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字无财富不久 马星临财详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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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孟祥涛 编辑|王毕强

赵宝慈的个子不高,宽大的外套反衬出身形的单薄,讨厌穿秋裤的他,只好在北京冬日的寒风中瑟瑟发抖。丸子头,大花臂,小胡子外加高企的发际线,这使他看起来还有些张扬,还有着些许没被时间磨平的棱角,像个生活在北京宋庄画家村的年轻画家,也像个常驻酒吧的嘻哈歌手,还有点儿像个狡黠的生意人。总之,如果单纯从外表判断,赵宝慈什么都像,就是不像个风水师。

时不时打上一把“王者荣耀”,追了很多年的《火影忍者》,对狗尾续貂的《博人传》颇有不满,最近的苦恼是两颊长了些青春痘。作为一名“90后”,他有着与许多同龄人相同的身份特征,除了他从事的不是“90后”的典型职业。

既断家宅吉凶,也做些观面相,批八字的活计。在一般印象中,在这一行当厮混的应该是白发老爷子,起码也得是中年人才对。当他端着罗盘向记者介绍的时候,总有一种小孩子偷穿了大人衣服的违和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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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这种违和感的人不在少数。一次赵宝慈和师父帮一位客户做招财仪式,二人穿上道袍,布置好现场后,客户探头探脑地过来问,“你们师父怎么还没来?”这时候他才明白,自己合着是被当成道童了。

对了,他师父只比他大一岁,也是“90后”。

风水是为富人服务的行当

风水,也叫堪舆。堪为天道,舆为地道,意思就是通过地形、环境、结构、坐向等来测断吉凶休咎的方术,俗称相地术。经考据,比较完善的风水学问起源于战国时期,而在东晋学者郭璞的著作《葬书》中,则首次提到了“风水”这个概念。

早期的风水,主要关乎宫殿、住宅、村落、墓地的选址、座向、建设等方法及原则,是一门判断、选择合适地方的学问,核心思想即人与自然要达成某种和谐。

在新中国建立之后,风水被视为“四旧”之一,成为必须被整肃的对象。近几十年以来,风水在大陆余烬重生,披上医学、生理学、建筑学和传统文化的虎皮“复活”,甚至在某些大学登堂入室,成为被严肃对待的一门学科。

祁东(化名)头顶上“易经研究学会”的牌匾已经挂了有三四年的时间,除了外出帮人看风水之外的大部分时间他都像雕塑一样等待客户上门。

半遮半掩的旗号是许多风水师的共同选择,不会过于直白,而懂的人自然就会了然。铺面的装修偏中式,在开店之初,祁东手头并不宽裕,只是做了简单的布置,时间一长,他也就懒得再做改动。

与其他习惯飘来飘去的风水师不同,他很喜欢有容身之处所带来的安定感,无论对于自己还是对于客户。

上门的人三教九流都有,唯一的共同点就是看到“90后”的祁东都会震惊于他的年轻,这份震惊中杂糅着犹疑与不信任,神色中分明写着,“我走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都多,轮得到你教我?”

祁东最早还会因为自信“有志不在年高”而有些介意,但时间一长也就看开了,年龄明明白白摆在那里,总不能让他刻意扮老。

铺面坐落于前往当地区政府的必经之路上,偶尔会有政府官员登门,绝对数量倒是不多,但每月总有那么一两个,只是职位都不太高,起码都不是能出现在新闻中的面孔。这一人群往往都比较矜持,开场白都是表达对风水的好奇,之后便会引入正题,想让祁东帮着看看手相,批批八字,其中很大一部分官员对前途没什么指望,只求能坐稳眼下的位置。

这让人哭笑不得,祁东是一个阳宅风水师,做不来算命的活计。结果就是对方茶尽离座,悻悻而归。

自古至今,风水这一行当所服务的人群非富即贵。赵宝慈的一位客户为了能买到合适的铺面,几乎把所在城市逛遍了,在他看来,就性价比而言,风水上六七十分的房子是最合适的,但对方不肯,不停把房子照片发给他,反复询问,“这是不是八十分,不行我再找”。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赵宝慈一直强调风水是给富人服务的行业,因为给富人解完风水之后,办公室不好对方就可以立刻换办公室,房子不好可以买个新的,但穷人却是做不到这点的,即便能负担得起,也会因为觉得代价太大而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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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宝慈准备风水仪式中。

上海居,大不易,租房难的问题同样发生在赵宝慈身上,但他本人却没有这份大手笔,原因在于,虽然他知道什么样的房子是风水好的,但以现在的经济条件无力负担高昂的房价,莫不如先租着,“豪宅未必风水好,但风水好的都是豪宅,虽然现在只能租六十分的房子,等过了几年,运道起来一些了,多赚了一些钱,就可以去租七十五分或者八十分的房子,这是一个良性的循环。”

这几年,因为工作的原因,赵宝慈也认识了不少有钱人。一位大陆企业家是风水爱好者,特别喜欢看八字,每次谁家小孩出生,他看不明白就在微信上问赵宝慈,不厌其烦。“他是真土豪,在一个地标酒店的停车场里买了几十个车位,就因为懒得倒车,停起来方便,酒店要是有活动还得跟他租车位。但是人很低调,穷人出身,又完全没有土豪气息,愿意陪我们吃麦当劳那种。”

在赵宝慈看来,凡是做上规模的企业家,大多数私下都是平易近人,谦冲自抑的,喜欢颐指气使的人往往是“半山竹子腹中空”,没什么真货。虽从没向这位企业家收过学费,但每回从对方的办公室出来,赵宝慈都能收到一个大红包,装着美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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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宝慈准备风水仪式中。

然而,有钱人和有钱人之间又有不同。

祁东曾经为当地一名人尽皆知的富商看宅子风水,这位富商靠做不锈钢起家,广有家资。但在祁东工作结束后,对方却没有按照惯例把红包交到他手上,而是淡淡地说,“我还有一处房子,你过几天再去看看。”

祁东也没多想,径直打道回府,万万没想到,这一等就是快一个月,直到今天,大半年过去了,他仍然没有收到这笔费用,对方是地头蛇,他又不好上门讨要,只能吃了这个闷亏。“你说他财大气粗的,赖我千八百块钱的干什么呢?”祁东至今仍无法理解。

在网上拜师

在微博上,有很多人找到赵宝慈要求拜师,都被他拒绝了。他觉得自己现在的水平还不够当人家师父,尽管在自己拜师的时候,师父的年纪比他现在还要小上一些。

赵宝慈是上海土著,大学也是就读于本地的上海对外经贸大学,他师父是上海工程技术大学的学生,两者原本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但师父常去一家蛋糕店的房东是赵宝慈的朋友,就这样七拐八拐地算是认识了。

经济学专业出身,接受了科学方法论的赵宝慈一直以来却是个道家文化爱好者。在初见之后就迫不及待地想要拜师,结果得到的回答只有一声“滚蛋”。不过赵宝慈没有放弃,通过不断在师父面前努力表现,后者对他也逐渐开始接纳,只差临门一脚了。

时机很快到来。2012年11月的某天,在一个人人放倒的酒局上,赵宝慈看准间隙,又提出了拜师的请求,不过这次师父没有让他滚开,而是递来一瓶刚开的酒,让他“吹掉”。喝完了酒,赵宝慈双膝跪下,师父在他头上虚画了个符,便就算是礼成,当然正式的仪式还要等酒醒之后再补上。

对于赵宝慈来说,师父是亦师亦友的存在,“就身份而言,我们是师徒,但年纪相差不大,很多时候其实也像是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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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宝慈师徒二人的花臂

如果说,赵宝慈的拜师经历还符合传统范畴的话,祁东的经历则是更为符合“90后”的身份特征,他是通过网上公开课学习风水的,至今与名义上的师父也只见过一面。

祁东所在的地区与香港离着不远,双方共享着某些文化认同。他自幼就是看林正英僵尸电影长大的,对电影中神奇的茅山道术很感兴趣,但由于是虚构的情节,他最初也未信以为真,直到他听说林正英僵尸系列电影的故事是根据某位刘姓导演家中长辈的经历所改编之后,才觉得可信性大增,但学习所谓的道法仍不得其门而入。

无论对于祁东还是赵宝慈来说,风水师这份职业并非是他们大学毕业之后的首选。

赵宝慈毕业之后开过室内设计工作室,也在广告公司工作过,之后才走上了职业风水师的路。

祁东则更为坦诚一些,“我大学是学室内设计的,毕业之后也有在做这一行,只不过做的不够理想,这个行当的收入也不稳定,正好对风水什么的很感兴趣,加上在本地也有些人脉,就转行做了风水师。”他没有提及某种命中注定般的使命感,入行也仅仅是职业选择的一种而已。

网上的风水课程每一个系列都要收取近万元的费用,而想要窥得门径就要学习多个系列,这对于那时刚毕业不久的祁东来说是不小的负担,只好求助父母,后者理所当然地无法理解儿子的所作所为,虽然没有发生“母子断交”之类的戏码,不过两者间的冷战也是持续了一段时间,但在亲子关系中,父母总是天然弱势的一方。等到祁东的风水师事业走上了正轨,父母的担心才减轻少许。

同业的风水师祁东遇到过不少,水平高的,水平低的都有,但他在当地从没见到过与自己同龄的,“并不是‘90后’没有这个需求,而是他们都会选择去看更潮的塔罗牌了,风水对他们来说不那么性感”。

风水师也会走背字

室内设计这个行当和风水离得相当近。

一位室内设计师表示,每次方案和设计图出来了,业主本来非常满意,但对方之后请了个风水师,就要求大幅度改动,最后项目只好延期。

还有一次,一个风水师要求将餐厅改成八角形的,因为模仿八卦图的平面,对主人有利。还有个别墅项目,明明是个双数楼梯,风水先生却要求梯级数一定要做成单数,说双数在风水上不吉利。

每次只要有风水师参与进来,图纸就要大改,因为业主总是更愿意相信风水师的判断。

经历的多了,这位设计师也对风水产生了兴趣,当然是从建筑专业的视角。

比如,根据风水,大门不能正对楼梯和走廊,这是所谓的“穿心剑”格局,是为大忌,但其实是因为大门正对走廊楼梯等人流密集区域,会影响住户的私密性,产生不适感。

卧室门不能正对厕所和厨房,风水上叫做门气犯冲,但其实只是怕各个房间之间串味儿。

风水上经常会提到“路冲”这个词,房屋不能正对着马路的端头,但其实古代都是马车在道路上奔驰,如果来不及掉头,很容易对房屋造成损伤。

在他看来,风水多是古代劳动人民朴素的经验汇集,绝不是什么玄而又玄的东西。

医人易,医己难。风水师能否真的算中自身的命运?似乎也是很有难度。赵宝慈的师父年少就在香港风水圈子里厮混,自称曾赚下一大片家业,只不过一场金融危机让他“辛辛苦苦三十年,一夜回到解放前。”

谈及破产的理由,赵宝慈说师父当时本就处于自身运道即将转入低谷的关键时刻,但偏偏不信邪,将家资投入股市,还不断施加各种金融杠杆,结果迎来的就是前所未有的股灾。

他的师父还曾算中自己命中无子,也因此肆无忌惮地招惹了不少桃花,但谁成想还是中招了。现在妻子即将临盆,他只好奔波于上海和台湾之间去照顾。

风水师经常被诟病的一点就是说话留一半,给以后留下余地,似乎成则他们有功,败则无过。

对于风水的作用,赵宝慈也觉得没有必要高估,“一个人如果倒霉十年,遇到风水师之后突然好运了,其实更大的可能是他本来就已经到了转运的关头,哪怕他遇到一个水平很差的风水师也可以变得很好;相反的情况也是一样,一个人如果刚开始倒霉,我们也没办法改变,只能说等什么时候自然就会变好。找不找我们其实都一样。”

果然无论结果如何,风水师的逻辑总是自洽的。言毕,赵宝慈脸上属于“90后”的青涩褪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惯常跑江湖的狡黠和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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