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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天士是清代著名医家。阅读叶氏医案是学习其辨证组方最直接的方法。笔者在读叶案、学用方过程中有所感悟,故做浅要论述。
套方、拆方、立方是叶天士辨证组方的常用形式。前两者指临床上成方的应用模式,后者则是医者根据患者临床表现作出的治疗思路。
套方
01
套方即根据患者症、证、病三者的特异性,选用古人成方套用的方法。叶氏套用成方以把握病机为先,即遵循方机相应而用,如《临证指南医案·泄泻》温案记载:“长夏湿胜为泻,腹鸣溺少,腑阳不司分利。先宜导湿和中,胃苓汤”。此案患者湿蕴脾胃,二便不利,把握其邪为湿、病位在中的特点,以五苓散利湿、平胃散和中。套方是我们临床常用思维模式,但方剂的设立有一定范围,应用套方时常有处处掣肘的感觉,故而有了加减化裁。但很多医生只懂得加而不懂得减,所以越加越大、越加越杂、越加越繁,最终形成漫无目的、网络其全而不得其要的杂方。对于成方的化裁减法才是最见临床医家功底的地方。
拆方
02
叶天士常以“拆方”为法解读方药,即将方剂拆分成若干个具有联系性的药物组合,便于从理论上理解,及从临床上灵活运用。拆分的药物组合,又被称为“药群”“对药”“角药”等,是方剂学的重要概念,是在一定治法指导下,针对某一病证群的药组。拆方是将一首方剂中最精炼、最符合临床应用的配伍组合提取出来应用,譬如《临证指南医案·肝风》某妪案:“脉右虚左数,营液内耗,肝阳内风震动,心悸眩晕少寐(心营热)。生地、阿胶、麦冬、白芍、小麦、茯神、炙草”。叶天士主张“理阳气当推建中,顾阴液须投复脉”。此案中,叶氏把炙甘草汤具有养阴功效的核心药物组合提取出来了。也有学者认为这可能是叶氏自拟方,而非化裁方,但无论如何,都可以看出此方的应用的确与炙甘草汤具有相似性。
拆方是运用成方的另一种思维模式,是医家由守到变的一种进步。
立方
03
立方则是回归到临床基本思维路径上来,即“有是病用是药”,是医家自我学术思想的体现。
叶天士立方颇具特色,其组方体现了主次分明、兼顾其全的思维特点,如《临证指南医案·呕吐》张案记载:“呕吐胀闷,虚中气滞。人参、茯苓、砂仁。”他立方着眼于“虚”“滞”二字,就是对主要矛盾的把握。关于三味药的应用,无论是人参益气补虚、砂仁实脾还是茯苓通胃阳,都体现了叶氏独到的用药经验。大道至简,在叶案的学习中发现某些方剂未见于他家,概为叶氏所独有,是对患者真实病情最直接的显现。
叶天士的立方思维是活跃而全面的,例如叶案中“入春地气升”“交节病变”等可见叶天士组方时对于季节气候的关注。现代的诸多名家亦有不少验方和自拟方,其中多为详尽了解病、证、症后,灵机一现的结果。
叶天士用方思路灵活,组方思维丰富,非套方、拆方与立方所能概括。但掌握三种组方思维模式对领悟叶天士等名家学术思想、临床用法均大有裨益。
叶氏在温热病方面的学术成就已见于温热学派中,这里仅就其杂病辨治的学术经验概述如下。
一、胃阴学说
自金元时期李东垣著《脾胃论》,倡言“脾胃内伤,百病由生”,创立脾胃学说之后,历代医家莫不遵从其说,临床调治脾胃惯用东垣所创立的益气升阳之法。但东垣的益气升阳法只适合治疗脾失健运之证,而不适合治胃。叶氏在继承东垣脾胃学说的基础之上,结合临床实际,创造性地提出了胃阴学说,弥补了东垣脾胃学说的不足。叶氏指出:“脾胃之论,莫详于东垣”,而“东垣之法,不过详于治脾,而略于治胃”。他认为:“脾胃当分析而沦,盖胃属戊土,脾属己土,戊阳己阴,阴阳之性有别也。脏宜藏,腑宜通,脏腑之体用各殊也。”脾胃之脏腑阴阳属性决定了脾胃生理特点的差异,即“纳食主胃,运化主脾。脾宜升则健,胃宜降则和”。因此,脾胃升降失调就成了脾胃病变的关键环节。所谓“脾胃之病,虚实寒热,宜燥宜润,故当详辨。其于升降二字,尤为紧要。盖脾气下陷固病,即使不陷,而但不健运,已病矣。胃气上逆固病,即不上逆,但不通降,亦病矣”。
脾胃病机特点的差异决定了其在治疗上决不能混同而治。叶氏援引前贤脾胃异治的先例指出:“仲景急下存阴,其治在胃;东垣大升阳气,其治在脾。”并根据“太阴湿土,得阳始运;阳明燥土,得阴自安”的原理,阐明“脾喜刚燥,胃喜柔润”的特点,创立了以柔润之剂通降阳明的养胃阴之法,指出:“所谓胃宜降则和者,非用辛开苦降,亦非苦寒下夺,以损胃气。不过甘平或甘凉濡润以养胃阴,则津液来复,使之通降而已。”
叶氏的养胃阴法概括起来有以下几种:
1.甘凉濡润法
本法主要适用于燥热灼伤胃阴,或木火升腾,胃阴受烁。症见形瘦面苍,咽喉干燥,渴喜凉饮,心烦不寐,肌肤燥热,虚痞不食,大便于结,或面赤火升,晚暮为甚,或咽痒气逆,干咳带红,或脘中觉热,脉数或弦细而数,舌红或绛。此证胃阴为燥热所灼,治宜甘凉濡润,以济阴伤。药用沙参、麦冬、天冬、石斛、生地、玉竹、白芍、天花粉、甘蔗汁、梨汁、蔗浆等。
2.酸甘济阴法
本法主要适用于肝阴虚耗,肝用太过,化热犯胃,胃阴受戕之证。表现为胸胁隐痛,干呕恶心,气塞胀闷,心烦急躁,消渴口苦,不饥不食,或知饥不食,或喜食酸甘,舌干红,唇赤燥裂,或舌光剥无苔,脉弦细而数。治宜酸甘济阴法,酸能制肝,有敛阴生津之效;甘能益胃,奏甘守津还之功,酸甘相合,能化生阴津故也。药用乌梅、白芍、石斛、沙参、麦冬、生地、五味子、木瓜、胡麻仁、生甘草等。
3.清养醒胃法
本法主要适用于温热病如暑温、湿温后期,大邪已去,津液受伤,胃气不醒,胃阴不复之证。症见胃纳呆滞,不思饮食,语音低微,气馁懒言,口干,不渴,或口淡无味,或口苦粘腻,或干呕脘痞,大便不爽,舌红少苔,或舌淡红苔少微腻。治宜清养开胃之法。药用甘平清润与微辛芬芳薄味之品,如石斛、沙参、鲜佩兰、香豆豉、半夏曲、广陈皮、扁豆衣、薏苡仁、大麦芽、生谷芽、荷叶等。
4.甘缓益胃法
本法主要适用于久病劳损或失血之后,胃之气阴俱不足,症见神倦乏力,食少纳呆,语音低微,气短懒言,大便不实,胃脘虚痞,或噫气不除,脉虚大无力,舌红或淡而少苔。此证为胃府气阴两虚,而以胃气虚馁稍重。故治宜甘平微温之品,益胃扶中,兼以生津养阴。此法应用要点在于选用性味舒缓平和之晶,益气而不热,养阴而不燥,方可奏功。药如参须、北沙参、山药、扁豆、莲子肉、芡实、南枣、秫米、茯苓、甘草、陈皮、麦冬、玉竹等。
以上诸法既可单独应用,亦可互参合用,贵在临证斟酌。
二、肝阳化风
肝阳化风又称“阳化内风”,是叶氏对“肝风”一证病机的高度概括。所谓肝风,是指以眩晕、震掉为主证的一组症候,也可表现为面赤火升、目胀耳鸣、心悸不寐、肢体麻木、手足搐搦、语言謇涩,甚者突然昏仆,不醒人事。对于风证病机的认识,可以追溯到《内经》病机十九条“诸风掉眩,皆属于肝”。后世历代医家各有发明,如金元时期刘河间的主火说、李东垣的气虚说、朱丹溪的湿热痰说、明代薛己的肝肾亏损说、缪希雍的内虚暗风说等。
叶氏根据《内经》“渚风掉眩,皆属于肝”的论述,总结吸取诸家之论,提出了自己的独到见解,即“阳化内风”说,并将这类风象证候命名为肝风。他认为肝风一证“乃身中阳气之变动。肝为风脏,因精血亏耗,水不涵木,木少滋荣,肝阳偏亢,内风时起”。究其病机,一与肝的生理特点有关。二与肝与他脏的关系失调有关。肝为风木之脏,主疏泄而性喜条达,一有不遂,则郁勃之气易发;肝为厥阴之脏而主藏血,其体阴,而阴血易于亏耗,故肝阴易亏;肝为将军之官,性升发,其用阳。若肝阴不足,阴不制阳,则肝阳易于上亢,刚燥之性易现,而呈风阳上扰之象;肝又为相火寄居之地,一有激动,相火必动,肝风挟火,横行上扰,其来也暴,故成种种不测之证。就肝与他脏的关系而言,在生理状态下,肝阳潜藏而不亢,肝风宁谧而不起,“必赖肾水以涵之,血液以濡之,肺金清肃下降之令以平之,中宫敦阜之气以培之,则刚劲之质得为柔和之体,遂其条达畅茂之性,何病之有!”若肾阴虚,水不涵木;或阴血虚,肝失濡养;或肺金虚,无以制肝;或脾土虚,木失栽培,皆可致“精液有亏,肝阴不足,血燥生热。热则风阳上升,窍络阻塞,头目不清,眩晕跌仆,甚则痪疯痉厥矣”。
根据肝阳化风的基本病机,口卜氏提出的治疗大法是“缓肝之急以息风,滋肾之液以驱热”。其治疗肝风证的用药特点是“介以潜之,酸以收之,味厚以填之”。针对肝风证的不同病机,在具体治疗方法上又有所不同。概括起来有以下五个方面:
1.和阳息凤法
即清肝潜阳之法,用于肝阴虚耗,肝阳上亢,风阳上扰者,症见头晕头胀,耳鸣火升,舌红苔少,脉弦细而数。药用生地、夏枯草、石决明、石斛、茯神、桑叶等。
2.滋补肝肾法
又称滋液息风法。适用于肾精亏损,水不涵木,内风萌动之证。症见眩晕耳鸣,口喁肢麻,舌喑足痿,脉细舌萎等。药用熟地、牛膝、山萸肉、远志、枸杞子,菊花、五味子、石斛、茯神、肉苁蓉等。即叶氏所谓“重培其下,冀得风息”是也。此法的运用要点,在于用药“宜凉宜润,龙相守则水源生矣”。若真阳亦不足,也不可纯用温补,因为“凡此肝肾脏阴本虚,填补之中微运通阳为法,以脏液虚不受温药耳”。
3.清金平木法
适用于燥热伤肺,气阴两虚,肺失治节,肃降无能,木升火炎,咽喉口齿受病,症见阵阵呛咳,痰粘难出,胸胁作痛,咽喉不利,齿疼或口疮,舌红少苔,脉细数。治宜甘凉濡润,益气阴,清燥热,平肝木,药如燕窝、甜梨、沙参、天冬、麦冬、五味子、象贝母、柿霜、知母、鲜竹沥。
4.养血息风法
适用于阴血不足,肝失濡养,肝风横逆,心神不安之证。症见形体消瘦,口舌糜疼,肩背掣痛,肢节麻木,肌肤瘙痒,眩晕耳鸣,心悸不寐等。药用生地、玄参、天冬、丹参、犀角、羚羊角、连翘、竹叶心、菖蒲等。此证内风之起,由于血虚,阴血之虚,多兼有火。故叶氏主张“壮火食气,皆阳气之化,先拟清血分之热,继当养血息其内风”,当是治疗本证的先后次第。
5,培土息风法
适用于阳明脉虚,肝失土培,而致厥阴风动。症见形衰肉脱,纳呆食少,眩晕目暗,倦怠气短,大便不实,四肢无力以动,甚至痿废不用。叶氏认为“阳明脉虚,加以愁烦,则厥阴风动,木横土衰,培中可效”。药用黄芪、人参、白术、茯苓、桑寄生、天麻、白蒺藜、当归、枸杞、菊花、半夏、橘红等。
叶氏治疗肝风证,在辨证论治的基础上,常加入介类潜阳之品,如牡蛎、珍珠母、鳖甲、龟板等,而对于全蝎、蜈蚣、地龙、蝉蜕等息风之品反而少用。其灵活化裁运用古代名方治疗肝风,如张仲景的复脉汤、刘河间的地黄饮子、朱丹溪的虎潜丸等,往往去其温燥之品,而保留其滋阴潜阳之用。叶氏活用成方的经验对于临床应用成方有借鉴和启发作用。
三、虚损证治
叶氏辨治虚损病证极有特点,他在继承前人治疗虚损的学术经验基础上,在大量的临床实践中,形成了以甘药培中、血肉填精、中下兼顾为特色的理虚大法。
1.甘药培中
所谓甘药培中是指以味甘气温之品为主,组方以培补脾胃中州之气。叶氏认为,劳损之证,总由劳役过度或饥饱失节而致,其病机是中宫阳气先伤,故治疗劳损应遵循《内经》“劳者温之”、“损者益之”的法则。他认为《内经》所谓“劳者温之”之“温”,是指温养而言,而非温热之用。“损者益之”之“益”,即是补益。合而观之,治疗劳损之证,当用甘温之品堵补中宫阳和之气。甘为土之味,脾胃之所喜也,故治宜甘药建立中气为治疗虚损证的第一要义。但培中要分别脾胃之阴伤阳伤。阴伤者治重在胃,用甘凉濡润,以养气阴,以通为补。即叶氏养胃阴方法。阳伤者治重在脾,治用甘温,药如东垣补中益气汤、仲景小建中汤等。若阴阳俱不足,仍以建中为主,或用建中汤加人参.或用异功散加五味子。
若偏重于营虚,形瘦色枯,脉软不食,用当归建中汤,补中兼益营血。若营卫俱虚,症见纳食不甘,寒热互起,而脉小者,用黄芪建中汤加减,仍是调补中宫兼益营卫之法。
又有元气虚而阴火盛者,用四君子汤合生脉饮.或异功散去白术加白芍,大枣,总不离甘药培中之法。
2.血肉填精
虚损之证,起于劳欲房室,伤在肾肝八脉,是下元亏虚,精血耗竭之证,非同一般的脏腑功能不足,而可用寻常草木之品治疗者。叶氏指出:虚损之证“非草木攻涤可却”,因为虚损之证,虚在精血,而“精血皆有形,以草木无情之物为补益,声气必不相应”,须用”血肉有情,栽培身内之精血”,其“精气未旺者,……当以血肉充养”。叶氏治疗虚损病证的基本思路是以大量的血肉有情之品填精补髓,培补肝肾之精血。常用药物有鹿茸、鹿角胶、龟板、龟板胶、紫河车、阿胶、鳖甲、牛乳、人乳、羊肉、鲍鱼、淡菜 鸡子黄,以及猪、牛、羊骨髓等。
治疗虚损病证在遣药组方上有两点需要特别注意:一是虚损病证虽有阳虚,但不可用肉桂、附子之类辛热雄烈的药物,因为其刚燥之性容易劫伤阴精;二是虚损病证虽有阴虚之象,但不可用知母、黄柏之属,因为其过于沉寒,不通奇经。在重用辛热有情之品的基础上,往往配以苁蓉,枸杞子、菟丝子、当归、巴戟天等,共同组成“柔剂阳药”,是其血肉填精法遣药组方的显著特点。
3.中下兼顾
中下兼顾,即脾肾同治是叶氏治疗虚损病证的一个重要原则,体现了他对先后天之根本脾肾的重视。肾为先天之本,脾为后天之本,脾肾关系即是人体先后天的关系,有着互相滋养、互相促进的作用。肾主藏精,而肾精的充盈,有赖脾胃化生水谷精微不断给予补充;脾主运化,而脾胃运化功能的强弱,又系于肾阳气的蒸腾。即叶氏所说“肾阳自下涵蒸,而脾阳始能运筹”。先后二天,互相依存,不可分离,一荣俱荣,一衰俱衰,肾虚日久必及脾,脾虚日久必及肾。因此,培补先天时必须兼以健运后天;补益后天时也必须重视培补先天,这就是治疗虚损病证必须中下兼顾、脾肾同治的道理。叶氏在治疗虚损病证时采用中下兼顾的方法有许多成功的经验。例如:对于脾肾阳虚者,采用朝服加减八味丸以温肾阳,晚服异功散以扶脾气;对于肾阴虚而脾阳不足者,则朝服都气丸以滋肾阴,午进异功散以运脾阳。这样,脾肾各受其益。相得益彰。对于肾精亏损,治宜大补其阴者,强调于“阴药中必扶胃气”,其惯用血肉有情之品填补精血之虚,也在于“填精血务在有情,庶几不伤胃气”。并指出“俾饮食增而精血旺,以致充血生精而复其真元之不足”,充分说明了治疗虚损病证在填补精血的同时必须保护脾胃的重要性。
四、奇经辨治
奇经即奇经八脉的简称,包括冲;任、督、带、阳维、阴维、阳跷、阴跷八条经脉。其相关生理、病理、症候等在《内经》《难经》等经典医著中已有论述。但在叶氏之前,有关奇经八脉的临床应用却很少。叶氏在其长期的临床实践中,应用奇经八脉的理论辨治某些杂病病证,形成了独到的奇经辨治学术经验体系。
叶氏的奇经辨治,并非与脏腑无关,而是特别注重奇经八脉与脏腑的联系。叶氏认为,奇经八脉与肝肾的关系最为密切,他说:“八脉隶乎肝肾”,“奇经八脉隶于肝肾为多。”因此,“肝肾之病,必留连及奇经八脉”。这种由肝肾所引起的奇经八脉病证大多数是属于虚损病证,因为“肝肾损伤,八脉无气”,“下元之损,必累八脉”,“肝血肾精受戕,致奇经八脉中乏运用之力,……内应精血之损伤也。”可见,由于肝肾损伤,下元亏虚,导致奇经八脉空乏,表现为精血耗竭,应属虚损病证范畴。
此外,八脉中的冲任二脉又与阳明关系密切,所谓“冲任血海皆属阳明主司”,“冲脉隶于阳明,阳明久虚,脉不固摄,有开无合矣”。
至于八脉实证,诸如男子疝气、女子带下瘕聚等证,多与奇经不通、气血失调相关。
奇经八脉的辨治须分虚实。虚者虚在精血亏损,治宜补之;实证实在气血痹阻,络脉不通,治宜通之。临床用药又须根据具体病证各自不同的特点而有所变通。约略言之,叶氏治疗奇经病证闲药有四类:
—曰滋补
八脉空虚,精血不足,症见虚损,治宜滋补精血,选用血肉有情之品,如紫河车、鹿角胶、龟板胶、阿胶,鳖甲、鲍鱼、淡菜、人乳、羊肉及猪、牛、羊骨髓等,配伍当归、枸杞子、菟丝子、肉苁蓉、巴戟天、沙苑子等组成“柔剂闲药”,能人奇经而奏填补之功。
二曰通凋
适用于奇经实证,气血痹阻,络脉不通,“必用苦辛和芳香,以通脉络”;药如鹿角霜、当归、桂枝、小茴香、厚朴、青陈皮、川栋子、香附、郁金、降香、乌药、三棱、莪术、茺蔚子、延胡索、泽兰叶等。
三日镇潜
若冲脉之气随阳明上逆者,须配伍镇潜之品,以收纳逆气,药如紫石英、龙骨、牡蛎、龟板,鳖甲、半夏、旋覆花等。
四曰固涩
若带脉失约,下焦不固,而致遗泄带下等证,须用固涩之品,以收敛固涩精气之亡失,药如五昧子、莲肉、芡实、山药、金樱子、覆盆子、乌贼骨、补骨脂等。
叶氏治疗奇经病证特别注重选用能够人于奇经的药物,以增强疗效。他在治疗虚损阴阳不足之证时,主张从补益任、督二脉人手,因为督脉主一身之阳,任脉主一身之阴。补任脉之阴当首选龟板,因“龟体阴,走任脉”,故善滋任脉之阴精;补督脉之阳当首选鹿茸,因“鹿性阳,入督脉”,“鹿茸壮督脉之阳,鹿霜通督脉之气”,故当首选。奇经用药之说,倡自叶氏,颇受后世医家青睐。《得配本草》一书载奇经药考,收录奇经用药43种,可资参考。
五、久病人络
久病人络,又称病久入络,作为一种独特的学说,为叶氏所首倡,但其理论渊源却源于《内》,《难》诸经,并受到了张仲景辨治疟母等痼疾的启发。叶氏所说的“络”指血络而言,久病人络是指某些慢性疾患迁延日久,病邪深入,血络受病。《难经·二十二难》指出:“气留而不行者,为气先病也;血壅而不濡者,故血后病也。”说明气病与血病原有一定的先后传变次第,叶氏在其临床实践中也发现了这一规律。他说:“初病湿热在经,久则瘀热人血。”“其初在经在气,其久在络在血。”疾病传变的一般规律是由气及血,由经至络。但气与血、经与络之间的转变并非一蹴而就,而是经过了一个较长的渐变过程。邪气一旦入络,就会形成“瘀”,即络脉瘀阻。可见,一个“久”、一个“络”,准确地揭示了久病人络的病机特点。
由其病机特点所决定,久病人络有其特殊的症候表现。其特征性症候是症积有形,著而不移。例如,叶氏治疗王某案指出:“三年来右胸胁形高微突,初病胀痛无形,久则形坚似梗,是初为气结在经,久则血伤人络。”邪人血络,瘀阻成形,故望之高突有形,触之著而不移,是为络病的显著特征。络病的另一个特征性症候是久痛。血络瘀阻不通,故尔作痛。然初作之痛末必就是络病,只是久延之痛才有可能是络病之痛。正如叶氏所说:“久痛必人络。”络病之痛又有虚实之分,瘀实则痛而拒按,络虚则痛而喜按。叶氏所谓“络虚则痛”,“痛而重按少缓,是为络虚一则”。应当指出,所谓络虚,并非指纯虚无邪,应当理解为虚中挟瘀,虚瘀兼挟。
叶氏对于络病的治法,很有特色,自成体系。究其所由来,当是取法于张仲景以鳖甲煎丸治疗疟母之例。其治疗高某患疟母案云:“疟发既多,邪入于络。络属血分,汗下未能逐邪,仲景制鳖甲煎丸一法,搜剔络中伏留之邪。五六日必效。”疟疾失治,迁延日久,邪人血络,发为疟母,结于胁下,仲景治以鳖甲煎丸,内有虫蚁类飞行走窜之品。
叶氏于此而悟出络病治法。他说:“考仲景于劳伤血痹诸病,其通络方法,每取虫蚁迅速飞走诸灵,俾飞者升,走者降,血无凝滞,气可宣通,与攻积除坚、徒人脏腑者有间。”叶氏据此而制定了络病的治疗大法:“通血脉,攻坚垒,佐以辛香行气,是络病大旨。”通血脉,攻坚垒是治疗络病的主要方法,用药与二般的活血化瘀药有所不同,须借助于虫蚁飞走之届,如水蛭、虻虫、土鳖虫、穿山甲、露蜂房、鳖甲、地龙、全蝎、蜣螂等。
辛香行气也是治疗络病所不可或缺的。因为攻坚通脉之剂,“非辛香无以人络”。辛香之品,宜通气机,具有将诸药领入络中的作用,药如小茴香、青陈皮、韭白汁、金铃子、延胡索等。故治疗络病,选药常常以卒为用,如辛润之品当归须、桃仁,柏子仁等,具流通之性,善能人络通脉;辛温善散络中沉寒,如乌头、桂枝、吴茱萸、姜汁等;辛咸善能人络软坚散结,如瓦楞子、牡蛎、鳖甲、全蝎等。又有“络虚则热”,是指血络瘀阻而兼阴血不足者,治宜通络之法,佐以养阴清热之品,宣络中之热而肃余邪。
久病人络,虽说邪气痹阻络分为实,然病既久延,正气多已受伤,故治疗不可企求速效,当以丸剂缓攻为上。即叶氏所说“久病当以缓攻,不致重损”之义。仲景所制鳖甲煎丸、大黄廑虫丸常为叶氏临床所选用。又常临证斟酌。自拟新方,制为丸剂。攻补兼施,令病人常服,为至当之法。其治疗络病的思路和方法值得借鉴。
叶桂是清代著名的温病学家,他创立了温病学卫气营血辨证体系,揭示了温病一般的传变规律,确立了温病不同阶段的治疗大法,成为温病学派最为重要的代表医家。他的温病学说影响所及,造就了清代一大批温病学家,形成了温病学派,极大地促进了温病学的发展,时至今日仍然得到广泛的应用。
叶桂又是辨治杂病的大师。他善于博采众长,遵古而不泥,注重理论联系实践,勇于推陈出新,在杂病辨治的许多方面创新治法,独树一帜。他所创立的胃阴学说、肝阳化风说、奇经辨治、久病人络及疗虚大法等理论及经验都来源于临床,并能够经得起临床检验。叶氏对中医学术发展作出了巨大贡献。他的成功还表明,中医学术的发展,必须理论联系实践,必须继承与创新并举,必须以临床为依托。深刻地理解这一点,可能比学习叶氏的具体经验具有更重要的意义。
叶天士善于活用金匮方。现试从《临证指南医案》中(以下简称《指南》),选出分别代表肝心脾肺肾的旋覆花汤、甘麦大枣汤、苓桂术甘汤、麦门冬汤、肾气丸之案例,浅析并探索叶氏活用金匮方之特色。
旋覆花汤引用22次
1.肝郁胁痛积聚 肝居胁肋,性喜条达。若肝胆郁滞而见胸胁胀痛,痞块症瘕的,均用旋覆花汤加归须、桃仁、柏子仁,疏肝利胆,消癥止痛。
2.肝气挟饮喘咳 旋覆花能降气下水,青葱管能通络脉,叶氏变疏利肝胆为降气平喘之剂,用治喘咳。如《指南·喘》汪案所列方药就是旋覆花汤加炒半夏。
3.气血郁滞阳逆忿怒 肝胆气血久郁,肝阳悖逆上冒,也会情绪急躁易怒。若气血流畅则肝阳自能平洽。如《指南·郁》扬案“惊惶忿怒,都主肝阳上冒……究竟肝胆气血皆郁,仍宜条达宣扬”,处方用旋覆花汤加炒桃仁、柏子仁。
4.营卫不调怯冷 脉络痹阻,气血失洽也能导致营卫不调。叶氏认为:“就形体畏寒怯冷,乃营卫之气失司,非阳微恶寒之比,议用宣络之法。”《指南·失血》吴案和《诸痛》章案均反应叶氏以旋覆花汤加减,和血通络调营卫的治法。
叶氏用旋覆花汽,断脉为涩或弦,以红花代新绛,注意润燥,以久瘀易致血枯津少,此为其经验之谈。
引用甘麦大枣汤30多次
1.诵虑过度哭笑无常 诵读思虑太过,心营暗耗,神失主宰而喜笑不休的,以甘麦大枣汤加茯神、柏子仁、炒白芍、建莲,滋养心神。
2.心胃阴伤烦渴 汗吐下太过伤津耗液,胃津伤则口干渴饮,心液耗则心烦不寐,或惊恐畏惧,均用甘麦大枣汤加麦冬、白芍、龙骨治之。
3.产后郁冒 产后阴气下泄,阳气外脱而见神乱昏谵的郁冒,宜甘麦大枣汤加桂枝、龙骨、牡蛎,甘缓以涵阳宁神。
4.肝虚动风 对产后、久病,肝虚血耗、络空风动的抽搐、痉厥,叶氏根据“肝苦急,急食甘以缓之”,用甘麦大枣汤加阿胶、白芍、生地、龙骨、牡蛎之品治之。
叶氏用甘麦大枣滋阴润燥,针对不同证候,佐以桂、芍调和营卫,龙、牡等柔肝敛阴,有相得益彰之妙。
引用苓桂术甘汤37次
1.中虚腹胀 中阳困顿,气机阴滞则腹胀,用苓桂术甘汤温脾阳,以复健运之职。桂枝易为肉桂,加煨姜、厚朴、陈皮温中理气消胀。
2.阳微停饮 水饮内停,最有关者莫过于脾。饮为阴霾之邪,阻遏或耗伤阳气,则诸症丛生,如手足畏冷,胸背冷痛,眩悸喘咳,肠鸣等;叶氏均以苓桂术甘汤为主加半夏、牡蛎、苡仁治之。
3.胸痹胃痛 阳主开,阴主闭,阳虚阴盛乱于胸中则胸痹而痛。叶氏用苓桂术甘汤温阳通痹治之。虚寒胃痛,痛势绵绵,喜温喜按,则用上方加人参、生姜、大枣温中和胃为洽。
4.浮肿晨泄 阳伤温聚,水气泛滥则肢体浮肿,用苓桂术甘汤加防己、泽泻,以温运阳气,利水消肿。晨为阳气初萌,阴寒尚盛之时,若脾肾阳衰,每每黎明即泻,以苓桂术甘汤为主,加淡附子、肉桂、鹿角,以达补火生土止泻的目的。
叶氏用苓桂术甘汤既重视利水化湿,又注意补火生土,共达相辅相成之作用。
引用麦门冬汤25次
1.肺痿燥咳 肺为娇脏,喜润恶燥。叶氏对“寸口肺数其人咳,反有浊唾涎沫”,伴咽干、音哑的虚热肺痿和热病伤津或燥气过甚致肺失清润的燥咳,均主以麦门冬汤。阴亏明显减半夏,人参易沙参。
2.肺热咳血 虚热灼伤络脉,血随气逆而为咳血或痰中带血,以麦门冬汤去半夏,润肺和络降逆治之。
3.胃阴虚食少 胃喜柔润,胃阴虚会直接影响食物受纳消化,出现知饥少纳或不饮食,用麦门冬汤去半夏,加扁豆健中益胃。
4.厥阳上逆眩晕 大病久病致足三阴脏液亏虚,常易诱发厥阳上逆,如上逆肺胃则吐痰欲呕,上冲巅顶则眩晕,取麦门冬汤合静养调摄法治之。
叶氏用麦门冬汤益气养阴,增液润燥治疗肺、胃及足三阴脏液亏损所致诸证,实为“治病求本”、“异病同治”之法。
引用肾气丸28次
1.肾虚喘息 宿疾咳喘,上损及下,或本身肾阳虚都可导致肾不纳气而出现气促、喘息。叶氏按“外感之喘治肺,内伤之喘治肾”原则,用肾气丸和五味子、沉香,以淡盐汤送服治之。若久病阳损及阴则加胡桃肉;脾肾两虚可交替服肾丸、五味异功散。
2.饮停动悸头眩 下元虚衰,湿聚成饮。凌心则动悸,犯胃则作呕,阻遏清阳则神昧头眩,以早服肾气丸、午服外台茯苓饮治之。
3.腹胀腑肿 命门虚馁,阴凝水停,则腹胀、月付肿随之而起。叶氏对中年阳微,或产后肿胀属肾阳虚者,选用肾气丸加牛膝、车前子,或五苓散以温阳利水消肿除满。
4.阳虚漏汗 大汗能亡阳,阳衰表虚自汗、漏汗。对肾阳虚“两尺空大,寐则汗泄,食下少运”,用肾气丸温下焦之真元来振奋卫阳固表止汗。此外,对火衰不能键闭的黎明瘕泄和冲脉虚寒的足痿,亦主以肾气丸。
总之,从以上案例可以看出,叶氏既宗仲景方旨,又不囿于《金匮要略》方范围;同时更具有独创精神。主要表现在:
师古创新、举一反三、触类旁通。例如旋覆花汤仲景治肝着、半产漏下,叶氏则治脘胁疼痛、宿痞积聚、喘咳、忿怒、营卫不调怯冷等等,所治漏证扩大了数倍。其他几首代表方皆同,充分说明叶氏师古中有创新,继承中有发展。
增减药物、精练贴切、引人入胜。金匮方药味少、组方严。叶氏尊重原方配伍,化裁并不复杂,但减必有因,增也合度。如旋覆花汤加归须、桃仁、柏子仁重在活血化瘀止痛,增半夏则变疏肝胆和气血为降逆化饮平喘之剂,推陈出新,曲尽其妙。又如麦门冬汤治燥咳去半夏,易人参为沙参;治疗胃虚纳减则加扁豆,药证丝丝入扣。
运用古方、注重药效、独具匠心。《金匮要略》在肾气丸下,除提出“酒下十五丸,日再服”外,对服药时间及其它事项均未论及。叶氏主张肾气丸宜晨服,并用淡盐汤送下,无疑是为了选择最佳服药时间,直达病所,发挥最大药效。其用心之细,值得我们学习与借鉴。
乌梅,是一味药食同源的中药,在临床上被广泛使用。《神农本草经》记载乌梅具有“下气,除热烦满,安心,止肢体痛,偏枯不仁,死肌,去青黑痔,蚀恶肉”等功效。清代以前医籍多认为乌梅有止痢、止泻、止咳、止血等功能,而叶天士在《临证指南医案》中对乌梅的使用具有新的认识,为补肝、敛肝、泄热、生津等良药。《临证指南医案》共有77个使用乌梅的医案,本文试探讨《临证指南医案》中乌梅的应用规律,为当今临床医生使用乌梅提供一定的理论依据。叶天士使用乌梅主要体现在以下:
1、泻木培土
经云:“东方生风,风生木,木生酸,酸生肝。故肝为风木之脏,因有相火内寄,体阴用阳,其性刚,主动主升,全赖肾水以涵之,血液以濡之遂其条达畅茂之性,何病之有?”但肝为风木之脏,又是将军之官,其性急而动,故肝脏之病较他脏之病多。木克土,是侮其所胜,故肝病必犯土。若犯胃土,则恶心欲干呕,脘痞不食,吐酸水涎沫;克脾则腹胀,或大便溏,或大便不爽,肢冷肌麻。叶氏以乌梅之酸以泄肝,参入补气健脾之方。
例如:《临证指南医案·痰饮》冯案,阳虚则形寒汗出,痰饮痞聚,都是阴浊成形,乘阳气衰微,致上干窃踞。古人法则,必通其阳以扫阴氛,但宿病无急攻方,况平素.阮郁,气滞血瘀,久耗之体,不敢纯刚,防劫液耳。人参,附片,淡于姜,炒川椒,川桂枝,乌梅肉,生白芍。《临证指南医案·失血》吴案,郁损咳血频发,当交节气逆呕吐,肢冷厥逆,所现俱是虚劳末路,岂是佳境?勉拟方。生白芍、乌梅、炙甘草、炒麦冬、茯神、橘红。
《临证指南医案·木乘土》江案,动怒,脘下痛,不饮食,是肝厥犯脾胃,病外生枝。最非善调之理。理气皆破泄难用,议进制肝木、益胃土一法。人参一钱、炒焦白芍一钱半、真迦南香汁冲,五小匙,炒焦乌梅三分,酸泻肝阳,茯苓五钱,切小块,甘淡益胃,化橘红五分,宣通缓痛。
分析:肝与脾胃之间,存在着木克土的相胜关系。五行之生克,木动必犯土,土虚木必乘。故于《临证指南医案》中特立“木乘土”一章以说明其重要性。叶天士善用乌梅以泄肝,再根据阴阳的亏损程度配伍不同的药物。若肝阴胃阴未亏,立法用药则远柔用刚,可用乌梅配吴茱萸、川椒、桂枝泄肝;半夏、姜汁、干姜、附子等温胃;
如冯案,平素肝气郁结,不能疏土,故用乌梅以泄肝,木克土,脾运失司,水湿内停,水为阴邪,易伤脾胃之阳气,故用附片、干姜、川椒、桂枝温中散饮,加入生白芍而防伤津液。若肝阴胃阴已虚,用药则忌刚用柔,以养为主;乌梅配阿胶、生地、白芍、麻仁以养肝阴;人参、麦冬、知母、粳米、秫米养胃;如吴案,咳血频发,肝藏血,体阴而用阳,血少无以养肝,肝阳偏胜,故用乌梅配生白芍、麦冬以养阴,茯神健脾,以图暂安之时。若肝阴胃阴虚损程度不重,则可刚柔寒热并用,可用乌梅丸、安胃丸等。江案,动怒,肝气厥逆上犯胃脘,出现胃脘痛,不思食,而尚无肝阳上亢之象,用乌梅、白芍酸泄肝阳,人参、茯苓补气健脾,参人行气之品。
2、酸甘养阴
《素问·阴阳应象大论》说:“气味辛甘发散为阳,酸苦涌泻为阴。”酸为阴,能生津,即服了酸味的药物,可使津液上蒸如涌,成语“望梅止渴”,作为一种生理条件反射,也说明酸味具有生津止渴的作用。甘能缓,能润。酸甘化阴即是用酸味药,合甘味药(包括甘平、甘寒、甘温),有酸甘合化,增益阴气的作用。叶天士常用的酸甘化阴的药对为乌梅、木瓜、白芍配麦冬、生地、人参、阿胶,以此酸甘两济其阴。例如:
《临证指南医案·疟》王案,暑湿伤气,疟久伤阴,食谷烦热愈加,邪未尽也。病已一月,不饥不饱,大便秘阻,仍有潮热,全是津液暗伤。胃口不得苏醒。甘寒清热,佐以酸味,胃气稍振,清补可投。麦冬,干首乌,乌梅肉,知母,火麻仁,生白芍。
分析:胃为阳土,喜润而恶燥。胃为水谷之海,具有丰富的津液和精微物质。胃中津液充足,受纳和腐熟水谷功能正常,饮食物方能化为食糜而下降于小肠。若胃中津液缺乏,胃阴不足,则出现口干、多饮、饥而不欲食、牙痛等症。叶天士用酸甘之药以养阴生津。如王案,疟疾反复,长期发热,耗伤气阴,胃肠津液不足,糟粕不能排除,似有阳明腑实之象,然其热象不足,津伤有余,故非承气汤证,乃用乌梅、白芍之酸,配麦冬、首乌、知母之甘,酸甘化阴生津,增液行舟。酸味药具有收敛固涩的作用,有制止阴液流失的作用,到达塞流的作用;且酸能生津,补充胃阴,而甘能润。两者合用,既敛液又能生津。
3、酸苦泄热
《素问·藏气法时论》将五味之功用约之为“辛散、酸收、甘缓、苦坚、咸软”。味酸者能收能涩是其性。所谓“酸泄 ‘条达”均寓“通”意,譬如说乌梅其昧至酸,清代医家叶天士以其“得少阳生气,非酸敛之收药”,用它来“泄肝阳”,其与川楝子、黄连同用,具“酸苦泄热”之意,用于肝逆犯胃之症,为叶氏常用。例如:刘案,热气痞结,非因食滞,胃汁消烁,舌干便难。苦辛开气,酸苦泄热,是治法矣。川连,生姜,人参,枳实,橘红,乌梅,生白芍。
分析:酸味与苦味合用能泄热,主要是酸味与苦寒之药合用能清泄湿热。酸能敛津,将布散周身的无形湿气聚集,而苦寒药,诸如黄连、黄芩、黄柏之类,能清热燥湿,二者合用,能清利湿热。如刘案中,因中焦湿热,痞满难耐,热重于湿,胃阴消烁,但湿热交蒸,难以分解,治疗当遵叶天士“或透风于热外,或渗湿于热下,不与热相合,势必孤矣”,故用乌梅、白芍酸以敛湿,川连、枳实苦寒燥湿,合用生姜,辛开苦降,颇有仲景泻心汤之意。
4、安蛔杀虫
“蛔厥”一名始见于《伤寒论·辨厥阴病脉证并治》及《金匮要略·蛔虫病脉证治篇》中,其治疗代表方为乌梅丸目。叶天士在《临证指南医案·吐蛔》中说:吐蛔本属肝胃症,因厥阴之邪上逆,蛔虫不能安居其位,故从上而出。治疗当遵仲景之乌梅丸法,以苦辛酸寒热并用为法;但亦须根据实际情况兼顾杀虫或重于温补脾胃或重于佐清疳热。若虫势急骤者,当用攻逐之剂,如黑丑、槟榔等,虫去则调脾胃;缓者用酸苦泄热燥湿,兼以相制相畏之品,如黄连、苦楝皮、乌梅、川椒、使君子等。
《临证指南医案·吐蛔》李案,两胁痛,尤甚于右,呕吐蛔虫,年前好食生米。此饥饱加以怒劳,胃土不和,肝木来犯,试观幼稚有食米麦泥炭者,皆里滞久聚,初从湿热郁蒸而得。宜和阳宣腑,辛窜通络,湿去热走,腑络自和。川连,干姜,桂枝,金铃子,延胡,芦荟,白芍,枳实。乌梅丸服三钱。
分析:李案中叶天士指出吐蛔由饮食停滞,湿热郁蒸而得,由饥饱加以怒劳,胃土不和,肝木来犯而成。治疗需标本同治,治标为杀虫,治本为清肝、兼补脾胃或佐清疳热。蛔虫闻酸则静,得苦则安,得辛则止为安蛔止痛之要法。故叶天士用乌梅丸酸苦辛之法治蛔,加用金铃子、延胡止痛,芦荟杀虫以治标,方中本一包含乌梅丸之法,再加用乌梅丸加强治蛔作用。
从《临证指南医案》总结叶天士运用乌梅的特点主要为:广泛运用乌梅,均取乌梅的酸能敛、能生津之功,配伍灵活,主治诸多证候;重视五行相生相克学说,灵活运用于临床,强调泻厥阴养阳明;叶案用乌梅是继承“经方”之所长。在临床上沿用经方方药,有变通经方,发展创新,主要表现在调整原方的药物配伍,与伤寒原方大有不同。其变通源于伤寒,但又在伤寒基础上有所创新及发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