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凶由人:抽签占卜之吉凶方法
占筮的目的是判断吉凶,所以筮法不仅应包括揲蕾、变卦、取卦等方法,也应包括在取卦之后对吉凶的解释。在某种意义上,这最后的解释甚至更为重要,所以也在筮法中进行介绍。
解释的方法,除取象、取义等方法之外,还有一种吉凶由人说。
前引穆姜释卦,是一例典型的吉凶由人说。类似的例子如:
《左传》昭公十二年,鲁国季氏的家臣南蒯要背叛季氏,算了一卦,得坤之比。坤六五爻辞为黄裳、元吉。他为此请教子服惠伯,惠伯说,我学过这一卦。忠信之类的事情,筮得这一卦为吉。不然的话,一定要遭到失败。况且易卦不可以用来占卜行险侥倖的事,你现在要干的是什么事啊!所以你虽然筮得了吉的卦象,但实际上却得不到吉的结果。
《左传》值公十五年载,当初晋献公把伯姬嫁到秦国,史苏占了一卦,得归妹之睽,史苏推断说不吉,并且预言,此卦不利于作战,作战必敗。且将姪从其姑,后来会逃归回国。若干年以后,晋惠公果然在与秦国作战中被俘,这便是所谓侄从其姑'晋惠公叹道,父亲若听从史苏的占筮,不会有我这个结果。韩简在旁边说道,先君的德行敗坏,与占筮有什么相干,就是不听从史苏的占筮,也影响不了你作俘虏的命运。
上面两例都是认为,决定事情成敗的,不是占筮的结果,而是人们自己的德行。
占筮在春秋时代的这些情况,与当时无神论思潮的发展步调是一致的那时候,有人说:国将兴,听于民|国将亡,听于神。听神灵的话,是会导致亡国的。也有人认为,阴阳二气所引起的风的运动,决定不了吉凶,吉凶由人,即吉凶是由人决定的。
《论语•子路》篇说:不恒其德,或承之羞。子曰:不占而已矣。不恒其德,或承其羞,是恒卦的爻辞,意思是说,假如一个人没有一贯的道德操守,而是朝三暮四、朝秦暮楚,就一定要遭到羞辱。所以孔子说,不要占筮就是了。这话非常笹要,说明孔子对占筮的态度。后来荀子说:善为易者不占,乃是对孔子不占而已思想的发展。荀子的学生韩非,则更明确指出,迷信占卜,相信龟策筮卦,是要导致亡国的。他们的思想,是吉凶由人思想的进一步发展。
龟卜、筮占,据《尚书》记载,原来在国家政治生活中都享有极其崇高的地位。周代以后,筮占更超越龟卜,居于上风。《左传》、《国语》所载,多数是筮占。而从事雉占的官员,多数都是史、国家的正式官员。秦朝以前,还少有发现不担任国家官职的占卜者。到了汉代,有些占卜专家流落民间。据说汉初有个司马季主,是有名的易学占筮专家,但流落民间,依靠为人算卦谋生。有一天,著名政治家贾谊和宋忠去逛市场,见到司马季主正在和学生们谈论,尽说的是天地日月仁义吉凶的道理。贾谊觉得很受教育,就对司马季主说,先生的道理如此高超,却为何从事如此卑贱的职业?司马季主答道,世人都以高官厚禄为荣耀,在我看来那是很可羞的。他们以势压人,追荣逐利。我进行卜筮,一定要法天地,象四时厂顺于仁义,分策定卦,然后才说天地利害,事情成败。这样做,哪一点对不起国家?为什么要轻贱我们呢!
这段对话,第一,说明汉初人们已把占卜看作贱业|第二,说明司马季主占卜时,主要是根据天地四时仁义这些道理才说明利害成敗。因此,他名义上是占卜,实际却在用理性的道理教人。这是一种吉凶由人的占卜。
西汉末年,四川有个著名的占筮专家严君平,同时他也是著名的道家人物。据说他也在市场上卖卜,不过他主要是劝人为善。每天賺够饭钱,就闭门读书,他甚至连利害成败都很少讲,只是要人们修养自己的德行。而这一点,是春秋以来人们在占筮中重德思想的发展,因为在他们看来,德行是吉凶的决定因素。
占筮中重德思想的发展,就是朱熹说的,借占筮发明诲人的道理。朱熹非常不满意这种情况,他认为这都是不合圣人画卦之意的。他相信《易传》是孔子所作,所以甚至指责孔子心太急,不如文王之心宽大,急欲说出一些道理,失却了圣人画卦的本意。朱熹所发现的现象是很对的,这些现象正好说明人类思想由巫术向理性的发展,说明人类认识世界的日益进步。假若此后要有人用易卦占卜吉凶,那就倒退到了孔子以前甚至春秋以前的思想水平,是不足取的。
明末淸初,伟大哲学家也是伟大易学家的王夫之认为,可以进行占卜,但不是为了判断吉凶。占筮只应用于决疑,即某件事自己难下判断,拿不定主意,可用占筮帮助自己做出决定,不应占卜吉凶。他说,有些事情,虽然明知凶多吉少,甚至大凶,但如果那是为了国家民族的利益,为了正义的事业,也要做。反之,背叛民族利益。即使大吉,也不该做。吴三桂起兵反淸,有人请他与吴三桂合作反对淸朝,他是同意的。但吴三桂究竞要干什么t他不清楚。犹豫不定,于是占了一卦。据卦象分析,不该去,所以他没有和吴三桂合作。王夫之的占筮,仍然是重德思想,比起占筮中吉凶由人的思想,又进了一大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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