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五月初十八字 1998年闰五月初六八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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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胡传淮

1998五月初十八字 1998年闰五月初六八字

2020年2月12日凌晨,父亲胡兴恒因病去世,永远离开了我们,离开了他的亲朋好友,离开了生他养他的蓬山溪水。两年来,我时时刻刻在思念他。不知父亲在天国过得好吗?

一、苦难童年

父亲生于1940年农历腊月二十三日,这天是灶王爷的生日。民间认为,与菩萨同生日的人,八字硬、难养大。当时正值抗日战争时期,四川虽然是后方,但常年拉壮丁,各种苛捐杂税,多如牛毛,人称“民国万税”,搞得百姓民不聊生,流离失所,哀鸿遍野。

我们胡氏家族,聚居于蜀北蓬溪县文井场三台观胡家沟,是清代康熙末年在“湖广填四川”时由湖北麻城县孝感乡迁来的,入川始祖为胡大国。耕读传家,至父亲时,已历八世。

祖父胡家勤,亲仁善邻,助人为乐。家山三台观,历史悠久,林泉清绝,为蓬北古刹,明代万历《潼川州志》有载。因家在三台观下,祖父信仰佛教。祖母亦信佛,扫地恐伤蝼蚁命,中年开始吃素,长达30余载。祖父帮邻居上山砍树时受伤,脚杆摔断了,无钱医治。1945年农历八月初十,祖父去世,年仅52岁。当时伯父胡兴忠只有10岁,父亲只有4岁多。祖父刚去世,停放在家里,父亲年小不知事,还去拉祖父的手,给他姜糕吃,以为祖父睡着了。

祖父去世后,祖母一人,因缠了脚,鞋尖脚小,下地干活,极其辛苦。还要教养大伯和父亲这两个小孩,孤苦伶仃。许多人认为两个小孩根本无法养活,他们还与祖母打赌,说如果把两个小孩养大了,我们要在手板心里煎鱼吃,还要倒着走到文井场!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祖母很坚强,再苦再累,她也不向命运低头,一心一意,要把两个儿子养大。有一天,天寒地冻,父亲只有5岁多,没有吃的,饿得实在没有办法了,就去拿了地主家的一根生红苕来啃,不料被地主发现了,一下子把红苕抢夺过去,还骂父亲是“贼娃子”。可见解放前穷人生活之艰辛。父亲直到老年,摆谈起这事,还常常哭泣。

二、艰难读书

1949年,父亲开始发蒙读书。因家里很穷,没有钱买作业本,就只好把其他同学用过的废弃作业本拿来用。其他同学把作业本的正面写了,不要了,父亲就拣过来写背面。父亲学习成绩拔尖,年年都名列前茅。

小学毕业考初中前,父亲与同学们去算命,看谁能考上。因为新中国成立初期,百废待兴,升学率极低,不容易考上初中。考上初中可以转户口,比现在考大学还难。当时考初中要到蓬溪县城参加考试,考上了要在蓬溪中学读书,因为那时文井场还没有办初中。算命先生看见父亲穿得破破烂烂的,又小又瘦,就说父亲一人考不起初中,其他的人都考得上。

后来,父亲到蓬溪县城参加初中考试,考场设在下河街小学。因为没有钱,父亲是从文井场三台观老家走到蓬溪县城参考的。无钱进食店、住旅馆,只好带几个烧饼来拌冷水吃,在考场的课桌上睡了一晚,第二天参加考试。结果出来,全班只有父亲一人考上,其他同学全部名落孙山。可见算命先生是眼睛长在屁股上,只认衣衫不认人。所以,父亲后来常常教育我们不要相信算命,不要向命运低头。我感谢父亲教育了我们,后来,我在遇到困难时,也迎难而上,绝不言退。

父亲上初中后,每期开校的日子,都是最艰难的日子,总是愁眉苦脸,因为无钱交学费。60多岁的老祖母常常带着10多岁的小父亲,从上沟走到下沟,又从下沟回到上沟,向别人借钱。因为人穷,别人都不愿意借钱给他们,怕他们还不起。常常是祖母白跑路,空手而归,一天也借不到几元钱。

有钱的学生,每月可以交纳两三元钱的生活费,在学校伙食团统一吃饭。没有钱的学生,就只有放学后,自己去煮饭吃。为了节约开支,父亲只好每周星期六下午放学后,一人从蓬溪县城走30多里路,回到文井场三台观胡家沟老家,背粮背柴。冬天日短,下午放学后才能回家。天黑得早,一人走在偏僻的山梁或者无人的山湾,又黑又饿,又想起棒老二(土匪)抢人的事,一有风吹草动,常常吓得手抖脚软,汗水一颗一颗往下滴。

唉,不说了,太吓人了,没有办法啊,必须每周风雨无阻回家背粮,下周才有饭吃呀!回到家时,已是三更半夜了。有粮有柴背还算好的,若遇饥荒,青黄不接之时,回去还无粮可背,那才叫惨。第二天,只有10多岁的父亲,又要背上沉重的柴草、红苕等,走上几十里山间小路赶回蓬溪,有时累得连脚杆都抬不起来,还是得走,因为要去赶上蓬溪中学上晚自习课。

家里没有米、面等细粮,父亲背到学校去的常常是粗粮,是红苕。只好与有米的同学搭锅煮饭,父亲拿几根红苕,放在有米的那个同学锅里煮。等饭煮熟了以后,父亲只能吃红苕,不能吃米,否则人家认为你占了便宜,就不会要你同他一起搭锅煮饭了。

除了没有吃的以外,还没有穿的。没有鞋穿,冬天常常打光脚板。冷天没有棉袄棉裤,夏天只有一套破旧衣服,连换洗的衣服也没有。父亲说,夏天他常常是晚上洗衣服,然后上床睡觉,第二天早晨起来,又拿起头晚洗的衣服来穿。可见那时那年那月,生活之多艰啊!

就是这样艰难的生活,最后也无法延续下去了。父亲读了一年多初中,暑假回家耕水田时,脚被玻璃划破了。因没钱医治,最后化脓,拖了几个月,脚才拖好了。

屋漏偏遭连夜雨,船漏又遇打头风。开学不久,父亲又得了脑膜炎,早上出早操时,一人倒在蓬溪中学文昌宫,人事不省。幸亏班上老师和同学发现了,才送到医院抢救,转危为安。在师生的资助下,出了院。岀院后,回家休养。

父亲成绩优秀,县中老师也舍不得他,有个老师还专门从蓬溪来到老家叫他去继续读书。但是,祖母借了一天钱,也没有借到一分,再无钱供父亲上学了。实在没有办法了,只得含泪辍学了。如果有钱的话,如果祖父不那么早就去世的话,父亲继续读书,是可以考上高中、考上大学的。

父亲辍学,是他一生的疼。他经常给我们摆这些往事,有时摆着摆着就伤心地哭了起来……

三、培养子女

父亲初中肄业后,回到家乡。20世纪50年代末,农村缺知识,初中生极少。因此,父亲回乡不久,就当了生产队会计和大队会计。父亲很珍惜这份工作,勤勤恳恳,任劳任怨。账目没有一点差错,群众都很信任他,年年被评为先进个人,所以一直干到包产到户时,当了20多年的会计。

因为担任会计的时间久,所以父亲父亲算盘打得很好,毛笔字、钢笔字也写得很好。几十年来,他都代为邻居村民书写春联、书信等,分文不收。至直晚年,父亲70多岁了,到蓬溪县城定居后,每年春节前夕,三台观管委会负责人卢定贞还专程到蓬溪来,请父亲为该寺撰写各殿楹联,年年达数十幅。2000年,我修纂《胡氏族谱》,父亲为封面题签,字体端庄大气,族人珍若珙璧。

父亲是当时农村少有的文化人,思想开明,作风民主,追求新生事物。20世纪70年代,我家在全村最早用上了沼气,最早购买了自行车。

父亲深信知识可以改变命运,知识可以改变未来,所以很重视子女的教育。我们兄妹四人,我居长,下面还有两个妹妹和一个弟弟。父亲积极培养我们读书,他说,只要我们考得上,再苦再累,也要供我们读书,绝不会让我们辍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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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祖母已年过古稀,她也常常教我们唱儿歌:“读书读得乐无忧,不耕不种自有收。白天不怕人来借,夜晚不怕贼来偷。”潜移默化、鼓励我们要认真学习。父母也从生活上尽量满足我们,把家里最好的食物让给我们吃。因此,我从懂事后就认真学习。1980年7月,我从新民二小初中毕业,顺利考上了蓬溪中学。

在蓬溪县中读高中文科班时,父亲每月都要按时送钱、送粮到蓬溪,供我学习、生活用。那几年,刚实行农村包产到户。父母在家务农,收入不多,只有年年养猪。猪养大后,再买成钱供我们兄妹四人读书。所以虽然家里年年都养猪,但年年春节都没有杀过年猪。父母怕我在学校伙食团蒸饭吃不饱,还让我去当时的县委招待所吃饭,招待所食堂一直是对外营业的。

我高中成绩在蓬溪中学一直名列前茅。1982年7月,参加高考,作为应届生,我成功考上了大学。当年全国参加高考人数187万人,录取人数32万人,录取率仅17%。1982年,蓬溪中学文科班只有3人考上大学,其中就有我。我成了文井胡氏家族迁川300多年来第一个大学生,所以父亲很高兴,他没有实现的愿望,终于在我身上实现了。

整个胡氏家族也很高兴,开学临走前,家家户户请我吃饭,为我饯行。我当时只有18岁,没有岀过远门,父亲一直把我送到绵阳师专(今绵阳师范学院)报到入学后,才返回蓬溪老家。

我在绵阳读大学那几年,父亲还来绵阳打过工,挣钱供我上学。1985年7月,我大学毕业时,父亲又来绵阳接我回到蓬溪。我被分配到蓬溪县蓬莱中学(今大英县大英中学)教高中语文,当年我21岁。

父母养育之恩,让我终身难忘。

父亲不仅对我们兄妹四人的教育十分关心,对孙辈的学习也很尽力。由于弟弟海云和弟妇钟小华长年在外打工,他们的双生子为民、宏亮岀生才几个月,就交由父亲母亲看管教育,直到高中毕业。两个孙子从小学三年级起就到文井镇读小学、初中。后来,又到蓬溪县城读高中,都是由父亲陪伴他俩,为他俩煮饭,照料他俩的生活起居,管理他俩的学习,不要他俩到校外上网打游戏。父母为他俩操尽了心。

2008年暑期,北京奥运会前夕,弟弟在北京一家公司上班,父亲又带领两孙子到北京弟弟处,参观了北京天安门、故宫、长城和奥运村等名胜古迹,瞻仰了人民英雄纪念碑、毛主席纪念堂,让两孙眼界大开。

两孙在文井镇读书时,有一次,期末考试考差了,放假回家,父亲很生气。祖孙三人从文井场回老家,一共八里路。一路上,父亲一言不发,铁青着脸。走到家后,父亲马上就把两孙狠狠骂了一顿,严加教育。此后,两人痛改前非,学习有了长进。后来双双考上了大学,今已毕业,在成都工作安家。没有父亲的严格教管,也不会有他俩今天的幸福生活。

四、安享晚年

父母有子二人、女二人,孙子、外孙七人,曾孙六人,人丁兴旺,家庭和睦。由于父母重视子女培养和教育,我们兄妹四人都事业有成。弟弟、大妹子女们在成都发展,生活小康,在成都各购买了两套住房。我们为父母购买了养老保险,父母每人每月可以按时领到2000元左右养老金,衣食无忧。

2013年,父亲、母亲迁居蓬溪县城,安度晚年。定居蓬溪后,父母两人生活在一起。起居有常,天天健身。街坊邻居有困难时,常常助人为乐。

有一次,父亲在蓬溪南门口散步时,看见一个女学生模样的人,跪求学费。目前假乞丐不少,女学生是真是假,也难于断定。但父亲想起自己无钱读书而辍学之事,很是伤心,给了那个乞求者几十元钱,叫她回家去好好念书。后来,谈起这件事,父亲还哭了,说那个女孩子太可怜了。可见父亲心地多少善良,不管是真是假,只要看见弱者、贫者、乞讨者,他都会毫不犹豫地伸出援助之手。因为,他穷过,知道穷人的滋味。

2017年,父亲78岁生日,我们全家在县城一餐厅为他祝寿。席上,大家很高兴,父亲唱起了一首歌《不忘阶级苦》:“天上布满星,月儿亮晶晶。生产队里开大会,诉苦把冤伸。万恶的旧社会,穷人的血泪仇。千头万绪千头万绪涌上了我的心,止不住的辛酸泪挂在胸。不忘那一年,爹爹病在床,地主逼他做长工,累得他吐血浆,瘦得皮包骨,病得脸发黄,地主逼债地主逼债好像那活阎王,可怜我的爹爹把命丧。”

忆苦思甜,唱着唱着,父亲又哭了起来。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父亲回忆自己一生,想起了祖父的死、地主骂他偷红苕,以及邻居打赌说祖母无法养大他们兄弟俩等事,悲从中来,痛哭失声。

花开花落,一切已成过眼云烟。父亲苦尽甘来,晚年幸福,多么不容易啊!我们一定要珍惜今天的和平幸福生活。

五、最后日子

父亲晚年,身体一直很好,很健康。我们认为他一定会享高寿的。谁知世事难料。

2019年10月20日,农历九月二十二日,父亲生病了。住入蓬溪县人民医院医治,至11月6日才好转出院。此后,又于2020年1月8日至1月14日,第二次住入蓬溪县人民医院。1月14日至1月16日(农历腊月二十二日),又至遂宁市中心医院第三次住院。1月31日(农历正月初七日),第四次到蓬溪县人民医院住院。父亲很乐观,临终前数日,躺在蓬溪县人民医院病床上,口齿已有些不清了,犹为子孙们清唱了几段他年轻时扮演过的《红灯记》中李玉和的唱词。

2020年2月12日1时12分(农历正月十九日),父亲安详谢世,享年80岁。2月13日晨,我们将父亲安葬于故里,埋碧于先德旧茔。因当时正值新冠疫情期间,成都、遂宁、蓬溪、大英等地均封城,许多亲友无法前来吊唁。只有我和妻子彭素君、儿子云柯,弟弟海云,大妹胡翠、大妹夫罗中华参加了葬礼。

2022年1月底,春节前夕,弟弟一家从成都回蓬溪文井胡家沟祭祖。侄儿宏亮发来了父亲墓地照片,父亲去世两年了,但见墓草青青,柏杨萧萧,父亲已与故里青山融为一体了。青山长在,绿水环流,直到永远。

父亲,我知道你在天上有上帝的赏赐,也有天使的歌声迎接你。你总说地上的一切是暂时的,天上的荣耀是永久的,愿你在天堂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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