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若羌县红玉宾馆楼下。
走出大堂,出门右转,就是宾馆自家的餐馆。
刚炸好的热油条,肉包子、小米粥、两碟子泡菜,每人再来上一个煮鸡蛋,食物就是如此的神奇,在送给人饱腹的同时,还能驱除南疆清晨的寒气。
坚守了一夜的路灯,跟随穿着橙色夜光衣的环卫工人下班了,这些默默无闻的劳动者最值得尊敬。
早饭后,我们走在干净宽敞的街头,视野中连一个纸片也没有,茂盛的树木,五颜六色的花朵。这里虽然没有与天争锋的高楼大厦,却有隐身南疆一隅的静寂与祥和,若羌,真的好美。
货车停在三一五国道南侧的一排门面房前面,有陕汽德龙服务站、太想你枣业,还有一家是信息部是焦作老乡开的,有四五十左右,温县人,健谈,厚道热情。
门面房的前面是一大片的公共区域,划有停车位。昨天在此停车时,席桑有点不放心,唯恐像在德令哈时被人使坏放气,事实证明担心是多余的。
有一件事情巧的你可能不信,在我们开始拉料的第二天,收车后来到距此百米之外的汽配城,那里有一家挂着焦作孟州招牌的饭店。进去后,饭店转让正在办理交割,一番闲聊后,才知道老板宋老三和在孟州超限站开饭店的老二是亲弟兄俩儿,早些年在渑池拉矿时,我经常在那儿吃饭。宋老三坚持免费为我们做最后一顿饭,两个小时后,他离开这里,去库尔勒坐火车返回焦作了。
右转驶上三一五,数公里后下道,沿着一条土路走了没有多远,就看见料场上排队的车子。
其实,说是料场,不过是杳无边际的戈壁滩。这里拥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优质戈壁料---沙子,不用筛选,只需两三台挖掘机就能供应上几十辆重型自卸车的运输。
一轮红日从东方冉冉升起,预示着新的一天开始。坐在车上,我一边听着刀郎的《大敦煌》,一边盘算着能拉几趟,能赚多少钱。
突然,对讲机里喊声一片,嗓门最大的是席桑:
“大家快点离开这儿,跟着那辆新M车牌的皮卡。”
“咋了,啥情况?”马忠好不容易快轮到了,有点不甘心。
“赶紧跑球吧,挖错地方了,卫星监控,国土局的人马上就来了!”杨伟昨晚被那足疗女子缠住,中了“吸星大法”,说话时明显肾气不足。
找到场地,重新排队。在戈壁滩里拉货,前面几辆车还可以,地面还比较硬实,后面的重车再出来就不行了,虚土陷住了车轮。无奈之下,又找来了一部洒水车,将通道洇的瓷瓷实实。
装好车时已经早上八点,爬到车厢上拉出篷布,戈壁风大,篷布一次次被掀起来,后门两个轮胎皮做的绳扣就是挂不上。无奈又再次下车,找来两块石头拴在绳子上垂下,才将篷布扎好。
短途活儿要的就是车数,车况再好,跑不出趟数,说啥都是白搭,所以“倒短”比拉矿有种莫名的紧张感。
驶出便道,右转上了三一五国道,几公里后,三岔口后右转进入二一八国道。两侧绿化的很好,杨树居多郁郁葱葱,经过一个个维族村落,名字太长,怎么也记不住。不过,每当路过人烟稠密之处时,总要在限速标准之下,再降低一些,安全必须放在第一位。
远远看到了若羌出城检查站,最近几天工程车增多,检查站发生了拥堵。不过几天后,开辟了工程车专用通道,情况马上就得到了改观,这里的管理真的很人性化。
出了检查站,举目四望,尽是苍茫戈壁,国道笔直平坦,不过有点窄,两辆大车相会时,我总要瞅准左侧道边石,尽量礼让到边缘。
行驶七八公里后,路边就有了铁路施工的标志,下了便道几百米,前方有一辆拉石头的车子侧翻在地。真的无法想象,如此宽阔平坦的地方,怎么会发生事故呢?
来到路基上,签字,倒车,毫无悬念。
从凌晨到下午,从下午到晚上,除了中午时就着开水吃了一只馕,就连小解时也是边走边撒,唯恐耽误了时间。
拉到第五车时,已经午夜十二点钟了,一个人一辆车,没有替班司机,身心俱疲,精力已经到了极限。
午夜的罗布庄,漆黑一片,拉料的车子很少。傍晚时分,席桑的轮胎破了,早早收工;马忠、杨伟拉到第四趟时,饿的要死,叫喊也回去了,此时寂静的便道上只有我一辆车子。
我揉了揉发涩的眼睛,强打起精神,打开音响,收音机播放着一种深邃怪异的乐曲,仔细品来,好似一首追魂曲,本来一个人在荒野中行车就有点莫名的恐慌,再来这样一首乐曲,更是惊悚,赶紧“啪”的一声关住了。
夜空中,出现一弯月牙,无聊的我举起手机拍了一张,竟然是这个样子。
卸料回来,经过工程队设在罗布庄旁的铁皮房,里面了黑漆漆一片。又行驶了两三公里后,灯光下,朦朦胧胧像是看见有人招手搭车,我甚是奇怪,这个时间,这种地点,竟然还会有人搭车,而且还像是一位老人?
“不因善小而不为”,心中一面默念,一面缓缓靠边停下,我探过身子,打开副驾驶的内锁,一个花白头发的脑袋慢慢升起来,一双布满青筋,血管狰狞的双手死死拽住了扶手,攀爬上来,看得我惊心动魄。
老人上车后一句话也不说,脸一直扭向右侧,车里的气氛凝重紧张。说实在的,此时的我后悔的要命,右手摸索着打开了音响,我靠,又是那首他娘的追魂曲。
好不容易来到检查站时,交警临检要证件,我跳下车去登记,再次返回车上时,发现老人竟凭空然蒸发般的不见了,灯光下,副驾驶座位上放着一个空烟盒,我拿过来一看,不由得大吃一惊,上面竟然用繁异双体写着“煙䰟(烟魂)”两个字。
“我靠,这是恶作剧还是……”我正捧着纸条发呆,后面的车子喇叭声一片,交警走了过来,自己赶紧启动离开。
罗布泊,又称“死亡之海”,有着无数诡异离奇的传说,其中就有“煙䰟”传说。
许多天后,我在楼兰博物馆附近闲逛时,见到了阿塔提罕检查站的艾力大哥,长久未见,自然分外亲切,一番闲聊后,我拿出了那个烟盒递给他,看到上面的字后,久经沙场,曾经独自一人擒获盗猎者的他,眼睛里竟然也充满了恐惧。
良久之后,他开口了,煙䰟这个传说也不知道有多少年了,我们当地的老百姓都相信在罗布泊确实有它的存在。在一些古籍里描述它无所不能,可以轻易的吸走人的三魂六魄,被吸者瞬间就成为了行尸走肉,而且成为一个见到什么就吃到什么的“人”,即使它被狼或者其他猛兽咬掉了半个头或者半个脸,依然还活着。
听到此话,我的心中一惊,一股凉气席卷全身,那位老人上车后,从不与我正面相对,难道……
后语:
以经历来说服猜想,不以猜想来审视经历。
小时候我说一加一不等于二时,同学笑话我是傻子,父亲在屁股上给了我一巴掌;长大后,老师说一加一不等于二时,我们看她的目光除了迷茫还有景仰。
牛二哥在阿哈提山
近期推出《我在新疆库格铁路上的曲折经历》三 吃在南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