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易·彖传》与中庸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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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易·彖传》与中庸之道

 

《周易·彖传》与中庸之道《彖传》是《周易大传》即《易传》十篇之一,其与《周易》经文相杂,位于经文之《象》辞之前。然而,《彖传》究系何人所作?自古及今向无定说。就其内容及文辞来看,《彖传》之言多据《说卦》与《象传》而发,故《彖传》之成必当在《说卦》与《象传》之后。据笔者看来,《说卦》成之于西周至春秋间筮官之手,[1]《象传》则可能出于春秋战国之际之曾子之笔。[2]以此而言,晚于《说卦》与《象传》之《彖传》当在孔子、曾子之后才比较合乎情理。笔者以为,《彖传》之成,很可能与孔子之孙曾子之弟子子思有关。现就其理由陈述如下,惟望专家同好赐教。

 

一,《彖传》释《易》文辞之特点

 

彖者,裁也。引申为断,即裁断。所谓彖传即裁断《周易》六十四卦卦义之文辞。从文本《周易》看,《彖传》释《易》有如下特点:

其一,《彖传》以《说卦》之义裁断《周易》六十四卦之义。《说卦》是《周易大传》之一篇,其主旨是专门论说《周易》八卦即《乾》、《坤》、《震》、《巽》、《坎》、《离》、《艮》、《兑》所象征之事物及其性质的文辞。据《说卦》之义,《周易》八卦之《乾》为天,《坤》为地,《震》为雷,《巽》为风,《坎》为水,《离》为火,《艮》为山,《兑》为泽。《乾》,健也。《坤》,顺也。《震》,动也。《巽》,入也。《坎》,陷也。《离》,丽也。《艮》,止也。《兑》,说也。《乾》为阳,《坤》为阴。[3](以下凡引《周易》者不再作注)而八卦两两相重组成六十四卦。据此,《彖传》便以《说卦》之义裁断六十四卦之义。诸如,《蒙》卦,《彖传》言:蒙,山下有险。何言《蒙》山下有险?这是因为,《蒙》卦是由《坎》、《艮》两经卦组成,其卦体为下坎上艮。据《说卦》称,坎为水、为险,艮为山、为阻,故言蒙,山下有险。又如,《需》卦,《彖传》言:需,须也,险在前也,刚健而不险。这是因为,《需》卦是由《乾》、《坎》两经卦组成,其卦体为下乾上坎。以《说卦》所称,乾健也,坎险也,故险在前也。由于乾健处下居内,故刚健而不险。再如《泰》卦,《彖传》言:内阳而外阴,内健而外顺。这是因为,《泰》卦是由《乾》、《坤》两经卦组成,其卦体为乾下坤上,乾内坤外。以《说卦》所称之乾为阳,坤为阴,乾健也,坤顺也看,《泰》卦当为内阳外阴,内健外顺,内刚外柔如此等等。就整个《彖传》裁断六十四卦之卦义来看,均以《说卦》之义为据。唯《乾》、《坤》两卦,《彖传》未明言其卦体及其性质,而是直述其义。如《乾》卦,《彖传》言:大哉乾元,万物资始,乃统天。云行雨施,品物流行,大明终始,六位时成,时乘六龙以御天。乾道变化,各正性命,保合太和,乃利贞。首出庶物,万国咸宁。《坤》卦亦是如此。这是因为,《乾》、《坤》两卦分别为两经卦自身相重,其性质《说卦》己有明确说明,即乾,天也;坤,地也。乾,健也;坤,顺也。所以,要理解《彖传》之义必先了解《说卦》,不了解《说卦》便不可能理解《彖传》之义。

其二,《彖传》以《象传》之义裁断《周易》六十四卦之义。《象传》是依据《周易》六十四卦所象征的事物而直接推阐出《周易》六十四卦之义理的文辞。《象传》有《大象传》和《小象传》,《大象传》是针对六十四卦之卦象,运用简要的文辞阐发六十四卦各卦之义。诸如《乾》卦,《大象传》言: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又如《坤》卦,《大象传》言: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而《小象传》则是针对六十四卦的三百八十四爻之爻象简括其义。《大象传》之成早于《小象传》,非一人一时之作。《彖传》以《象传》之义裁断六十四卦之义主要是指《大象传》。诸如《坤》卦,《大象传》言: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彖传·坤》则言:坤厚载物,德合无疆。含弘光大,品物咸亨。又如《鼎》卦,《大象传》言:木上有火,鼎,君子以正位凝命。《彖传·鼎》则言:鼎,象也,以木巽火,……再如《晋》卦,《大象传》言:明出地上,晋,君子以自昭明德。《彖传·晋》则言:晋,进也,明出地上,顺而丽乎大明。如此等等。可以看出,《彖传》之文与《大象传》有关。有鉴于此,可以断定,《彖传》之成当在《说卦传》与《大象传》之后,它是在《说卦传》与《大象传》的基础上对《周易》六十四卦的进一步阐释。

然而,统观《彖传》之文,其与《说卦传》及《大象传》的区别即不同点却在于它超出了《说卦传》与《大象传》而充分揭示了《周易》的尚中意识,这是《说卦传》与《大象传》所不具有的,从而使《彖传》在《周易大传》中独具风格,显示出了它对《周易》的独到领悟。事实上,《周易》虽然具有浓厚的尚中意识,然而,《周易古经》中却没有中之概念,其尚中意识则是通过《彖传》及《小象传》得以揭示的。诸如时中、正中、中正、刚中、得中行中、中行、居中等等。如言:位乎天位,以正中也。(《彖传·需》)利见大人,尚中正也。(《彖传·讼》)刚中而应,行险而顺,以此毒天下,而民从之。(《彖传·师》)刚中而志行,乃亨。(《彖传·小畜》)故,中正而应,君子正也。(《彖传·同人》)刚中而应,大亨以正,天之道也。(《彖传·临》)如此等等,这就使得《周易》的尚中观念在《彖传》和《小象传》中得到了明确的揭示和张显。以此而言,《周易》之《彖传》与《小象传》必出于同一作者,其共同点都是贯串了《周易古经》的尚中理念。由此可见,张显尚中观念是《彖传》与《小象传》区别于《周易大传》其他各篇的显著特点。

 

二、《彖传》与《中庸》之相似处

 

在《周易·彖传》与《礼记·中庸》问世之前,中字尽管已散见于先秦典籍之中,除殷墟甲骨文以外,就文献资料来看,中字最早见之于《尚书》。《盘庚》有各设中于乃心。《召诰》有玉来绍上帝,自服于土中。[4]对这些中字,近人多有解说,有言中正者,有言正道者,等等。对此,笔者以为拟有拔高之嫌。一般而言,远古典籍中之中大体有二义,一为内,与外相对。一为方位,即位居中央。故,许慎《说文解字》言:中,内也。[5]《汉语大字典》言:方位在中央。后来才逐渐赋予了中正、中道之义。诸如《周礼·地官·大司徒》言:以五礼防万民之伪,而教之中。[6]而此教之中之中,我们只能将其理解为中正之义,即遵守、符合一定的规范或要求,而并未形成明确的中正、中道之概念。春秋战国之际,中才逐步上升到哲学层面,具有了哲学意义。也就是说开始摆脱了内外、方位的原始意义。诸如《左传·成公十三年》言:民受天地之中以生,所谓命也。[7]唐孔颖达释天地之中为中和之气。[8]这可以说中已具有了宇宙本体的意义。所以,孔子提出中庸说。《论语·雍也》言:中庸之为德也,其至矣乎,民鲜久矣。[9](以下引《论语》者不再作注)据《论语》的相关材料可证,孔子的中庸即为执其两端,过忧不及。这又使中具有了方法论的意义。正因为如此,孔子以中庸之道要求自已。在待人上,他主张子温而厉,威而不猛。(《论语·述而》)在做事上,他主张三思而后行。(《论语·宪问》)在评品人物上,他主张师也过,商也不及。(《论语·先进》)在交友上,他主张周而不比、(《论语·为政》)和而不同。(《论语·子路》在治国上,他主张礼之用,和为贵。(《论语·学而》)在对待生死问题上,他主张见危授命、危帮不入。(《论语·先进》在对待鬼神问题上,他主张敬鬼神而远之。(《论语·为政》)如此等等。可以看出,孔子之中庸乃无过无不及。所以,孔子言:不得中行而与之,必也狂狷乎。狂者进取,狷者有所不为也。(《论语·子路》)春秋未期的《老子》也多言中,诸如,多言数穷,不如守中。(《老子五章》)道,中而用之,或不盈。[10](《老子四章》)可见,《老子》的中谓守中致和。然而,不论从孔子看,亦或是从《老子》看,都对中没有过多的介说。而孔、老之所以崇中、尚中,笔者以为,一方面是因于春秋以来的尚中观念,更重要的是受到《周易》的启迪。正因为如此,孔、老多言中。正是在这一学术思潮的影响下,成书于春秋末战国初的《中庸》与《彖传》及《小象传》从哲学高度给中以明确的介定。

从《中庸》看,《中庸》言: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达道也。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11](以下引《中庸》者不再作注)又言:诚者,天之道也。诚之者,人之道也。诚者,不勉而中,不思而得,从容中道,圣人也。诚之者,择善而固执之者也。这就把中提到了宇宙法则的高度。而且将其规定为人们的行为规范。从《彖传》和《小象传》看,中字出现一百多次,亦作为宇宙大道及人们的行为规范加以倡导。诸如《彖传》言:刚失位而不中,是以不可大事也。(《小过》)当位以节,中正以通。(《节》)得中而应乎刚,是以元亨。(《鼎》)刚中而应,是以大亨。(《升》)刚遇中正,天下大行也。(《女后》)中正有庆。(《益》)动而健,刚中而应,大亨以正,天之命也。(《无妄》)刚中而应,大亨以正,天之道也。(《临》)《小象传》亦言:中以行正也。(《未济》)中有庆也。(《困》)中行无咎。(《央》)中无尤也。(《大畜》)故中以为志也。(《损》)如此等等。可以看出,《彖传》及《小象传》广言其中,实与《中庸》具有相似处。《中庸》将中看作天下之大本,天下之大道。而《彖传》将中看作是天之命也,天之道也。可见,《中庸》与《彖传》及《小象传》都是把中看成是宇宙大道,立身之本。《中庸》强调中的规范性,如言: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即恪守道德礼义规范,做到言行举止有节有度,无所偏倚,无所偏废。而《彖传》及《小象传》亦是如此,反复强调中行中正,认为刚失位而不中,是以不可大事也。同样重视人们的道德修养和行为规范,以中正为德,以中行为用。当然,《中庸》与《彖传》及《小象传》论中亦互有侧重。《中庸》主要是从宇宙本体的角度论中,从而为中寻找哲学的终极根据。故言: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莫见乎隐,莫显乎微。何谓之道?道者诚也。诚者天之道,诚之者人之道也。诚者不勉而中,……从容中道。诚之者择善而固执之者也。而《彖传》及《小象传》则主要是从功用角度论中,从而揭示中的效用价值。诸如,九二贞吉,中以行正也。(《未济·九二·象》)七日得,以中道也。(《既济·六二·象》)甘节之吉,居位中也。(《节·九五·象》)艮其辅,以中正也。(《艮·六五·象》)乃徐有说,以中直也。(《困·九五·象》)等等,为人们展示出了持中则吉的道理。

勿庸置疑,《中庸》与《彖传》及《小象》必为同一作者所为。

 

三、从《中庸》看《彖传》之作者

 

《彖传》及《小象传》之作者,如上所言,自古及今向无定说。司马迁《史记·孔子世家》言:孔子晚而喜《易》,序《彖》、《象》、《系》、《文言》、《说卦》,读《易》韦编三绝。[12](以下引《史记》者不再作注)认定《彖传》等《易传》十篇为孔子所作。但今学术界多数学人不予认可。然而,司马迁在同篇所言之子思作《中庸》却为学术界普遍认同。子思何以作《中庸》?宋朱熹言:《中庸》何为而作也?子思子忧道学之失传而作也。[13](《四书章句序》)《孔丛子·居卫》亦载:……子思既免,曰:‘文王厄于牖里作《周易》,祖君屈于陈蔡作《春秋》,吾困于宋,可无作乎,’于是作《中庸》之书四十九篇。[14]子思者,孔子之孙曾子之弟子也。司马迁《史记·孔子世家》言:孔子生鲤,字伯鱼。伯鱼年五十先孔子死。伯鱼生伋,字子思,年六十二。《孟子·离娄下》言:孟子曰:‘曾子、子思同道。曾子,师也,父兄也;子思,臣也,微也。’[15]笔者以为,子思是孔子、曾子后之大儒。宋二程、朱熹对此都有明确肯定:孔子没,曾子之道日益光大。孔子没,传孔子之道者,曾子而已。曾子传之子思,子思传之孟子,孟子死不得其传。[16](《二程集·河南程氏遗书》)人言今人只见曾子唯一贯之旨,遂得道统之传,此虽固然。……后来有子思、孟子,其传亦永远。[17](《朱子语类》)子思不仅作《中庸》以传儒道,据今人郭沂先生考证:《礼记》中之《缁衣》、《表记》、《坊记》诸篇都笔录于子思,出自子思书。[18]这说明子思当为孔子、曾子之后的一代有影响的儒学大家。故《韩非子·显学》特将子思之儒[19]作为孔子之后儒家后学的一个重要学派予以提名。正因为如此,笔者以为,子思极有可能作《周易》之《彖传》与《小象传》。当然,这不只是因为《中庸》与《周易》之《彖传》及《小象传》在内容、思想等方面具有诸多相似处和一致处,更重要的是子思具有作《彖传》与《小象传》之可能性。

首先,子思作为孔子之孙,他有可能完成孔子的未尽之事。《史记·孔子世家》有孔子晚而喜《易》,……读《易》韦编三绝。曰:‘假我数年,若是,我于《易》则彬彬矣’之说。《论语·述而》亦有子曰:‘加我数年,五十以学《易》,可无大过矣。’之感叹。而且,孔子也曾引《周易·恒卦》九三爻辞不恒其德,或承之羞(《论语·子路》)之文句用以论理,首开了思想史上引《易》论理之先风。可见,治《易》不仅是孔子晚年的重要学术活动,而且也是孔子终生未尽之撼事,这不可能不对其孙子思产生影响。事实上,孔子在世时与子思朝夕相处,耳提面命。《孔丛子·记问》有言:夫子闲居,喟然而叹。子思再拜,请曰:‘意子孙不修,将忝祖乎?羡尧舜之道,恨不及乎?’夫子曰:‘尔孺子,安知吾志?’子思对曰:‘伋于进膳,亟闻夫子之教。其父析薪,其子弗克负荷,是谓不肖。伋每思之,所以大恐而不懈也。’夫子忻然笑曰:‘然乎!吾无忧矣。世不废业,其克昌乎!’[20]可以看出,孔子与子思经常在一起讨论有关学术问题。据郭沂先生考证,孔子死时子思已年十六岁,[21]他应该是深明孔子之意的。所以,子思完全有可能继承孔子的未尽之事而作《周易》之《彖传》和《小象传》。

其次,孔子之后,儒门正宗为曾子。曾子名参,字子舆,少孔子四十六岁。孔子之《论语》就是在曾子的主持下由其门人编辑而成的。故《论语》中凡言及曾参者无一不呼之曰子。《大戴礼记》之《曾子十篇》即为曾子之遗文。据笔者看来,《周易》之《大象传》即为曾子所作。(参见笔者撰《〈周易·象传〉与曾子》)那么,作为曾子弟子之子思,他也极有可能在曾子《大象传》的基础上延续曾子之事而再作《周易》之《彖传》与《小象传》以明《周易》之义。

其三,从《礼记》中的《缁衣》、《表记》、《坊记》等篇看,其有多处引《易》文句,且均为《周易古经》之经文。诸如,《坊记》引《既济》卦九五爻辞言:《易》曰:东邻杀牛,不如西邻之□祭实受其福。[22](以下引《礼记》者不再作注)又引《无妄》卦六二爻辞言:《易》曰:不耕获,不甾畲,凶。《表记》引《大畜》卦辞言:《易》曰:不家食,吉。又引《蛊》卦上九爻辞言:《易》曰:不事王侯,高尚其事。《缁衣》引《恒》卦九三爻辞言:《易》曰:不恒其德,或承之羞。又引《恒》卦六五爻辞言恒其德贞,妇人吉,夫子凶。如此等等。可见,子思对《周易》经文并不陌生。他完全有可能作《彖传》及《小象传》以阐发和揭示《周易》古经之义。

有鉴于此,笔者以为,《周易》之《彖传》与《小象传》必当为子思所作,或曰其成至少与子思有关。

彖:卦辞古代称为彖。彖者,断也,断定一卦的宗旨。《彖》曰:是说卦辞这么讲是什么意思,是断定一卦的卦德。

1.《乾》彖辞:元亨利贞。

《彖》曰:大哉乾!元,万物资始,乃统天。(亨)云行雨施,品物流形。大明终始,六位时成,时乘六龙以御天。(利贞)乾道变化,各正性命,保合太和,乃利贞。首出庶物,万国咸宁。

大哉乾!对应《坤》卦的至哉坤!乾这里是指天。白话:伟大的天。接下去是元亨利贞的具体解释。

元:万物资始,乃统天。万物有始,都是天的功劳。当然光有始还是不能够使万物生长。

亨:云行雨施,品物流形。大明终始,六位时成,时乘六龙以御天。天的另一个功用是亨,亨就是使万物亨通,自由生长。天的功劳:行云降雨,普润万物,万物生长其形体。太阳升起又落下,让人辨别东西南北上下六位。

利贞:利,利物。贞,正也。四季有序从不紊乱这是天的正。天道变化,四季有序,万物各正其性命,保合太和乃利贞。各正性命:例如人可以活80岁,草一年便枯萎,青蛙只知道一年有两季,见不到结冰。这便是各正性命。保合太和是天夏无酷暑,冬无严寒,风调雨顺是为太和。首出庶物庶,众也。庶物,各种各样的事物。万国咸宁:咸,皆。因为风调雨顺所以万国安宁。这里的中心思想是:天有四德,而且刚健,日升日落,四季变化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所以象传说: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我们查阅《四库全书》,说卦辞者,先见于晋杜预注《春秋左氏传》:且其繇曰利建侯。注:繇,卦辞。《隋书·经籍一》记:周文王作卦辞,谓之《周易》。周公又作爻辞,孔子为彖、象、系辞、文言、序卦、说卦、杂卦。唐孔颖达《周易正义》:第四论卦爻辞谁作。唐陆徳明録《经典释文·注解传述人》:文王拘于羑里作卦辞,周公作爻辞,孔子作彖辞、象辞、文言、系辞、说卦、序卦、杂卦,谓之十翼。 宋刘恕撰《资治通鉴外纪》曰:纣囚昌于羑里,昌为《易》卦辞。宋苏辙《古史》曰:文王方幽囚忧患,乃因古八卦为六十四,为之卦辞、爻辞,谓之《周易》。历史事实引起了我们的思考:在晋杜预之前,似乎还没有卦辞的说法。

《郭氏家传易说》曰:先儒以文王卦辞为彖辞,盖以孔子不当自言‘观乎彖辞,则思过半’也。此大不然,孔子之《彖》正论一卦之象,及释文王之辞,非孔子之《彖》则卦象与文王辞不可通矣。盖文王之辞旨意深隐,出于忧患之言,虽使知者观之,岂能思过半哉!必观孔子《彖》辞,然后一卦之义有思过半之理。孔子作《彖》,本以垂法后世,欲学者先尽心于《彖》,然后可明重卦之象及通文王之辞。则思过半之言,乃孔子自明作《彖》之意及示学文王易之要法也。清代四库馆臣于《郭氏家传易说》提要中曰:(郭)雍又不以卦辞为彖,而谓‘观乎彖辞’者,即孔子自谓其《彖传》。是说为世所非,盖循王弼本之误,不识古本,故至于此。魏王弼《周易注》对《彖传》皆作彖曰,如彖曰:大哉乾元,萬物資始乃統天……等。王氏又于《周易略例·明彖》中曰:夫彖者,何也?統論一卦之體,明其所由之主者也。显然,在四库馆臣看来,郭雍乃循王弼本之误,以《彖传》之辞为彖。正确的看法当以卦辞为彖,乃为世所宗。

宋吕祖谦编《古周易》内有南宋河南吴仁杰书一篇,曰:按,汲冢书有《周易》上下篇,而无彖、象、系辞,陆徳明释孔壁所得古文,传为十翼而不言经。然则十翼之作,其初自为篇简,不与《易经》相属。此冢壁之藏,所以各得其一欤?又曰:以《易》考之,乾者,伏羲之卦也。‘元亨利贞’者,文王之彖也。曰‘大哉乾元,万物资始乃统’以下,此孔子所述彖之传也。

今见通行本《周易·系辞传》言彖者有四处:

彖者言乎象者也,爻者言乎变者也。

(《帛书周易》①:缘者言如马者也,肴者言如变者也。)

朱熹《周易本义》:彖谓卦辞,文王所作者,爻谓爻辞,周公所作。

彖者,材也。

(《帛书周易》:缘也者,制也。)

朱熹《周易本义》:彖言一卦之材。

知者观其彖辞,则思过半矣。

(《帛书周易》:知者观亓缘辞而说过半矣。)

朱熹《周易本义》:知者之知音智。彖统论一卦六爻之体。

八卦以象告,爻彖以情言。

(《帛书周易》:八卦以马告也、极天下之请存乎卦、圣人之请见乎辞。)

朱熹《周易本义》:象谓卦画,爻、彖谓卦、爻辞。

显然,孔子言彖,并非指十翼中之《彖传》而言。朱熹之注彖谓卦辞,为能得其本义者。《易学启蒙·考變占第四》曰:凡卦六爻皆不變,則占本卦彖辭,而以内卦為貞,外卦為悔。彖辭,為卦下之辭。其后元胡炳文于《周易本义通释》中释乾元亨利贞曰:文王所系之辞,以断一卦之吉凶,所谓彖辞者也。又曰:《易》六十四卦,彖辞三十四卦言贞,然则不贞者,固不可以占也。胡氏亦谓卦辞为彖辞,明显与孔子所作《彖传》加以区分。

今有学者将彖、彖辞与《彖传》混而为一,不认为卦辞既是彖或彖辞。甚至谓《彖传》为孔子以前的易学文献,最早成书于西周时代。

如果说彖或彖辞既是卦辞,当然产生于孔子之前。可是以今见《彖传》的内容论证其成书于西周,则缺乏历史证据。

《帛书周易》里面与今见《彖传》内容有关联的有两条:

其一,子曰:……涣之缘辞,武而知安矣。(《易之义》)

《帛书周易》涣卦辞曰:涣,亨,王叚于庙。利涉大川,利贞。显然孔子是指这句缘辞而说其义是武而知安。如果说这是孔子指涣卦的《彖传》辞而言,则《帛书周易》中无之。今见通行本《周易》涣卦的《彖传》辞曰‘涣,亨’,刚来而不穷,柔得位乎外而上同。‘王假有庙’,王乃在中也。‘利涉大川’,乘木有功也,这又如何能以武而知安概括之?

其二,子曰:天道毁盈而益嗛,地道销□□流嗛,□□□□□□□□□亚□而好嗛。嗛者,一物而四益者也,盈者,一物而四损者也。(《缪和》)

今见通行本《周易》谦卦《彖传》辞曰:‘谦,亨’,天道下济而光明,地道卑而上行。天道亏盈而益谦,地道变盈而流谦,鬼神害盈而福谦,人道恶盈而好谦。谦尊而光,卑而不可逾,‘君子’之终也。《帛书周易》之中只有这一句与今见《彖传》内容有关。足见战国竹简《周易》中少有与今见《彖传》有关的内容。而此数句述嗛卦义仅有之言,当为后来《彖传》所引用。倘若战国前既有《彖传》,《帛书周易》抄录的底本何以不照录之?当思之。

缪和学《周易》问孔子在先,后人整理孔子论《周易》文字在后。中华传统文化的形成,是一个由简到繁、由杂乱无章到顺理成章的过程,《易》文化的形成也不逃这一过程。愚见,今见《彖传》的成书在《帛书周易》之后,就是说在汉文帝之后。

注:①本《国际易学研究》第一辑廖名春教授《帛书周易》释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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