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故事已由作者：三文鱼Simon，授权每天读点故事app独家发布，旗下关联账号“深夜奇谭”获得合法转授权发布，侵权必究。
1
吕默始终相信，一个人的命运，不是靠摸几秒掌纹就可洞察的。更何况，现在连塔罗牌和算八字都可以在手机小程序解决，谁还会信算命这东西？
但此刻，他坐在一个算命摊前，一个年过半旬的老伯戴着墨镜，仰着头，在他的掌心反复摩挲，口中念念有词。他伸长脖子试图听清这些细碎的言语，仿佛一个妖魔在被巫师石化前，想弄懂最后的魔咒。
声音被街道的嘈杂所覆盖，什么也听不清。他望着身边这张老旧缺角的木桌，上面立着个牌子，“周八字”，还有块破布垂在桌前，写着“知前晓后化无穷，吉凶祸福事先通，周家祖传十八代，多少奥妙在其中。”
五分钟前吕默刚下班，疲惫得只想尽快把身体丢到卧室的床上。刚走出便利店，拐过路口，路过这个算命摊，就被这个“死瞎子”叫住。
“吕先生。”对方脸朝正前方，端坐在椅子上。吕默拿手在他墨镜前晃了晃，没有反应。
“没错，就是你。”
吕默朝四周看了看，没人，对方确实在叫他。
“骗钱的瞎子。”吕默小声嘀咕，不想理睬，这个世界上姓吕的人不在少数，他只是遍地撒网捡漏罢了。
然而，对方随后的一句话，却令他停下脚步。
“小心，你的右手。”
恐惧瞬间涌入身体，像是堵塞的马桶被人按下冲水键，汹涌的水潮席卷而来，恶臭的水位急速上升，溢出马桶，浸满整个卫生间。
那段他不愿回想的噩梦，再次朝他袭来。
“大师，有什么能够化解？”吕默虔诚地坐下。老伯问了些基本情况，摸了他面相和掌纹，掐指算了几分钟，有了答案。
“他会再次行动，就在今天。你难逃一劫，好自为之。”
吕默瘫坐在原地，这几个字，如齐射的子弹全部命中心脏。
终究，他还是成为罗宾汉M的目标。
罗宾汉M，没人知道他是谁。一个月前，他忽然出现在F城，像暗夜中的蝙蝠侠，在凌晨时分，出现在受害者面前，二话不说用锋利的大刀将对方的右手从齐手腕处砍下，随后扬长而去。
如今已有十余名市民相继遭袭，警方也多方调查，可是由于他戴着口罩，看不清长相，又神出鬼没，经常遁入监控的死角，调查陷入停滞。
根据网上大家拼凑的信息得知，他是一名男性，砍手的目标并非随机，那些人都犯下大小不一的罪行，盗窃，贪污，栽赃，作弊，他似乎在用自己的方式“行侠仗义”，网上讨论区有不少人支持他，把他比作绿林好汉，称呼他为“罗宾汉M”。
甚至有个专门给罗宾汉M留言的帖子，匿名举报某人的罪行，请他去砍下对方的手。有下属想砍自己上司的，有女生想砍出轨男友的，虽然帖子很快被官方封锁，但很快又会有人开新帖。F城不少人人心惶惶，生怕自己成为他的目标，吕默，也是其中之一。
吕默神情怅然地往家里走去。夜幕降临，路上的人行色匆匆，他们因走得太快，面庞模糊，像是带着同样的面具。也许罗宾汉M就在其中，在观察他。
吕默警觉地摸着自己的右手，有些瘦弱，青色的血管伏在深棕色的皮肤之下，他用这只手画画，写小说，弹钢琴，而如今随时，它都将会被夺走。
“罪有应得！”他望着周围的人，仿佛他们都在朝他喊着这句话，这些人中，一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
是茉莉吗？不可能，她不可能还在这个世界上。吕默揉揉眼，天空开始下起小雨，雨水在灯光的映衬下，仿佛炸开的霓虹砸下来。是茉莉，也许是她的控诉，她的复仇，是她在梦中对罗宾汉M的耳边窃窃私语，让他成为下一个受害者。
雨越下越大，吕默加快脚步。他还记得，那一晚，也是这样突如其来的大雨，茉莉留下最后一句话后，毅然决然地冲入雨中离去。
“你不会得逞的，去死吧。”雨声裹挟着所有的回忆朝吕默袭来，他一阵眩晕，眼前一黑，在路中央倒下去。
2
当你爱一个人，却得不到她时，难道你不会想亲手毁灭她吗？
半年前，吕默开了家自己的便利店，茉莉前来面试收银员。她眉目清纯，笑起来有好看的酒窝，眼角有一颗小巧淡雅的痣，宛如他去世的前女友，他瞬间被她吸引，和前女友五年的快乐时光又被唤起，他不由自主地爱上了她，并决定要得到她。
店里平常就两人，吕默负责收发货、整理货物、管理账目，茉莉除了日常收银工作外，也会帮忙店面清洁、货物摆放、标签打印等。她性格腼腆，不太爱说话，吕默时常望着她出神，前女友的身影和她重叠在一起，他恨不得也将自己叠加进去，合为一体。
无论工作还是生活，他都对她照顾得无微不至，他清楚她明白自己的心思，但每次他想抱着她，诉说自己无处安放的爱意时，她总是泥鳅般从手间滑走。
“对不起，店长。”有一天，茉莉终于向他坦白，“谢谢你对我这么好，我很感谢，但我只把你当哥哥，没有别的意思。”
没有别的意思是什么意思！那一晚，茉莉离开后，吕默发疯地在库房里又踢又砸，地面满是被踩碎的薯片和饼干，他躲进卫生间，望着镜中的自己，两眼发红，狰狞的嘴脸仿佛变成另外一个人。
“我想要的，我一定要得到。”他一拳将镜子打碎，殷红的血珠挂在碎裂的镜面上，有如仇恨孵化出的果实。
第二天晚上，他告诉茉莉，他打算报警，因为他发现，她偷走店里数额不小的钱。
“我没有做过，不是我。”茉莉极力摆着手。
“我是店长，而且有监控作证……”
“明明下午你不在时，你打电话来，让我把钱取出来给你的……”她忽然明白过来，“你想陷害我。”
“如果你不和我在一起的话，就去蹲监狱。”
“不，不会的。”她像拨浪鼓不断摇着头，“警察会还我清白的。”
“你知道最近罗宾汉M在出没吧。”此时的罗宾汉M，已经连续砍了三个人的手，大家都知道他的存在，留言的帖子也开始兴起，“我不但会报警，还已经发帖说了你的事，包括你的姓名地址。到时，罗宾汉M就会找上你，你的手就……”
他笑盈盈地捕捉她游离和恐惧的眼神，心里盘算着，她别无选择，她只能哀求我删掉帖子，同意和我交往。做我女朋友有什么不好呢，我会好好爱她的。
我很卑鄙，我知道，但为了得到她，我什么都愿意做。
“你不会得逞的，去死吧。”她没有如吕默想象中点头，而是恶狠狠地甩出这句话后，冲出超市，消失在漫天的雨水中。
计划失败，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的。我不想伤害她，我那么爱她，为什么她还是要这样对我。吕默想不通，打开酒柜的酒，喝了个遍。
第二天醒来，他发现自己睡在超市的库房里。他为自己昨晚的失态而后悔，去卫生间洗了把脸，打算给她发信息道歉，说他会删掉帖子，希望她能留下来继续工作。
可是，一切都太迟了。
打开手机，看到最新消息，今日清晨，茉莉的手被罗宾汉M夺走，因失血过多，发现时已经死亡。
茉莉……死了？吕默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看了好几篇报道才确认，而且已经有报道发出她的照片。没错，是她，他深爱的茉莉，没想到，罗宾汉M真的下手了，是自己，把她害死了。
而如今，报应终究轮到自己身上。倒在街上的吕默醒来时，发现雨已经停了，四周围着不少人，有个好心人上前问他有没有事，他摆摆手，摇摇晃晃地离开了。
“难逃一劫，好自为之。”那个大师的话依旧萦绕在他耳边，该来的总要来，他拐去药店买了止痛药、绷带，希望到时候痛苦也会少点。
既然难逃一劫。
只能好自为之。
3
“你脸色怎么这么白？”吕默回到公寓，同租的舍友施泰隆正在客厅举铁，他很喜欢健身，名字里又结合了施瓦辛格和史泰龙，甚感自豪。
“没事，头有点晕。”
“你看你，平时就是锻炼太少。”泰隆健硕的肱二头肌伴在卖力地上下起伏，“作为男人，身体不能虚。”
吕默没理会他，在他眼里，泰隆只不过是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蠢男人罢了。他去厨房倒杯水，浓烈的香水味从身后扑来。
“要尝尝我的手艺吗？”吕默转身，见莎莎手上捧着个杯子蛋糕，上面还点缀有草莓和叫不出名字的小叶子。
“谢了，我不饿。”吕默礼貌性地摇摇头。不明白这对情侣今天为什么要来缠着他，平时他们除了水电费、倒垃圾等事情有过简短沟通外，几乎没有什么深入交流。
“我做得很辛苦，特地留给你的。”莎莎发嗲地靠近他。必须承认，莎莎是所有男生梦寐以求的女神类型，标准网红脸，前凸后翘的身材，再加上衣着风格性感，总能令人浮想联翩。
但吕默知道，有时泰隆趁他女朋友不在，会带其他女人回家，莎莎也会躲在浴室给其他男人发语音，他平时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对情侣的事他毫无兴趣。
“谢谢。”他接过蛋糕，听到客厅泰隆清咳一声，两人离开厨房。他回到房间，将房门反锁，把蛋糕丢进垃圾桶。
在生死面前，美食不值一提，更何况他知道，莎莎毫无做美食的天赋，上次看她做西红柿蛋汤把整个西红柿丢进去就知道了。
他在床头摆好止血绷带，提前吃了止疼药，心中胡思乱想了一会，很快临近午夜，睡意袭来。
他一向到点就睡，虽然对很多人而言，熬夜即是“慢”死，也是“快”活，但他从不熬夜，躺下秒睡，为自己良好的习惯和睡眠质量感到自豪。
但今天不一样，他心情沉重地闭上眼，想到再次醒来，将少一只手。
为什么自己那么相信周八字的话呢？要是罗宾汉M今晚没来呢？吕默又想起那瞎子，总觉得他像谁，可还没想明白，脑袋的开关像被人按下，什么也感觉不到。
第二天醒来，天已亮起，吕默急忙看向自己的右手，幸好，手还在。
看来昨晚罗宾汉M没有行动？他感到头很沉，他走出房间，看到莎莎急匆匆地出门。
“你怎么睡到这么迟，昨晚蛋糕好吃吗？”莎莎在玄关换高跟鞋，她穿着紧身职业装和包臀裙，雪白的大腿一览无遗。
“还，还不错。”吕默敷衍道。
“今天上午真是吓死我了，你可能还不知道，昨晚罗宾汉M行动了，网上还没报道，估计现在警方开始封锁消息。是我同事的邻居，手被砍了。”
他还是出手了，不过目标不是我，看来那瞎子就是在乱讲。吕默心里放松了些。
“冰箱里还有蛋糕，我早上放进去的，你可以拿去做早餐哦，拜拜。”
此时，吕默才感到一阵饥肠辘辘，昨晚精神恍惚得连晚餐都没吃，现在既然没事，就该好好吃一顿庆祝一下，而蛋糕再适合不过了。
他满心欢喜地打开冰箱，却被吓得瘫坐在地上。
冰箱里，赫然摆着一只手。苍白的皮肤有些发皱，伤口的血已凝结，一股恶臭扑面而来。
他关上冰箱门，冲到卫生间，几乎把胆汁都吐出来，他的脑袋和胃一样都绞在一起。
为什么会有那东西？平滑的伤口表明是一个人被砍下的右手，只有一个人会这么做，罗宾汉M，是他把手放在自己公寓里？这么做是为什么，警告自己将成为下一个吗？
可是莎莎说了早上她把蛋糕放进冰箱，说明那时候没有这只手，只能是后来放的。大白天罗宾汉M不太可能明目张胆地进来。
由于刚刚惊吓过度，他觉得自己错过了什么，他深呼吸几下，确定冷静下来后，打算再去确认一番。
他走出卫生间，看到泰隆泰然自若地从冰箱里拿出蛋糕。
“不得不说，莎莎的手艺确实有进步，昨晚你也尝了，味道不错吧。”他的眼神摆明在吃醋。
吕默往冰箱里一撇，发现刚刚的手不见了，一切摆放都和之前一样。
“那个……”
“哦，你想吃吗？就剩最后一个了，她是做给我吃的。”泰隆特地强调了下，用力关上冰箱门。
看他的反应，不像是他做的，冰箱里也不像有过断手的痕迹，也许自己还没彻底睡醒，头脑迷糊，心里又老想着那事，所以刚刚眼花了。
算了，没有的事就别瞎担心，他回卧室换了声衣服就出门上班。
今天阳光明媚，也没有看到“周八字”的摊位。那个骗人的死瞎子，他哼着小曲来到店里。上午一般没什么生意，他更新下招聘信息，开始点货，做报表。
这时，手机收到一封邮件，他打开一看，瞬间又跌入冰窟。
“我知道是你栽赃茉莉，害她被罗宾汉M杀死，我有证据。如果不希望我爆料给我们的‘义警’，晚上十点，带上十万现金，来到‘君临天下’大楼天台，一个人来。”
“否则，后果自负。”
4
晚上十点，城市里无处躲藏的欲望正在夜幕中释放。餐厅、酒吧、酒店，人进进出出，络绎不绝，每个人似乎白天都是工作或学习的行尸走肉，到了晚上才能找回自己。
吕默背着装满十万现金的背包，来到‘君临天下’大楼前。这栋老旧的居民楼在五年前已被废弃，外露的砖块和钢筋张牙舞爪，仿佛在控诉着自己不公的命运。
楼里没有灯，吕默打开手电筒，一步步往上走。楼不高，就五层，时不时有好奇的老鼠探出头，吕默真想一脚踩碎它肮脏的脑袋，哪怕它恶心的脑浆沾在自己真牛皮鞋底上。
他恨这里的一切，恨那个要挟他的人。今天早上，当他醒来，发现自己的右手还在时，他就告诉自己，他绝对不能失去自己的手。很多事情就是如此，只有你失去过，或几乎要失去时，才知道你根本离不开它。
他又想起前女友。她是一家餐厅的服务员，清纯动人，他对她一见钟情，两人很快陷入爱河。就在交往五年，即将结婚时，那该死的绞肉机，却夺去了她的手，还有她的命。
她曾经向餐厅老板反映过，但老板为了省钱，让她继续用着，才出了事故。
罗宾汉M出现后，第一个开帖的人，就是吕默。他举报餐厅的老板如何害死了自己最爱的人。第二天，老板的断手的消息如约出现在手机上。
因此，他一直对罗宾汉M心怀感激，但他也清楚，如果罗宾汉M知道自己做的事，他绝对难逃一劫。
天台上没有人，到处散落着废弃的垃圾，宛如一个无人问津的弃岛。天上的明月从云后钻出来，望着即将发生的一切。
他给那个人发信息。没有回复。就在他以为只是一场恶作剧，准备离开时，她出现了。
纤长紧实的大腿如月光般耀眼，脸上的笑容更是美得无可挑剔。
原来是她。
“信息是你发的？”吕默需要再次确认。
“当然啦，我亲爱的小白鼠，蛋糕好吃吗？”莎莎妩媚地挑着眉毛。
“我没吃，扔了。”吕默也不想装好人，“你都知道些什么。”
“你威胁那个妹子的监控视频，在我手中。”她自信地举着手机，里面播着被他删除的监控，“我知道你当时删掉了，但在一个黑客高手面前，没有数据是绝对安全的。”
“你是黑客？”
“当然不是我啦。”莎莎还是高兴地接受他的抬举，“这世上，只要肯花钱就行。来吧，钱给我，我就把视频删了。”
“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备份？”
“你还不信我的人品嘛。”她走到吕默面前，微弯着腰，露出圆润的事业线，发嗲道，“给我钱，不但视频是你的，我的人也属于你。”
“钱拿去，手机给我。”吕默脱下背包，递给她。他受不了她身上浓重的香水味，真想把她丢到尼亚加拉大瀑布下冲个干净。
“多谢啦。”她接过背包，简单清点了下，没问题，笑盈盈地凑过去，在他脸上轻啄一口。
“你也知道我家那位，整天荷尔蒙爆棚，沾花惹草，又没钱，跟着他没前途，早就想走了。看你经济实力还不错嘛，要不你和我过，我保证让你每天都欲仙欲死。”
和你呆一天我真的想死。吕默拿过她手机，厌恶地看了她一眼。
“这事免谈，总之，答应我的事别忘了，你得保密。”
“放心，我懂。”她忽然想起来，“今早不好意思骗了你，其实昨晚罗宾汉M没有行动，我说我同事邻居出事，是我编的。这么做，为了增加下你的紧张感，能乖乖给钱，你不会跟我计较吧。”
莎莎将手掌摸上他胸膛，像是要感知他的心跳，吕默没有搭理。
“手又是怎么回事？”
“我的手，不就在你的心上嘛。”莎莎继续挑逗着他，似乎觉得这样很好玩。
“冰箱里的手！是不是也是你搞鬼！”
“什么，我不知道啊。”看莎莎的样子，不像是撒谎，这种单纯又爱做作的女人撒谎很容易看出来，只是那些男人被她迷得不舍得揭穿她而已。
“没事，不见。”吕默离开天台，来到楼下，找到一块石头，把她手机连同内存卡都砸了个稀巴烂。
就让秘密尘归尘，土归土吧。他长舒一口气，
当晚，莎莎没有再回到公寓，泰隆也没有。第二天一早，吕默醒来看到手机消息，昨晚，罗宾汉M行动了。
虽然图片打了马赛克，但那栋大楼，那个天台，还有受害者的衣服，吕默轻易地就认出案发地点和受害者。
被砍掉右手的，是莎莎。
与此同时，她的脑袋也整个被砍了下来。
罗宾汉M行动升级了，他不仅要人的手。
还要人的命。
5
吕默记得有个哲学家说过，在不幸的源头，总有一桩意外。在幸福的源头，总有一桩巧合。
而此刻他遇上的，就是一个不幸的“巧合”。
明明他可能是罗宾汉M的下一个目标，可偏偏他才和莎莎见过面，莎莎就成为牺牲品。
真是巧合，那才是见了鬼了。
吕默怀疑，昨晚罗宾汉M跟踪他到天台，发现莎莎威胁、勒索甚至引诱他，使得她成为对方的理想目标。于是在他离开后，罗宾汉M一如往常地下手了。
可是，罗宾汉M为什么连莎莎的头也要砍下来，那干净利落的一刀，仿佛宣泄着对她的深仇大恨。
不需要名侦探柯南的头脑，吕默也能想出，在如此有限的嫌疑人名单中，那个罗宾汉M最有可能是谁。
今天吕默没去上班，十点，是泰隆雷打不动去健身房两小时的时间，他出门后半小时，吕默偷偷摸进他房间。泰隆这人太健忘，于是把钥匙藏在客厅仙人掌盆底，吕默也知道这事。
泰隆的房间充斥着难以挥发的汗臭，摆满健身器材，如果被他发现自己偷溜进来，绝对会当场拿起哑铃砸烂他天灵盖，不过现实不是电影，没有那么多惊险桥段，吕默在堆满脏衣服的床下，找到了他要找的东西。
是它，那个冰箱里出现过的手。不过是假的模型，做得惟妙惟肖，再撒上一袋假血浆，足以把人吓得魂飞魄散。
看来他想的没错，泰隆就是罗宾汉M，莎莎手机里视频的来源也不奇怪，一定是她什么时候从泰隆电脑里看到，觉得有利可图，偷偷拷贝走的。
泰隆把自己当做目标，不仅是因为自己害死了茉莉，一定还以为他和莎莎有一腿。他那多疑的性格，还有昨晚他和莎莎在天台暧昧的举动，很难不让人想入非非。
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解决了莎莎，泰隆一定会很快来解决自己。吕默开始考虑对策，他不能就这样白白被人砍掉手，既然知道了对方的身份，他要利用这一优势，先发制人。
“今晚十点，我去那栋楼天台祭拜莎莎，你要一起么？”吕默给泰隆发了条信息。
“晚上见。”
很好，上当了，意料之中。吕默做好准备，天黑后，他再次来到昨晚所在的地方。
警方的调查工作已经基本结束，黄色封条已去除，地上用粉笔画着莎莎倒地的轮廓，离着不远处还画着一个圆，应该是她滚落的头颅。
泰隆还没到，吕默拿出三根香点上，细小的烟很快被风吹散，他朝空中拜三拜，虽然他不喜欢那女人，但毕竟她是因自己而死，多少还是有些愧疚。
忽然，天台门被打开，他转身，只见泰隆急匆匆地朝他冲来，如他所料，泰隆的手中握着一把大刀，锋利的刀刃闪着吓人的银光。
“都是误会，我和莎莎根本没什么，茉莉也不是我害的，与我无关……”吕默一边后退，一边快速说着准备好的话。
“你说什么，茉莉是谁……”泰隆停下脚步，一头雾水，但很快又反应过来，“别跟我扯其他的，朋友妻，不可欺，我猜到你和莎莎有一腿，昨晚居然还明目张胆来这约会，还给她一大笔钱，准备私奔是吧。”
“没有的事，真的，我和莎莎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
“别当我傻，莎莎那么漂亮，每个男人都想着和她发生关系，你也不例外。”
你以为每个人品味都和你一样啊，吕默望着他凶狠的表情，还是咽下这句话。
“她是我的女人，任何人想碰她都不得好死。”泰隆扯着嗓子喊道，脖子上的筋紧绷着，像是随时会裂开来，“我上午用假手警告过你，以为你会收手，没想到你居然这么执迷不悟。”
“我真的，相信我……”
“信你个屁，她把最后一个蛋糕都留给你，只懂得吃的小白脸。”
那蛋糕明明是你吃了啊。吕默真是百口莫辩。
“就算莎莎背叛了你，你也不用杀了她吧。”
“我就是要她死。我砍断她的手时，她一直求我饶命，我没有，为什么，因为我最恨的就是狗男女！”泰隆怒吼着，“想起你的手摸过她的身体我就觉得恶心，你的手也不能留。”
泰隆说完，高举刀朝吕默劈过来，他缩起身子，下意识举起右手一档，“当”的一声，他手臂震得生疼。
“不许动，举起手来！”埋伏在一旁的警察举着枪钻出来，将泰隆包围，缴械逮捕。
“你们就不能快一点嘛。”吕默不满地嘀咕，拆下事先绑在右手臂的钢块，要不是它的保护，他就要和手说再见。幸好他早有准备，并事先通知警方，引诱泰隆到这，让他承认自己的罪行。
望着泰隆被押上警车，吕默长舒一口气。罗宾汉M被逮捕，自己也安全了，整件事总算结束，他将回归生活的正轨，整个城市也将恢复往日的宁静。
他却不知道，此时，距离他失去自己的右手，还有七天。
6
两天后，网络上被炸开了锅，传闻被捕的罗宾汉M再次犯案，这次他的对象是一名虐待幼童的教师。
难道是模仿犯？吕默和众多网友一样，也是这么想的，但很快警方发出通告，经过调查，泰隆确实杀害了莎莎，但之前的案件和他无关，他有不在场证明，泰隆不是罗宾汉M。
罗宾汉M另有其人。
吕默的心再次揪了起来，也就是说，他的手，依旧处在危险当中。
为了自保，他关掉便利店，在公寓里加装多个防盗锁。他担心罗宾汉M伪装成快递员和外卖员，有需要买东西干脆自己出去买，选择上下班高峰，戴着帽子口罩，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没人认得出来。
这样应该就安全了，也许过段时间，罗宾汉M会把我忘掉，毕竟在这个城市，每个人都有自己肮脏的秘密，不缺罪有应得的人。
“你逃不掉的。”提着买好的东西，正要打开公寓大楼的门禁时，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吕默转身望去，又是他，那个“周八字”，那个死瞎子。这次他没有摆摊，只是戴着墨镜站在那里，手中拿着一把扇子。
“你为什么老缠着我！”吕默紧绷的神经要被压断，他冲上前，抓住他的衣领，对方不为所动，神色依旧云淡风轻。
“你自己做过的事，自己清楚。”他用扇子抵住他的胸口，仿佛那是一把即将刺入心脏的匕首。
吕默疑惑地望着他，总觉得墨镜背后藏着什么。
“也许你不认得我了。”他鄙夷地摘下墨镜，“但我会永远记得你，你这个凶手。”
“你是……”吕默吓得松开手，倒退两步。墨镜背后，是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正恶狠狠地瞪着他。那似曾相识的眉眼，还有那颗同样位置的痣。
“茉莉是我女儿，你害死了她。”他浑身颤抖地控诉道，“我发现了那个帖子，请黑客调查IP后发现是你发的。我不信我女儿会偷钱，就让黑客破解监控视频，证明了你在威胁和陷害我女儿。”
“我去报警，警方却说真正凶手是罗宾汉M，与你无关。我不甘心，故意装作算命先生去警告你，并偷偷把装有视频的U盘丢进你家，我要你下半辈子都不安心，都不好过。”
吕默这下明白，U盘应该是被莎莎捡走，她是这样得到那视频的。
“茉莉出事，我也不想的，我没想到会变成这样。”吕默依旧为这件事感到忏悔。
“她母亲死的早，我就这么一个女儿，被你害死，还死的那么惨，你一定会有报应的！我会一辈子缠着你，我会一直给罗宾汉M留言，直到他砍下你的手，为我女儿报仇。”
不行，我不能失去我的手。熟悉的恐惧又再次蔓延上来，这次无论如何，他都要斩草除根。
“其实我和你女儿谈过恋爱。”
“放屁，我女儿才不会看上你这个人渣。”
“她和我说了很多事，有些和你有关，连你都不知道。比如小时候她发烧，你加夜班没回去，她一个人跑去池塘，在里面泡了一晚才退烧。”
“是的，她都病成那样，也不打电话给我，怕耽误我工作。”对方痛心疾首。
“还有很多类似的事，我都可以告诉你。”其实这件事是吕默偷听她和闺蜜打电话才知道的，“我是罪有应得，对不起她，但我也真的爱她，我想和你分享她的点点滴滴。”
吕默见对方有些心软，开始提出自己的要求，“晚上十一点，到‘君临天下’大楼的天台，那里是我和她开始的地方，等我全部说完后，愿意坦然接受罗宾汉M的任何惩罚。”
“行。”对方疑惑地打量了下他，还是相信了，“到时见。”
真是好骗。回到公寓，吕默的心还在扑通扑通直跳。现在只有这死老头是唯一的后患，有他在不断发帖和捣乱，不但自己没法正常工作生活，罗宾汉M还随时会找上门。今晚，他就在天台干掉他，一劳永逸地解决所有麻烦。
至于方法嘛，吕默在厨房拿起一把趁手的菜刀，磨得锋利无比。虽然小了点，但多用力砍几下，砍掉对方的手还是绰绰有余。
辛苦你了老头，不是我，而是你，将成为罗宾汉M的“牺牲品”。
7
第三次来到这天台，吕默早就没有了当初的害怕，天空乌云密布，夜风穿透他的身体，吹向远方。
此时的他觉得这就是属于他的幸运舞台，他在这一次次躲过大劫，这次他也相信，好运会继续跟随着他。
到点了，茉莉的父亲准时出现。
“说吧，她还有什么事我不知道。”他望着空旷的天台，眼中承满期盼，仿佛茉莉会重新出现在面前。
“她一直想要告诉你，一件非常非常重要的事。”吕默深情地说着，将握着刀的手藏在背后，一步步靠近他，全身的毛孔因兴奋而扩张，似乎都能听到心脏跳动的声音。
。“不要多管闲事！”他猛地高举刀，朝他的脖子砍去。
茉莉的父亲往后一躲，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
“我就知道你信不过。我已经给罗宾汉M发帖，说了你今晚会在这，既然他没有出现，我就和你做个了断！”
茉莉的父亲举着匕首刺向吕默，吕默灵活地侧过身，将手上的刀往上划，正好划断对方的颈动脉，茉莉的父亲倒在地上，吕默站立在那，宛如在欣赏一场音乐喷泉。
不一会儿，对方再也无法动弹，瞪大的双眼失去光泽，鲜血在吕默的脚下汇聚成细流，朝低洼处流去。
他已经事先把鞋底的纹路磨平，确保不会留下脚印。他戴上手套，将茉莉父亲的右手砍下，丢在一边。
大功告成，警方只会相信是罗宾汉M做的。他心满意足地看着自己的杰作，体内某种情绪在复苏，是紧张、害怕还是欣喜？他分不清，只觉得自己已彻底自由，没有什么再能伤害他。
就在他要离开时，一股睡意朝他袭来。
现在不是睡觉的时候，他强忍着睁着眼，他得处理掉这身衣服，躲避监控回家，收拾行李，明天离开这座城市。
不能睡！他不明白为何这股睡意如此强烈，像要破茧而出的怪物，他从没反抗过，但今天必须反抗。
他摇摇晃晃地走到天台的门前，一群警察从楼下冲上来，见到地上的尸体，立刻将他逮捕。
他们怎么会来这？是因为看了那老头的帖子吗？吕默心中有千万个疑问，可是睡意这头猛兽很快将他吞噬，他昏了过去，什么也不知道。
8
三天后。
拘留所的厕所隔间内，吕默手上拿着一把刀，湿漉漉的，上面还挂着水滴，应该刚从马桶盖里拿出来的。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得到他，但应该是有其他犯人的配合，罗宾汉M总有办法做到。
三天前，当他被逮捕，在审讯室醒来时，已经是早晨，他不明白，为什么警方摆在他面前的，是自己的照片。
心爱的女孩被害他苦心查出凶手，可结案三天后警察反抓他走
“你认识这个人吗？”那是一名中年警察，满脸的胡渣说明他熬了通宵。
吕默点点头。
“现在，我们不仅指控你杀死了一个老伯，还怀疑你就是多起伤害案和谋杀案的嫌疑人，罗宾汉M。”
罗宾汉M？我是罗宾汉M？
“你自己看看。”警察推过去一个平板电脑。上面播放审讯室的监控视频，主角就是吕默。
他被锁在椅子上，十分暴躁，满腔怒火得不到宣泄，他用手砸桌子，指着对面的警察在骂着什么。
可是吕默对这些完全没有印象，他看了看时间，正是自己睡着的时候。
“你一直嚷嚷着，所有人都有罪，都应该被砍去右手。”警察语气冰冷，“一会儿会有心理学博士给你做诊断，我们初步怀疑你患有精神分裂，无论如何，这次你都逃不掉的。”
我有精神病？吕默看着监控中陌生的自己，难以相信体内住着另外一个人。随后的诊断报告，让他终于弄明白真相。
他患有DID，也就是解离性身份识别障碍，这个病他知道，只是没想到，这会发生在他身上。
根据报告叙述，由于他前女友的那场意外，导致他分离出罗宾汉M这个人格，并在每晚午夜时分出现，砍下那些所谓“罪人”的手，不仅是为女友报仇，更是为天下的不公“替天行道”。
罗宾汉M，LM，拼音缩写，吕默。
在他的另一个人格行凶后，警方经过不断调查，终于在一个小巷子的行车记录仪发现他的行踪，顺藤摸瓜，多方比对，才知道他的真面目，并在他杀害茉莉父亲的那晚，追查到他去了那栋楼的天台，将他当场抓获。
吕默这才明白，原来他心爱的茉莉，是被自己害死的，他也终于清楚，杀死茉莉父亲时，心中的那种难以名状的感觉究竟是什么，是另外一个自己杀戮时的快感。
原来，自己还有这么一段暗影人生。如今，吕默拿着刀，心中很清楚，要想赎罪，消除罗宾汉M这个人格，只有砍下自己的右手，这样，才能斩断罗宾汉M的心结，他再也无法作案，才会彻底消失。
说起来真是讽刺，居然被茉莉的父亲言中，他终究难逃一劫。
他将右手靠在墙壁上，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皮肤上，比平日更加耀眼。
他闭上眼睛，用力将刀挥了下去。
再见了，罗宾汉M。（原标题：《小心你的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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