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梁,字汝契,号引城,辽东铁岭人。两任明辽东总兵,总计近二十九年,对辽东的稳定和发展起到了非常关键的作用;同时,其任期贯穿整个女真崛起期间,其死后第二年,努尔哈赤马上改元独立,建立后金,所以又有人说后金是他纵容下的结果。所以,注定他的一生是充满争议的,他的功到底有哪些?他的罪又有哪些?
李成梁,祖先本是汉人,因避战乱到了朝鲜,明朝时为发展辽东,鼓励大量人口迁入。他的高祖李英又从朝鲜半岛迁回铁岭,所以他出生于辽东铁岭卫。
李成梁,少年时代就英毅骁健,但并不是英雄出少年,反而属于大器晚成,四十岁才以生员袭父职,起初为险山参将。后因屡建战功,隆庆元年晋升副总兵官,协守辽阳。隆庆四年,被提拔为辽东都督佥事,驻节广宁,开启二十九年的辽东军事一把手生涯。
明嘉靖后期至万历期间,辽东处在蒙古诸部和女真诸部之间,被两方夹击,前有察哈尔部多次进犯辽东,十年间,明朝三员大将相继战死;后有女真各部强人相继崛起,王兀堂、王杲、叶赫二酋等,再加上明末吏治腐败、边备废弛,李成梁初莅辽东,压力山大。
李成梁刚一上位,即募四方健儿抗击蒙古、女真各部的侵扰,于是军声大振。李成梁做了些什么事情呢?
一,结交朝臣。李的政治觉悟非常高,非常清楚要和朝廷搞好关系,明末东林党们太可怕,凭嘴巴就能杀人,仗打得好,关系处不好,马上嗝屁;所以,李成梁极力讨好当朝权臣张居正,张居正很大程度维护了他。当然,这种维护并不是银子利益堆积起来的,张居正的格局宏大,他的考虑肯定是国家利益至上的,他在外重用“南戚北李”,但却极少看到张明面直接结交二人的证据,不过从奏折等看却有很多维护二人信息。
二,完善家丁、家将制度。“厚遇部曲”,给自己手下的家丁部队给予优厚的待遇,希望他们能报效自己,奋勇杀敌,“家丁部队”是李成梁屡立边功,不断进阶的资本。史载:
为费甚多,凡所育健儿,恣其所好;凡衣服饮食,子女第宅,及呼卢狭邪之类,俱曲以从之,有求必予,但令杀虏建功而已。
这个有啥用?下文讲李的战术就清楚了。
三,善用战略战术。李成梁非常善于用“二字阵”,何谓二字阵?
临阵,列马三万,名三堵墙。前者返顾,后者杀之。战久不胜,马兵佯败诱官兵,步卒长枪三万,击刺如飞,马兵回击,无不大胜。
前排骑兵、杂牌军猛冲,后排很多是家丁家将。前排如果怯阵,后排就砍杀他们;前排只能义无反顾地冲锋;如果前排佯败,包抄两翼,后排长枪兵平推。他善用冷兵器暴力,轻视火器,当时这还是很有用的一套。
李成梁主要通过这些措施,搭配他对各部的一些策略,确保他在辽东将近三十年的地位。其结果是,从李成梁上任之前,辽东明军连年战死一堆将领,对察哈尔三人,对王杲十余人,至他上任三年彻底扭转对蒙古、女真局势,改为主动进攻:万历元年,击退察哈尔对宽甸的扩张;万历二年,古勒寨之战消灭王杲。
综上,从明朝立场出发,李成梁对稳定明廷辽东局势,起了非常关键的作用,其贡献站在明廷角度是不容抹杀的。
但李成梁死后,第二年努尔哈赤就独立,李对努尔哈赤是否有纵容嫌疑呢?
一,努尔哈赤钻空子。从王杲被杀被李收留,努尔哈赤加入了李的家丁家将序列,所以他受到了相应待遇,这个毋庸置疑;所以一方面是努尔哈赤非常熟悉李及李家军。因此,在和李成梁打交道的过程中,非常清楚李的红线。比如努的父、祖被杀,他没有马上说要找李及明军报仇,而是尼堪外兰,如果他选择直接对李,那他外祖父王杲、舅父阿台就是他的下场;再看,尼堪外兰的结局,这人被打的屡战屡败投靠明军,努并未出兵逼迫明军交人,而是交涉,并隐晦的露肌肉,让明军就觉得尼堪外兰是烂泥扶不上,直接让他失去了价值导致最终被杀。综上,努尔哈赤对李成梁是非常谨慎的,很多结果并非李主动纵容,而是努太聪明,清楚红线善于钻空子。
二,努尔哈赤太强,其余人太弱,没有制衡。如果说努尔哈赤统一建州,是打着复仇尼堪外兰旗号,利用李成梁对父、祖误杀的愧疚心态没有过多干预。那从统一海西女真——扈伦四部开始,明廷就可以干预了,结果猪对手的神助攻来了,张居正死后,也没有牢靠根基了,万历十九年,李成梁为言官所劾,十一月,万历皇帝听从御史张鹤鸣建议,罢免了李成梁,于是开始了十年八任总兵轮换。努尔哈赤自此失去束缚,采取远交近攻,分化瓦解,各个击破的策略,趁机逐步收服海西女真。
三,二度出山,已经大局已定。万历二十九年,在大学士沈一贯的支持下,七十六岁的李成梁二度出任辽东总兵,开启八年任期。然而此时女真已经只剩叶赫、乌拉二部顽抗,努尔哈赤已经收服东海女真和哈达、乌拉,基本统一女真。向西势力范围已经逼近明军实控区域,明军剩余辽左几个堡垒已经作用有限,而且驻军每天都提心吊胆,担忧被努尔哈赤偷袭。同时,努尔哈赤为了巩固实力,同时对内强化集权,对明军表现臣服,并开始朝贡。李成梁出兵无名,实力差距缩小,年龄大了左右为难;同时,再次东山再起,又担心被进谗言,卸磨杀驴,所以想借努尔哈赤兵力去朝鲜搞独立,养老。
综合,李成梁对努尔哈赤的纵容很多是“被动的”。努尔哈赤对李成梁太熟悉,非常善于利用他的红线,灵活应对,该行贿就行贿,该“给面子”就给;努尔哈赤也善用敌进我退、敌退我进策略,李成梁一在,立即收敛,李一走,立即动手;李成梁万历间二度再起后,加上朝廷腐败,他对努尔哈赤有一定依赖,因为担心卸磨杀驴,或多或少有养寇自重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