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名字可以不算八字吗 取名字一定要算八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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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志

“生活不是我们活过的日子,而是我们记住的日子。我们为了讲述而在记忆中重现的日子。”马尔克斯自传《活着为了讲述》扉页上的文字,也可以成为退休工人杨本芬写作的注脚。

取名字可以不算八字吗

杨本芬

“那一年,我六十来岁,人生似乎已不再需要目标与方向,只需顺天应命。但我开始干一件从未干过的事情:写作。”

在4平方米的厨房里,江西南昌退休工人杨本芬照顾孙辈和煮饭的间隙,悠悠地写着母亲、家人、乡亲的往事。

直到2020年,已经80岁的杨本芬将这本书正式出版。小说《秋园》讲述的是妈妈颠沛苦难的一生。这本薄薄的、砖红色封面的书获得了豆瓣读书2020年度中国文学第二名、单向街书店文学奖年度作品、新浪年度好书等认可,被读者称之为“女性视角的《活着》”。

2021年,81岁的杨本芬出版了第二部作品小说集《浮木》,她想把《秋园》中未完成和删减的故事补全。

待到2022年,第三部作品《我本芬芳》问世,杨本芬成为了人们眼中名副其实的作家。

有梦想,无惧年龄

“厨房大概四平米,水池、灶台和冰箱占据了大部分空间,再也放不下一张桌子。我坐在一张矮凳上,以另一张略高的凳子为桌,在一叠方格稿纸上开始动笔写我们一家人的故事。

那年,我的母亲——也就是书中的秋园,她的真名是梁秋芳——去世了。我被巨大的悲伤冲击,身心几乎难以复原。我意识到:如果没人记下一些事情,妈妈在这个世界上的痕迹将迅速被抹去。在不算遥远的那一天,我自己在这世界上的痕迹也将被抹去,就像一层薄薄的灰尘被岁月吹散。我真的来过这个世界吗?经历过的那些艰辛困苦什么都不算吗?。”在《秋园》的自序中,杨本芬写下了创作的初衷。

如果不是写作,她就是大海里的一滴水、田野里的一颗油麻菜籽,用宿命印证着萧红的泣血之言:“女性的天空是低的,羽翼是稀薄的,而身边的累赘又是笨重的!”。

1940年,杨本芬出生于湖南湘阴,喜欢看小说、爱读书的她“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就和外婆一起撑起一个家庭。外公身体不好,放弃教职当农民却种不了地,家中全靠外婆给别人做女红维持。幼小的妈妈要帮助带弟弟妹妹,这样外婆才能腾出手挣来一家人的生计。到十岁,妈妈还不能上学,看到村里同龄伙伴每天去学校,心里非常痛苦。终于等来可以上学的那一天,直接读四年级。十五岁,考上了岳阳工业学校,还有三个月就要毕业的时候学校解散了。她身上揣着三块钱,扒火车跑到江西,入读江西共产主义劳动大学分校。一年不到,由于家庭成分,被下放到农村,随即结婚生子……读书梦至此彻底破灭。”这是二女儿章红在《80岁,妈妈终于当上作家了》一文中写下的母亲故事。

虽然爱读书,可杨本芬只是为了活着就已竭尽全力,她养大几个孩子、送她们进大学,等到结婚生子,继续连轴转——带孙辈、做饭、收拾家务。

人们很少会去真正关心和在乎一个普通、勤劳、以照顾家人为己任的女性:你的梦想是什么?你想过怎样的生活?

章红是作家,家中藏书甚多,一直想读书却读不了的杨本芬高兴坏了。照顾小孩子睡下后,她就到书架前挑选感兴趣的书。慢慢地,她的内心开始发生一些变化。“因为读到一本写母亲的书,她一口气读了三遍,然后想:我也有个母亲,我也可以写我的母亲!”从此,杨本芬坐在厨房里,以灶台为桌子,利用一切时间间隙写作。

“从六十岁开始书写,妈妈再也没有放下她的笔——后来她学会了打字与上网,开始用电脑书写。她开始写作的时候,从没有人许诺给她出版。前方是什么并不知晓,而她依然做了这么一种堪称赤诚与英勇的选择。我认为这是她最了不起的地方。”母亲是女儿章红眼中的英雄。

会讲故事的杨本芬不缺素材,一旦想要把自己心里想的、眼中看的、身边人经历过的写出来,多年的艰辛生活就仿佛流水,从笔尖绵延不绝地流淌出来。一年的时间里,她写下了母亲的一生,章红帮她把文字录入电脑,命名为《妈妈的回忆录》,发帖在天涯社区,那一年是2009年。

读过的网友纷纷留言,讲述自己亲友的故事,或是诉说祖辈的遭遇,还有网友建议杨本芬出书。章红也曾跟出版社的朋友推荐,但当时业内人仍然担心这些平凡如草芥的小人物无法引起读者的共鸣。

十年之间,时代变了。

从母亲到婚姻,越写越勇

用文字表达自己的家族故事,不再只是职业或者专业作家的事情。写作成为很多人表达自我,总结生命的重要方法。2013年出版,后来在读者中积聚甚高口碑的《平如美棠》就是其中一例。自媒体、短视频中的个体纪事也让人们越来越接受一件事情:每一个个体的生命感悟都是珍贵的,每一个个体的经历彰显了大时代的背景。

活下去,仅仅是活下去,已经不再是平凡人的命运,这个时代的个体开始了对自身岁月与生命的记录和反思,“自我”越来越多得以呈现、得以看见、得以抚慰、得以思索。

章红在《秋园》代后记中写道:当之骅——我的妈妈——在晚年拿起笔回首自己的一生,真正的救赎方才开始。“不止一次我被问道:这救赎是指什么呢?我想,如果母亲人生大部分时光是‘活着’,晚年的写作则意味着自救。当你诚实地记录和认识自我的生命,那往往意味着更多:你同时还记录了时代。”

事实上,杨本芬沿着发现“自我”之路越走越勇敢。最新出版的《我本芬芳》以细腻的笔触、非凡的勇气,如手术刀一样切开了老一辈的婚姻,讲述女性在亲密关系当中的困惑与痛楚:为爱妥协、为自我挣扎,体味不被看见的孤独、不被欣赏的失落、不被尊重的委屈,坚韧又令人心碎。

谷雨工作室出品人物系列纪录片《倒带》中,杨本芬公开袒露了自己平凡、琐碎的婚姻生活,虽然年逾80,她除了写作,还要照顾比自己年长几岁,坐轮椅的丈夫。

年轻时养孩子,退休后照顾孙辈,耄耋之年还要推着几乎没什么共同语言的丈夫去楼下散步,两人相对无言。为家庭倾力付出成为传统女性的宿命。记者问,你怕吗?让别人看见婚姻的真实面目?她说,“我死都不怕,还怕这个?”

幸而还有写作。

杨本芬一如既往地坦诚,她说曾有一刻想把新书起名为《解惑》,因为“活到八十多,感到人生不得解啊!我还在写,还在解惑”。

如今,评论者们将《秋园》《浮木》和《我本芬芳》看作是杨本芬作为女性探求自身主体性的珍贵实践。这位饱经沧桑的女人用纸笔告诉世界:就算人到暮年,若心有热望,仍可以活得像一轮太阳。

责任编辑:尹琳

校对:栾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