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泽园内的会议厅一角。 （南方周末记者 梅岭/图）
16世纪的明朝哲学家王阳明大概不会想到，他会在五百年后成为一大批企业的“救星”。
2021年10月26日，北京知行合一阳明教育研究院（以下简称阳明教育研究院）第五期“百日成长计划”已进行了三分之二的课程。据该研究院内部人士透露，第五期学员规模约达到30万人，以企业员工为主。
这个规模，相当于坐满整整四个国家体育场（“鸟巢”）。持续100天，这30万人会在工作日每天花15分钟左右，登录阳明教育研究院“四部曲”App打卡，学习如何通过《中庸》，建立客户信任的方法与心法。
深圳一家上市公司员工对南方周末记者无奈地表示，自己参加这个学习已经四期（四百天）了，“并且公司马上要报名第六期百日计划了，无休无止”。据她估计，公司有接近2000名员工正在同期进行学习。
阳明教育研究院的介绍显示，这是一家成立于2014年的学习型组织，以阳明心学为核心，课程延展至《易经》《中庸》《孙子兵法》等。百日计划是其推出的线上课程，在周末不学习打卡时，学员们还要在线歌唱研究院作词的《祖国颂》，诵读研究院自编的《文化自信与民族复兴》一书。
这本书因有红色封面，在内部被称为“小红书”。研究院宣称它2019年预售已经超过1600万册。对于这个数字，一位出版社编辑惊诧不已，在国内销量超过1000万册，已属顶级畅销书。
阳明教育研究院2019年10月公布的季度简报显示，参与培训者从最初的28位经营与管理者，发展到千名上市企业和行业典型企业董事长。
根据其官网、公众号、搜狐官网等渠道统计，参与过培训的企业包括中兴新通讯、白象食品、金蝶集团、分众传媒、达实智能、海康威视、海信家电、康恩贝、来伊份、精英集团、金夫人、圣都装饰等。
对于这个学习，企业董事长与员工们有着截然不同的感受。许多知名企业董事长将学习内容融入公司企业发展新战略，并写入公司年报，表示推崇。但他们的员工却向南方周末记者表示，“这是精神洗脑，职场PUA（泛指情感操纵）。”
多位受访者表示，自己所属公司每年向其支付500万至2000万不等的费用，“保守估计收入已经过亿”。
从修文龙场，到北京润泽园“2015年后，王阳明心学在企业界兴起。这与阳明教育研究院不断地文化传播、培训教育有一定关系。”咨询策划公司深圳思其晟CEO伍岱麒对南方周末记者表示。她此前任职的企业曾参与过该研究院的培训。
2012年11月，王阳明诞辰540周年。阳明教育研究院创始人白立新与28位企业家前往贵州省修文县王阳明“龙场悟道”所在地，发起成立“致良知学习小组”。“致良知”与“知行合一”被看作是阳明心学的核心。
2021年8月中旬，南方周末记者在修文县城观察到，与“知行合一”相关的标语挂在县城马路灯牌上，“阳明大道”“阳明东路”“格致路”等多条路名也与阳明心学密切相关。
修文县一位当地人士对南方周末记者表示，白立新团队来这里“比谁都来得多”，除了“玩易窝”（王阳明“龙场悟道”所在地），还有多个阳明心学的重要地点如龙岗书院、三人坟等地，该团队都会去。
2014年，阳明教育研究院在北京朝阳区东风公园一座四合院内成立。2014年至2020年8月，外界一直以“致良知四合院”称呼该组织，并体现在公司官网和App上。2019年，因媒体报道，致良知四合院一度陷入“精神传销”的质疑中。
2020年9月，“致良知四合院”搬迁至北京市朝阳区润泽公园，公司Logo将“致良知四合院”六字抹去，“中华文化润泽心田”成为新的宣传语，App由过去的“致良知”变为“四部曲”，即心、道、德、事。
学员们也将该组织由“致良知”改称为“润泽园”。
2021年夏天，南方周末记者以企业人士身份探访了润泽园，这里位于北五环外，距离北京市中心约20公里，园内行人寥寥。两栋空置的欧式建筑伫立在公园大门两侧等待出租，进入公园，经由明净湖左转，“知行合一大学堂”的巨大匾额就出现在眼前。
润泽园厚重的黑金大门紧闭，建筑左侧有一个带密码锁的玻璃门，访客须由熟人带入。润泽园内，左侧墙壁挂着宣传板，公司使命被描述为“弘扬中华文化的伟大力量，助力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愿景是“成为世界著名文化教育机构”。
“我们的价值观和致良知融为一体”一位上市公司人士对南方周末记者表示，阳明教育研究院的出发点是用东方文化的哲学来指导中国现代企业的经营管理，“稻盛和夫也是从阳明心学入手，但他在国内没有成规模的大型组织”。
阳明教育研究院的核心读物是自编的《文化自信与民族复兴》与《致良知是一种伟大的力量》。其中《文化自信与民族复兴》（现代教育出版社，2020年3月出版）一书的封面印有“文化兴国运兴，文化强民族强”等字样。
另一本《文化自信与民族复兴——企业家致良知（雁栖湖）论坛纪实》由机械工业出版社出版，在豆瓣读书打分低至2.8分。2018年，阳明教育研究院曾因“未经批准擅自编印内部资料”“发行其他非法出版物”被北京市文化市场行政执法总队公开处罚。
阳明教育研究院的核心团队成员包括白立新、张立平、刘方等人。根据研究院官网和App信息，白立新曾做过IBM（中国）运营战略首席顾问；刘方为深圳芳子美容股份有限公司创始人，2013年4月接触阳明心学，现有“粉丝”10万以上；张立平为研究院资深志愿者，“八年深悟笃行”。
白立新被学员称为“白博士”，但他的博士学历并不来自哲学类学科。根据百度百科，他是1994年毕业的浙江大学工学博士。为此，南方周末记者询问了浙江大学方面，但其表示毕业时间太久，很难查询其信息。
互联网上，仅有一篇2010年某中央媒体官网发布的《白立新：IBM运营战略首席顾问》的打印预览页，对其有比较详细的履历说明。
该文描述，白立新28岁博士毕业，1996年到2006年做企业管理咨询，先后担任汉普管理咨询（中国）有限公司副总裁兼首席执行官、安达信（上海）企业咨询有限公司业务咨询部经理，2005年入职IBM。
IBM的内部人士向南方周末记者证实，白立新确实曾在该公司从事过战略咨询工作。
在贵州省有许多研究阳明心学的学者，但仍有本土企业千里迢迢奔赴北京参加研究院的学习。在上述修文当地人士看来，学者更侧重著书立说，但研究院能和企业战略相结合。
“白老师有非常高明的讲课技巧，没有纯理论。几句话就能抓住你的内心需求。他的课程可以做到兼而有之，文以致用。可以很快转换为商业之道，一般学者做不到。”
圣都装饰董事长颜伟阳也在学习研究院课程。他向南方周末记者表示，“阳明心学并不是简单地学知识，更多的是内修。在这个过程中，对企业家最大的好处是立志、勤学、改过、择善。”
2018年，颜伟阳经朋友介绍，开始接触研究院。初期他只是当作普通培训课偶尔参加。但2019年5月，在研究院老师的引导下，他进行了一整天的深刻反省，改变了认知。
“从企业经营的角度只能叫做反思，但反省是深刻的，是自己和自己的对话。反省、观照、引导自己，以确立更深刻的人生价值，建立企业使命。”
在研究院发布的文章中，九如城创始人谈义良称，他于2017年4月走入致良知四合院，真正触动他的是在2018年，董事长们从早上8点到晚上9点，一边学习一边讨论一边反省，反省过去人生中的各种不足。
颜伟阳在深刻反省后的三个月，推出了企业战略3.0。“2019年以前，我们公司主要是以员工为中心，营销驱动，业绩、赚钱。2019年以后，我们回到了以客户价值为中心。”
在学习阳明心学前，圣都装饰在家装行业排第五、六名，但在经过几年学习后，“圣都现在在全国整装销售额第一”。
心的驱动，也出现在深圳达实智能3.0企业发展白皮书中。白皮书写道，2018年9月，达实智能董事长刘磅结识了阳明教育研究院。经过一年多的学习，明确了公司使命、哲学、战略和战术。企业战略3.0发展，靠“心”驱动，要将用户装在心里，永远依道而行。
颜伟阳坦言，阳明心学更适用于To C的企业，效果是直接明显的。在操作上，阳明心学也比较容易落地。比如阳明心学提到的“十家牌法”，就类似于阿米巴经营模式，后者是稻盛和夫经营哲学的支柱之一。
上述修文当地人士对南方周末记者表示：“企业家很多是在面临困境的时候接触（阳明心学）。王阳明被贬而悟道，能够振奋弱者的心灵。”
上市公司来伊份（603777.SH）在2018年、2019年年报中，都提到了“致良知文化”。它的离职员工刘洛认为，在来伊份选择阳明教育研究院之前，领导已经意识到企业发展出了问题，“管理费用过高、营收增长利润却下降”。
从财报来看，2018年来伊份扣非净利润首次出现亏损，从2017年盈利8572万元变为亏损4653万元。在大力推广研究院课程两年后，2020年来伊份扣非净利润为－1.05亿元。
另一位来伊份离职员工表示，公司领导曾上过清华、交大的MBA、EMBA，但仍然只认可阳明教育研究院。“领导上MBA、EMBA的时候，来伊份处于上坡路，风光无限，无论读什么都不影响。当零食市场竞争加剧，企业发展遇到困境，阳明教育研究院的这套理论来得正是时候。”
在研究院的统计中，也有不少董事长分享过参加学习的原因。包括公司遇到瓶颈，业务徘徊不前，疫情后业务遭受重创，以及“企业规模扩大，在管理上愈发觉得力不从心，员工经常迟到、无心工作，批评教育发现没效果”，甚至还有创始人家庭关系、接班人教育等问题。
有的企业不仅有盈利的目标，还会有实现社会责任的需求，这也是上述修文官员认为部分企业家热衷阳明心学的原因之一。
颜伟阳认同这一点。他表示，“2021年开始，我们是全公司5000人学习，我们的价值观和致良知的价值观融为一体”。他想打造上下同频、有共同价值观的企业。
要么学，要么走但员工们并不这么看。
有多位参与过阳明教育研究院学习的上市公司员工对南方周末记者表示，阳明教育研究院的理论核心在于强调员工去掉“小我”，学会感恩，认识到错在自己。
不问他因，只找自己的原因，这让老板们找到了心理慰藉和发泄点。“企业无法再向上，不是企业的问题，而是员工没有打开自己的内心。”来伊份离职员工刘洛表示。
员工不理解，颜伟阳并不感到意外，“我们公司还有一大半没入门，高管更难”。他认为原因在每个人的角度、心境、内修能力不同。他表示，自己的公司并没有强制学习。
除了出发点外，研究院的培训方式也让员工们难以接受。
面对庞大的学员人数，其管理方式类似于金字塔结构，学员－组长－班委－班主任，一组7人，层层汇报。汇报内容包括阅读原文，写心得。组长及以上级别可以自愿，也可由企业中高管担任。
一位担任组长的上市公司员工对南方周末记者表示，自己所在公司目前实际能达到300组，即共约2100人，“除了员工，还有亲戚朋友，客户等”。
从成立之初到2020年疫情以前，阳明教育研究院以线下学习为主——北京总部培训、学员企业内部培训，培训基本是封闭式的，最短3天，最长3个月。培训需统一着装、上交手机，诵读核心书籍、听课以外，必不可少的是“反省会”。
王鑫是另一位来伊份的离职员工，曾在2018年来到研究院北京总部，参加了为期一周的封闭式培训，“类似军训”。
她对南方周末记者回忆，在这一周里，大约500名来自不同企业的员工集中入驻培训酒店，每天5点半起床吃早饭，穿白衬衫和西服集合点名、排队上楼、上交手机进入会议室，开始一天的学习。
那是一间很大的会议室，学习内容为“小红书”等核心书籍，大声诵读30分钟，每天研究院的老师会来讲古文、讲女德。
学习流程为上午四小时，下午三小时，晚上三小时。最令王鑫震撼的是晚上的反省会，“老师会调暗灯光，放一段舒缓的音乐，让我们闭上眼睛，开始问问题”，内容包括十件你认为自己做得不对的事或你曾犯过的错误，想要如何改正等。“灯光一停，哭倒了一片。有学员上台哭着讲对不起家人、对不起父母。”
“五百人，一起听音乐，一起反省、哭泣。”王鑫至今忘不了这个场景，而现场没有反省的学员，回房继续。
刘洛参加的是2019年来伊份全员脱产轮换进行的三天致良知内部学习。他也经历了这一切，“（反省会上）连续三天，痛哭、哽咽、抽泣。”
疫情期间，来伊份的员工居家办公，致良知学习继续。一位前员工描述，“你能想象这种场面吗？我们的居家办公是上午9点开视频，每个人都在家里站立，打开‘小红书’，高声朗读。”
这样的仪式感也出现在2017－2019年的北京雁栖湖企业家论坛上。据研究院官网，三届参会的企业家分别有4000人、2000人、4000人。
三届论坛，董事长及中高层管理者才有资格进入，且有名额限制。浙江一家上市公司中层员工王立明三届都参加过，他对南方周末记者描述：“第一次踏进会场，第一反应是形式上有点恐怖。”
南方周末记者看到了2018年雁栖湖论坛的内部现场视频，约2000人身着正装，集体站立、鼓掌，合唱《祖国颂》。“他们把这个叫做‘能量场’，我理解是群体效应、沉默的螺旋。”王立明说。
另一位受邀参加了那次论坛的企业创始人对南方周末记者表示，“我进去了一会，就要求我的团队全部撤离，那种感觉让我觉得不太舒服。”
王鑫结束北京一周的封闭式培训，离开酒店后，看着马路边上翠绿的树枝，她回忆，那一瞬间恍如隔世。也因为这次培训，她递交了辞职报告。
很多参加培训的上市公司人士对南方周末记者表示，在企业内部，这套理论已经成为企业文化，不学，就走。王立明并不想多次参加这套培训，因为“很空洞”，但没办法，“不认可的员工，裁员时会被优先裁掉”。
一家深度参与学习的上市公司员工说，“我们公司之前有员工强烈抗议学习‘致良知’，被劝退。此后，我们的招聘内容里加了一条，‘认同企业文化’，即阳明教育研究院的这套理论。”
这套理论甚至成了企业内斗的新利器。“大家找到了新的‘甩锅’理由，你不背锅，代表你没有良知；业绩没完成，不是因为没能力，而是心没有打开；人才流失，是分管领导没有打开心扉，致良知。”刘洛很无奈。
阳明教育研究院还提出“全家学习，全家受益”，一位受访者说，一家消费类公司的董事长学习致良知，总部希望家人也参与，但董事长太太坚决不学，这家企业最终没有被研究院接纳。
认可这种培训模式的企业家则主动帮着推广。
在2018年的雁栖湖论坛上，海信家电总裁贾少谦曾分享，他于2017年5月在一位朋友的推荐下，来到致良知，明白了“家电”的本质是家，而不是电器。海信家电从2000万名用户中，选出100万消费者送出“大礼包”，包括“小红书”及附有“致良知四合院”视频链接的书签。
来伊份前员工透露，“来伊份曾经的线下门店都要去做推广，每个顾客都会收到一个书签，店员会要求顾客关注致良知公众号的二维码。”该受访者曾经参与过这一工作。
南方周末记者曾在7月中旬致电来伊份投资者关系电话，并应要求发去采访函，但截至发稿未收到回复。
非营利性社会服务活动？阳明教育研究院该如何定位？
据天眼查，其企业类型为股份合作制，法定代表人白立新持股97.55%。据研究院官网，2019年3月12日，致良知四合院在民政局正式注册为“民办非企业组织”，该文提及，致良知四合院的前身就是2014年成立的阳明教育研究院。
根据国务院民办非企业单位登记管理暂行条例，民办非企业单位，是指企业事业单位、社会团体和其他社会力量以及公民个人利用非国有资产举办的，从事非营利性社会服务活动的社会组织。
一位阳明教育研究院的志愿者这样对南方周末记者描述，公司与其他战略培训机构不同，“白立新老师放下国际IBM的首席顾问，在这里终生一分钱不拿，老师们上课也不收取任何费用”。
但学员们不这么看。
2017－2019年的北京雁栖湖论坛，合计1万人参会。多位不同企业受访者表示，“一人一万块入场费”，以此计算，三年入账1亿元。
此外，《企业家致良知（雁栖湖）论坛纪实》一书，目前累计销售量45.47万本，按定价计算，销售额达到2546.26万元。
一位受访者透露，国内一家知名家纺公司，是用整车去阳明教育研究院搬书的，但因为买书企业众多，“他们都爱搭不理”。
研究院微信公众号披露，2017年雁栖湖论坛营收2083.2万元，成本2155.96万元，亏损72.76万元；2018年营收2056.5万元，成本2039.12万元，净利润17.38万元；2019年，举办这场论坛又亏损了255.94万元。
据南方周末记者了解，2021年在雁栖湖举办的一场具有国际影响力，并有多名顶级明星亮相的大型活动，开闭幕式合计成本不到1400万。
也有受访者表示：“大型活动、线下交流的工作人员都是志愿者，其中一部分是来自企业的员工，阳明教育研究院不用花钱请人工。”
王立明回忆了一个细节，雁栖湖活动现场的自助餐，是10人一桌，不满10人，不发筷子，“我觉得应该是为了节约。”论坛现场不浪费一粒米，也成为令上述志愿者骄傲的一个细节，“如果你剩饭了，你的组长要替你吃掉。”
2020年疫情以后，阳明教育研究院发布“四部曲”App，举行各种线上学习会，有明码标价。
例如《易经与企业哲学》课程，面向董事长，为期100天，费用1万元／位；2021年7月发布的“未来之星”线下学习会，报名限500人，学习五天，1万元／人，差旅食宿自理；“阳明心学课堂二期”2800元／位。
此外，自2020年推出的“百日成长计划”即将举办第六、七期，收费98元／人。上述阳明教育研究院的员工表示，“第一期学员6万人，第四期16万人，第五期我们预计会达到30万人。”
由于董事长及高管班课程无法直接购买，需填写各种企业信息进行审核。南方周末记者进入“百日成长计划”“阳明心学课堂二期”的收费链接，收款方均为“四部曲教育科技有限公司”。
天眼查显示，该公司成立于2020年6月，自然人罗禄君100%持股。前述上市公司员工对南方周末记者提及，公司统一购买“百日成长计划”的账号给员工学习，但对方不同时间给的收款账号都是不同的。
“说是公益组织，其实是注册公司。保守估计收入过亿了，这部分资金有没有纳税？有没有公布资金去向？”刘洛表达了疑惑。
根据国务院民办非企业单位登记管理暂行条例，民办非企业单位必须执行国家规定的财务管理制度，接受财政部门的监督；资产来源属于国家资助或者社会捐赠、资助的，还应当接受审计机关的监督。
条例罚则提及，从事营利性的经营活动等情形的，由登记管理机关予以警告，责令改正，可以限期停止活动；情节严重的，予以撤销登记；构成犯罪的，依法追究刑事责任。
“我们未来是要准备上市的，上市后募集的费用也要用于公益学习和推广。”前述研究院的志愿者说。
南方周末记者向阳明教育研究院发去了采访函，但研究院战略传播中心在2021年8月中旬回复：因公司战略调整，加上当前疫情等原因，目前不便接受采访。对于可否电话或文字采访，截至发稿并未收到回复。
（应受访者要求，文中刘洛、王鑫、王立明为化名）
南方周末记者 梅岭 南方周末实习生 李静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