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烟雨孤行
那一年,我们都醉了酒。
酒这东西,虽然凛冽,但总有人喜欢它喜欢得要命。尤其都市中人,与寂寞有染,习惯了借酒来消愁。
越来越多的人,喜欢上喝酒,问其原因,大概是因为那麻醉神经找不到自我的感觉,将生活的喜悦与苦涩都在一杯杯高度数的酒精中,体现得酣畅淋漓。
一场酒局下来,最后都喝得酩酊大醉。其中一个人撕下生活的面具开始吐槽抱怨,“现在的生活真是扯淡......”紧接着,有人破口大骂。而后,一群人跟着附和——“去他的加班,去他的老板,老子不想活着,只想生活......”
开始,我只是单纯地以为,只有我的人生千疮百孔,一无所有,一事无成,一塌糊涂。后来,接触到的人多了,明白过来,原来每个人是一样的。
大家都是在表面谈笑风生、泰然自若,而在背地里偷偷地孤独,无助,伤心,难过,不肯示人。现实总是有那么多的不如意,不顺利,总有突如其来的打击,让我们不知该去如何面对。
有一次清荣喝醉了,大发牢骚:为什么有的人一出生就在罗马,而有的人,一辈子都走不到罗马呢?你们说,像我们这些人,既不是富二代,又不是官二代,脑子没那么好用,运气也只能是一般般,浑浑噩噩寥寥草草地活了这么些年,以后也会这样浑浑噩噩寥寥草草地继续活下去吗?
这时,他爸刚好打来电话,一个急切的声音问他,小荣,在外面怎么样,工作累不累......
他笑嘻嘻地回答,还不错,还不错啦,工作挺轻松的,尽管放心吧,我这边正在和朋友一起吃饭呢,先挂了啊!
挂完电话,他沉默了一会,把快要掉出的眼泪又憋了回去。
成长,是将哭声调成静音的过程。
有一天,阿山问我,“小李,你一个人跑这么远来干嘛呀?”
我说,“想追求点喜欢的东西,用自己喜欢的方式,度过这短暂的一生。”
“那挺好的。”
“你呢?你这也不是从东北过来跑了好远嘛?”
“我啊?和你差不多,不想留在老家,拘于太传统的东西 ,过那种一眼就看到死的生活。”
“哦,是在什么时候有的这种想法?”
“临近毕业时,跟老爸的一次谈话中,老爸让我留在老家工作,虽然工资不高,但是安稳,如果钱不够用了,可以随时来向他要。”阿山说。
那一刻,他觉得,做人到这种程度特别失败,“在这本该努力挣钱报答父母的年纪选择啃老,还不如直接去死。”
有的人想出来,有的人却要回去。像是围城中的迷局。
那时我刚刚参加工作 ,在公司里,对于没有工作社会经验的我,一直是大金给了我许多的帮助。我一直对他心存感激,但是就在我们熟悉了不久后,他就辞职了。
我非常不解地问他,“你怎么这么突然,说辞职就辞职了呢?”
大金说,“其实早就有打算离开了,留在大城市压力太大,我想回老家考公务员。”
“唉,本想衣锦还乡,没想到现在是落荒而逃。希望你能在这里坚持下来。”大金唉声叹气地说。
有的朋友的出现,就像是一个惊喜,仿佛提前安排好了,要在指定的某一个时间,某一个地点,特地等待着你来。而当他选择要离去的时候,你是根本没有办法留下他的。
在这个时代,我开始逐渐相信那句话,有些人,在你身边一次不经意间的转身,再相遇可能就是一辈子。
大金的离开,我难过了好久。
这座城市,每一年都有几十万人口流入,当然,每年也有大量的人选择离开。多一个人不显得多,少一个人,不显得少。大金一直觉得,留在外面,可能会比较得有出息些。
其实在哪儿都一样。
小城市容不下灵魂,大城市容不下梦想。回到家里领两三千的工资,留在外面,面对两三万的房价,进一步、退一步都迷茫,狼狈地活着,百般苟且,其实都一样......
孩子有孩子的烦恼,成人有成人的烦恼。面对一些事情,我们都是无奈的。我们只能一边失去,一边生存。
桐华在《那些回不去的年少时光》中说,小时候,踮脚眺望长大后的自己;长大后,独自回望纯碎年少时光。
曾几何时,我们的梦想是要当宇航员,作家,警察,科学家......
有一次,雨航问清荣,“你现在还有梦想吗?”
“有啊,我的梦想就是想变得有钱。”清荣毫不犹豫地回答。
“嗯,这个梦想很伟大。得给你点赞!”雨航假装正经地说。
大家一致点点头。想笑,但没人笑。
若是之前,可能还会有人嘲讽这个问题:都什么时代了,怎么老跟钱过不去呢?
如今,在物质与金钱面前,大家都变得严肃起来。
有人说,很多时候不是人跟钱过不去,而是钱跟人过不去。这是一个娱乐至死的时代,连空气中都弥漫着金钱的铜臭味与焦躁不安。
经济,财富,机会,现实,也许我们早就将儿时的梦忘记得一干二净了。
在追梦的路上,每一个流露的感情,都会被放大一百倍。梦碎时,都是无声的。
加完班回去的途中,碰到一片黑压压的人群。
我走了过去,看到有个人站在天桥的栏杆外,情绪已经崩溃。
许多人,都想拯救那位年纪轻轻的姑娘,劝她不要犯傻,赶紧回头,但并没能成功。
他最后还是跳了下去。
第二天,再次路过天桥的时候,那里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秩序如常。好像没人在意昨晚发生了什么——或许会有人私下议论,不过用不了多久,那位姑娘就会消失在人们无关紧要的谈话中。
只有她的爸妈,以及身边真正爱她的人,会陷入一辈子的回忆与伤痛之中。
清荣说,很多时候,我们自己都拯救不了自己。
多少人半夜醒来,仿佛陷入到一种空荡荡的隔阂,他们努力地,使自己不要轻易坠入到深渊中——打开手机,听着纯音乐,慢慢地睡着了。第二天,一切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擦干泪痕,开始上班,工作,生活照常进行。
也是啊,在生活面前,每个人都是气若游丝,命如蝼蚁的小人物,都要急着奔赴各自的前程,谁会在意那些蹲在路边绝望痛哭、情绪崩溃的人呢?
哪个人不是游走在崩溃的边缘,艰难苦撑挣扎着?
后来,清荣和阿山都离开了这里。阿山去了北京,清荣在外漂了六年,选择了回老家。
仍记得,阿山在离开前说得最后一句话:将来会有钱的,等以后挣了钱,就给自己买辆车,再给爸妈换套大一点的房子。
2015年,我把笔名改成“天涯放逐”,开始向往世间的关于漂泊和流浪的故事。
那时候,时光总是特别纯粹与美好。我不断幻想着,将来会在哪一个地方上学,在哪一个地方工作,到哪一个地方流浪,停哪一个地方落脚。
那几年,民谣火爆起来,流浪的话题,逐步走近了大众视野。
早些年,提起民谣,想到的可能是《童年》、《同桌的你》,这些轻飘的,浪漫的,或是虚无的纯真时代。现在,它们慢慢地成为经典。再提起民谣,人们更多的想到的可能是关于“流浪”。
先是一首《南山南》火了起来,而后是赵雷的《成都》。人们唱着伤感忧郁的歌,为赋新词强说愁。
在经济飞速发展的今天,一个问题也逐渐浮现了出来:怎样在时代潮流的激越中,去找寻一份远离世俗的宁静?
于是,旅游业随之火爆起来,这种现象的背后,是许许多多人渴望“超脱世俗”的一种缩影。后来,高晓松的一句“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更是点燃了背后一批年轻人的欲火难耐的心。
就在那个时间段,我喜欢上写作,遇到了一个叫“简书”的网站。
我被他简约的界面干净的画风吸引住了。
那算是个短暂的绽放时代吧。当时,很少有人知道这个平台。但刚开始入驻的用户都是在上面认真去读,安静去写,默默耕作或尽情交流的。
那时的用户不带任何标签,没有现在那些所谓教你月入过万的“明星作者”,没有那些什么训练营开课三年“零差评”的导师,没有吹捧没有封贴没有会员没有钻。不见功利和套路。
那时首页还是人工审核,上了首页,便意味着阅读量评论点赞都将增多,会是平时文章数据的好多倍,甚至可能一不小心,就写成了一篇爆款文。
几乎是所有人都把上首页当作目标,而陷入一种迷狂的写作状态。被拒,不要紧,下一篇我会写得更好。再被拒,不要紧,首页就在那,我会一直写到达到首页的标准为准。
后来,我做了官方专题的副编,跟着秀玲姐审稿。一个月后,我去另一个专题做了主编。
梦,时光,流浪,野心,远方,兴趣,一切安排得刚刚好。
当时我尚未毕业,一有时间,就打开手机登陆简书。我惊喜于那一段经历。在上面,我认识了很多志趣相投的小伙伴,他们有的写影评,有的写诗,有的写小说,有的写散文,有的写历史......内容多样化,各行业的人都有。
他们分布在全国各地,各自忙顾各自的生活,周旋在各自的圈子——是文字让我们相遇,敞开心扉去谈论龙应台,北岛,杜拉斯,仓央嘉措等等一些人物。
那一年,我们高声呐喊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我们幼稚无知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姿态。
再后来,简书改制,完成融资,慢慢火了起来。很开心,在以后的日子,跟身边人再提到这个平台的名字,很多人都知道了它的“存在”。
它再也不会像从前那样默默无闻,很少地有人私信,点赞,回复,或者压根就没人去看。它再也不会因为只有一小部分人光顾,没有过多的人每天打开它,读些文字,写些文字,留下点没人看的走心评论而显得失落。
伴随着大批用户涌入进来,商机也随之而来。有的作者开了课,有的作者出了书,有作者签了约,也有其他平台的作者跳到这个平台来,混得风声水起。越来越变得热闹。
有时候,可能会自私点吧,某一样东西不出名的时候,特别期望它能出名。但等它真正出名的时候,心中似乎有了些落差,像是藏在心底的许多年的秘密突然被人突然拿了出来,又不舍得去分享。
企业要赚钱,流量多了,规则改变,无可厚非。只是,从最初大家印象中的无广告“良心网站”,到现在变得满屏商业化模式,觉得它的风格变化越来越偏离了初心。于是,一批老用户开始离开,一个接着一个离开。
到了2018年的时候,熟悉的那批老用户,基本上走光了。他们主页的动态,多半停留在某一个时间点,之后再也没有了更新。
我怀念那样的一段岁月,大家在平台上写文,迫不及待地交流,注入无限心力和感情,就像有些人,将某个平台当作心灵寄托的根据地,他们之中有的人遇到的是论坛,有的人遇到的是博客,有的人遇到的是微博,而我们那群人,遇到的是简书。
但许多故事,都在18年底这个时间,划上了最终的句号。
2018年的冬天,特别寒冷。我的一个兄弟死去。不是逝世,不是牺牲,是死。他初中辍学,在社会上打拼几年后,依然碌碌无为,受尽冷落。后来,他经人介绍,找到了一份高薪工作——给一家石油公司做安保工作。
石油公司位于中东地区,与其说是安保工作,不如直接说他去做了“雇佣兵”。因为他在的那个地方,正是国家局势动荡不堪的伊拉克。
他中间回来过一次,我曾很幼稚地问他这么一个问题:拿命换钱,值得吗?他无奈地说,兄弟,看来你是没真正体会过穷的滋味......
在伊拉克的第二年,他就出事了。这个消息,是预料之中,也是预料之外——最不希望它来,它终究还是来了。
出事后,家人获得了一笔巨额赔偿金,但他以这种的方式与家人告别,留下年迈的父母。我一直在想,这么做到底有什么意义?
2018年冬天,并非每一天都很寒冷。这一年,一家文学网站找到我签约,我开始重新审视写作对我的意义。而后进入了一段新的写作“高峰期”。
只是,不会再像从前那样看着蹭蹭往上涨的文章阅读量激动得半夜睡不着觉,也不会因为一个点赞,一个评论就欣喜若狂,开心好一阵子。
之前,那仅仅是出于对文字最初的热爱,仅此而已。
“我们在一生中走走停停,遇见了许多的人,有喜欢的,也有讨厌的,偶尔回头看看,曾经的朋友大都成为了过客,剩下的便是老友。”
年初时,和最先网上认识的一批文友见了面。
虽是第一次见面,之前从未见过对方真实面目,但大家走到了现实中,交流起来,没有任何的生疏之感。
文学,酒,岁月,在一个时间,一个地点,聚首在了一起。
那唯一的一次聚会,大家都玩得很开。大家围坐在一个圆桌旁,喝酒,唱歌,游戏,大笑。
最后,开始讲述自己的故事,分享自己的经历。
十三年龄最大,他是80后,我们常常称他为“十三大叔”。今年是他北漂的第九年。他自嘲,你们不许跟我提什么“到不了的远方,回不去的故乡”啊,现在我就是那个到不了又回不去的典型例子!
老陆参加工作了几年,遇到公司的“裁员”潮,失了业,现在,他正筹备自己创业。有人开玩笑:“苟富贵,勿相忘”。
冷羽呢,16年有人劝他买房,他想再等等,没买。到了18年的时候,房子翻了一倍,他慌了神,想到买房,却发现手头的那点存款,连首付都已经交不上了。
雪儿信誓旦旦地说,若是遇不到对的人,这辈子都不会结婚了。刀客不再像从前那样,给大家留下的印象一种义愤填膺,愤世嫉俗。孤狼写了一本书,销量还算可以。问沧月,现在还在写作吗,她说,很少写了,结过婚后,都把心思放在了生活上……
回忆着从前的时光,像是从上个世纪走来。我们刚刚认识时,大多数人都还在校园里读书,现在,有的已经成家,有的已经立业,有的依旧在迷茫奔波的途中,不过大家都变化成熟了好多。
时代在变,友情如故。
我庆幸,青春期我曾遇到这些人,一起经历,一起陪伴,一起成长,有一段铭心刻骨的记忆。
把酒言欢,尽欢而散。
饭局过后,我们都有一种预感:一个时代要结束了。
我不擅长编故事,我崇尚一切真实。回忆着最近这几年发生的事,像是一场梦。梦的时间说长也长,说短也短,从涉世未深到逐渐成熟,从热血轻狂到波澜不惊,短短几年,沧海桑田,物是人非。
尚有太多零碎的记忆,无法用语言组织成清晰逻辑表达出来。当下,已经从文学梦的关注点转移到了疯狂的楼市,货币贬值当中。
无数日日夜夜,仍对“流浪”魂牵梦萦。
那些夜晚,在记忆与遗忘之间颠沛流离。
第一次颠沛流离,开启无数次颠沛流离。
作家村上春树说,要成长,伤痛就要大一点,伤口就要深一些。
经历过才会明白,这一程,还有许许多多的人依旧坚持着,为了心中的追逐,为了一个梦,或者说,为了那万分之一的希望,也不曾放弃。
我曾问过身边的一位好朋友,你怎么这么地喜欢折腾。
他偷偷地告诉我,因为家里没矿,不想认命,不想在阶级固化之前,还没挣扎一下,就这么无声无息不明不白地死在最底层。
据说,人有三次成长。
第一次,是在发现自己不是世界中心的时候,他会长大。
第二次,是在发现即使再怎么努力,终究有些事情还是令人无能为力的时候你会成长。
第三次,成长是在明知道有些事情可能会无能为力,但还是会尽力去争取的时候。
希望每个人都坚持到了第三次,有知,但却依然无畏。
不是每一个人都可以成功,但我相信,在这条逐梦的路上,每个人都可以一腔孤勇,永远年轻,永远热泪盈眶!
作者:执笔写流年,我知道你会来,所以我等,期待你的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