年幼时曾遭受父亲的性骚扰,为了重新获得父爱,她努力了整整二十年——在对峙后获得了全新的自信。她所在治疗小组里的一位成员问她,她将如何处理她的父母与八岁大的女儿蕾切尔之间的关系。詹妮告诉大家,她对老人与孩子的共处制定了十分严格的基本规则。

我告诉他们我决不允许蕾切尔与他们单独相处。我说:“你知道的,爸爸,一切都没有改变,你没有接受过任何治疗,你仍然是曾经虐待过我的那个人。我怎么能放心地把女儿托付给你呢?”接着我也告诉母亲,我同样不相信她有能力保护蕾切尔的安全。毕竟当年在他侵犯我的时候,她就在那幢房子里。

詹妮意识到了一个被许多乱伦受害者忽略的问题——所谓打破循环也意味着保护其他的孩子不受虐待者的侵害。乱伦是一种令人不解的冲动。骚扰过亲生女儿的侵害者往往还会继续骚扰自己的孙辈或是其他有机会接触到的孩子。詹妮无法预测父亲是否会重施劣行,于是明智地决定要谨慎行事。

詹妮还为女儿买了一些帮助儿童区分健康的爱抚和不当的、含有性意味行为的书。现在也有这方面的影像资料在售。这些资料的目的不是吓唬孩子,而是要心平气和地普及一些多数家长会感到难堪但所有孩子都有必要了解的常识。

在我的坚持下,詹妮采取了更勇敢、治疗效果也更好的进一步行动。

我要把这件事告诉家里的所有人。你说得对,我不仅有责任保护蕾切尔,也有责任保护家里所有的孩子,毕竟我父亲有机会接近她们每一个人。并非所有人都满意我的决定,尤其是我的父母。但是他们必须承受这样的结果。多年以来我一直把这个秘密藏在心里,我以为自己是在保护这个家,可我真正保护的其实是我的父亲。事实上,正是由于我的沉默,家中其他的孩子将身处危险境地。

尽管詹妮勇敢地做出了富于责任心的举动,可并不是所有人都领情。在典型的乱伦家庭中,有些亲戚会感谢你说出实情,有些人则会完全不相信你的话,还有些人则可能被激怒并斥责你说谎或背叛自己的父母。如同对峙一样,其他家庭成员的反应很大程度上决定了你与他们未来关系的性质。有些家庭关系可能会受到影响,但为了保护孩子,这是你必须付出的代价。乱伦只能存在于沉默的共谋中,而打破这种沉默是最终打破循环至关重要的一步。

“很抱歉我伤害了你”

有毒父母的特征之一就是他们极少(甚至从不)为自己的破坏性行为道歉。正因如此,向你可能伤害过的人——尤其是你的子女——道歉是打破这一循环的重要环节。你或许会觉得难堪,或者将其视为软弱的表现。你甚至害怕道歉会有损你的权威性,但即使年纪小,孩子也能觉察到主动道歉代表勇气,他们反而会因此更加尊重你。主动而由衷的道歉是你所能采取的效果最显著、最能打破循环的行动之一。

在治疗自己儿时受虐的创痛时,霍利发现自己萌生了向儿子道歉的想法。但是她又有些害怕,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采用角色扮演的方法来帮助她。我将椅子挪向她,握住了她的手,让她把自己想象成她的儿子斯图尔特,而我则扮演霍利的角色。我让“斯图尔特”告诉我,面对母亲的虐待他有什么样的感受。

霍利(饰斯图尔特) :“妈妈,我真的很爱你,但是我也真的很怕你。当你发疯一样地打我的时候,我觉得你肯定是恨透我了,而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我努力地想做个好孩子,但是……妈妈,请不要再打我了……”

霍利停了下来,伸手拭去了眼中的泪水。她所感受到的是儿子的痛苦,也是她自己的痛苦。她想,如果自己当初可以对母亲说出这些她想象中儿子会对自己说的话该多好。于是她决定当晚回家就向斯图尔特道歉。

一周后她再次出现的时候,看起来神采奕奕。向斯图尔特道歉其实远没有她想象的那么难。她只是想起了自己一直期盼能从父母那里听到的话而已。她是这样说的:

我告诉他:“宝贝,我做的事情对你造成了很大的伤害,我很惭愧。我无权打你,也无权骂你。你没做错什么,不应该受到这样的对待。你是个很优秀的孩子。都是我的错,亲爱的,都怪我。我现在终于得到了帮助,我早就该寻求帮助了。你知道吗,我的父母当年也曾毒打过我,我也不知道自己心里压着多少火气。我已经学会了许多应对自己怒气的新方法,可能你已经发现了,我不再疯狂失控了。所以我真心地认为我不会再打你了。但是如果我又对你动了手,我希望你能去隔壁求助。我不希望再对你造成任何伤害,这对我们都不好。我真的很爱你,亲爱的,我真的很抱歉。”

当你向孩子道歉时,你也是在教会他们相信自己的感觉和认知。实际上你是在对他们说:“你认为我所做的不公平的事情确实不公平。你的感觉是对的。”同时你也向他们表明,身为父母的你也会犯错误,而你也愿意为自己的错误承担责任。这其中的信息是,你的孩子也有犯错误的权利,只要他们愿意为此承担责任。通过道歉,你便真正将关爱他人的行为塑造为供孩子们学习的典范。

你身上本就具备改变子女命运的力量。当你自己从内疚、自我仇视和愤怒的家庭遗毒中解脱出来的时候,你也解救了自己的子女。当你终止了旧有的家庭模式并打破循环时,也为你的孩子、你孩子的孩子以及以后的子子孙孙送上了一份无比珍贵的礼物。你是在塑造未来。

尾声 放弃斗争

你可以继续像个孩子似的幼稚和无助,等待父母给你发放成人许可证。但实际上,决定权在你自己手里,而不是由他们来掌握。当你真正地放弃斗争时,会发现自己的生活也会顺利起来。

在电影《战争游戏》中,美国政府的一台计算机被人编写了程序,即将启动一场全球性的核战争。所有试图改变这一程序的努力都是徒劳。然而,就在最后的紧要关头,计算机自己停了下来,说:“有趣的游戏,获胜的唯一办法就是退出游戏。”

这句话也适用于我们许多人,我们的游戏——试图改变自己有毒的父母——仍在继续。我们竭尽所能地做出种种抗争,希望父母可以对我们更加慈爱和宽容。可是这种斗争会耗尽我们的精力,使我们的生活充满混乱和痛苦,注定徒劳无功。获胜的唯一办法就是放弃这种抗争。

这并不是说你必须同父母斩断联系,而是你必须放弃:

改变父母来获得良好的自我感觉的尝试。

寻找获得父母关爱的做法。

对父母持有激烈的情绪反应。

幻想总有一天父母会给予你应得的关心和支持。

与很多中毒的子女一样,你可能已经在理智层面上认识到:如果你至今都没有得到过父母的感情滋润,那你很可能永远都得不到了。但是这种认知极少能够渗透到情感层面。你内心那个苦苦挣扎的孩子可能还执着地希望,终有一天父母会发现你有多棒,并给予你关爱,不论他们的能力多么有限。面对父母对你的莫名责怪,你虽然不解,虽然心碎,但还是决定尽可能地为自己莫须有的过错做出补偿。可当你回到他们身边,渴望重获童年缺失的抚慰和认同时,你却发现自己犹如从枯井取水,一无所获。

放手,前行

很多年来,桑迪——她的父母因为她年少时的流产事件不停地训斥她——一直被束缚在企图改变父母的无谓努力中。她鼓足勇气,最终认清了自己的希望——获得父母的爱和接受——永远都不会实现。

这些年来,我一直相信父母很好,有问题的是我。对我来说,承认父母不知道该怎样爱我这一现实真的很难。他们知道怎样控制我、怎样批评我、怎样令我内疚和难过,却不知道怎样让我成为自己,以及怎样尊重我。他们只有觉得我是个好女孩,才会给予我他们的爱,否则就将它收回。我知道这一切都不会改变。他们会一直这样,但我要改变。我应该去做些更有价值的事情,而不是执着于改变他们。

桑迪需要很努力,才能克服崇拜父母的内心需要。她勇敢地面对父母,从母亲那里得到了些许的回应,母亲表示在当年的流产事件上,他们没能给予她足够的支持。然而,父母仍然对她现在的生活提出过分的要求。

桑迪让我帮忙想想对策,怎么说才能限制父母的来访、任意摆布以及利用负罪感和批评对她施行的操控。以下是桑迪和我想出的一些表述:

爸妈,我知道你们很希望和我待在一起,但是我现在有自己的生活,在你们需要我的时候,我可能无法每次都做到有求必应。

我不会再允许你们指责批评我了。你们有权发表意见,但是你们无权刻薄、轻视我。如果你们再这样对我,我不会容忍。

我知道这可能会让你们失望,但是今后我的拒绝会比以前多些。我不能每周都陪你们过周日了,而且下次你们来我家之前,请先给我打电话。

我知道所有这些意味着我们之间会有很多改变,我也知道我们都畏惧改变。但是我相信这些都是好的变化,会让我们之间的关系越来越好。

桑迪正在努力改变着她和父母之间糟糕的关系。对于父母的干涉和控制,她设定了很多限制,但同时,她不再试图改变他们的态度和观念。

关于放弃斗争,最难的一点就是容忍父母的一成不变。当父母作威作福时,你不需要保持沉默,但你要学着平复自己的焦躁,控制自己的反应。

正如桑迪所料,对于她的新做法,父母十分失望。他们并不承认自己干扰了她的生活,也不觉得他们像对待孩子一样对待她。但是桑迪不需要他们的醒悟,她已经主导了自己的生活。过了一段时间,桑迪的父母勉强地接受了她的新原则。

桑迪在与父母斗争时花费了很多精力。现在既然她已经放弃了斗争,就可以将这些精力用于经营婚姻和寻求个人的发展。她和丈夫有了更多时间可以交流、制订计划、享受性生活,给予他们的感情足够的关注。她也开始朝经营花店的目标努力。在治疗结束两年后,我收到了她寄来的宣传单,她的花店开业了。

你可以继续像个孩子似的幼稚和无助,等待父母给你发放成人许可证。但实际上,决定权在你自己手里,而不是由他们来掌握。当你真正地放弃斗争时,会发现自己的生活也会顺利起来。

重新定义爱

爱不仅仅是一种感觉,更是一种行为方式。当桑迪说“我父母不知道该怎样爱我”时,她的意思其实是他们不知道怎样展现爱的行为。如果你问桑迪的父母,或者任何有毒的父母是否爱自己的孩子,他们大多都会强调说他们很爱孩子。然而,他们的孩子大多没有感觉到被爱。有毒父母认为的爱,并不是我们通常意义的抚育和安慰行为。

很多来自有毒家庭的孩子长大以后都对爱的含义和感受感到困惑。他们的父母打着爱的旗号,实际上却并没有赋予他们真正的爱,反而令他们觉得爱是一种混乱的、戏剧性的、令人困惑甚至痛苦的情感——他们必须要牺牲自己的心愿和梦想才能成全爱。很明显,他们感受到的并不是爱。

爱的行为并不会折磨你,也不会让你失控,更不会让你产生自我憎恶。爱并不会带来伤害,爱是一种令人幸福的感觉。爱的行为会滋养你,让你拥有健康的情感。当有人爱你时,你会感到被接受、关怀、珍惜和尊重。真正的爱带来的是温暖、愉悦、安心、稳定和内心的平静。

当你理解了什么是爱的时候,你可能就会意识到你的父母没有能力,或者不知道怎样爱你。尽管这个事实很可悲,你也只能选择接受。而当你清晰地了解到父母的局限性和自己遭受的损失后,你也将为自己的生命打开一扇新的大门,开始接纳那些真正爱你的人,他们会赋予你应得的、真正的爱。

相信自己

小的时候,像所有的孩子一样,你将父母的认可或反对当作衡量自己好坏的标准。由于有毒父母的意见原本就是扭曲的,所以你只能牺牲自己对于现实的认知,来接受一些似是而非的观念。长大后,你可能还在做着此类牺牲。

然而,通过这本书的练习,你正在将衡量标准从父母的意见转变为自己的想法。你正学着相信自己对于现实的认知。你会发现,尽管父母不同意你的观点或不认可你的做法,但你仍然可以抵御他们的否定带给你的焦虑,因为你不再需要他们的认可。你正在成为自己的主人。

随着你变得越来越自主和独立,你的父母也会愈发感到不快。请记住,将变化视为威胁是有毒父母的天性,他们会十分抗拒你的变化和健康的行为,所以你要相信自己的感受和认知,这非常重要。随着时间流逝,父母可能会接受崭新的你,你和他们之间可能会衍生出一种类似成人之间的正常关系。但他们也有可能会抗拒到底,竭力维持旧的关系模式。不管怎样,能否从有毒的家庭行为模式中解脱出来的关键还是在于你自己。

成为一个真正的成年人并不是那么简单。你会经历一个艰难而疲惫的过程:准备好应对挫折和失误,从上到下、从前到后、从里到外地磨炼自己。焦虑、恐惧、内疚和困惑对任何人来说都无可避免。但这些魔鬼将再也无法控制你。这,才是关键。

当你可以更好地把握过去和现在与父母的关系时,你会发现你和其他人的关系,尤其是和自己的关系,会得到极大的改善。或许是平生第一次,你将拥有享受自己人生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