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老谈,来源:唐诗宋词古诗词(ID:tsgsc8)
即便是从始皇帝嬴政的统治开始算起,中国的封建王朝,前后历时不下两千余年。在历史的滚滚长河中,坦率地讲,老百姓的日子其实并不好过。
正所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然而,若是让他们选择,百姓还是愿意经历兴盛的时代。
百姓的要求何其低,讽刺的是,他们即便愿意在盛世受苦,皇帝们也从不给百姓机会——在两千年的历史中,我们所经历的盛世,又是何等之少。
唐朝的“开元盛世”,整整持续了二十八个年头,更显弥足珍贵,堪称古往今来盛世中,“皇冠上的明珠”。唐玄宗统治的那几年里,百姓活得也许真就不错,伟大的诗人杜甫,回忆起昔日美好的时光,曾饱含深情地写道:“稻米流脂粟米白,公私仓廪俱丰实。”
谁要是破坏了这个盛世,可想而知,既使人心疼,又让人生恨。
破坏“开元盛世”的“头号负责人”,或许就是安禄山,经由他的胡闹,百姓的生活,一夜回到解放前。
1,杂种
哪怕杜甫再怎么有涵养,谈及安禄山之辈,这个七岁就能“开口咏凤凰”的诗人,也不禁骂起了大街。
在涉及“安史之乱”的诗作中,杜甫最少有三次用到了“杂种”一词。
《留花门》一诗中,有如下之记述:
胡尘逾太行,杂种抵京室。
花门既须留,原野转萧瑟。
诗人曾豪气冲云天地写下“绝句十二首”,开头就有以下之文辞:
社稷苍生计必安,蛮夷杂种错相干。
周宣汉武今王是,孝子忠臣后代看。
在《索居三十韵》一诗中,杜甫则如此写道:
杂种虽高垒,长驱甚建瓴。
焚香淑景殿,涨水望云亭。
纵然,有专业的学者考证说,唐朝的“杂种”一词,指代外族,只是若干少数民族的统称,属于中性词。
但我们从杜甫诗歌的文本分析,犹然能体会出诗人满满的恶意。从古至今,“蛮夷”绝不是什么夸奖人的词汇,在《绝句十二首》中,杜甫写下“蛮夷杂种错相干”一句,将“杂种”与“蛮夷”连用,多多少少带着几分蔑视的意味。
至于,安禄山究竟是哪一类“杂种”,连当时之人,可能都没有搞清楚。
话说,安禄山曾经试图与当时的名将哥舒翰交朋友,他是如此跟人家套近乎的:“我爹是胡人,母亲是突厥人;你的父亲呢是突厥人,母亲又恰好是胡人,咱们为何不多亲多近些呢?”
而两人的交恶,竟也是因为出身的问题。
哥舒翰后来对安禄山说道:“古人云:‘野狐向窟嗥拜’,以其不忘本也,我怎么可能和你不同心呢?”解释一下这句古语,据传说,野生狐狸将要死亡时,会面朝洞穴的方向跪拜,古代儒者从中提炼出“不忘本”的品质。
简言之,哥舒翰想要与对方交心。安禄山呢,错把“狐”字想象成“胡”字,在当时的诸族观念中,胡人的地位要低于突厥,安禄山因此以为,哥舒翰其实是在讽刺自己的出身。
他不由地勃然大怒,大骂哥舒翰道:“你个突厥人,有什么可狂的!”
因为安禄山本人不愿意透露,别人很难更进一步,搞清楚他究竟是哪里的胡人。
在正史《新唐书》中,写作者干脆用云山雾罩的写法,杜撰出一个传奇故事:
“(其母)祷子于轧荦山,虏所谓斗战神者,既而妊。及生,有光照穹庐,野兽尽鸣,望气者言其祥。”
安禄山的母亲是一个巫师,这段话的意思是说,她对着轧荦山祈祷求子嗣,轧荦山,即胡人眼中的战神。祈祷之后不久,自己果然就怀孕了。安禄山母亲分娩的那天,有强烈的光芒照射苍穹,野兽一齐鸣叫,算命的人说,这就是祥瑞之兆啊。
秉笔直书的史学家,竟然被挤兑到,如此写作一个乱臣贼子,究其原因,还不是因为安禄山藏着掖着,从来不把身世公之于众。
从人性的角度考虑,若然自己真是豪门贵族,哪里有不愿意公布之理?哥舒翰无意间的一句戏言,竟把他气到暴跳如雷。安禄山敏感如斯,搞不好他不但是个“杂种”,还是货真价实的“野种”。
2,偷情
虽然顶着“轧荦山”战神的称谓,在外人看来,安禄山一向很怂。
年轻时还在边关做事时,安禄山就特别害怕顶头上司张守珪,张守珪嫌他太胖,安禄山吓得再也不敢吃饱饭。
后来,安禄山逐渐发迹,渐渐地收获到唐玄宗之宠爱,狂妄到甚至看不起当时的宰相李林甫。结果呢,李林甫略施小计,就把安禄山吓得一惊一乍,每次见到李林甫时,即便是天寒地冻,安禄山必定也会汗流浃背。
安禄山私底下称呼李林甫叫“十郎”,他的下属每次奏事回来,安禄山总会忐忑地问:“十郎如何?”听到夸自己的言语,安禄山就会手舞足蹈;听到坏话时,他则会害怕到蜷缩进床里说:“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没造反之前,安禄山的“男性雄风”,全都用到了女人身上,譬如杨贵妃。
据说,安禄山曾与杨贵妃鬼混一年有余,《唐史演义》里描述说,某次,因为太过兴奋,他甚至将贵妃的胸部抓伤,而杨贵妃为了怕别人瞧见——主要是怕唐玄宗知道,绞尽脑汁想出一个办法,自制了一件“袔子”,笼罩在胸前,避免了尴尬。
《唐宋遗史》也记载说,“袔子”的确是杨贵妃首创,而且,自此之后,中国女子终于穿戴起,保护胸乳的中国式胸罩。
杨贵妃和安禄山之间,是何其靡乱,甚至,他们还作出了让人哭笑不得的“趣事”。
众所周知,安禄山拜杨贵妃为“干娘”。虽然,自己比他小了十七八岁,按照唐朝当时的传统,“母亲”杨贵妃依旧给儿子行庆贺之礼,一如今天我们给孩子办满月酒的习俗。
“三日洗儿”是当时宫中的习俗,即,婴儿出生三天后,母亲要给婴儿洗浴,这便是所谓“洗三”。另外,还要趁此机会封赏宫内的奴仆,所赐金钱则被称作“洗儿钱”。
唐朝诗人王建,写过一首《宫词》,就记录了这个场景:
日高殿里有香烟,万岁声长动九天。
妃子院中初降诞,内人争乞洗儿钱。
这个场景,本应该是美妙的。但是,考虑到今天出场的“婴儿”是安禄山,本身还是个三百斤的大胖子、年逾五十的汉子,为他洗浴的场面,那就很是辣眼睛了。
正史《资治通鉴》中,颇为详细地描述了这个场景:
后三日,召禄山入禁中,贵妃以锦绣为大襁褓,裹禄山,使宫人以彩舆舁之。
这句话的意思是说,安禄山拜杨贵妃为娘三天之后,皇上招他进宫,贵妃用锦绣做成一个宽大的襁褓(即包裹婴儿用的被子,今天我们依旧在用),团团包裹起安禄山,然后,让宫女们用彩色轿子抬着他,四处去游玩。
如此的“行为艺术”还不算什么,司马光可谓“杀人又诛心”,他在《资治通鉴》里写道:
自是禄山出入宫掖不禁,或与贵妃对食,或通宵不出,颇有丑声闻于外,上亦不疑也。
简言之,司马光认为,两人确实有偷情之举。既然正史中都严肃地记录了,后世的文人,在写相关小说、剧本时,就更加肆无忌惮了,正所谓:
开元之末姚宋死,朝廷渐渐由妃子。
禄山宫里养作儿,虢国门前闹如市。
弄权宰相不记名,依稀忆得杨与李。
庙谟颠倒四海摇,五十年来作疮痏。
3,师生
杨贵妃和安禄山之间,是否真就有不清不楚的关系呢?坦率地说,恐怕是没有。
从最世俗的角度考虑,杨贵妃图安禄山啥呢?
图他的年龄吗?彼时的安禄山,早已不再年轻,将近五十岁。对了,他一共活了大概54个年头。
图他的权力吗?试问,纵观全天下,谁的权力能大过唐玄宗。
图安禄山“倾国倾城”的外貌吗?《新唐书》说安禄山年轻时,“伟而皙”,即魁伟而白皙。人过中年,安禄山不再魁伟,而是肥胖,胖到甚至不能正常走路,“每行,以肩膊左右抬挽其身,方能移步”。
明知有假,司马光为何如此写作《资治通鉴》?他无非是想树立反面教材,给帝王编写一部绘声绘色的“素质教育”教材罢了。
安禄山虽然肥胖,行动都不方便,却能随时“炫一个”,为唐玄宗舞上一曲“胡旋舞”。史书记载说,安禄山跳舞,“疾如风焉”。
胡旋舞出自西域,单论舞姿的优美程度和技术难度,或许能秒杀掉中原的舞种。
当时的诗人就是如此以为的,有诗歌为证:
始知诸曲不可比,采莲落梅徒聒耳。
世人学舞只是舞,恣态岂能得如此。
写这首诗的诗人名曰岑参,他是著名的边塞诗人,亲自去过边塞,亲眼见过胡旋舞的妙曼:
美人舞如莲花旋,世人有眼应未见。
高堂满地红氍毹,试舞一曲天下无。
此曲胡人传入汉,诸客见之惊且叹。
慢脸娇娥纤复秾,轻罗金缕花葱茏。
别的姑且不说,单单擅长胡旋舞这一项技能,毫无疑问,就能为安禄山,在政治博弈中,增色不少。
实际上,杨贵妃也许还真就对安禄山有所图,图他会跳胡旋舞。两人关系亲密,某种意义上,实则是一种师生关系。
白居易作过一首《胡旋女》,其中有如下之句,似乎可以为这个结论,提供些许的证据:
中原自有胡旋者,斗妙争能尔不如。
天宝季年时欲变,臣妾人人学圜转。
中有太真外禄山,二人最道能胡旋。
梨花园中册作妃,金鸡障下养为儿。
如诗中所言,因为“二人最道能胡旋”,所以最终才,“金鸡障下养为儿”。
杨贵妃学会了胡旋舞,继而将其中的精华,融合进“霓裳羽衣舞”。鉴于《霓裳羽衣曲》在中国艺术史上的地位,我且问你,杨贵妃和安禄山亲密一点,到底值不值?
只可惜,“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唐玄宗他们在意的是一支舞曲,安禄山所在意的,却是大唐的锦绣江山。
然而,纵然曼妙如“霓裳羽衣”,依然治不好唐玄宗的老眼昏花,江山就像是一盘大棋,他眼睛花了、脑袋晕了,无形之中——
输掉了整个江山。
参考资料:
1,欧阳修、宋祁等:《新唐书》
2,司马光主编:《资治通鉴》卷二百一十六
3,谢思炜:《“杂种”与“杂种胡人”》
4,越楚:《杨贵妃为安禄山洗澡之谜》
5,张国刚:《杨贵妃与安禄山有什么关系?》
-作者-
老谈,always talk,老是夸夸其谈之人,除此外,别无长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