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易》本经涉及马的卦爻辞共有十一条,包含多重文化意蕴。
马意象烙刻着原始抢婚习俗的印迹。《屯》六二云:屯如,乘马班如,匪寇,婚媾。六四:乘马班如,求婚媾。往吉,无不利。上六:乘马班如,泣血涟如。乘马之人成群结队地前来,乍一看,以为是抢掠的敌人。仔细辨认,才知道原来不是敌寇而是前来求婚的。被强行娶走的女子在马上涕泣不止,泪水涟涟。《贲》六四云:贲如皤如,白马翰如,匪寇,婚媾。白马经过修饰,大放光彩,奔行轻疾,英姿飒爽。它负载的不是意在掠夺的寇敌,而是迎娶新妇的男子。匪寇,婚媾的判断,既说明乘马为寇的情况经常出现,也意味着当时存在抢婚习俗,所以见到马,才会产生两种印象。马是阳刚力量的体现,意味着强焊、抢劫、攻击性、侵犯性行为。
马,往往联系着战争。《周易•大畜》九三云:良马逐,利艰贞。曰闲舆卫,利有攸往。这条爻辞展示的是良马奔逐,武士演练熟习车马防卫与进攻技能的场面。编撰者认为,如此则能够度过艰难险厄,既能够保卫自身的生命财产安全,还利于有所前往,即开疆拓土,增加财富。不仅是被动的防御,还可以主动地出击。马的数量多少和质量高低,是衡量一个部族基本实力的重要标尺。因而,大力畜积良马,训练车马是十分重要的事情。马匹的雄壮代表力量、安全和强盛。
丧马在《周易》马意象群中显得比较特别。《睽》初九云:悔亡。丧马勿逐,自复。《睽》卦讲述一个人离家在外独自流浪的遭遇。丧马是失阳之象。爻辞告诉占问者丢失了马匹,不必去追逐寻找,它自己会回来的。这很可能是对人们实际生活经验的总结,后代的故事证明马确实有识路的本领。《韩非子•说林》记,(齐)桓公伐孤竹,春往冬还,迷惑失道。管仲曰:老马之智可用,乃放老马而随之,遂得道。老马具有辨识旧途的能力,在战争中还起到一定的作用。
《周易》中还有一条与丧马相关的爻辞,难以索解。《中孚》六四云:月几望,马匹亡,无咎。月亮将要盈满的时候,马亡失了。对人而言,它没有什么灾害。这是阴将盛之时而阳有所衰损之象。除此之外,月盛与马亡两个事象之间存在怎样的内在联系?后代匈奴民族的一个习俗,为解答上述疑问提供了可贵的线索。《史记•匈奴传》载,匈奴人举事而候星月,月盛壮则攻战,月亏则退兵。匈奴人生活在西北地区,周族亦发样于西北,匈奴的习俗与周族文化是血脉相连的。匈奴人在月盛壮的时候发动战争,攻袭他人。月亏缺的时候,他们就退兵。匈奴人是否出兵决定于月的盈亏,而攻战离不开马。由此,我们完全有理由认为,马匹亡不应当拘泥地理解为马丢失,它连缀在月几望之后,是指马离开故地,出发到远方去,这是用兵之象,是发动战争的事象。
《周易》作者在编撰卦爻辞的时候,输入了和马相关的许多生活事象,有的还富有文学色彩。可是,《周易》是一部卦书,用于占卜,编撰者选取众多的和马相关的事象,其主要目的不是向人们展示社会生活的丰富多彩,而是暗示某种意义,用以预测未来。和马相关的各种生活事象,是作为意义的载体而出现的。然而,和马相关的生活事象及其所暗示的意义,二者的关系并不一目了然、明白易晓,而是若明若暗、隐晦不清,有的甚至隐藏很深,不易被人发现。比如,《明夷》六二和《涣》初六都有用拯马壮,吉之语。这条爻辞究竞传达的是什么意念,历来有各种猜测,均未能切中肯綮。拯,古代又写作升。《广雅》卷三:升,收也。王念孙疏证:升者,取之,收也,字亦作拯。《周官•职币》注云:‘振,犹升也。’《中庸》注云:‘振,犹收也。’是升与收同义。拯为收,那么,用拯马壮爻辞指的是去掉阳刚之性。马是阳刚的象征,故称其为壮。初六、六二都是阴爻,忌月阳刚,所以用拯马壮就成了去掉阳刚的暗示语。
马作为阳刚的象征,这种意义在《周易》卦爻辞中是一以贯之,程式化的。但是,具体到每卦每爻,选择什么样的和马相关的事象,《周易》的作者却颇具匠心,有过精心的设计。《屯》卦的宗旨是集合,聚集,因此,所选择的和马相关的事都突出它的群体性。六二:屯如,乘马班如。如,班如,都是群行之象,是成群结队前往。班,或释为盘旋,误。《方言》卷三:班,彻,列也。北燕曰班,东齐曰彻。由此可见,班如,是北部方言,表示成群结队之义。《贲》六四也是展示马队迎亲的场面,但在写法上和《屯》卦爻辞明显不同。贲如皤如,白马翰如。《贲》卦专讲修饰,因此这条爻辞也就突出对马的修饰,皤如,修饰充分之貌。《左传•宣公二年》皤其腹,皤,凸出的样子。爻辞指修饰得很到位。翰,本指鸟或鸟羽,白马翰如,翰,既指奔跑之态,又指修饰得很艳丽。由此看来,《周易》卦爻辞在选取与马相关事象时,既能把马象征阳刚的意义一以贯之,乂能注意不同场合马的各自形态,体现了统一性和变通性的结合。而后一方面,正是对具体特征的关注,是文学创作的一条原则。和马相关的爻辞之所以具有文学色彩,这是原因之一。
以上就是周易中与马相关的卦爻辞与文化意蕴的详细内容,更多请关注精准算命网其它相关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